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萬兩銀子一晚上就用完了?跑來做生意?」劉子光很納悶,這個朱天下很奇怪哦,科學,賭術,武功都有兩下子,現在居然還做起了小買賣,真是神秘莫測。
「是劉兄啊,小弟等你多時了,這個攤子不是小弟的,跟著玩玩而已。」朱天下一邊說一邊操作著,很快端上兩碗香氣撲鼻的鴨血粉絲湯,翠綠的香菜,白的鴨腸,黃的鴨肝,褐色的鴨血,灰色半透明的綠豆粉絲,鮮紅的辣油。這小子的手藝還真不是蓋的。
「五十文錢,謝謝。」朱天下一本正經的伸手要錢。劉子光啞然失笑:「親兄弟明算賬,不錯,小丁,拿五十文錢給他。」
丁利斌拿出五個當十文的天啟重寶遞給朱天下。後者嘿嘿一笑解釋說:「我是不在乎這幾個錢,可是做生意就要有個做生意的樣子,自家人吃東西也不能不給錢啊。再說這生意也不是我的,大家就當照顧這個王老漢了,這樣吧,下次去吃館子,我請。」
「很好,我可記住了,小丁,把兄弟們都喊過來,每人兩碗,給兄弟你捧場。」劉子光一邊吃一邊說,味道還真不錯,材料都是新鮮天然的,沒想到朱天下還是個全才。「對了,剛才你說等我好久了,是什麼意思?」劉子光問。
「哈哈,你上次不是說到兵部來辦事的嗎?正巧我經常客串做買賣的攤子就在西流灣,兵部隔壁,就順便來等你了,看看有什麼能幫到你的麼,昨天你分我的銀票可足有十五萬兩呢,再加上你還救過我一次,不給你幫點小忙似乎說不過去啊。」朱天下搖頭晃腦地說,好像能手到擒來似的。
「朱小弟口氣不小噢,哥哥我先謝謝你了,我到兵部軍械司催要一百萬兩的欠款,可不是小事哦。」劉子光說,這個朱天下看起來很神秘,難道是王爵家的子弟,姓朱…那可是跟皇帝一個姓。
正在說話間,一頂藍呢轎子抬了過來,後面還有四個親兵,兵部衙門口小小的騷動了一下,「鄭大人來了,趕快進去排隊啊。」原來是軍械司的員外郎來了。
劉子光趕忙把碗放下,拉著朱天下就往衙門裡跑,到門口被把門的禁軍攔住了,「這個小子是做什麼的?」禁軍指的是朱天下,他一身尋常布衣打扮,市井小民沒事往兵部衙門裡面跑,成何體統。
「噢,我是附近天香樓的夥計,裡面的軍爺剛才打發人叫我進來訂飯的。」朱天下扯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很有當騙子的天賦。
衙門口來往的人多,禁軍分不清真假,揮揮手讓他們進去了。
來到軍械司的門口,鄭大人已經進去辦公了,門口的長龍也開始動起來了,看來鄭大人的效率很高,大中午的急急忙忙趕來上班,臉都沒洗就開始處理公務,或者說收受好處費了。
軍械司的權利很大,採購各地的兵器,軍品原料,成品,各地部隊的物資調撥,配給都要經過軍械司。鎧甲,兵仗,刀槍弓箭,被服帳篷,城防器械,戰車戰船,大明朝上百萬軍隊所用的軍械都在這裡採買,絕對是油水足足的肥差。
排在前面的有江南大綢緞莊的人,將士的戰衣都用綢緞,不是為了好看而是為了能裹住箭頭,減少傷害,所以綢緞也是大宗採買的對象。還有武昌船廠和常州戚墅堰機器廠的人,長江上,東海,南海上開的都是武昌船廠的蒸汽明輪船,蘇北,安徽,河南的平原地帶運兵,多用火車,軍用火車都是採購戚墅堰機器廠的火車頭和車廂。還有就是利國鐵廠的幾個人了,鐵廠出產的蒸汽連弩可是城防利器,其他的刀槍劍戟甲冑也佔了不少的份額。是兵部軍械司的重要供應商。
幸虧他們來得早,前面等待的人就幾個,鄭大人處理起公務也是快刀斬亂麻,批復的很快。前面幾個商家代表一個接一個笑瞇瞇的拿著批給銀子的條子,千恩萬謝的倒退著走出來。不到兩盞茶的功夫,就輪到劉子光進去了。
雙方落座,小廝看茶,劉子光也不客套,示意副理拿出兵部開具的收據和以前的合同,展示給鄭大人看:「鄭大人,我們利國鐵廠和兵部的往來帳已經有一百零六萬四千五百兩的應收款項了,按照合同早在三個月前就應該結清的,可是如今分文未付,還請大人開恩,付給我們銀子以便周轉生產,報效朝廷。大人的恩情,咱們一定銘記,也會拿出一部分銀子來做大人的車馬費用。」
話說得雖然不夠婉轉,但是意思表達得很清楚,欠賬還錢,天經地義,何況還許諾了車馬費,按理說沒有理由拒絕付賬。
鄭大人看著手裡的拜帖思索著什麼,「利國鐵廠的帳房總理換人了,就這個水平啊。朝廷財政緊張,最近無錢可付,送客。」
這麼利索就給推出來了,劉子光很意外,也太快了吧。不行,不能就這麼走了「鄭大人,朝廷財政緊張怎麼前面幾位都能拿到銀子?我和魏國公很熟的,大人給個面子好不好?」
鄭大人虎起了臉說:「放肆!本官做事需要你來指點麼?本官秉公辦事,心裡只有九千歲和皇上,不知道魏國公。來人,送客!」
劉子光氣的直抖手,身後的朱天下跨出來說道:「鄭大人,據我所知,朝廷最近的銀子還算充實,北方大戰,對於軍械的採買,皇上下了旨說不許拖欠,全力供應的,不知道鄭大人的所謂財政緊張從何而來,無故拖欠,豈不傷了天下廠商的心,毀壞了朝廷的信譽,大人究竟是何居心?置聖旨於何處?置皇上於何處?」
好個朱天下,句句是誅心之言,把個軍械司員外郎氣的七竅生煙:「你一個下人,居然口出狂言,誣蔑朝廷命官,來人啊,把他們亂棍打出去!再也不許放利國鐵廠的人進兵部!只要本官還掌管軍械司,你們就休想要到一錢銀子!以後的合同也不要想了!」
鄭大人說完,一甩袖子,回後堂了,幾個軍械司的當差走過來就把劉子光等人往外面哄。
雖然很想跟進後堂,把鄭大人打一個滿地找牙,可是這裡不是秦淮河上的畫舫賭船,是堂堂的朝廷六部之一。相當於二十一世紀的國防部,萬萬不能魯莽,劉子光帶著一幫手下灰溜溜地被趕出了兵部衙門。
「朱小弟,你看你這個忙幫的,越幫越忙啊。哈哈哈」劉子光並沒有怪罪朱天下的意思,那番話說得很暢快,而且即使不說那些話,這個鄭大人也不會批給他們銀子的。
不過朱天下卻很不高興,昨天他還特地查了兵部的奏章,上面寫了最近的開銷,利國鐵廠的一百萬兩軍械採購費用就列在其中,所以他今天才那麼有信心的跑來湊熱鬧,沒想到兵部這幫人這麼大膽,這可是….欺君之罪!
「劉兄,是我考慮不周,給你添麻煩了,不過請你放心,明日此時,我保證你拿到銀子,不然我就不姓朱!」朱天下看樣子被鄭大人氣壞了,放出了狠話。
「不要緊,我自有妙計。走,喝酒去,你剛才說附近有個天香樓什麼的是吧…」劉子光腦子裡已經籌劃出了好幾個餿主意,什麼敲悶棍,綁架老婆孩子,搜集受賄證據,桃色新聞什麼的。統統用在這個姓鄭的身上,不給是吧,搞死你,換一個員外郎看看給不給。
「也好,喝一杯散散心,我請!」朱天下帶著劉子光一夥人來到了天香樓,包了五張大桌子和一個雅座,全部上成桌的合菜,酒水成壇的送上。劉子光的二十個手下在樓下大吃大喝,他和朱天下在樓上靠窗戶的雅座吃酒。
這個朱天下的身份一頂不簡單,因為劉子光總覺得周圍有些高手在晃悠,時刻保持著對朱天下的距離,不遠不近。
「朱小弟,附近好像有些你的手下,不如叫過來再開兩桌給他們吃吧?」劉子光說。
「無妨,他們自己會解決。」朱天下看劉子光已經發現,也不否認。「劉兄,這個姓鄭的員外郎太可恨,明天我找個御史參他一本,你就瞧好吧。」
果然是官宦王爵家的子弟,而且一定是高幹子弟,不知道和魏國公哪個更有能量,劉子光心想。陰笑著說:「參他是因為他對皇上不敬,無視聖旨,居然還把九千歲的名號排在皇上前面!不過今天對你我兄弟那麼無禮,這筆帳馬上就要算,不然今天晚上我睡不好。」
「怎麼算?」朱天下問。
「我已經派人在兵部衙門口等著了,姓鄭的一出來就有人跟著,等到了沒人的地方,哼哼,麻袋我已經安排人去買了。不打他一個滿地找牙我跟他姓鄭!」
吃了一會酒,有人來報,鄭大人的藍呢轎子出來了,帶了四個親兵奔南邊去了。
「很好,再探!」劉子光沉著的喝著酒下著命令。
這場酒一直喝到有人來報告鄭大人進了秦淮河邊某套河房。劉子光才停下杯箸,招呼朱天下:「走,揍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