兩個小宮女拿著一匹白綢過來,輕輕的蓋在長公主身上,然後慢慢往上拉,漸漸的就要遮住朱橙蒼白的面龐了,忽然劉子光大吼一聲:「住手!」宮女們嚇得一哆嗦,驚詫的回望兩眼通紅的侯爺。
「人還有救!趕緊給我準備東西!」聽到劉子光的喊叫,宮女太監面面相覷,都以為侯爺發顛了,血都流乾了還怎麼救啊,一時間竟然沒有人動作,那邊朱由校聽見劉子光說什麼還有救,立刻奔過來咆哮道:「愣著做什麼,趕緊照侯爺說的做!」
宮女太監們這才如夢初醒,按照劉子光的命令動作了起來,燒熱水,準備大盆,洗乾淨了幾個瓶子上蒸籠消毒,劉子光交待完。抓過朱由校說道:「皇上,現在急需人出宮一趟,我府上有個醫藥箱,裡面的器材都是必備的,還要有人去城外南廠衙門把洋郎中傑克請來,速度越快越好,他們到了之後,長公主還有一線生機。」
「那就快去啊!朕馬上派人!不,朕親自去!」朱由校一轉臉吼道:「侍衛何在?」兩個大內侍衛急忙跳進來聽候差遣,朱由校把身上的龍紋玉珮摘下來丟過去:「你們速去鎮武侯府取醫藥箱,抄近路走,拿著朕的信物,有人阻攔格殺勿論。」兩個侍衛接了牌子迅速的離開了。
「朕親自駕車出城!」朱由校丟下一句話就奔出了宮殿,皇宮位於京城東部,距離最近的城門是正陽門,這座城門平時一到晚上是要關閉的,沒有天大的事情決不會打開,如果走西面的通濟門和聚寶門,則要經過繁華的秦淮商業區,雖然已經是深夜也是滿街車馬行人,不好走的。能強行通過正陽門的人除了劉子光也只有朱由校了,換了其他人還真不行,朱由校嫌從御馬監準備馬匹太慢,直接開了越野車過去,兩個侍衛跟隨左右,越野車在寂靜的皇宮裡發出震耳的轟鳴,風馳電掣一般直衝出去,驚的當值御林軍們側目而視。
皇宮裡的地面都是平整的石板鋪就,汽車開起來速度很快,可是不多時就要遇到高高的門檻,這時候朱由校就會跳下車,和侍衛們一起把越野車抬過去,幸運的是這輛車是簡易版的,耗用的鋼鐵材料不多,所以四個人就能抬動。
出了午門以後就是一馬平川了,左右分別是太廟和社稷壇,前面是承天門,出了承天門是洪武門,然後就是正陽門,這一段路程全是石板路面,而且沒有一個路人,越野車開亮兩個車燈,呼嘯而過,在洪武門附近還遇到了東城兵馬司的巡街騎兵隊,帶隊的指揮使是紅衫團的老人魯英,一年的指揮使生涯已經將這個貴州廚子磨練成一個合格的軍官,看見車上穿龍袍的青年,以及兩個眼熟的大內侍衛,魯英當即命令騎兵跟隨護衛,一輛車、幾十匹馬在東城寂靜的大街上狂奔起來,直奔正陽門而去。
幸運的是正陽門的守將也是個機靈的傢伙,他剛剛喝了花酒回來,正走到城門邊上就看見朱由校一行人過來,朱由校的龍袍在城門上的電弧燈照耀下及其醒目,而且他身後兩個大內侍衛都是四品高級侍衛,專門保護皇上的,京城裡上流社會的人都知道的,再加上東城兵馬司的騎兵跟上,守將的酒意一下就醒了。
「快給朕開門!」朱由校從駕駛座上站起來,沖守城兵卒喊道,魯英他們也跟著狂喊:「快開門!」大有這邊不開門那邊就動武的架勢。
「開門!」守將在一瞬間就作出了決定,雖然不知道皇上這麼著急出城是什麼原因,但是他明白如果耽誤了皇上的事情,自己這顆腦袋立刻就得搬家,至於私自開門的責任…明天讓他們找皇上說理去吧。
出了正陽門就是平坦的土路,非常適合越野車和戰馬的奔馳,騎兵們已經將松油火把點燃,緊跟著越野車向南廠方向狂奔,可是戰馬畢竟跟不上汽車的速度,很快就被甩到了後邊…
兩個奉命去鎮武侯府的大內侍衛一路翻牆越脊,怎麼近怎麼走,怎麼快怎麼走,有皇上的玉珮在手,倒也沒有不識相的人前來阻擋,不多時他們就出了皇宮,趕到了距離紫禁城不遠的鎮武侯府。
彭靜蓉在家坐鎮,反應速度自然是極快的,放在書房裡的醫藥箱被迅速取出交給侍衛帶走,前後連片刻的時間都沒耽誤。
等醫藥箱拿到宮裡的時候,朱橙已經躺在裝滿溫水的大木盆裡,這是用來恢復體溫的最好辦法,為了保持水的溫度,不時有宮女將熱水加進去,將冷掉的水置換出來,公主的傷口也敷上好的金瘡藥,用繃帶包紮起來,劉子光讓人準備了參湯,硬生生往公主嘴裡灌,不知道這有沒有用,反正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醫藥箱到了,劉子光趕緊打開箱子,取出從瓊斯博士那裡敲詐來的玻璃針筒,喚來一個侍衛,讓他從自己身上抽血,侍衛毫不含糊,足足抽了滿滿一針筒的鮮血,要知道這可是大型針筒,一管子下去足有四百毫升。
「不夠!再來!」劉子光取下捆住右臂的皮條,甩到左臂上,用右手和牙齒紮緊,繼續讓侍衛換一個針筒接著抽。
抽出來的血被裝進消毒過的瓶子裡,然後用橡膠軟管和細如牛毛的空心針扎進朱橙的血管裡進行輸血,生命之泉一滴滴的注入了公主的血管,但是人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
「再抽!」劉子光斬釘截鐵的說,將手臂又伸向那個臨時充當護士的侍衛。
「侯爺….」那侍衛間劉子光的臉上明顯沒了血色,哪還有膽子再抽。
「讓你抽就抽,哪來那麼多廢話!」劉子光道。
「是」侍衛只得將粗大的針筒再次伸向劉子光的胳膊。
「冤孽啊…」目睹這一幕的皇太妃、皇后、宮女們都黯然淚下,鎮武侯這是拿命在救長公主啊,尤其是皇太妃,明明知道女兒的心思,還將她逼到這條絕路上來,現在如何不悔恨萬分。
等瓊斯博士趕到的時候,長公主的體內已經有三千毫升劉子光的血液在流淌了,按理說這麼多血液病不足以使失血過多的傷者恢復健康,不過劉子光的血液裡含氧量特別高,基本已經可以一個人不死了。
「上帝啊,你居然抽了那麼多血還沒事,真是太神奇了。」瓊斯看見四個裝血的空瓶子,忍不住發出驚歎。
劉子光無力的笑笑,蒼白的嘴唇上已經看不到一絲顏色:「你來了就好,我的血不夠,還要繼續輸血。」
「當然要繼續輸血,下面的工作交給我好了。」瓊斯換上了消過毒的白袍子,洗了手,戴了口罩,把臨床工作全盤接管了,但劉子光依然坐在原地關注著。
長公主需要更多的血液,這很容易辦到,大批的宮女侍衛都可以獻血,不過並不是每個人的血都能用,瓊斯博士選擇那些面色紅潤的宮女每人先抽一點血樣,和長公主的血進行配血,如果血型符合的話就可以用,整個皇宮都被調動起來,所有宮女都要獻血,宋太妃自然也得到了風聲,她趕緊換了衣服,裝作很關心的樣子來到公主寢宮打探消息,到了宮門口卻被侍衛生硬的攔下,說沒有皇太妃的懿旨,所有人不得靠近。
更多的血液輸入了朱橙的血管,她蒼白的面龐終於有了一點顏色,漸漸的,睫毛翕動了兩下,嘴唇張開,微弱的聲音說道:「馬公子…不要…不要…」
看見長公主甦醒,一幫人呼啦啦全圍了過來,然後被朱由校又哄了回去,只將母親扶過來探望,眾人都不明白公主口中說的馬公子是何許人也,南宮娘娘心裡卻明白得很,這是女兒在做噩夢呢,想必是夢到了淮陰縣的惡公子馬如龍了,正是這個馬如龍當年讓人燒了她們娘倆棲身的草棚,用偽造的借據逼迫朱橙嫁給自己,也正是那一次,朱橙認識了劉子光。現在馬如龍已經被凌遲了,可是在朱橙心裡留下的陰影卻依然那麼深刻。
南宮娘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讓朱橙做這個噩夢的罪魁禍首其實是侯方域,他和馬如龍都是一副斯文敗類的打扮,手裡還拿著折扇,這種形象是朱橙從心底裡就厭惡的。
「橙兒,醒醒,娘在這裡。」南宮太妃垂淚低語,朱橙的眼睛慢慢的睜開了,緩緩掃視一周,開口道:「娘,這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