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續又有三艘潛艇上浮,呈犄角之勢包圍了黑珍珠號,最大的那艘潛艇上放下一艘小艇,七八個穿著深藍色海軍制服的人撐著小艇划了過來。
這事很蹊蹺,旅宋海軍大批潛艇突然出現,並且制止了西班牙人的進攻,難道是為了這艘海盜船?劉子光很納悶,但是在四艘潛艇的威逼下,倒也不敢對爬上來的旅宋海軍開槍,人家是敵是友還說不定呢。
最先爬上來的是兩個年輕的軍官,然後是一個四十多歲、兩鬢斑白的中年將軍,隨後是幾個佩劍的士兵,他們的軍服和劉子光曾經見過的旅宋海軍制服還略有不同,扣子和肩章上都有金色的蟠龍圖案,腰間的佩劍是龍泉劍的形制,雪白的手套和乾乾淨淨的粉底皂靴都顯得與眾不同。
那些海盜們看見軍官上船,紛紛放下武器跪伏在兩旁,那中年軍官哼了一聲沒理會他們,只拿眼角朝劉子光這邊瞄了一眼,然後一言不發的向船艙走去。劉子光怕他對獨孤雯不利,剛想跟進去,卻被兩個青年軍官擋住了,用手指威脅的指了指劉子光,然後跟進了船艙,劉子光訕笑著沒有繼續跟過去。
三個軍官走進了船艙,其他旅宋水兵手扶劍柄,虎視眈眈的瞪著明軍士兵們,紅衫團的兄弟們自然毫不示弱,惡狠狠的瞪了回去,手中的火銃有意無意的瞄著對方,氣氛非常緊張。
劉子光卻不擔心,因為他剛才就聽見那軍官進艙之後發出的聲音,明明是磕頭跪拜的聲音,看來這獨孤雯大有來頭,定是旅宋皇族出身,搞不好是個公主呢,有公主擋著就安全了。
船艙裡傳出一陣低語,似乎在爭吵著什麼,然後是摔東西的聲音,接著又是誰在低聲勸著,最後獨孤雯在老軍官的陪同下走出了船艙,獨孤雯扳著小臉,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海軍斗篷,一言不發的走過甲板,看見她出來,除了劉子光手下的人,所有人在跪地恭迎。
獨孤雯走過劉子光身邊的時候,略一停頓,目光掃了過來,眼中似乎帶著哀愁。
「黑珍珠號就送給你了。」獨孤雯低低的說,隨即不回頭的走了。
劉子光衝著獨孤雯的背影一抱拳:「謝了,獨孤老大,後會有期。」
獨孤雯的身軀似乎震動了一下,但是沒有回頭,繼續向前走,在水兵的攙扶在,下船去了。
「那個誰,過來,說你呢,明軍百戶。」一人操著帶福建口音的官話衝著劉子光喊道。
劉子光轉過臉去,驚訝的指指自己的鼻子:「叫我呢?」
「對,叫你呢,過來領賞。」說話的是個旅宋軍官,手裡拿著一個紅色絲絨的袋子,沉甸甸的似乎有不少貨。
旅宋人認定劉子光是明軍百戶也是有根據的,通常掌握一艘小船,手下有百十個弟兄的水師軍官就是百戶級別。
劉子光索性就真裝成了把總,走過去問道:「有什麼重賞?」
那軍官將小袋子拋過來:「這一百枚金幣是賞你救駕有功的,這船也給你了,趕緊帶著你的人回福建吧,我們走了以後,西班牙人不會放過你的。」
劉子光接過沉甸甸的錢袋子,朗聲道:「謝了,公主有難,理應出手相助。給錢就見外了,下不為例啊。」
「公主?」那軍官詫異的看了劉子光一眼,但終究沒說什麼,聳聳肩膀走了。
黑珍珠號上的海盜們也跟著旅宋人下船去了,一幫人鑽進潛艇,展開船帆,就這樣在水面上航行,逕直向南去了,只留下劉子光一幫人守著孤零零的黑珍珠號。
天色已晚,派出去偵查澎湖列島的混江龍號還沒回來,黑珍珠號的鍋爐管道也沒修好,旅宋人走了,西班牙人隨時可能會來,船上的武器也打光了,這可如何是好,正在發愁,遠處的水面上突然出現了潛望鏡的影子,似乎猶猶豫豫的不敢靠近。
「可能是混江龍回來了,快打信號。」隨著劉子光的命令,信號兵衝到船舷邊用油燈劃了幾圈,向潛艇發出了密碼指令。
果然是混江龍回來了,楊南鎮郭懷一他們成功的完成了偵察任務,返航回來卻發現母船已經不見了,只有一艘黑色的西洋大船和四艘比混江龍噸位更大的潛艇,於是不敢靠近,只遠遠的觀望著,此刻看見船上發出的燈語信號才靠了過去。
兩邊合兵一處,潛艇上的技術兵幫忙將鍋爐管道修好,黑珍珠號便拖著混江龍返航了。
七日後,廈門泉州同時發兵直撲澎湖列島,一百艘戰艦揚帆起航,在碧藍的大海上犁出一道道雪白的浪花軌跡,遮天蔽日的飛艇和熱氣球在大馬力戰艦的拖拽下前行,戰艦之間用旗語聯繫,一條條指令有條不紊的下達著,實施著。
這一百餘艘船大多數不是能直接作戰的戰艦,而是運載著登陸兵和糧草物資的支援船,走在最前面的是此戰的先鋒上海水師,上海號飛天母艦在幾艘蒸汽炮船的護衛下乘風破浪,威風凜凜,劉子光披了一件黑面紅裡的西洋毛呢披風站在船頭小看風雲,一幫副將站在身後昂首挺胸,隨時聽候差遣。看萬里波濤中的龐大艦隊和陸地沙場上看百萬鐵甲雄師的感覺自有異曲同工之處,都能讓人心潮澎湃,鬥志昂揚。
「前面二十里就是澎湖,發號令讓全軍戒備!」劉子光說。
「是!」身後的旗牌官立刻轉身將命令大聲喊了出去,隨後旗艦上的信號兵用旗語和汽笛將命令傳給了其他艦隻,一時間整個艦隊沸騰了,汽笛聲長鳴,海螺號猛吹,傳令兵們聲嘶力竭的大喊著,登陸兵們都站起來整理行裝和武器,炮手們開始進行最後一次的武器檢查,各船的百戶,千戶都神情嚴肅的站到了指揮位置,等候著即將爆發的大戰。
可是西班牙船並沒有像想像中那樣出現,相反的是平靜的海面上一艘敵船的影子都沒有,澎湖島碼頭方向靜悄悄的,似乎西班牙人還在沉睡。
劉子光矜持的一笑:「命令艦隊全速航行,按照既定計劃行事。」事到如今西班牙人沒有出現,說明事先派出的特戰小隊已經成功了,第二次潛艇運過去的水鬼和水雷都發揮了作用,炸沉了想出港作戰的西班牙船,並且將航道堵塞,導致港內的其他戰船也出不來了。
艦隊繼續前行,遠遠的已經能看見澎湖的燈塔了,還有幾股濃厚的黑煙騰空而起,用千里鏡望過去,西班牙戰船都停在港裡沒有動窩,陸地上的要塞和兵營都冒起了黑煙,看來是遭到襲擊了。
「天兵出動,炸沉港內的艦隻,並且轟擊要塞和炮台,直到炸得他們舉白旗為止。」劉子光道。
飛艇拖著熱氣球脫離了艦隊,率先向澎湖進發,各種炸彈和飛彈都已經就位,只等著飽嘗西班牙人的鮮血了,艦隊分成兩路,一路戰艦護送著登陸船隊去搶灘,一路繼續監視港內的西班牙人。
滿天的飛艇和熱氣球帶給西班牙人的心理震撼是巨大的,飛艇投下的炸彈更是摧毀了他們抵抗的信心,這種構造簡單,造價便宜卻又威力無比的巨型炸彈就是用大鐵罐裝足了黑火藥再加上個導火索,丟一枚下去就能炸得一艘戰艦支離破碎,就算是岸上石頭壘成的碉堡也經不住這種轟擊,氣浪將碉堡炸得七零八落,尖銳的石頭碎片到處橫飛,西班牙士兵哭爹喊娘,找不到地方躲藏。
要塞的炮台上有些威力巨大的蒸汽弩炮,房梁一般粗細的箭矢足以對付兩千料的戰船,可是卻因為沒有足夠的仰角,無法對付天上的目標,即使能垂直發射,這些被炸傻了的西班牙人也沒有那個精神頭去幹了。
澎湖灣很美,沙灘海浪椰子樹,還有海風陣陣,就差老船長和外婆了,可是如今誰也沒有閒情逸致欣賞風景,大隊赤腳的登陸兵從平底船上跳下,趟著海水,舉著刀槍弓弩登上了澎湖的土地,登陸兵由明軍和鄭軍混編而成,鄭森和吳三桂帶隊,他們一上岸就遭到了西班牙陸軍的阻擊。
西班牙的海軍強大,陸軍也毫不遜色,一隊騎兵步兵混編的陸軍小隊藏在岸上的樹林裡,躲避了登陸前的戰艦火力覆蓋,等到明軍大部登陸才從樹林裡殺出來。
這是吳三桂第一次見到西夷人的軍隊,騎兵們都穿著閃閃發亮的半身甲冑,高頂盔上綴著五顏六色的羽毛,腰間佩劍,手裡拿著沒有纓子的長槍,步兵們頭戴兩頭翹起,上面一道起脊的鐵盔,身上穿著整塊的鐵板甲,手裡拿著足有兩丈長的矛。雖然只有區區百人,但是一片整齊的槍林樹在那裡,確實有一種威嚴,一種力量的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