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彈擊碎的岩石碎屑像毒蜂般飛舞,射在臉上火辣辣的疼。
剛剛殺死了三名叛軍的陳陽正躲在岩石後聽著槍聲計算著對手的槍一共射出了幾顆子彈。情況變的有些詭異,至少有一名叛軍已經發現了陳陽的位置,但只要陳陽躲在石頭後面,對手的槍聲就會馬上消失,而每次當陳陽起身的時候,都會有一顆子彈飛過來。這很奇怪,假如對手一直注視著這裡,那麼為什麼槍聲的距離越來越近。
對手一邊壓制著自己,一邊向自己靠近。對於這一點,陳陽沒有絲毫的懷疑,不過對於在行進中的對手可以清晰的發現自己行動的這一點上,陳陽始終弄不清竟是什麼暴露了自己。
對手同樣擁有夜視儀?這個想法在陳陽的腦中出現,並迅速的消失。這不可能,如果對手真的是憑借夜視儀發現的自己,那叛軍絕對不會要等到己方損失了幾人後才開始反擊。
山谷的外緣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團團火光中的槍聲亂成一團。叛軍已經被盧西官引到了預設的雷區,接下來盧西官肯定會借助預設的雷區來盡力拖住這些叛軍給陳陽創造機會。
這很危險,一顆流彈也許就會將生命終結。
但此時的陳陽,卻沒有一絲的緊張,他只是靜靜的盯著落雨的天空。其實他懂,現在的機會是盧西官玩命換來的,他絕對不可以浪費。可如果找不出究竟是什麼原因使自己暴露。那麼接下來地時間內,他會成為移動靶,一旦中彈,所有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一道銀蛇悄悄的在雲端翻滾。
陳陽眼角的餘光中,十點鐘位置的一片沾滿了雨水的闊葉,像鏡子似的在暗夜中反射著來自雲端的電光。陳陽的眉頭皺了起來,雖然這樹葉反射地光線很暗,但在這漆黑的叢林山谷裡,這一點點光線也足以使這片樹葉像塗了螢光劑一般亮眼。
將眼神放在其他的葉片上。儘管它們同樣沾滿了雨水,但由於角度不同,那些葉片只是山林中的黑影。悄悄的轉身,陳陽用手中地槍挑起一捧草籐,當草籐的高度超過大石的時候。陳陽清晰的看到,原本閃亮地樹葉被這捧草籐遮蓋地嚴嚴實實。
而就在這時,一顆子彈呼嘯而至,準確的穿透了草籐。
一絲冷酷的笑意綻放在陳陽的眼角。很明顯。對手已經發現了陳陽藏身地位置,那片寬闊的樹葉就像一盞指示燈,提示著對手該如何攻擊。可在這片葉子為對手提供情報的同時,也同樣出賣了對手的位置。角度不同,是無法發現葉片閃光的。漆黑的槍口,已經選定了方位,陳陽靜靜的望著黑暗中地山林,就彷彿一位釣魚者在觀望著水潭,似乎,他早已經知道。魚兒。是無法拒絕魚餌地誘惑的……
帳篷前地一塊巨石旁,神經繃緊的裡斯正在極力的安撫著驚懼的吉其:「將軍。測試文字水印7。扎易魯已經發現了敵人,他現在正趕過去,您可以放心,沒有人能在赤眼蜂的眼前隱藏,很快您就可以看到,我們的敵人,會像爬蟲一樣被踩死。」
驚恐的吉其則嘶啞的叫道:「給我槍!給我槍!我要親手幹掉他,我要親手幹掉他!」
一絲無奈湧上了裡斯心頭,對於常年在戰場中打滾的他來說,吉其的智慧,的確讓他吃了一驚,但隨著意外發生,危險臨頭的時候再多的智慧,也無法掩飾吉其的幼稚與他的年輕。
畢竟,作為將軍的兒子,吉其從一出生開始,就注定會成為少將,平時,他只要張張嘴,就會有無數人為他衝鋒,可現在,當敵人近在咫尺,感受到死亡威脅的吉其和一名新兵完全沒有了區別。
裡斯相信,他現在如果真的遞給吉其一支槍,他就會毫不猶豫的衝出去。而這只不過是送死而已,吉其根本就不清楚敵人隱藏的位置,也不清楚這種因恐懼而變異的另類興奮會讓他見耶穌。
「將軍。」裡斯極力的安撫道:「相信我,敵人很快就會被幹掉,就算您不相信我的話,也應該清楚赤眼蜂扎易魯的實力,被他盯上的人,無論是政府軍,還是來自國外僱傭軍,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逃脫,在叢林裡,他就是神一樣的存在,只要他想讓敵人死,那敵人就絕不會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吉其的情緒穩定了下來,起伏不停的胸部急促的呼吸著:「我相信你,也相信赤眼蜂的能力,他會幹掉敵人的,肯定會的。」
「您放心,用不了多久,做這種事情扎易魯是專家。」
裡斯的話音一落,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的吉其忽然道:「裡斯,告訴我你最想要的是什麼。」裡斯愕然,他有些想不透在這種情況下吉其為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但隨後,吉其的話給了他答案:「保護我,你和赤眼蜂,無論你們想要什麼,只要你們能夠保證我的安全,我都可以滿足你們。」
一絲冷漠閃現在裡斯的眼裡,他一直非常看好吉其的智慧,相信跟隨吉其征戰,將會得到更多的功勳,但在這種情況下,吉其完全暴露了他最大的弱點,他,還是個孩子,除了莫名其妙的許諾外,他根本就不具備一名將領所必備的心理素質,或許扎易魯說的對,將軍永遠是將軍,而吉其,只是吉其。放心吧少將,不會有問題的。」說過這句話後,裡斯將注意力放在了山林中,儘管扎易魯是裡斯軍旅生涯的一塊絆腳石,但此時地裡斯。卻時刻準備著支援扎易魯,因為他清楚,現在的扎易魯,是他唯一的戰友。
雨點滴滴答答的敲打著山林,讓原本寂寞的山林變的更加空洞,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味。一根被雨水浸白的食指緊緊的貼在扳機上,寒氣凝聚地山雨此刻竟然有些溫溫的感覺。
一隻貪婪的地蜘蛛爬過了樹根,掙扎著在泥水中尋找食物,忽然它停住了腳步。駭然的抬頭,在石頭後面的是一雙寒氣四溢地眼睛,沒有猶豫,貪婪的地蜘蛛像觸電般倒行,儘管它智慧不高。可它仍然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雙眼睛中所散發出來的殺意。
就在這時,隨著巨石後輕微地顫動,一顆子彈似流星般閃過,緊跟著。寂靜地山林中暴起的槍聲。在槍聲中,扎易魯的吼聲像夕陽般消沉:「快走!」
吼聲倏然而至,就彷彿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守在吉其身邊的裡斯,身子像弓一樣張了起來。大吼著:「扎易魯!」可回應他地,確是一顆獰笑的子彈。
「混蛋!」裡斯的臉已經扭曲的不成樣子,他像狼一樣凶狠的注視著山林,可敵人卻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不吭聲,不出現,就彷彿根本不存在。
寂靜的壓抑著。強烈刺鼻的血腥味在警告裡斯地同時更像毒品一般在不斷地激發著裡斯骨子裡的血性。可裡斯不敢動。他清楚,敵人就像毒蛇一般隱藏在不遠處地角落裡靜靜的等待著機會。
「死了。」吉其歇斯底里的道:「赤眼蜂死了。」語氣中。早已經沒有傲氣,有的只是深深的質疑,似乎他根本無法理解他的叢林英雄與希望為什麼會在瞬間破滅。
裡斯的胸口急促的起伏著,無聲的山林此刻就像張著大嘴的惡魔。
「槍!」吉其的手胡亂的湊到了裡斯身上:「我要槍!我要槍!」
「閉嘴!」在無聲的壓力前,裡斯爆發了:「不想死就別***亂動!」說罷,他不理會吉其,而是轉身將視線投向了山谷外,那裡,此刻正爆起一團團火光。他多麼希望那些平日在他眼中愚蠢而又膽小的笨蛋在發現雷區後已經撤回了山谷。
可現實總是殘忍的。
那些往日膽小如鼠的笨蛋們,現在正瘋狂的在火光中打轉。
已經從裡斯身上摸到了一把手槍的吉其眼神中閃爍著瘋狂:「裡斯,我們能殺掉他對不對?一定能,我們去殺掉他。」
裡斯轉回頭,眼前,是無盡的黑色。閉上眼睛,裡斯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漂在空中的血腥氣,鄭重的說道:「將軍,請您冷靜點。」這句話,不同以往,神經已經高度亢奮的吉其竟然神奇的鎮定了些。
「我們沒有時間了,敵人不會有耐性等到兄弟們回來。您很聰明,有些事情不用我來提醒您,赤眼蜂扎易魯很強,強到我嫉妒,因為他的存在,我永遠成為不了熱眼的隊長,現在他死了。」
吉其的身子抖了起來:「我們能的,我們可以殺死他,對嗎?裡斯?你是叢林裡的眼鏡蛇,在這個叢林裡沒有你殺不死的獵物,對嗎?我們殺死他!殺死他!」
「最後和你說一句。」裡斯的語氣突然變冷:「敵人在玩弄我們,他不是沒有能力殺死我們,而是不想讓我們那麼快死亡,如果你不想讓敵人得意,就收起你的恐懼,你的表現,只會讓你的敵人有快感。時間不多了,我會拖住他,你往山下跑,不論出現了任何情況都不要停,這是你唯一活下的機會。」
吉其大口的呼吸著,眼神中的瘋狂漸漸的消失,希翼的道:「你會拖住他?」裡斯木然的點頭:「放心,做到這一點不難,現在聽我數,當我數到三的時候,你就往山下跑,現在開始,
隨著這個三字的出口,伏在石頭後面的裡斯大吼著站了起來:「來吧混蛋!讓我看看你到底是誰!」石頭後面的吉其,手拿著已經打開了保險的手槍,起身就想向山下衝。就在這時,吼叫著的裡斯忽然像被高速運行的火車撞到了一樣,身子憑空飛起,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後摔落在吉其的身前。
吉其仍然保持著起身的動作,只是他的眼睛卻像被磁石吸引般緊緊的落在了身前的身影上。裡斯痛苦的抽搐著,胸前的一股股鮮血像湧泉般與雨水混合。
「啊!啊!」神經崩潰的吉其歇斯底里的竄起身來,瘋狂的對著山林開槍:「死!死!死!你給我死!打死你!打死你!」
隨著吉其的吼聲,12顆子彈射淨,當吉其的手槍傳來卡卡的空響時,一道黑影在叢林中出現了。
卡!
天空悶雷巨響,一道銀蛇劃破長空,吉其清晰的看到陳陽的臉:「鬼!」吉其驚恐的望向了帳篷前,他跟本就無法分辨陳陽與張濤長的有什麼區別。
已經射光了子彈的手槍猛的砸向了陳陽,啪,鐵質的槍身準確的砸在了陳陽毫無躲閃的臉上。一道足有兩公分長的裂口出現在陳陽的眉骨上,傷口雪白,慢慢的向外陰著血。
「別過來!」吉其的嚎叫聲尖利刺耳,無數莫名其妙的古老非洲語言噴湧而出,可他發現,這一切都無法改變眼前這惡魔冰冷的眼神。
空氣中的血腥味被大便的味道掩蓋了,面色灰白的吉其癲狂的坐在泥水中,他拔出了那把軍刀,在身前瘋狂的揮舞著:「我殺死你!我殺死你!」
彭!
中號的軍靴帶著憤怒的泥水狠狠的印在了吉其的臉上,並將他的頭碾在地上,拾起那把軍刀,陳陽望向了天空,天空中,無數的銀蛇瘋狂的湧動著,將軍刀仔細的擦拭過後,陳陽淡淡的道:「八哥,我來接你。」
隨著陳陽的話語聲,大雨瓢潑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