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在陳明洛看起來,九七年和九八年這兩次金融風暴,也不是完全失敗的,至少也學到了一些東西。
國內除了在建國初期為平抑物價,保衛新政權曾經打過一場物價平抑戰之外,以後的幾十年中,再沒有經歷過外來的、惡意的、經濟金融層面的攻擊。
經過此次的事情之後,國內的經濟決策層形成了共識,並且牢記在心,那就是在國內復興的道路上,必然會遭遇一次超級大國發起的金融戰爭,其實在九七年之後總結的是,在當時的能力下,國內若是遭遇此等攻擊,則必敗無疑。
這是當時形成了共識的,而這種經驗也是其他小國學不到,或者學了也沒用的。
經過香港一戰,國內經濟決策層徹底壯了膽,不再為是否秉持純市場經濟而優柔寡斷,所以才有了零八年金融危機,各國紛紛撓頭手足無措之際,國內會毫不猶豫的干預經濟。
可以說,如果沒有在香港的牛刀小試,後來是不會有這樣的魄力的。
春節之前的這一段兒時間,超市的生意都出奇的好,陳明洛有時間的時候,總會過去轉轉,看看超市備貨的情況,以及運營的情況,不時地給經理們指出一些需要改進的工作,這日子倒是也過得比較充實。
在蕭名學離開明陽不久之後,新任市長陳通達就開始對明陽市的幹部做了部分調整,將柳輕眉的父親柳中原從明陽市臨凌區水利局局長的位置上,直接提拔到明陽市水利局副局長。
這事兒在通過常委會的時候,還起了一些波折,新任的書記喻遠帆表示柳中原同志雖然在臨凌區幹得不錯,但是畢竟在領導幹部的位置上待得時間比較短一些,很難說能夠勝任明陽市水利局的位置,畢竟這邊兒已經是副處級的級別,若是要擔負起水利局的常務工作,多少是要給一個正處待遇的。
陳通達少有地在常委會上提出了自己的鮮明意見,表示破格提拔也是有原因的,最主要的就是柳中原對於明陽市的水利工作確實非常熟悉,「今年的防洪工作形勢比較嚴峻,根據國際上的學者預測,發生大洪災的可能性居多,柳中原同志長期工作在水利系統,經驗豐富,正是領導我是水利工作健康發展的不二人選,這一點喻書記也是清楚的。」
關於這件事情,陳通達倒是跟喻遠帆打過招呼的,只不過在這種重要的人事任免上,市委書記的發言權肯定是比較重要的,所以喻遠帆總是要習慣性地詰問兩句,以表示自己一把手的存在感。
「國際上的學者預測——」喻遠帆聽到了這個之後,就有些沉吟起來,心說你比我也強不到哪裡去,什麼時候又跟國際上的學者混到一塊兒了?不過他轉念一想,立刻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個預測的來源渠道很有可能是於陳明洛。
明陽市長陳通達有個好兒子,是明陽市官場中人都清楚的,但是這個兒子究竟有多麼厲害,一般人就不知道了,但是作為根陳明洛接觸過,而且剛剛還見過面並且討論過在明陽即將開展數以十億計的投資的喻遠帆,顯然對陳明洛的瞭解更多一些。
不為別的,就是因為自己家丫頭跟陳明洛的合作項目,喻遠帆也不可能對陳明洛小看多少。
想到這裡,喻遠帆就順口說道,「嗯,柳中原同志在這方面的工作還是有目共睹的,我擔心的只是資歷問題,不過既然陳市長對此比較堅持,而且今年的防洪工作形勢又確實比較嚴峻,那麼這個提議也是值得考慮的。」
他這麼說也是很古怪的,畢竟市委書記三言兩語之間就服軟了,並沒有談到什麼更加鋒銳的話題,這是很少見的,大家的心裡面都覺得這件事情肯定有古怪,否則喻遠帆這隻老狐狸的態度怎麼會這麼快就來了一個大轉彎兒?
副市長薛燕就問起了這件事情,「為什麼陳市長對防洪工作這麼重視,這幾年來凌河流域並沒有出現什麼大的洪災哦?」
她這個問題也是大家都想問的,心說你陳市長要提拔自己人,那也是必然的事情,可是口口聲聲地咬著防洪工作不放,究竟是什麼道理呢,作為市長,總不好有事兒沒事兒就散播一些氣象災害預測吧?
雖然說國際上確實有學者表示最近幾年來厄爾尼諾現象比較嚴重,國內發生大洪災的可能性比較大,但是這種說提了好幾年了,也沒見出現什麼大問題嘛,雖然說凌河作為長江支流,水量豐富,可是這個洪災多少年都沒有遇到過了,怎麼這麼巧就會在今年出現?
不過陳通達的回答要更加具體一些,事實上當陳明洛多次地提到洪災問題之後,尤其是柳中原升任臨凌區水利局局長之後,就做了很多的工作,比如說水文情況調查和大氣現象研究,並跟國家氣象台搭上了關係,這麼對比下來的結果,就發現今年的情況確實比較嚴峻。
再加上從前兩年就發現明陽市的水利設施出現了很多年久失修損害的情況,陳通達現在對明陽市的防洪工作非常重視,畢竟這一道堤壩在那裡,一邊兒是太平世界,一邊兒就可能是洪水滔天,兩種結果只是隔著一道堤壩而已,水利設施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陳通達在常委會上的一番陳詞,分析很清晰,也援引了一些學者預測和水文調查,同時也針對明陽市的水利設施現狀做了一些說明,大家聽了之後,都覺得陳通達辦事兒是比較牢靠的,在這件事情上做了充分的準備,並不是一拍腦袋就想著要提拔自己人。
事實上這幾年來,大家對於陳通達的工作方式也都比較瞭解了,他是個辦實事的人。
喻遠帆想明白這裡面的問題之後,就笑著說道,「大家舉舉手吧,陳市長說了這麼多,我都被說動了,破格提拔雖然有點兒不大合適,但是也要看時機的。」
常委們聞言頓時笑了起來,不過大家都舉手表示了贊同,畢竟聽陳通達說的這麼嚴重,有個能幹實事兒的水利幹部來主管明陽市的水利系統還是一個比較好的選擇,總比一個什麼都不清楚的幹部在這個任上貪污強吧?
大家的家可是都在明陽的,一旦真的出現大洪災,提拔又垮了,誰能跑得了?
陳明洛知道這事兒,還是在柳輕眉跟他談起的時候。
「說起這事兒來,我差點兒就忘記了——」陳明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頓時就拍了拍腦門兒。
這也難怪了,雖然說陳明洛的腦子裡面裝著很多東西,但是人多事雜,他每天都要忙於各種事情,比如說學習,比如說團委的工作,比如說超市的事情,比如說改造爛尾樓的工程,比如說元明粉工廠的生產,比如說跟白胖子合夥兒去香港賺錢,還要應付這麼些美女們,不時地還要同省委書記桑明達小聚一下聊聊天什麼的,真的是忙得很哪。
如果不是柳輕眉今天提到了這件事情,陳明洛大概早就把這事兒給忘到腦後了。
說起來,今年國內有三件大事,一件就是政府換屆,第二件是抗洪,第三件就是幫助香港特區政府抵禦國際游資的金融戰,這三件事情中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兒,而陳明洛因為某些原因,實際上已經同這三件事情聯繫到了一起,再也分不開了。
除了金融戰當中,陳明洛是存了發橫財的心思過去賺一把的之外,另外兩件事情,說起來都跟桑明達有些關係,畢竟在政府換屆當中,桑明達是要出任副總理的,而抗洪的事情,自己也應該讓他有一個比較明確的認識,省得到時候不知所措,顯得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今天柳輕眉說到了這件事情,陳明洛擔心自己忘記了,於是就立刻給桑明達打電話,請求會面。
接到電話的是桑明達的秘書,他看是陳明洛打過來的電話,頓時感到有些驚訝,畢竟陳明洛從未在上班時間給桑明達主動打過電話,就是平時也大多都是桑明達找他。
直覺告訴他,陳明洛應該是真的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同桑書記講,於是他接起電話來,就詢問陳明洛有什麼事情。
「我想要盡快跟桑書記見個面,談點兒重要的事情。」陳明洛在電話中說道。
「桑書記正在開會,會後我立刻跟他匯報一下如何?」秘書回答道。
「那樣最好,拜託了。」陳明洛表示滿意。
實際上九八年的大洪水,不僅僅是在長江流域,嫩江和松花江流域出現的災情同樣非常嚴重,這在以前是很難想像到的,在長江流域的大洪水,武漢上下河段,水位普遍超過歷史最高記錄,加上長時間高水位浸泡,堤防險象環生。雖經嚴防死守,堤防標準偏低的河段,仍有兩千六百多處潰決,轉移救援了兩百多萬災民。
洪水是河流的自然屬性,任何一條河流的面貌與其洪水的特性,都是在其特定的地理、氣候環境與社會經濟發展條件下,長期塑造的結果。
天然河流的行洪能力,通常是由其常遇洪水決定的,超常洪水發生時,洪水就會漫溢出槽,形成天然的洪泛區,使過量的洪水經過調蓄之後,再歸槽入海。
國內現在的情況是,洪泛區的人口、資產密度都非常高,隨著受堤防保護範圍的擴大,排澇能力的增強,以及城市化等人類活動的影響,河道洪峰水位抬高,現有的堤防防洪標準相對消弱,也是十分普遍的現象。
在這種情況之下,長江流域年年受洪災所困,也是不能避免的事情。
造成九八年洪水災害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直接的原因是氣候異常,雨水量過大。
長江流域的洪水主要發生在中游的江漢平原一帶,這裡地勢低窪,河道彎曲,排洪不暢,又是多路來水匯合的地方,如果各支流同時發生洪水,在這裡相遇,必然釀成長江特大洪水災害,其中最關鍵性的還是部分水庫的蓄洪量比以前要減少了很多,所以洪災顯得來勢更加兇猛。
還有一些原因,卻都是因為人為造成的。
為了開發水電資源,國內在許多主要江河的中、上游都興建了梯級水電站和小水庫,這使江河湖泊作為自然生態系統的能被大大弱化,並造成河湖的天然水面受限、河道淤積加重、河床堤壩爭相提高的惡性循等結果。
根據水文方面的長期觀測資料顯示,長江干流河槽基本穩定,但也由於某些因素,局部河段有沖淤變化,最明顯的是荊江以下的洪湖河段,這一河段受下荊江栽彎工程影響,因此栽彎河段上有沖刷,河床有淤積現象。
而近幾十年來,由於通江湖泊遭到盲目圍墾,喪失的面積達一千多萬公頃,僅長江原有的二十多個較大的通江湖泊,都因不合理的圍墾開發而減少了五百多億立方米的容積。
湖泊容積縮小,導致在相同流量的情況下,水位抬高,這種情況下汛期洪水水位一般高於境內地面十米左右,以致險象環生,防不勝防。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就是多年來並沒有經歷過太大的洪災考驗,所以很多地方的水利設施都被廢棄了,甚至毀壞了,洩洪能力大大地被削弱了,這個情況是很糟糕的,導致原先計劃中的排洪計劃失敗。
各方面的因素綜合到了一起,終於就釀成了九八年的大洪災,所以後來提起這事兒的時候,大家都比較隱晦地說這是三分天災,七分,而需要為此負責的,也絕對不是一兩個人,而是為了片面追求經濟發展卻置水利建設於不顧的很大一部分領導幹部。
陳明洛在這邊兒等了很久之後,桑明達才把電話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