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抵達張掖的是紅衫軍的輕裝騎兵部隊,由王輔臣的前鋒營和薛朝義的馬賊組成,裝備了火銃、手榴彈、馬刀長矛等輕兵器,剛一到達就在西夏人的連營上撕開一個口子,打破了張掖城的包圍。
但是紅衫軍的兵太少了,五千人馬在數十萬西夏大軍面前簡直如同滄海一粟般渺小,西夏人張開包圍圈把他們放了進去,一通廝殺過後,援軍終於衝進了張掖城,但是五千人只剩下三千人不到了。
不管怎麼說,總算是等來了援軍,城內士氣大振,吳三桂親自來迎接王輔臣,看到昔日英俊瀟灑的小吳將軍如今面黃肌瘦,眼窩深陷,王輔臣也不生唏噓,城內的糧食早已耗盡,根本拿不出像樣的飯食來招待王輔臣他們,而這些援軍因為是輕裝前進,身上也沒帶多少乾糧,所以這三千援軍實際上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反而會更增加城內物資的消耗。
望著城外的西夏軍重新將張掖城圍成鐵桶一般,吳三桂終於明白了敵人的企圖,他們並不是沒有能力拿下張掖,而是採取的圍城打援的計策,誘使明軍火速來援,以張掖為中心,逐步消耗掉明軍的有生力量,拖垮明軍的後勤,這才是噶爾丹的如意算盤啊。
吳三桂趕緊將這個想法告訴王輔臣,讓他速速電告劉子光,讓他們回防蘭州,不要再作無謂的犧牲,千里漫長的河西走廊,足以拖垮任何強大軍隊的後勤,張掖這裡就是噶爾丹布的一個局,誰跳進來誰死。
可是已經晚了,劉子光的後隊在三天後就抵達了張掖,但這支軍隊並沒有進城,而是在距離城池二十里紮下營盤,用大車和駱駝圍成一個圓圈,外面快速鋪設了防騎兵的鐵蒺藜和地雷,速度之快令西夏軍難以想像,等斥候發現敵蹤到大隊人馬撲過來尋找戰機只不過半個時辰而已。望著固若金湯的明軍營盤,西夏軍用騎兵試探性的沖了兩次,遭遇到猛烈的還擊這才作罷。
經歷過寧夏戰役,西夏人已經瞭解了紅衫軍的作戰方式,他們很精明的不再強攻,而是將這座營盤圍了起來,同樣挖了三道壕溝阻礙對方的行動,你不讓我衝進去,我還不讓你出來呢,現在已經是寒冬臘月,荒涼的大地上連草都沒有一根,紅衫軍那麼多人馬駱駝,吃光了糧草就再也得不到補充,營盤被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後面的運輸隊也過不來,只要圍上個把月,不用西夏軍進攻,明軍就敗了。
西夏統兵大將真是用兵如神,這樣一來紅衫軍的優勢都發揮不出來了,面對強敵,紅衫軍只好堅守不出,如同一隻縮緊身子的刺蝟,兩軍誰也奈何不了誰,就這樣井水不犯河水的互相僵持著,但是西夏軍對於張掖的進攻卻更加凶狠了,每日炮轟不斷,隔著幾十里都能聽見殺聲,眼瞅著友軍日漸不住,自己卻無能為力,紅衫軍將士個個義憤填膺,要求出戰,但都被劉子光斥責了回去。
靠著三千援軍帶來的彈藥,張掖城又勉力支撐了七天,大批受傷的士兵退下來之後,由於凍餓而死,看的吳三桂虎目含淚,卻又無可奈何,時值冬季,寒冷異常,張掖城內能用來取暖的東西都燒得差不多了,在這樣下去,沒餓死就先凍死了,城裡的糧食早已殆盡,現在靠著吃馬肉為生,馬肉用雪水煮了,連鹽巴都沒有,味道如同木柴般難以下嚥,就是如此也有不少人吃不到呢,城中經常發生不同營伍的官兵為了爭奪馬肉大打出手傷人致死的事情。
這張掖城中目前有三個派系的人馬,除了王輔臣部之外,西軍又分為吳三桂的湘軍和柳宗敏的關中軍,其中劉宗敏的人馬最多,這位馬賊出身的總兵大人對劉子光的意見很大,不停的抱怨劉子光為何兵馬已經到了城外卻不發動進攻為張掖解圍,甚至直言說劉子光是要藉機剷除他這個異己,搞得城中人心惶惶,吳三桂也拿他沒辦法,只能捏著鼻子每天苦勸劉宗敏再堅持一下。
轉機終於來到,有一天西夏大軍的糧草官發現從嘉峪關過來的糧車突然中斷了,要知道關內有足足二十萬大軍,每天消耗的糧草數以萬計,人吃馬嚼全靠從嘉峪關外運來,要說後勤壓力,西夏人承受的也不比漢人少,糧草官趕緊上報給大將軍丹濟拉,丹濟拉是噶爾丹帳下第一名將,有勇有謀,圍城打援的計劃就是他制定的,聽說糧草供應出現問題後他趕緊派人探查,結果令人異常震驚,原來三天前嘉峪關被明軍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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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消息令人難以置信,二十萬大軍橫在河西走廊上,左右是山脈和沙漠,莫非明軍是插了翅膀飛過去的?還真被丹濟拉說對了,嘉峪關正是被紅衫軍的空降兵給奪了,這座扼住河西走廊出口的雄關一失,張掖二十萬西夏大軍的糧道就算斷了,沒把別人困死自己就先困死了,丹濟拉火速派出五萬大軍反攻嘉峪關,剩下的人馬不計損失的強攻張掖和紅衫軍大營,力求在糧草耗盡之前解決掉敵人。
戰鬥異常慘烈,士兵們一度和西夏軍發生了肉搏戰,營盤外面屍橫遍野,西夏軍的步兵成建制的拉上來又成建制的覆滅,居然沒有一個人後退,劉子光這才見識到了敵人的頑強,看到如此不把人命當回事的敵軍,紅衫軍們也打怵,黑壓壓的人好像殺都殺不完似的,火炮打過去炸開一個血肉的空缺,迅速就被填滿了,地平線上不斷湧過來穿著破爛羊皮襖拿著小圓盾和彎刀的西夏步兵,嚎叫著衝過來,火銃的精鋼銃管都因為發射過多而變得火紅變形,炮彈更是打一發少一發,這樣下去遲早要敗啊。
劉子光拿著皇帝御賜的寶劍親自督戰,看到大帥親臨戰場,士兵們的勇氣大增,甚至發動了反衝擊,將西夏人的進攻打退不說,還繳獲了不少長矛大刀,準備著彈藥用盡之後肉搏用。
其實西夏人的壓力也很大,丹濟拉不徇私情,軍法極嚴,不管什麼人,誰敢臨陣退縮就只有斬首示眾,作戰的時候,軍法隊跟在進攻部隊後面,若是中軍沒有鳴金的號令,就是打光所有的人都不許後退,有那膽敢後退的,一律弓箭伺候,當兵的向前是死,後退也是死,戰死在敵手手裡好歹還有點撫恤金,死在軍法隊手裡就只能給家人帶來恥辱和處罰,所以只得拚死向前,死了一批又一批。
丹濟拉騎在馬上,用千里鏡觀察著戰場的情況,雖然死傷無數,但是他絲毫不為之動容,反正徵召這些兵的成本很低,一條人命遠不如一匹戰馬值錢,所以他才會毫不吝惜的用人海戰術往上填,等明軍的彈藥耗盡,就是精銳騎兵登場掃尾的時候,這種戰法比較愚笨,並非丹濟拉的初衷,但是明軍飛奪嘉峪關讓這位名將很是心慌意亂,他生怕明軍再弄出什麼花樣來,所以才會用這人海戰術速戰速決。
仗打了一個白天,還是沒能攻克明軍的營寨,而西夏軍的精力也被耗盡,丹濟拉命令士兵徹夜騷擾,不讓紅衫軍休息,而他的騎兵部隊則飽餐戰飯,及早的睡覺了,只等凌晨發動總攻,一舉剷除紅衫軍大營。
此時紅衫軍的彈藥已經耗盡了,前沿士兵銃膛裡空空如也,只有刺刀閃著寒光,冷風吹佛,如同鋼刀割面,西域的冬天氣溫之低令這些中原士兵難以想像,陣前的屍體已經凍成了冰坨坨,血跡也結成了冰塊,走在上面都打滑,紅衫軍們的冬裝不足以抵擋風寒,有些士兵偷溜出戰壕扒下死屍身上的羊皮袍子來取暖,陣前點燃了十幾個巨大的篝火,用來照亮戰場,防備敵人夜襲,篝火用的不是木柴,而是屍體,人肉脂肪燃燒的氣味瀰漫在空氣中,令人嘔吐、窒息。
經歷了一整天的衝擊,紅衫軍已經丟失了兩道戰壕,現在退守第三道戰壕,也就是寨牆前的最後一道戰壕,本想趁著敵人休息的空當加深戰壕,可是夜間氣溫驟降,土地凍得如同鋼鐵一般,鐵掀鏟下去只有火星一串,連個印子都鏟不出,當兵的們只好縮在淺淺的戰壕裡,裹緊身上的羊皮襖,互相商量著後事。
這一仗死了不少人,看到朝夕相處的袍澤死在身旁,士兵們都知道自己的死期也不遠了,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是上過武備學堂的知識型士兵,能自己寫家信的,所以這會都拿出早已寫好的遺書互相交換,承諾只要自己不死就要幫對方照顧家人。
篝火映照著一張張年輕的面孔,他們從江浙來,從湖廣來,從山東山西來,從燕趙之地來,為的就是殺敵報國,重現大漢雄風,紅衫軍的洗腦工作做的確實不錯,雖然大家都知道明日必死,但是竟沒有一人悲慼,大夥兒都爭著顯示自己對死亡的藐視,有幾個秀才出身的下級軍官還做起了詩,悲滄壯烈的詩句感染著年輕的士兵們,北風嗚咽,將紅衫軍陣地上漸漸響起的滿江紅軍歌聲傳到了西夏軍的大營,一夜未眠仍在籌劃明日總攻事宜的丹濟拉不禁為之側目,心道這支漢人的軍隊確實和以往那些敵人大有不同啊。
暗夜中,漸漸有雪花飄下,誰也沒有看到,夜空中有無數飛艇朝著紅衫軍大營的篝火無聲的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