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多,從不遲到的女主人舒月出現在沙龍裡;薄施脂粉,掩蓋了原本的憔悴,還是八面玲瓏巧笑兮兮,還是笑顏如花光彩照人,剛換上的一襲淺色晚禮服,把原本窈窕的身段襯托更加優雅,如出水芙蓉般搖曳嫵媚。
提前來到的洛桑正陪著吳國手和白院長笑談,看到舒月還是來了,心疼的眉頭皺了皺。
白院長眼光厲害,修為雖然不怎麼樣但能感覺到舒月的虛弱,他在這個沙龍裡還是比較受人尊重的,起身過去把舒月從眾人中解脫出來;沒辦法,美人的魅力是無窮的,只要舒月出現,馬上就成了沙龍裡的焦點。
雖然大家都認為洛桑與舒月間有點什麼,不然也不會任憑一個年輕的女子掌握這天馬集團的大權;但是洛桑在北京的時間屈指可數,身邊有個王思韻,這一段又把來自英國的瑪瑞絲.海梅道爾小姐弄到了香港,女人都是會嫉妒的,所以,很多人認為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今天洛桑在,表現的還不是很露骨,平時,玫瑰花早把舒月包圍了。
舒月如今的情形很不好,洛桑來時就勸她休息,盡快恢復;但是舒月說沒用,修煉也沒用,只要施展了千手觀音法身,受損的清淨菩提心沒半年恢復不過來,這也是觀音門的一個弱點。
坐下後,舒月先與吳國手寒暄幾句,接著就向白院長要人;雖然言語隱晦,洛桑還是聽出來了,這一段舒月竟連書塚下的勢力也參與進去了,似乎對他們的幫助還很大。不然白院長也不會痛快的答應她的要求,舒月一句話,就從白院長那裡得到了十二個高手,連洛桑也沒把握從老狐狸那裡得到如此便宜。
「我們老闆是最清閒的一個了,白院長也這麼認為嗎?他是什麼心也不操,什麼也不學,不會下棋了能找到吳先生這樣的高手,不會掙錢能找到錢老闆那樣的精明人,不想學習有白院長,連考試也不用就拿到了學位。可憐我們這些人,忙個腳朝天還要看他的臉色。」
舒月說著,洛桑臉色舒展開了,自己掛著個臉確實不合適;但舒月話裡有話,想解開迷仙蹤靠別人是不行,吳國手那樣的高手只適合解一子解雙爭那樣的局,迷仙蹤已經屬於另一個世界的東西,其實舒月已經說的很明顯了,解開迷仙蹤的關鍵就是那一子解雙爭的鎮神頭。
「我們這個社會裡,什麼人才都有,洛桑不是超人,不可能什麼都學會,更不可能超越各位高人;呵呵,有朋友幫忙,我很知足了。吳國手的本事是幾十年積累下來的經驗,洛桑有什麼本事一兩年學會?也沒那個時間,都要討生活。」
洛桑滿不在乎舒月的調侃,他如今連汽車也不會開,也沒感覺有什麼不方便,有錢就行。
「他是不用干,有了舒月小姐幫他,今後他更什麼也不用辦了。」白院長接了個電話後,聯合起舒月對洛桑發難;「趙鷹可是個好孩子,跟著你後,本事沒見長,壞習慣可學了不少,現在學會看球了;真是的,踢球是外國人的玩意兒,亞洲人體質上就對抗不過歐洲人,至少十年內沒希望。」
洛桑的心放下了,剛才一直聯繫不上趙鷹,心裡正提著,聽說在看球賽,放下心來,一定是中場休息了來打電話報平安,洛桑早就沒拿電話的習慣了,只有給白院長打電話,他知道這個時候白院長應該能找到洛桑。
「我們應該看看電視了,今天晚上,我們老闆洛桑先生的弟弟正代表香港隊參加比賽,就是那個鐵門栓洛巴。」舒月走到牆角打開了電視,找到轉播這場比賽的頻道後,又去別的房間通知客人們看。
俗話說,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整個沙龍裡有四十多位高人,真正看明白這場比賽了只不過兩個半而已。
一個是洛桑,一個是舒月,那半個就是白院長了;白院長只知道洛巴是妖精,就是那匹名叫黑格爾的馬,他看得也是妖精的表現;洛桑和舒月看的是天氣,從現場解說奇怪的言語中捕捉著香港那邊的風雲變幻。
今天晚上,香港銀禧體育中心上空頗不平靜,一會兒晴朗無雲,一會烏雲漫天,一會兒祥雲翻轉,到比賽結束時,終於黑雲壓頂了。
洛桑和舒月也長出了口氣,大家都認為洛桑是為了洛巴的精彩表現而欣慰,其實他是為黑雲壓頂而欣慰,這證明,靈秀峰的兩萬多雲使已經聚集到了香港,那裡暫時安全了。
雲使們也許功夫不怎麼樣,但是神仙多空隙就小,一般的對手一定會望而生畏,彌須山剛受大創,怎麼也不敢立即發動大的攻勢。
香山一戰,狂潮騎士團損失了六百多,有二百三十七名騎士形神具滅徹底墮入了輪迴;彌須山損失的更多,羅漢僧們損失了近千,最精銳了金剛力士損失了二百多,最主要的還是損失了金剛力士的統領密跡金剛,那是個堪比目健連的猛金剛,都被洛桑收拾進了六道輪迴中,正接受著無邊的折磨。
天亮時,一溜四輛黑色房車開上了京深高速,這是洛桑一行的車隊;舒月與洛桑就坐在第三輛車上。
舒月的情況竟比她說的還嚴重,連飛機也不能坐,虛弱的菩提心經受不了高空煎熬。洛桑請舒月進蓮花境界,舒月不肯,能使用千手觀音法身有很多的限制,過後的經驗是最難得的;舒月認為這是修煉的最好時機,甚至還很享受這樣的虛弱,觀音門沒有捷徑,只有一步一步艱苦的歷練。
這就引出了洛桑疑惑很久的一個問題,天界究竟在什麼地方?
舒月看洛桑用結界封閉了後面的空間後才笑著說:「這個問題神仙們也在找答案,大家只知道有兩條通道,從西方通道出去就是歐洲大陸,從東方通道出來就是亞洲大陸;但想下界到西方大家都走西方通道,因為那樣更近;傳說還有一條南方通道,就是誰也沒找到。不論進入東方通道或西方通道,都要經過一片空白區域,在哪個區域內沒有方向、沒有距離、沒有感覺,時間很短,修為低的根本就感覺不到那片空白;就是因為這片空白,神仙們也不明白,天界究竟在什麼位置。但經過一代代神仙們的實驗、探索與發現,大家有個公論,高不過六千丈,低不過三千丈,天界通道就在那個範圍內。」
「這就是說,海洋是大家的,本沒什麼疆界。」洛桑思考著問。
「不只是海洋,天界也沒有疆界;」舒月看路途尚遠,閒著也是閒著,就介紹起天界風光;「九重天佔據的是最好的位置,應該是在正中心了,只有那裡有一道天梯,通往高遠的深處;所謂九重天,說的就是那九道天梯。據說有十八重之高,不過誰也沒上到最高初過。奧林匹斯山的神殿不過與八重天一樣高,東方山脈裡有個沖天峰,最高處也只是十重天。但是他們都沒九重天的位置好,只有九重天依照天梯各成世界,每一重天都是一個世界,修為不夠的仙人根本就上不了九重天的天梯;所以靈霄寶殿在西天門建立了禮賓殿,西天王的位置究竟有多重要,你如今明白了吧。」
「是不是可以這樣推論?天界就凌駕在地球上的某個地方,也許。」洛桑正說著,舒月摀住了他的嘴:「不要說,什麼也不要說;你怎麼想都可以,就是不要說出來。」
有些事只能想,不能說,比如如今的話題,舒月眼中的驚懼告訴洛桑,說出來沒有好結果,也許前車之鑒太殘酷了,竟使神通廣大的觀音門菩薩也不敢觸及。
洛桑最聰明了,馬上明白了舒月的意思,能讓她怕的只有一個存在,平衡的使者;立即轉換了話題。
「美洲怎麼樣?你們去美洲也要很久是嗎?東方通道和西方通道距離美洲都很遠,就是飛也要飛半天吧?」
「快的要一天多,海神的騎士們算比較快的,到那裡一趟也要兩天,來回四天實在是緊了點。所以大家都在找那裡的通道,南方通道的出口應該在美洲大陸;以前,那裡有個文明,忽然消失後連通道也消失了,這是天界最大的迷團,大家找那個通道其實是在找那個謎底。」舒月說著,指指頭頂,「破天的謎底。」
「天界很大嗎?」這個話題也不能再繼續了,舒月的表情告訴他,將要觸及另一個禁區了;怪了,太陽菩薩就說神仙限制多,原來還真是當凡人好,至少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敢想。
「地球有多大,天界就有多大;想想,神仙才幾百萬,在那麼大的地方生存,就是能飛也佔據不了多少,況且天界沒有那麼多海,最多的是山,這也是散仙們生存的空間。東方山脈裡的散仙最多,有些還很高明。」
一路上,洛桑在問天界的事情,舒月也很耐心,知道的都給說出來,是越來越感覺當凡人舒服了,前提是活過這個堪;但是舒月的話又給他頭頂上澆了盆冷水。
「活得最長的是植物,多久也沒誰管,只要人不破壞就行;其次是動物,千年龜不在少數;人類,最久的一個活了八百年,那人你知道,最低調最小心,後來也被雷劈死了。國王和教主都活不過百年,不上界就要天打雷劈,你可要想好了,當一天教主也是教主。」
洛桑縮縮脖子,天雷他不怕,不等於不怕五雷轟頂,怎麼都不自由啊,還是不知道那麼多的好,現實太殘酷了;心一灰,就什麼也不問了,還是過了這關再說。
晚上,車隊沒休息繼續趕路,開車的都換了,洛桑也有了羊卓雍湖畔的消息,剛加確實失蹤了,起因還是宗教糾紛。來自前藏大甘珠寺的活佛去找剛加「研討佛法」,結果剛加不敵,被趕出了剛剛佔據的寺廟。
守護在那裡的一道雲使看得最清楚,就是舍利弗先禁錮了剛加的修為,那裡的三個雲王沒膽子與舍利弗叫板,任憑剛加被帶走了。
洛桑心裡怒極,後半夜叫車隊休息,自己到路邊寂靜處叫來了寶龍樹,也招來了所有雲王。
看到洛桑冷竣的面孔,都知道情況不對,特別是那三個雲王,都是被洛桑親自成全的,也頗得寶龍樹信任,事情一過就後悔了,剛加比他們的身份還高些,就怎麼被毀了,洛桑一定不滿意。
見了洛桑才明白,其只是不滿意,洛桑乾脆的就把那三個雲王收進了六道輪迴中,在大家注視下灌下仙湯,發進了黑獄。
「洛桑一個凡人,不明白各位神仙是怎麼想的;靈秀峰創立至今,不到一年時間;各位都在享受著靈秀峰的榮耀,享受著靈秀峰的庇護;都忘了以前的落魄與苦處。沒有什麼是白來的,靈秀峰之所以有如今的規模,不是洛桑的能耐,是大家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團體,這是團結的力量。世界上有一種渺小的生物,可能你們這些高貴的神仙們都不會去注意;那就是螞蟻;它們雖然渺小,卻是最團結的,遇到水火無情時,就會抱成一團形成一個圓球,外圍的被火燒水淹,為的是整體的生存。最大的螞蟻群能吞噬虎豹群狼,所過之處鬼神避辟;
「各位,我們就是螞蟻,比起彌須山是螞蟻,比起兜率宮是螞蟻,比起如今照顧你們的靈霄寶殿更是螞蟻;我們生存的唯一憑仗不是誰的神通誰的照料,就是這團結,團結能使弱小變得強大,使愚笨變得高明;但是昨天的事情證明,各位連螞蟻也不如,看到自己的兄弟被殺,竟躲出去十萬八千里。彌須山就那麼可怕嗎?值得你們幾百年前怕,幾百年後還怕!各位也看到了,洛桑就殺了那密跡金剛,還有不少羅漢僧;如今,靈秀峰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各位今後是自由的,本事也夠大,都是菩薩位的高級神仙,到哪裡也有面子。我宣佈,從進而後,靈秀峰與我洛桑再沒有干係,也省了我好些金錢好些心思。一朵花成不了花籃,你們這麼些花都能成一個大花園,可惜,好看的花朵是裝飾品,盛開時也就是凋謝時。」
洛桑說完,轉身就走,上了汽車開拔了,留下一群本來更混得有身份的雲王們相對無言。
如果洛桑不管靈秀峰了,八成靈霄寶殿也會撤消對他們的照應,剛紅火起來的鬼市也會被關閉,這些剛顯赫起來的雲王雲使們又要重新落魄天界江湖成孤魂野鬼。
誰也不敢埋怨洛桑,洛桑一直在照顧他們。成全他們的修為,為他們打通各種關係,起因不過是看大家都是落魄的中國雲遊僧,看大家不被彌須山收留,在九重天也沒地位;現在,這些接受了人家照顧的神仙們竟眼看著洛桑的徒弟被誅殺,換到自己也會灰心的。
寶龍樹也沒臉面,那派往羊卓雍湖畔的與他素來交好,之所以去是因為大家認為洛桑會經常去,也許能多沾些光,現在倒好,光沒沾著,靈秀峰要被解散了。
普陀天王出現了,歎息一聲,也說一句:「都活了千百年了,修煉佛門功夫久了,只知道自己圓滿,忘了照顧眾生,洛桑說得對,都散了吧,靈秀峰山規墨跡未乾,你們都認為那是給別的神仙看的嗎?你們都忘了洛桑為你們取這個名字什麼意思了,雲王,雲遊之王,還是雲遊去吧。」
普陀天王掌管著西天門,也是靈秀峰靈秀神殿的殿主,比他們這些屬於靈秀仙殿的雲王們高不少,洛桑當時說過,如果那個雲王功勞大,就能進入靈秀神殿,如今,雲王們享受了團結的力量,才明白,雲遊的滋味實在是浮萍一枚,任憑驅使的滋味最難受,怎麼捨得靈秀峰就這麼散了。
在寶龍樹帶領下,都跪在普陀天王身前,請天王去洛桑那裡求求情,能再給大家個機會,都知道錯了。
汽車上,舒月看完洛桑的表演,佩服得伸伸手腕與洛桑並在一起比較著:「還是你的手腕粗,手段也多,今後,雲王們的日子不好過了。」
洛桑苦笑著:「什麼手腕?我寧肯不要這些雲王,只要剛加能活過來。」
舒月冷哼一聲:「是那樣嗎?你向我要那些騎士做什麼?要把雲王們訓練成狂潮騎士,不太可能。」
「我不會放棄剛加,不管有沒有選擇,他最可貴的是有血性。」洛桑望一眼身後說;「這些雲遊僧出身的雲王,注定沒有大作為,你知道為什麼嗎?他們修煉的心法和彌須山的心法不一樣,骨子裡的血性已經消磨殆盡了,血性與奴性是相對立的,沒有血性就只有奴型了,也就少了進取心,這就是中華大地出身的佛門修煉者很少能成就菩薩位的原因。這是個可惡的陰謀。沒有血性,修為再高也是廢物。」
「你想怎麼辦?」舒月擔心的問,這些話一說,就證明洛桑真要推翻靈秀峰了。
「我不想把雲王們訓練成騎士,你說得對,雲王們的修為得來便宜,都忘了以前的苦了;這些雲王早晚要淘汰,我要從雲使中重新挑選雲王,這第一步,先要讓雲使們修煉騎士心法,從改造思想做起。就是時間緊了,關將軍的義氣豪情應該能用上。我要在靈秀峰建立一個聚義大殿,靈秀峰需要個人英雄主義,不需要菩薩。」
舒月再不說話了,雖然感覺洛桑觀點有點極端,但確實有些道理;現在,只有廢了那些雲王,雲使們才有上升的空間,也才有動力,洛桑是個血性十足的漢子,當然不喜歡那些沒有血性的菩薩了。
「覺得可惜?把雲王都給你們觀音門好了,怎麼說他們也是菩薩修為的高級神仙了。」
「不要,自己弄出來的怪物自己處理,我們觀音門不收廢物。」
曾幾何時,在某些凡人眼裡,菩薩成破爛了?還是一百多個菩薩。
第二天華燈初放時,一行車隊進入了香港地界,迎接洛桑他們的除了阿卜杜拉王子和他的富豪朋友們外,還有一個壞消息,黑格爾被拘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