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器時代 山東 3-37 濟南府
    一幫冒險家站在千佛山上對著即將到手的大蛋糕指指點點。

    「省城守備兵力一定不少,除開駐防的八旗兵不算,光是綠營就得有幾千,這還不算濟南府的衙役。」扎木和說。

    「八旗兵不會太多,絕對不超過五百,綠營兵的戰鬥力大家都清楚得很,咱們一個能對付三個,漢人吃糧當兵哪能會為韃子拚命啊,最主要是濟南府城高牆厚,難以逾越啊。」王大海說。

    「我早就計劃好了,事不宜遲,咱們先打開南門,然後衝進城內放棄一把火,令軍士大聲鼓噪說明軍奪城了,清軍不明就裡,定然出北門敗走,那時候咱們就可以下手了。」說著他拿出一張手繪的濟南地圖給大家講解起來。

    「綠營兵駐紮在城門附近,八旗兵和家眷住在內城,總督衙門和知府衙門距離很近,都在泉城大街上,再往北是制錢局和山東府庫。咱們破南門而入,一路人馬控制綠營,一路人馬對付八旗,剩下的直撲府庫,衙門那裡不必管他。」

    「濟南城牆那麼高,外面那麼寬的護城河,裡面是甕城,城上日夜有兵卒巡邏,發現情況立刻示警,咱們雲梯都沒帶怎麼攻?老李你咋計劃的啊?」王大海一直很相信李巖,現在也不免撓頭。

    「當然是智取了,多爾袞的盔甲就是咱們詐開城門的關鍵。」李巖故作神秘狀。

    又要玩八路軍冒充鬼子那一套了。劉子光心說李巖肯定是見到我那身多爾袞的龍紋盔甲才下定決心要實施這個計劃的。王爺的專用盔甲加上幾百名正白旗士兵夜叩濟南府,饒是疑心再大的人也得給開門啊。

    話已經說明,剩下的就是實施了,劉子光再次套上多爾袞的盔甲,割了幾綹馬尾巴粘在臉上當鬍子,帶血的紗布罩住半張臉,裝作受傷的樣子。效死營士兵身上的正白旗盔甲還沒脫下,上面沾著灰塵和血跡,再把各色清軍旗幟打起來,真是不用化妝也很像連夜趕路的敗兵。

    打扮完畢,劉子光帶著二百多人從山上下來,催馬直奔濟南城。

    山東綠營的把總張五是去年春天開始吃糧當兵的,一年的時間就當了把總,這倒不是他能力有多強,實在是比他強的人不多了,先是順治爺發動南征不幸失敗,然後是睿王爺力挽狂瀾,阻明軍於兗州,這兩次用兵都調集了大批的山東綠營,剩下防守濟南府的只剩下一些十六歲以下,六十歲以上的老弱殘兵了,張五雖然體弱,總算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這個城門把總就當的理所當然了。

    今晚正好是張五帶隊值夜,上面有令說要加緊防範,泰安州那邊已經有明軍在攻城了,隨時都可能有泰安的敗兵過來。為了怕明軍滲透,規定夜晚絕對不許開門,不論什麼人過來都得等到天明總督大人鑒定了以後再放進城裡。

    城樓上點著氣死風燈,十幾個老軍敲著梆子巡邏,如果發現敵人襲擊則立刻點火示警,城下藏兵洞裡的綠營兵馬上能登城防禦,守上一陣子之後,八旗兵也會過來支援。

    想到藏兵洞裡正在酣睡的老弱綠營兵和內城裡那些腦滿腸肥的八旗老爺,張五就覺得喪氣,指望他們只能對付一下南面群山裡的盜匪,如果大明朝的軍隊打過來還是趕緊投降的好,聽說南方沒有旱災,好歹大家都是漢人,投降了應該能給頓飽飯吃吧。說到漢人,張五不禁有些憤憤了,去年家裡給他說了一個媳婦,聘禮都送過去了,八字也換了,可是那沒過門的媳婦被旗人老爺看中了,硬生生的搶去了做小妾,告到官府也沒用,誰讓漢人低人一等呢。

    想著自家俊秀的媳婦被那個肥豬一樣的滿人老爺壓在身下蹂躪,張五把刀柄捏緊了,要不是惦記著高堂老母,早就一刀宰了那個胖子了,哼,最好明軍打過來,殺光滿人報我的奪妻之恨。

    正在胡思亂想中,寂靜的夜突然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蹄鐵敲擊著南門外的石板地面,盔甲葉片和兵器摩擦的鏗鏘聲,還有滿語的喝斥和咒罵以及旗幟在夜風中的獵獵風響瞬間充斥著耳朵,一個老軍慌裡慌張跑進張五休息的敵樓報告道:「小五子,哦不,總爺,城下來了一隊兵馬,叫嚷著讓俺們開城門呢。」

    老軍是張五的族叔,六十歲的人了還被抓了壯丁,扛了一輩子鋤頭的人扛起大槍也不像那麼回事,張五從地方爬起來,拍拍屁股不緊不慢的朝著城頭走去,肯定是泰安那邊跑回來的敗兵,就讓他們在下面呆著吧,總督大人的命令不能違抗啊。

    張五扒著垛口往外面一看,頓時吃了一驚,城下是二百多名身穿正白旗服色的八旗兵,個個身上帶血,為首一人的盔甲尤其精緻,高高的金盔上插著紅櫻,身上的金絲繡紋在火把的照耀下光彩奪目,是團龍啊!能在盔甲上繡龍的肯定是皇族,這位爺不是個王爺也是個貝勒,那可是總督大人也惹不起的角色啊。

    張五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壯著膽子問道:「貴部是哪路人馬?咱們總督大人有令,任何人天明之前不得入城。」

    「放屁!」下面領頭的一個騎兵拿著馬鞭子指著張五大罵道:「松壽那個老匹夫居然敢把睿王爺晾在城外!找死不是?王爺有傷需要趕快找郎中醫治,耽誤了半刻就要你們人頭落地!」

    原來真的是王爺駕到!大清攝政王就在城下啊,還受了傷,看來南征大軍肯定是覆滅了,張五的心頭忽然湧起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這個騎兵口氣不小,竟然直呼山東總督的名字,肯定是睿王爺的衛隊長了,真要是回去稟告總督在跑回來開門,這幫暴躁的傢伙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總督的人頭不敢砍,咱們綠營的人頭可要西瓜一樣滿地滾了。

    馬上開門!張五電光火石做出了決定,老軍們慌忙跑下城樓,抬起巨大的門閂,七八個人合力把大門推開,然後又去打開甕城的門,用絞盤放下吊橋,張五整理一下衣服,帶著一幫老軍在城門邊跪倒迎接王爺的大駕。

    城門吱吱啞啞的打開了,門口的騎兵旋風般的捲了進來。

    「這幫***,就算敗了還帶著傲氣行軍,真他媽拽,這麼傲怎麼讓明軍大回來了?」張五暗暗罵道。

    彷彿知道了他內心想法似的,一匹戰馬停在他跟前,嚇得他一個激靈,不敢抬頭地問道:「城門不是打開了嗎?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戰馬的主人笑了笑:「你做得很好,把你的手下收攏過來,城門交給我們防守了。」

    張五狐疑的抬頭看去,說話的人正是穿著龍紋盔甲的睿王爺,城門洞裡黑暗看不清面容,但是王爺的漢話說得可是金口玉言,違抗不得。

    「爺們們都過來,城門讓旗兵老爺接管了。」張五不敢怠慢,八旗老爺說什麼是什麼,稍微遲疑點就要被鞭子痛打的。

    老軍們更是迷迷糊糊的,怎麼這幫人一進門就要接管城門啊,咱們不管了,反正都是滿人自己的事情,出了問題還有上官扛著呢。

    老軍們被集中起來,剛進城的騎兵把他們包圍了起來,接下來的事情更加奇怪了,睿王爺問道:「守城的兵還有多少人?住在什麼地方?軍官現在什麼地方?」

    「這個….」張五心想我只是一個小小城門把總,問我做什麼啊,這個問題應該找總督大人探討去;還有,王爺不是受傷需要立刻醫治的嗎,怎麼這會兒精神這麼旺盛,問東問西的。

    「快說!明軍就要打過來了,王爺需要立刻瞭解濟南的防務!」看到張五稍有遲疑,一馬鞭就抽了過來,王爺的衛士氣勢洶洶的幫著腔。

    張五來不及考慮,一股腦地說道:「南門綠營只有一千人了,都在藏兵洞裡睡著呢,隨時可以出來迎敵,其他三個門各有幾十名老軍守門,另有八旗兵若干在城裡駐紮,人數小的不知道,咱們綠營帶隊千總在….在南門內李寡婦家睡覺呢。「

    「很好,你叫什麼名字?」是睿王爺在問話。

    「小的張五,是南門把總。」張五小心翼翼的回答。

    「張五,你帶我手下這幾個巴圖魯去把擅離職守的千總逮來,本王重重有賞。」睿王爺管得還真寬。

    張五跟著幾個八旗兵去李寡婦家抓千總了,冒牌睿王爺一揮手,一百人衝著藏兵洞就過去了,不消片刻,酣睡中的千餘綠營兵就被繳了械。

    千總正在李寡婦的被窩裡發著夢,忽然被破門而入的大漢光溜溜的提了出來,抬頭一看原來是旗兵,怎麼現在旗兵充當軍法隊的角色了嗎?

    「大明朝廷天兵到了,你降是不降?」旗兵把千總拖出門外,摘下頭盔露出漢人的髮髻冷冷得說。鋼刀在黎明前的曙光發出暗淡的清光。

    「小人願降!」千總是個軟骨頭,要不然早被拉到前線打仗去了。現在明軍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打到了濟南,甚至他這個守城的千總都落到人家手裡了,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小人願意戴罪立功,咱們綠營的兄弟對朝廷大軍可是望眼欲穿啊….」套上衣服的千總一邊說一邊被押著往城門走去,張五目瞪口呆的在後面跟著。原來睿王爺是明軍扮的啊,這些人都是南邊的隊伍,他不知道是該難過還是該開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天已經濛濛亮了,東方破曉,雄雞長鳴,一面鮮紅的大纛在南門外出現,斗大的一個「明」字刺激著千戶和張五的神經,無數騎兵帶著晨露從千佛山上冒出來,排著整齊的隊伍開進了濟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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