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梅HS第七季的上半季剛剛結束;而Wsop正要開始。現在的拉斯維加斯,聚集著全世界95%以上的優秀牌手——幾乎任何一個娛樂場(asio,通常譯作賭場,但在美國,尤其是在賭城,還是譯成娛樂場更貼切一些),都可以看到一些,以前只能在電視裡看到的臉孔。
杜芳湖預定的是馬靴酒店的雙人套間——這也是Wsop本賽的舉辦地點。
從前台拿到房卡,乘電梯上了七樓。我們把行李包放在客廳的沙發上,杜芳湖有些歉意的對我說「阿新,總是要委屈你和我住在一起,真是不好意思。」
「沒什麼。」我笑著回答她,「雖然我從來沒來過這裡,但我至少知道,在這個季節,我們都承擔不起兩個房間的房費。其實,能有個住處就很不錯了。」
杜芳湖微笑著對我點點頭。她拿出坤包,走進衛生間;當她再回到客廳,看得出來,她的臉上已經補好了妝。
「怎麼,你要出去嗎?」我問。
「當然。怎麼,阿新,你不想去看看那些真實的巨鯊王,是怎麼捕獵的嗎?」
我笑著搖了搖頭「比起這個,我更希望看到你在Wsop的比賽裡一路過關斬將,勇奪金手鏈。」
「那好吧。」杜芳湖說,「可我想去看看那些神話般的人物道爾-布朗森、古斯-漢森、丹-哈靈頓……哦,只是想想就令人熱血沸騰。那麼,阿新,一會見。」
「一會見。」
杜芳湖出去後,我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俯瞰著這賭城的一角。無處不在的霓虹燈,在這白晝裡,也不斷閃耀著;舉目所及之處,都是娛樂場的一塊塊特大號的招牌;街上走著的,全是西裝革履的賭客。從這個角度看去,整座賭城像極了不設防的美女,誘惑著每一個人。就算我只是來旁觀杜芳湖比賽的,也突然覺得有些熱血沸騰。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進了《高老頭》里拉斯蒂涅的一句台詞。我大聲的對著窗外吼了一聲——
「那麼,拉斯維加斯,讓我們來分個勝負吧!」
這麼幹完之後,我突然又覺得自己很無聊;忍不住笑了起來。
在窗邊又站了幾分鐘後,我決定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於是我打開了電視。
屏幕裡,出現了一張牌桌;牌桌邊,還有兩個牌手正在做最後的對決。旁邊密密麻麻的,至少有兩三百觀眾圍著這張牌桌。
屏幕下方,一行小字緩緩劃過——
「這是20年Wsop無限注德州撲克比賽的最後一場衛星賽;截止目前報名人數83人;報名截止時間剩餘5分鐘……」
我看到一個牌手全下,而另一個牌手跟注全下——發牌員發下五張公共牌,籌碼少的那個牌手輸了。
贏得入場卷的那個牌手不斷的對著觀眾們揮舞著他的拳頭,他大聲吼叫著,就像自己已經奪得了金手鏈一樣。
然後屏幕下方的小字適時的變成了「20年Wsop無限注德州撲克比賽,所有衛星賽事結束;截止目前報名人數832人……」
突然,報名人數跳到了833人;並且在這個數字上定格。我一直沒有換台,而屏幕裡那個討厭的傢伙也一直在慶賀;整整半個多小時過去,也沒看到他消停一下。
終於,報名截止時間到了,報名參加本年度Wsop無限注德州撲克比賽的牌手,是833人。
「看來十萬美元的報名費還是很有效的減少了比賽人數;起碼今年的人數就比去年少了一半。」當杜芳湖走進房間的時候,我對她說。
「嗯,只有八千多人。看來Day只需要分成四天就可以完成了。」杜芳湖說。
我躺在沙發上,時差、長時間的飛機旅行、以及剛才的亢備狀態;讓現在的我有些疲憊。我勉強笑了笑,問杜芳湖「怎麼,看到了幾條巨鯊王?」
「一條也沒有見著。」杜芳湖搖搖頭,「他們都在4000/8000美元盲注的房間裡,那兒最高買入八十萬美元,最低買入也要三十二萬;我沒資格進去。」
「那你還去了這麼久?」我問。
「嗯,去辦了點事。」杜芳湖回答,然後她拿出一樣東西,扔給我。
這東西我太眼熟了,我幾乎每個星期,都要和它們打很長時間的交道……我伸出手去,用兩個手指頭準確無誤的、在半空中夾住了這枚籌碼。
「怎麼?你也捕到了小魚?」我笑著問杜芳湖,「這算分紅?」
「你自己看吧,我太累了,得休息一會。」杜芳湖走進裡間,關上通向客廳的門。
我漫不經心的看向那枚籌碼,只一眼,我就愣住了。
這枚籌碼的邊緣,是黑白相間的格狀;正中間是一行大大的「oer(撲克)」字樣,在「oer」字樣的上面,是一行略小的「World_Series(世界錦標賽)」;而在「oer」字樣的下面,寫的是「Evet(本賽)」
這枚籌碼……是Wsop的入場卷。
是的,我可以確定這一點。在杜芳湖剛剛擊敗我和阿進,奪得這枚價值十萬美元的籌碼後的那幾天裡,她就經常緊握著它,在我面前憧憬她的Wsop之旅……
我從沙發上站起,敲了敲通向裡間的那道門。
「門沒鎖,進來吧。」杜芳湖高聲道。
我輕輕推了這門,門悄然開了,果然沒鎖。我走進裡間,對和衣躺在床上的杜芳湖說「阿湖,你把你的入場卷給我幹嘛?」
「這不是我的。」杜芳湖嬌笑著回答,「這是你的。」
「我的?難道你剛才……去給我也報了名?」
「對啊。」杜芳湖下了床,她滿臉都是詭計得逞後的那種有些邪邪的笑容,「在來拉斯維加斯之前,我給家裡留了十萬港幣。剩下的九十萬,都是你的。可我知道你不會要……所以我就給你報了個名。你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
我看著她,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阿湖,我肯定不會怪你……可我也曾說過,那一百萬里,有五十萬是你的。」
「不,我只能拿十萬。媽媽從小就教導我們,拿了自己不該拿的錢,肚子是會痛的。」杜芳湖走向桌邊,拿起坤包,並且把裡面所有的東西都倒在了床上,「阿新,我知道你身上沒什麼錢;你看,除掉回去的飛機票,我們現在還有兩萬美元的樣子;省著點花,應該可以在這裡堅持一個月。其實,這兩萬美元也是你的;不過,你總不會介意,幫我這個一無所有的人支付房費和飯費吧?」
我被杜芳湖徹底擊敗了。
在她的房間裡轉了幾個圈後,我終於做出了決定,我很嚴肅的對杜芳湖說「那,阿湖,我得把話說在前頭。如果我倒在錢圈外,那我們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但如果我進了錢圈……不管拿到多少名,我的獎金你要分一半。」
杜芳湖狠狠的點點頭「好,那就這麼說定了。阿新,你要加油哦;我等著你給我分錢……還有,我要是進了錢圈,也有你的一半!」
達成了分成協議後,我們各自佔據了一個房間,倒頭大睡。直到晚上,一陣敲門聲把我吵醒。
我無比留戀的從床上爬起來,走過去開了門。
一個穿著侍應生制服的男子對我微鞠一躬「請問,您是鄧克新先生嗎?」
「是的。」
「這是您的參賽卡,請簽收。對了,還有一位杜芳湖小姐……」
「我就是。」穿著睡衣的杜芳湖,睡眼惺忪的走過來,從那個男子的手裡接過參賽卡;我們分別在回單上簽了自己的名字。
拿到了回單,那個男子依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您還有什麼事嗎?」我覺得有些奇怪,於是這樣問他。
他彬彬有禮的回答「先生,我沒什麼事了。」
但他仍然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直到杜芳湖從坤包裡、取出張一百美元的鈔票遞給他。
「謝謝你們,祝二位好運。」說完這句話後,他接過那張鈔票,這才心滿意足的走開了。
我關上門,不滿的向杜芳湖抱怨「我們的生活費,就這樣少了/200。」
「看開些吧,阿新。」杜芳湖苦笑著說,「他們都認為,能拿出十萬美元報名參加Wsop的人,至少懷裡都還揣著好幾千萬……」
「可他們不知道,牌手們真正的生活是什麼樣的……」我嘟噥著,「我敢打賭,拉斯維加斯的每一個侍應生都比我們兩個有錢。」
「是的。」杜芳湖按住了我的肩,她的聲音沙啞,但卻異常平靜而堅定,「可是,他們沒有希望,而我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