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天 第五卷, 二十、怎得見,梅香入瑤席
    汪氏會所是過完年才開業的,是汪啟正為了方便在北京交涉、接待各個大人物設立的。

    汪氏會所這片地方不大,只百十畝;幾坐丘陵,一個人工湖,一片江南園林就是這裡的全部。會所裡只有六座小巧的別墅,一座四層綜合樓,外面是一道灰色的高牆,牆內的高大松樹隔斷了內外兩個世界。

    這塊地方原來是某部委建的培訓中心,其實就是他們接待上級吃喝玩樂的地方;前幾年各部財政劃歸中央財政統一管理、支配,這培訓中心就沒了經費,變成了面向社會開放的渡假村。但是他們哪裡會管理渡假村這樣的地方?那些官員們還像以前一樣來這裡消費,沒幾年渡假村就欠了巨額債務。

    汪啟正自從大嶼山的酒店動工後,就經常跑北京來辦各種手續,時間長了感覺不方便就買下這裡稍微休整一下低調開業了。在香港是再沒人打汪氏集團的主意了,在北京也需要洛桑多配合,這個會裡所有人都把洛桑與老闆汪啟正一樣對待。

    能出入這裡的沒多少人,汪氏會所也不發會員卡,能來這裡的客人都是與汪氏集團有關係的,客人的臉就是通行證,這些人的資料早被每個員工記到腦子裡了。

    洛桑與嘎布吉縣長一進門,就看到接待大廳裡的一群紅男綠女,楊悅格外醒目,那身和體的藏袍把她的腰身勾勒的分外挺拔。

    這小丫頭是洛桑最不想見到的了,躲還躲不及怎麼在這裡碰到了?

    洛桑剛想轉身,楊悅就看到了他們,離開自己的夥伴跑過來。

    「嘎布吉叔叔,昨天我爸爸還說要請您吃飯為您接風,就是不知道您住哪了,原來去找大老闆了;洛桑主席,你可真忙,見你一面真不容易,今天剛回來?明天還要去哪啊?」楊悅說著,狠狠用眼剜著洛桑。

    嘎布吉縣長不知道這裡的複雜,呵呵笑著說:「告訴楊書記,不用為了操心了,他現在剛到新崗位,操心的事情多;怎麼你們也不常見面?洛桑是我們縣出來的,麻煩他是應該的。」

    「就是啊,嘎布吉叔叔,你的運氣真好,一來就見到他了,別人想見他一面比見上帝都難,洛桑,有錢人都這樣嗎?」楊悅說著,譏諷著洛桑。

    洛桑那個尷尬啊,竟不知道怎麼回答,想了想也明白了;想那楊紅耀攀上肖先生的圈子後,一天比一天厲害了,正是汪啟正需要結交的人物,肖先生已經進了一級,以副(部)省級別兼任現在的崗位,據說下半年肖先生要到某省去鍛煉,原來的位置就由楊紅耀接替。等肖先生在下面幹完一屆得到正(部)省級別回到北京時,才是他大展宏圖的時間,這是陞遷進入核心權利層必須的過程,誰也躲不過。而楊紅耀就幸運多了,他已經有了在基層的經歷,今後的前途一片大好。

    「你好啊楊悅,對不起實在是忙啊,這一段連睡覺的時間都沒了,不是嘎布吉縣長來了,吃飯也不自由;你看起來不錯,越來越漂亮了,在學校學習的還順利嗎?」洛桑調整好心態,只有和她說話,總不能一直傻笑吧?

    「學校裡的東西就那回事,能混個畢業證就完了,你不是也休學了嗎?今天宴請嘎布吉叔叔,我能作陪嗎?」楊悅說著,過來挽住洛桑的胳膊,直直的看著他。

    嘎布吉縣長不知道這裡面的尷尬,連聲說道:「可以,怎麼不可以?有你這個小丫頭喝酒才有勁,洛桑,你說是不是?」

    「這樣好嗎?楊悅,你那幫朋友怎麼辦?把客人帶來不管可是不禮貌的。」那邊的一幫人也正看向這裡,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些大有身份的公子、小姐們,只看她們的穿戴氣質就知道他們是在什麼環境長大的。

    洛桑不在乎他們,只是找借口迴避楊悅;那些人看到洛桑,也多少有些不自在。公子們雖然在下面也會說些豪言壯語,但是真讓他們真和洛桑相比,誰也沒那個自信,雖然他們與洛桑年紀相仿,但是洛桑交往的都是實力派大人物,自己也有億萬身家,層次相差太遠,這些人也有幾個是天馬集團下屬天馬馬術俱樂部的會員,對洛桑的二百五脾氣也知道些。

    小姐們對洛桑的態度就不一樣了,有兩個直視著洛桑,那眼光能把洛桑給燒著烤焦了;有顧做清高的的,乾脆扭身不看這邊;還有就是真看不上洛桑的,那頭就抬到了天上。說起來,這些小姐公子們就是和普通群眾不一樣,至少有我是不想做,只要做了一定比你強的傲氣。

    「不管他們,已經安排好了,隨他們鬧去;咦?洛桑你什麼意思,不是想讓大家在一起熱鬧吧?也許那樣嘎布吉叔叔更高興。」楊悅說著,把洛桑的胳膊抱的更緊了,手也在洛桑胳膊內側使勁擰著。

    還是趙鷹趕到的及時,聰明的他知道自己的師傅遇到什麼情況了,連忙插話:「你好楊小姐,都準備好了,我們這就去吧,安排在梅園,有什麼話到那裡再說。」

    疼不疼的不說,洛桑一行總算出了綜合樓,順著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來到會所的深處,轉幾個彎,一道素白牆壁圍就的園林出現在眼前。

    還未進園,暗香浮動,傳來一陣梅香,幽芳徹骨,心蕩神浮;透過月亮門看去,百十株梅花正或含苞欲吐,或怒放枝頭,或謝了花瓣落地成毯;更引一彎流水穿牆而入,繞園中二層小樓半周,帶些花香穿牆去也。

    月亮門兩側是一對聯: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橫批卻是一朵玉梅花。

    嘎布吉縣長什麼時間來過如此精緻的所在?猛然從喧囂的都市中來到這超脫紅塵的清淨地界,竟不能邁步前行。

    「現在京城也怪了,吃飯吃的不是飯,吃的是文化;喝酒喝的不是酒,喝的是情調;如果吃飯到個人多的地方就是俗了。咱們今天也高雅一回,在這有文化有情調的地方喝他一場,走走,請進。」洛桑這幾天也來了幾次了,每次來這裡都要讚歎半晌,今天帶著嘎布吉縣長來,不敢太酸,連忙打破沉靜招呼眾人進園。

    走在青石小路上,楊悅放鬆了對洛桑折磨,湊到他耳邊問:「這個地方我怎麼不知道?要說我來了也有幾次了,從不知道這裡還有個梅園。跟著大老闆就是長見識,這裡還有什麼好地方?」

    「你呀,還太嫩了,這樣的地方有六個,這是梅園,還有竹林,松樹下,菊花屋,玉蘭堂,荷花池。」說完再不多話;汪氏會所的規矩雖然表面上沒有會員等級,但是能進到這六個園林裡的客人絕對不超過六位,一般人就在前面綜合樓裡面的包房裡招待,那裡裝飾的也豪華,卡拉OK什麼的也齊全。能到這裡的就是圖個清淨,吃的不是酒飯是風景。

    楊悅還要說什麼,洛桑卻又折下一枝梅花遞在她手;青石小路的盡頭,負責梅園的小姐已經在樓下開門迎客。

    樓內客廳裡都是原木傢俱,汪氏集團接手後只改造了這六個園林,把裡面的沙發傢俱全換成符合園林特色的擺設,牆上也是請書法大家寫上應景的詩詞表裝懸掛起來,這六個園林也成了客人們最喜歡的所在。

    素衣黑裙的服務小姐為四個人表演茶藝般奉上加了梅花的清茶,退出外間,洛桑已經推開大窗:「在這裡喝酒不用那麼暖和,就這樣邊喝酒邊賞梅也是附庸風雅。就是雪化了,少些情趣。」

    「好,好,有錢人真能享受,吃飯還帶吹涼風。」楊悅還沒放過洛桑,向洛桑的勁頭上猛潑冰水。

    趙鷹知道他們之間的曖昧,心裡暗笑臉上在裝糊塗,到一旁開酒罈。嘎布吉縣長卻不明白為什麼楊悅和洛桑表現的象戀人一般,卻總找洛桑麻煩;他只以為是兩人鬧彆扭,想找個由頭為洛桑解圍。

    牆上掛的一副書法正是好借口,這些書法實在太藝術了:「好,好,寫的好,就是不認識幾個字,洛桑,你的學問好,又上了大學,這些都認識嗎?念來聽聽。」

    洛桑又不是頭一回來,前天才在這裡與王小飛、王想楓吃過飯,這首詞也品味過幾次,萬不敢在楊悅面前解釋出來,只能推脫:「咳!,我也看不懂,這些漢人的玩意兒太深奧,字都不好好寫,誰認識他寫的什麼。」

    楊悅卻有了興趣,跑到前面仔細看,半天也看不懂幾個,正好服務小姐進來,就讓她來解說。洛桑心裡一緊,想勸時已經晚了。

    「這是宋末四大家蔣捷的詞,梅花引.荊溪阻雪,我們請程老寫下來,是草書不好認,我來念一下。

    「白鷗問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時,何事鎖眉頭?風拍小簾燈暈舞,對閒影,冷清清,憶舊遊。舊遊舊遊今在不?花外樓,柳下舟。夢也夢也,夢不到,寒水空流。漠漠黃雲,濕透木棉裘。都道無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小姐念完,楊悅就癡立在那裡,洛桑歎口氣,這樣的悲涼清俊之詞最不適合楊悅這樣的心境,好好一頓飯吃不成風景要吃苦楚的意境了。心裡對設計這梅園裝修的設計師也不滿起來,把如此淒涼的詞掛在飯廳裡,你的水平到是出來了,客人的心情怎麼照顧?

    沒想到楊悅癡了會就醒了,陪著大家吃喝表現的很正常。

    嘎布吉縣長到底是直漢子,也沒想那麼多,喝著那難得一聞的美酒興致大開,席間拉著洛桑唱起了酒歌;楊悅也會不少,跟著唱起來。

    洛桑現在已經能控制自己了,知道以前的酒歌主要是精神作用於聽眾的結果,現在唱起來就沒什麼副作用了。

    這頓酒吃了兩個小時,一罈酒被喝了個精光,以洛桑和縣長喝的最多,楊悅也沒少喝。最後,嘎布吉縣長的酒量不支,終於醉倒了,那邊,楊悅也癱成一團。

    服務小姐開始收拾殘席,洛桑把嘎布吉縣長扶到樓上醒酒休息,又下來把楊悅扶到另一個房間休息。

    更把楊悅放到木床上,剛才還軟成水的楊悅抱住洛桑:「別走,我知道,你一走就再不會回來,多陪我一會兒,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眼前的少女如雨打梨花般讓人心醉,紅潤的柔面被酒刺激的更是火熱,呼吸中尚有酒香,美目裡含著萬千柔情、兩朵淚花。

    「洛桑,你是我第一個愛上的人,對我好些,給我點溫暖,太冷了。」楊悅說著把自己綣進洛桑懷裡。

    洛桑只有抱住她,梅園的小樓裡有暖氣,洛桑現在還有些熱,也不知道楊悅為什麼感覺到冷。

    「你先睡,一會兒就好了,我——」洛桑把楊悅放好,為她拉開毛毯,正準備起身就被紅唇堵住下面的話。

    「你答應過我,你會要了我,今天再不要躲了,男子漢說話要算話,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少女說著把洛桑的的手拉進胸前,讓他感受著自己的心跳。「只有今天你是屬於我的,如果今天你再躲開,我會恨你一生。」

    洛桑上床把楊悅樓在胸前,那些酒對他不算什麼,醉了他的是這「恨一生」。

    說起來楊悅對洛桑的吸引力不小,要不然他也不會老躲著她,就是怕自己把持不住,真把飯做熟了。只楊悅還不算什麼,主要是楊紅耀在洛桑心裡起作用,這時洛桑也拋開了一切,反正也被肖先生拴住了,楊紅耀總不能逼著自己娶他的女兒吧?

    神仙結婚,想想就可笑。歷來神仙下來都是鬼混,調戲一下凡間的才子佳人,那叫風流韻事,萬不能說下流,最多是緣分已盡,仙人殊途,不得不分離;或是天規森嚴,嚴禁神仙與凡人私通,理由多的是。

    輪到洛桑這裡,雖然也是個不準備結婚的色狼,良心還是比那風流神仙好些,至少洛桑不想欺騙,就是欺騙也是騙騙仙女菩薩,但這送上門來的誘惑是拒絕不了的。

    終於赤裸相像時,已經半小時過去了;少女的軀體是堅實稍嫌青澀,沒有喬影的修削豐軟,沒有王思韻的成熟風情,也沒有雲小姐的細膩美艷;楊悅的純淨未鑿使洛桑一直在猶豫,這是份責任,是少女人生的第一個烙印,但楊悅的堅決正粉碎著洛桑的忍耐。

    楊悅顫抖著張開白皙勻實的雙腿,把洛桑拉近自己:「對我溫柔些,洛桑,我喜歡你的勇猛,但現在溫柔些。」

    花開花謝,窗外風起,飄起片片蠟梅黃,點綴幾多寒氣;雲起雲落,室內雨住,盛開點點女兒紅,驚醒些須嬌羞。

    楊悅抱著洛桑,不讓從自己身上起來,透過眼淚看著身上的男兒,吻一下,看一眼,終於笑了起來。

    「總算知道做女人是什麼滋味了,男人流汗,女人流淚流血;汗會幹,淚會幹,血也會住,人再不是以前的人了,男人怎麼不流血?世界真不公平。」

    「本來就沒有公平,楊悅,這樣你好受些嗎?」

    「沒感覺到,能再來一次嗎?我想再痛一回。」

    室內再一次響起呻吟聲,這次已經不都是痛苦。

    又一輪風雨過後,楊悅已經在洛桑胸前伏著了。

    把毯子掀起來,楊悅站在洛桑眼前,把自己全展示出來,也仔細打量著洛桑;轉個身撫摩了一下自己的痛處,微笑一下,拿起衣服一件件慢慢穿戴起來。

    洛桑也想穿衣下床,被制止了。等楊悅穿完就伏在洛桑赤裸的身上,仔細吻一遍,卻又泣不成聲,又把染上殘紅的床單收進挎包。

    「洛桑,這是我自願的,你是我第一個愛上的男人,我的第一次一定是你的;今後我再不會纏你,你不需要再躲避什麼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現在我是周文的女朋友,周文你知道是誰嗎?就是肖叔叔的秘書,是周伯伯的兒子,介紹人就是肖叔叔。從今天起,我會好好的做周文的女朋友,乖乖的上學,再不出來麻煩別人了;我母親去世的早,一直是爸爸帶我,我應該聽爸爸的話,不能讓他太為難,操太多的心。你累了嗎?休息一會兒吧,我先走了。還是要謝謝你,你幫我完成了一個心願。有一首老情歌唱的好:愛情這東西我明白,可永遠是什麼?

    「有永遠的愛情嗎?也許這樣最好,至少你會記得我這個女人,永遠也不會厭煩我。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梅俗了人;今天無雪,真不適合探梅,今後我們就是兩個俗人,各自過自己的生活吧,可能明年我就會嫁給周文。」

    楊悅抹去眼淚跑了,洛桑喊了兩聲,自己又停住了。

    這是一樁政治婚姻,那周老也是肖先生他們圈子裡的重要人物,楊紅耀能被接受不是沒有條件的,自己有理由讓楊悅跟在自己身邊嗎?那個年輕人雖然驕傲但是很聰明,人也不壞,至少周文能給楊悅一個安穩的生活。

    洛桑歎口氣,起身下樓走了。愛情這東西他都不明白,更別說永遠了。

    神仙有神仙的煩惱,凡人也有凡人的辛酸,誰知道誰更好呢?

    還是舒月說的對,遺憾是在事情過後才能體會到,追求完美是不實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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