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滿桌子琳琅滿目的早點。就連見多識廣的彭靜蓉也看得眼花繚亂,這麼多種類怎麼選啊?「胡姐姐每天都要如此破費麼?」她忍不住問。
「花不了多少銀子的,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吃個新鮮而已,這是在船上不太方便就隨便弄了幾個拿手的,等下次你們合肥我正式請你們吃。」胡懿敏坐到了首席上招呼大家落座。
「雖然沒有用值錢的原料,但是肯定都是用原產地的材料加工的,而且是正宗的手藝,就憑這一點也值不少錢。」劉子光評論道,如果吃些燕窩海參就俗了,全天下的風土人情彙集在一張桌子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過獎了,小女子喜歡清淡而已,都說我家的膳房比得過御膳房,真是折殺我了,皇帝吃的才叫好呢,秋倌,你是御膳房裡混過的,給客人們講講當今聖上的早膳食譜是什麼。」嘴上謙虛著,可是實際行動卻是在擺譜,御膳房裡跳槽過來的在她胡家只能負責傳菜,這不是赤裸裸的炫耀是什麼?
「是,萬歲爺的早膳食譜是口蘑肥雞、三鮮鴨子、五綹雞絲、燉肉、燉肚柿、肉片燉白菜、黃燜羊肉、羊肉燉菠菜豆腐、櫻桃肉山藥、驢肉燉白菜、羊肉片川小蘿蔔、鴨條溜海參、鴨丁溜葛仙米、燒茨菇、肉片燜玉蘭片、羊肉絲燜跑、炸春卷、黃韭菜炒肉、熏肘花小肚、鹵煮豆腐、熏乾絲烹掐菜、花椒油炒白菜絲、五香干、祭神肉片湯、白煮塞勒、烹白肉。」叫秋倌的廚子象說相聲報菜名一般流利的把皇帝的食譜報了上來。
眾人汗顏,皇帝早飯就吃的這些大油大膩的東西啊,看來還是人家胡大掌櫃的生活更細緻一些。
早就把一碗福建小混沌搶到手裡品嚐的二小姐彭靜薇看到胡懿敏面前奇怪的東西忍不知問道:「胡姐姐,你吃的是哪裡的早飯?」
「我這個是牛奶麥片加雞蛋,正宗西洋早餐。要不要試試?」胡懿敏拿起膝蓋上一塊潔白的餐巾擦了擦嘴答道。
「西洋人喜歡喝奶的啊?好奇怪,又不是沒斷奶的娃娃,這牛奶就是田里黃牛的奶水麼?如何喝得?」
「這個可比稀飯好喝多了,來人,再上三碗牛奶。」
三位客人都不是牴觸新鮮事物的人,接過牛奶慢慢品嚐著,劉子光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沒喝過鮮奶了,現在重新找到一點舊日的感覺,這牛奶很新鮮,有點光明牛奶的感覺,不錯。
「弄點酸奶就更好了,富含雙岐因子,營養水平更高。還有,西洋早餐還可以有麵包黃油果汁,這個雞蛋太老了,西洋人不是這麼吃的,要糖心雞蛋才行。」他忍不住指指點點,顯擺自己的淵博知識。
「哦?劉總理去過西洋?」胡懿敏不露聲色,其實大為驚詫,居然知道正宗的西洋吃飯,這些雜學可不是書本上能學來的,這個人真是看不透啊。
「我沒去過,我效死營裡有幾個西洋兵,他們就喜歡喝奶吃糖心雞蛋。」
「原來如此….」胡懿敏點點頭,差點忘了這位劉總理還是帶兵的將軍呢。
「年初利國城下大戰,不知道劉總理參加了沒有?」胡懿敏對面前的西餐只是淺嘗輒止,沒吃幾口就表示吃飽了,身後的侍女趕忙端上銀盆給她洗手,
「當然參加了,我們三個都參加了呢,我和姐姐跟著效死營在清軍大營裡殺了個七進七出,劉副將揮刀在前面開路,著兩把斬馬刀舞的潑風一般,那些清國連環馬碰著就死,沾著就亡。我和姐姐都是親眼看到的。」
「啊,你們都在場啊,聽說血流成河,再結成冰,利國城外寸步難行呢,有這麼慘烈?」胡懿敏問道。
「是啊是啊,死屍堆積如山,附近的野狗都吃的肚子溜圓呢,當然吃的都是韃子的肉,我們鐵廠的蒸汽連弩你也是知道的,那可是百台連弩啊,一天發了十萬枝箭啊,韃子十萬大軍都能一人攤上一支,還有我爹發明的蒸汽大炮和鐵甲戰車,那可是從未露面的大殺器,大炮能打十里遠,戰車刀砍不破,箭射不穿,清國韃子遠遠看見,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咱們乘勝追擊,劉副將一馬當先,追得清國皇帝連靴子都跑丟了。」彭靜薇講得眉飛色舞。
一般人聽說大破連環馬和繳獲清帝靴子的大英雄就在自己面前,肯定要激動地手足無措了,可是胡大掌櫃只是輕輕的「哦」了一聲,然後低頭沉思起來。
等著胡懿敏發出震驚的讚歎的彭靜薇大失所望,沒趣的低頭繼續喝奶。在心裡哼了一聲,胡姐姐不知道又在想什麼能發戰爭財了。
果然,沉思了片刻的胡懿敏抬起頭來說:「這麼說利國之戰的大捷主要靠的是鐵廠的守城兵器犀利,而不是野地浪戰了。那袁都督克復山東一定不那麼容易,等清國緩過勁來,鹿死誰手還不能擅下定論。」
這個妞居然有如此清晰的頭腦,一個銀行家對戰爭和國際形勢那麼瞭解,真是不簡單。
尋常百姓哪知道清軍的利害啊,如果不是城頭上的火力支援,劉子光縱然再悍勇十倍也敵不過十萬大軍啊,如果不是蒸汽連弩、蒸汽大炮、鐵甲戰車這些超級武器的幫助,僅靠後來趕到的明朝禁軍的話,守城還勉強可以,野外正面肉搏戰,無論步兵還是騎兵,恐怕都不是清軍的對手,論騎兵,清軍是體格高大的燕雲健馬和耐力強勁的蒙古馬,精於騎射的百戰精兵,明軍是高價買來的三河馬和川馬滇馬,騎兵平時都不捨得騎馬要牽著,騎術自然比馬背上的民族要遜色許多;論步兵,清軍都是塞外漢子,體格高大,靠著佔領下物產豐富的北方各省,兵器鎧甲和南明不相上下。而明軍主要是中原一帶的士兵和南方各省的客軍,體格當然不如北方人高大,肉搏戰的時候肯定佔不到便宜。
離開利國的這段日子,也不知道前方的戰事如何了,正好胡懿敏從北方過來,可以順便打聽一下。
「胡大掌櫃高論,清軍的連環馬衝擊力甚強,普通步騎兵裝備再好,軍紀再嚴整也無法與之對抗,只有揚長避短,用漫天的鐵雨才能遏制住他們。」劉子光拿起丫鬟獻上的碧螺春牛飲了一口,味道不錯,比在小皇帝那喝的口感還好些。他咂吧咂吧嘴,吐出一片茶葉,繼續說道:「不知道胡大掌櫃從北方歸來,有什麼最新的戰報說給大家聽聽。」
「我此次北上正是為了考察山東戰事,順便看看在北方開設分號的可能性。朝廷要在北方用兵,自然需要大量錢銀,戶部已經又向我們日昇昌伸手了,雖說光復我大明江山是我輩義不容辭的責任,可是錢既然花了,我就希望每一兩銀子都用在刀刃上,我大明將士打仗,打得就是甲馬器械,有了充足的軍糧、軍械、軍餉,又怎麼能打不過清韃子呢?」說到這裡,胡懿敏的臉色黯淡了下來。
「山東戰場一觀,深為驚詫,前方將士竟然數月沒領到軍餉,甚至連最主要的武器,床弩所用的箭矢都嚴重缺少,這樣的仗如何打贏?也虧了袁都督馭兵有方,利國鐵廠及時運送了一部分箭矢;在這樣的情形下還能連克數城,眼下大軍固守兗州,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不是說已經開始議和了嗎?怎麼又打起來了嗎?」彭靜蓉驚問。
「妹妹你有所不知,清國皇帝回京後就病倒了,此前被軟禁皇叔多爾袞重新出山,帶領能征善戰的大將鰲拜、索尼等人重整人馬固守住了泰安,山東平原適合騎兵野戰,如不是袁都督的徐州兵悍勇,恐怕要吃大苦頭呢。」胡懿敏簡直就是前線軍事觀察員,政治軍事經濟樣樣精通啊,不愧是年僅十九歲就掌管大明第一票號的女掌櫃。
「朝廷養這幫屍餐素位的官員有什麼用,收復山東的北伐在他們手裡簡直成了斂財的工具,收上來的這千萬銀子用在戰事上也就罷了,可是竟然如此刻薄,連北伐之軍的軍餉和兵器都要剋扣,這樣豈不令為國殺敵、馬革裹屍的將士寒心!」彭靜蓉憤憤說道。
彭靜薇接口道:「就是,咱們大明朝有銀子,有兵器,更有好兒郎,怎麼就這麼多年就打不會北京呢,我看就是他們這些貪官害的。」
「每年從我們鐵廠訂購了那麼多兵器盔甲箭矢,也不知道都裝備給誰了,欠我們的貨款一拖就是成年,要不是這次有貴人相助,這百萬欠銀恐怕明年也討不回來。」彭靜蓉接著說,姐妹倆一唱一和發著牢騷。
「恭喜啊,銀子討回來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我投在你們利國鐵廠的銀子可是按年收利息的哦,去年的利息寬限到現在呢,蓉妹妹這回不能再哭窮了吧。」原來鐵廠的流動資金裡面好大一塊是日昇昌的貸款,胡懿敏的信貸工作搞得不錯,放貸的都是優質企業。
「這回兵部尚書乘船去北方,可能就是為了戰事吧,他去了興許能解決一些軍餉和兵器的問題。」劉子光忍不住插嘴道。
「劉總理有所不知啊,兵部尚書崔承秀和袁都督素有間隙,朝廷大佬們不知道前方艱苦,只知道要戰績,眼下戰端重開,多少人指望著靠前方將士的性命陞官發財呢,袁都督不能速勝,這崔尚書帶著尚方寶劍前往,肯定是去幫忙,不過是給袁崇煥還是多爾袞幫忙就不好說了。」
難道袁崇煥在這個時空也擺脫不了冤死在自己人手中的命運?劉子光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