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佩西船長走回隊列,對幾個帶頭的傢伙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就看見武裝水手們慢慢的走過來,看似隊伍鬆散毫無陣形,但是每個人的腳步都很堅定,奇形怪狀的兵器和各種膚色的使得這個隊伍看起來很是古怪,蘇州衛的士兵沒見過這麼多洋人,心裡不免有些發楚,紅衫團卻是見多識廣,他們中很多人本來就不是中華人士,自然不會對這些番兵膽怯。
看到水手們開始進攻,旅宋國的軍隊也開動起來,矮小的土人們穿著旅宋標準步兵配置的步人甲,拿著厚背手刀,隊形顯然比水手們整齊許多,看來是經過訓練的正規化武裝,什麼時候旅宋僑民社區裡來了這麼一幫武裝力量,這可是大明的國土啊,真不曉得程良玨這個總督是怎麼當的。
劉子光所部的長處在於遠程殺傷力的強大,他自然不會把這些敵人放到跟前肉搏,看到臨街房子的窗戶裡的伏兵做出準備就緒的手勢,安東尼舉起令旗猛地揮動下去,瞬間之間,排列整齊的火槍隊前爆發出一陣轟鳴,硝煙瀰漫開來,遮住了視線,小旗軍官扯著嗓子喊道:「換槍!清理槍膛,再裝彈!」
第一排的士兵把射擊完的空槍交給身後的戰友,接過裝填完畢的實彈槍抵肩作瞄準狀,等候著軍官的射擊號令,而後排的士兵則嚴格按照軍官的口令進行著清膛,再裝彈的動作,火槍裝備紅衫團的時間並不長,但是由於其破甲威力大,瞄準方便,已經成為步兵的標準配置,劉子光知道以後的世界將會是熱兵器的天下,對部下的火槍團體射擊技術進行了嚴格的培訓,現在他們就是按照鎮武伯親自編寫的火槍兵操典在進行作戰。之所以把射擊和裝彈的步驟分開,一方面是為了提高射擊速度,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提高效率,畢竟站在第一排直接面對敵人的士兵心情會緊張,有時候會出現多次裝填而不擊發的情況。
兩邊的敵人被鉛彈擊中,走在前頭的人慘叫著倒地,相比之下旅宋軍損失的人要少一些,畢竟在一箭之地的射程下,步人甲還是稍微具有防護能力的,看見遭到對方遠程火力打擊,武裝水手們嗷嗷叫著發動了衝鋒,也不理會傷員,一個個快步猛跑,希望能迅速接敵肉搏,這時候埋伏在兩側房屋上的伏兵開始了射擊,他們發射的是霰彈型的火箭筒和破片火藥罐,就是原始狀態的手榴彈,這種密集的鐵雨打擊和巨大的聲響震撼嚴重超出了水手們的承受限度,雖然大風大浪他們見的多了,但是這樣強大的對手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想攻入路旁的房子消滅屋頂上的威脅,這些人遭到了火箭筒手們兇猛的諸葛連弩的打擊,紅衫團的士兵個個都是多面手,身上攜帶的武器也不只一個,匕首,配刀,諸葛連弩,火箭筒,三發火箭彈,兩顆火藥罐是這些火力打擊人員的標準配置。
煙霧散的很快,第二波火槍的射擊隨著軍官的口令再次進行,看到自家人佔了上風,原本忐忑不安的蘇州衛士兵們也歡呼起來,在李千戶的指揮下,拿出弓箭射起來,管他能不能射中,圖個熱鬧就行。
其實劉子光還有更厲害的火器沒有拿出來,畢竟這是大明的城市,打爛了還不是自己吃虧,所以只用了一些輕型的武器,八國聯軍遭受如此打擊,居然沒有立刻潰敗,反而形成小股力量,沿著路兩旁的房簷直衝過來,令紅衫團的火力難以有效發揮。
「讓騎兵出來洗街。」劉子光穩坐在椅子上說,八國聯軍也帶著弓箭來的,偶然飛過來的羽箭呼嘯著從他身旁飛過,落到後面的盾牌上叮噹作響,他卻依然穩如泰山。
安東尼拿出一個圓筒,用打火機點燃上面的捻子高高舉起,一股火光噴出,一顆彈丸衝向高空炸開,裡面放著的綵帶如同天女散花一般。
看到號炮,扎木合的騎兵隊開始發動,手持長刀的騎兵們猛夾馬腹,無數馬蹄鐵敲擊在上海獨特的石板路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空無一人的街道雖然不比一望無垠的草原,但是騎兵的優勢依然可以發展,純步兵化的八國聯軍根本無法抵擋騎兵摧枯拉朽的衝擊,一個照面就垮了,零零散散的潰逃開來。
「兵分兩路推進,清剿所有敵人!」劉子光從椅子上站起來,親自率領一部分士兵向著武裝水手那邊推進過去,安東尼帶著另外一部分士兵殺向另一個方向的旅宋軍。
水手們傷亡慘重,一些機靈點的傢伙逃進弄堂,繞小路趕回碼頭,不那麼聰明的有的跪地投降,有的負隅頑抗,投降的被喝令放下兵器趴在地上讓李鵬的兵收容,頑抗的一概擊斃,就這樣一路殺到碼頭邊,碼頭通往商船的棧橋已經被騎兵堵住了,殘餘的水手們被堵在碼頭上,前有堵截,後有追兵,水手的幾個頭目唧唧咕咕的民主商議了一小會就決定投降,洋人們就是有風度,投降都那麼帥,這回依然是范佩西船長前來洽談,他用細長的劍挑著一塊雪白的絲綢帕子慢慢走過來,在眾人的怒目注視下,緩緩將自己的劍雙手捧上:「仁慈的閣下,請您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們也是受壞人的蠱惑才會與您為敵的。」
「范船長你腦瓜轉的滿快嗎,剛才幹什麼去了,非得死幾個人才老實啊。說說吧,壞人是怎麼蠱惑你們的。」劉子光說。
「是程總督閣下答應我們,如果我們幫他解決這次危機,除了付給我們金錢之外,還承諾五年免收關稅,我們這些貪婪的水手一時糊塗就答應了,如果知道閣下的武力如此強大,就是免收我們十年的關稅也不敢和您為敵啊。」
「你還算老實,本官就饒了你們的性命,不過就這樣輕易的走掉是不可能的,你們是我的俘虜,派個人回去讓你們船上的人交贖金來領人。」劉子光開出這樣一個條件,撥馬就走,根本不給范佩西討價還價的機會。不過看起來範佩西也沒想講什麼條件,深深的對劉子光的背影掬了一躬:「願上帝保佑您,仁慈的閣下。」
劉子光把部隊留下處置俘虜們,帶了幾個侍衛趕往旅宋人聚居地,那邊的情況可比碼頭上的要複雜的多,旅宋人大多是漢人,長期聚居在上海,這裡還有他們的各種商務,外交機構,念在同文同種的份上,大明對他們照顧有加,各種條件都很優厚,上海的旅宋人聚居區儼然是個小小的獨立王國,和租界差不多了。
來到聚居地外圍,只見安東尼的人馬已經停止了進攻,各自尋找掩體隱蔽著,看到劉子光過來趕緊上前稟告戰況:「這些旅宋蠻子很厲害,退而不潰,堡壘上準備的強弓硬弩,滾木擂石克不少,我剛才試探著攻了一下,不成,沒有重火力根本就是送死。」
旅宋聚居區是城中之城,雖然沒有城牆垛口,但是高高的圍牆還是有的,圍牆後面藏著不知道多少武器,他們聚居多年,對於可能發生的戰鬥一定做了很多預案,強攻肯定不是辦法。
嚴格的說,這種低烈度戰鬥在紅衫團眼裡不算什麼事,但是現在的紅衫團已經轉型成為半技術型的軍隊,能利用武器的決不拿人命上。
「把戰車,大炮,飛艇都調過來,管他是什麼人,只要不投降,以該殺無赦。」劉子光有些惱火,也有些不解,好端端的居然會有旅宋人摻合進來,難道程良玨的交際真的這麼廣?能調動這麼多人為他賣命?難道這些人就不明白程良玨再厲害也只是一個封疆大吏麼。
「你們在這裡守著,我去把總督衙門平了。」趁著等候重武器的空當,劉子光決定把罪魁禍首程良玨抓來,剛才那一陣屠殺式的戰鬥,想必總督衙門的人都目睹了,只要還是正常人他們就不會選擇頑抗,劉子光帶著幾十個人撥馬又轉去總督衙門。總督衙門和總督的府邸只有一牆之隔,待會連藏在府邸裡的陳子昂一起抓。
街道上空無一人,上海什麼時候也沒發生過這樣大規模的戰鬥,老百姓都嚇傻了,躲在家裡不敢出來,劉子光縱馬跑在街道上,忽然看到對面有一小隊人馬攔住去路。定睛一看,原來是幾個穿著深藍色衣服的旅宋人,而且還是老相識。
「趙康,本官好心好意幫你們旅宋打擊走私商,你們怎麼反而幫助走私商的大後台程良玨呢?念在咱們有些交情的份上,你快快退下,我饒你一命。」
對面之人正是旅宋海軍的人馬,幾個人都穿著深藍色的毛呢戰袍,肩膀上還有金絲盤花的裝飾,腰間懸著帶護手的制式海軍配刀,趙康面孔扭曲著,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忽然舉手戟指劉子光喝道:「身為大宋將士,決不能容忍同胞被屠殺,你放馬過來吧。」
劉子光勒住馬韁,右手向腰間的皮質槍套滑去,那裡放著一把已經掰起擊錘的六四式轉膛手槍,四發鹿皮包裹的鉛彈可以輕鬆的取了趙康的性命。
殘陽如血,映照著上海灘,似乎預示著即將到來的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