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妃母女和韓素珍在屋裡抱頭痛哭,劉子光手扶腰刀站在院門口護衛著,不多時,只見縣衙方向一隊人氣勢洶洶的殺過來,走到近前一看,原來是衙門快班的官差們,一個個手拿鐵尺鎖鏈,身穿紅黑相間的公服,一個個橫眉冷目,殺氣騰騰。
差役們走近了才看清楚劉子光身上的蟒袍玉帶,洪澤縣窮鄉僻壤,大家見過最大的官就是七品的知縣了,提到知府老爺就像提到天一樣的高了,哪裡有人見過真正的蟒袍,不過大戲大家都有看過,所以怎麼看怎麼覺得劉子光身上的蟒袍是唱戲的行頭。
「那漢子!可是你打傷了縣尊夫人,搶走了曾家丫頭?」為首的捕頭用鐵尺指著劉子光問道,這位班頭潘三瘋了以後上任的,乃是蘇知縣的本家親戚,人有點愣,剛才聽夫人說有人打傷了她,搶走姓曾的丫環,便帶人火速趕過來了。
「大膽,見到本官還不下跪!」劉子光現在可是貨真價實的高級官員,當然不會懼怕官府。
「就你這小樣還本官,你哪個班子的?怎麼把行頭都穿出來了?」蘇班頭鄙夷地說,一揮鐵尺,「給我鎖了!」
身後衙役們卻都沒有動,倒不是他們識貨認識蟒袍玉帶,而是他們都認識劉子光這張臉,當初閹潘三,罵知縣,這些衙役們都是親眼目睹的,潘三夜那樣的好漢子在他面前都過不了一合,何況他們這些普通皂隸了。
蘇班頭初來乍到不知道好歹,看見手下膽怯,便自己揮著鐵尺撲上來,「彭」的一聲巨響,蘇班頭的鐵尺斷成了兩截,劉子光吹著火槍口的硝煙說:「去把你們知縣叫來說話。」
蘇班頭雖然愣,但並不代表他不怕死,鐵尺這樣的傢伙都能被人家一下子打斷,就別說自己的小命了,他呆望著手中的半截鐵尺一眼,忽然怪叫一聲,轉頭就跑,衙役們也跟著跑,先是天上出現神龍,然後又出現衣著奇特的外鄉人拿著怪異的兵器打斷班頭的鐵尺,這一切已經超出了衙役們孤陋寡聞的腦子可以接受的範圍,他們飛快的逃走,去尋求援兵了。
蘇知縣聽了報告,哪裡有膽子去見,他聽衙役說是以前閹了潘三的漢子,便以為是東廠的餘黨出現,讓師爺趕緊寫了書信,分別派人送往淮安府和漕運衙門請求救兵,同時派人封鎖城門和碼頭,防止賊人逃跑,做完這些,他便龜縮進衙門的密室裡了。
劉子光從京城出發的時候走的甚急,等紅衫團的空降兵們集結起來,他的飛艇已經過了長江了,所以後續部隊晚了將近半個時辰的路程,等曾家母女吃上買賽尤買來的飯食的時候,其餘的飛艇部隊已經到了洪澤縣上空,由於不是什麼高強度的戰鬥任務,所以士兵們穿的都是常服:紗帽,紅領巾、飛魚服、紅袍,繡春刀,統一的制服和兵器,再傻的人也知道是官府的人馬到了,士兵們也不擾民,尋到劉子光後,在南妃家的小院子外布了一層層的崗哨,嚴禁閒雜人等靠近,雖然只有區區百人,但是已經足以震撼小小的縣城。
鄰居們從門縫裡偷偷的看過去,無不驚訝萬分,曾家母女這是怎麼了?怎麼招來這麼多的官差,你看這官差的袍服都和咱們縣衙快班的袍子不一樣,看這氣勢,怕是省城衙門來的吧。
後街肉鋪的花老五最近很高興,豬肉漲價,他每天都能多賺幾錢銀子,鋪子自有夥計料理,花老五一大早就灌了四兩酒,拿著葫蘆一搖一晃的又想到曾家娘子家門口去鬧騰一翻。
打架鬥毆、喝酒賭錢、踹寡婦門,這幾樣都是花老五的強項,而且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你姓曾的寡婦不是仗著有靠山,仗著女兒在縣太爺府裡幹活麼?我花老五還就不吃這一套!最近一段時間他每天都要到曾家門口污言穢語罵上一番,看到曾家寡婦嚇得緊閉房門不敢應聲,鄰居們也不敢出頭說半個不字,花老五的虛榮心便得到極大的滿足,在潑皮們中間的威信貌似也增加了不少。
花老五舉起葫蘆猛灌了一口燒酒,醉眼惺忪的走到曾家所在的那條小街,剛想走過去就被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喝止了:「站住!幹什麼的?」
花老五抬頭一看,滿街的官差啊,個個膀大腰圓,身上都是綢緞的官袍,腰間都是鯊魚皮鞘的鋼刀,當時酒勁醒了一大半:「小的….殺豬的。」
「行宮重地,閒雜人等嚴禁靠近,走開!」
花老五嚇得趕忙縮了回去,靠在牆上直犯迷糊:我沒聽錯吧,這條小街啥時候成了行宮了?這裡面哪所房子能趁得上叫宮啊。
縣衙的差役也收到了風聲,探頭探腦的過來詢問,紅衫團的士兵都是天子近衛,根本不屑於和這些小衙門的差役搭話,只是一句:嚴禁靠近,違者格殺勿論。衙役們摸不著頭腦,回去稟告縣太爺,蘇知縣也是一頭霧水,穿飛魚服、紅戰袍,脖子上繫著紅領巾,這套行頭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啊,對了,上次在知府老爺那裡聽過,穿這種衣服的都是朝廷新貴鎮武伯的手下,人稱紅衫團的便是。
紅衫團到小小的洪澤縣做什麼?蘇知縣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既然是上差來了,作為地方官怎麼都要出面應付一下的,所以他壯著膽子,硬著頭皮,帶著一隊衙役來到「行宮」附近,先派一個衙役過去溝通,過了一會兒,裡面傳出喊聲:「鎮武伯宣洪澤縣知縣覲見。」
還真是鎮武伯來了,蘇知縣肥胖的臉上流下了冷汗,戰戰兢兢的向裡走去,蘇班頭還想跟著進去,被士兵蠻橫的攔了下來。
蘇知縣慢慢向裡走著,越走越心驚,兩旁全是虎視眈眈的士兵,人牆圍成的道路一直把他引到曾家母女的小院子門口,這裡他曾經來過兩次,那還是曾家母女開小飯店的時候,後來知縣大人妙計安天下,指使幾個衙役誣陷人家酒飯裡有毒,才致使小飯店倒閉,曾家傾家蕩產,只好將女兒送入縣府當粗使丫頭。
小院子的門上,牆上,掛滿了黃綢子,這都是從附近綢緞莊買來的,雖然不是皇家正宗的明黃色,但是總是能增加一些莊嚴高貴的氣氛。
蘇知縣來到門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道:「下官洪澤知縣蘇東山,恭請鎮武伯金安。」
柴門打開,裡面傳出一個威嚴的聲音:「貴縣抬頭看看這裡還有誰?」
蘇知縣壯著膽子抬頭看過去,只見院子當中的太師椅上,正端坐著依然一身布衣的曾家娘子,旁邊坐的是自己垂涎已久的曾橙,二人眼圈紅紅的,顯然是剛哭過,而一旁站立的那位蟒袍玉帶的年輕人,正是幾個月前咆哮公堂的所謂東廠高官。
明白了!原來這位就是鎮武伯啊,他一定是來接曾家母女回京的,還好自己沒對曾橙下手,要不然現在可就不好收場了。伯爺帶兵來接丈母娘和新媳婦,我這個知縣應該有所表示才對。
「鎮武伯大人光臨小縣,下官榮幸之至,尊夫人在鄙縣居住,真是洪澤之福啊,下官照顧不周,真是死罪,還請伯爺和夫人,老夫人在鄙縣盤桓數日,也好讓下官盡盡孝心。」蘇知縣真誠地說。
「大膽蘇東山,敢在太妃和長公主面前胡言亂語,左右,給了叉了去掌嘴!」劉子光怒喝道。長公主殿下的玩笑能隨便開麼?那可是當今皇上的親姐姐,蘇東山這就給人家安上個夫人的頭銜,當真該打。
左右立刻撲上來兩人,將蘇東山拖了出去在街上掌嘴,大嘴巴狠狠地抽著,知縣大人的胖臉不一會就腫了起來,鮮血和碎牙齒隨著巴掌的抽動,從口中噴出,一時間打得縣老爺神志不清。
洪澤縣的衙役們遠遠看見自家老爺挨打,面面相覷之後灰溜溜的走了,回去稟告夫人,夫人可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遇到這種事情應該有辦法。
夫人被劉子光一腳踢了個七葷八素,好在自幼習武底子扎實,才沒有重傷,這半天縣裡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頭腦簡單的夏金鳳已經搞不清楚頭緒了,衙役們七嘴八舌的一番話讓她更摸不著頭腦,還是管家機靈些,告訴夫人說,今天縣裡來了高官,是京城的伯爵,此人可能和曾家丫頭有些關係,蘇知縣可欺負人家母女不少,現在人家丈夫來了,還不得好好報復一把。
好不容易弄清楚了裡面的關係,夏金鳳勃然大怒,好個曾家狐狸精,先勾引我家老爺,現在又找外人打上門來,伯爵怎麼了?伯爵就能隨便毆打朝廷命官麼?
「淮安府和漕運衙門的人什麼時候能到?」夏金鳳問。
「快了吧,老爺書信上說發現了東廠餘黨,他們見信後一定會飛速趕來。」管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