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一回北京,立即把崔海潮派到香港,在洛桑答應把遊艇讓殺手開走後,崔海潮正式上任洛桑馬廊的副總經理,這不需要經過天馬董事會批准,馬廊是洛桑自己的,只是賣給了崔海潮10%的股份。在香港,崔海潮將被驢妖精勒沙旺照顧著修煉,這是洛桑早許諾的條件,聰明如崔海潮已經看出洛桑非為常人。
春節臨近了,比登附近經常響起鞭炮聲。臘月二十七,天馬集團召開了第一屆董事會和全體員工團拜會後,正式放假。
舒月也走了,據說她的家鄉在南京,走時也頗為不捨,洛桑這個老闆其實還不錯,至少紅包比較厚實。洛桑這些天大面上還一樣,但經常讓舒月到陳月寒處幫忙。
這個美人太完美了,洛桑仔細想想才發現其中的怪異:只看舒月的深厚國學修養與那手國畫功底,即使出身書香世家,沒個十幾年潛心苦練就學不出來,況且舒月還精通五國語言,對西方文化也有深刻的理解,這些沒個十多年也是學不來的;看檔案舒月才二十三歲,且生長在江南小鎮,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無論如何不應該有這樣的學識。
洛桑本身就有還算深厚的古文學底子,與舒月鬥智時也時常出些冷僻的詩詞為難一下這個美人,當時全沒考慮很多;現在想來,每次舒月的都能很快回答,並給出相應的回復,其本身就不正常。最奇怪的是舒月對佛學、道學甚至神秘的西方法術也都有瞭解,雖然顯露的不多,在洛桑有心試探下,疑點越來越多。
更奇怪的是舒月佩帶的翠玉雕像,那個佛像洛桑雖然沒拿在手裡自己查看,也知道不是佛經上已經有的任何一個佛。洛桑的感覺已經很靈敏了,在看到翠玉佛像的第一眼就有震顫的感覺,這件東西一定不簡單;如果真如舒月說是家傳之物,就代表著一種全新的信仰,這個佛像也不是一件飾物那麼簡單。在恢復修為前,洛桑要先疏遠一下舒月。反常即為妖,以洛桑現在的見識,想騙他已經不容易了。
王思韻十分矛盾,她又想回家,又捨不得洛桑,洛桑看出她的為難,臘月二十九把玉女歌星送上了飛機:「出來一年了,過年該陪父母樂和樂和了,我們時間還長,忍得了這幾天。」
「真的嗎?洛桑,你不會消失嗎?別亂來啊,社會上什麼女人都有,就是玩也別弄出一身病。」王思韻明知管不住洛桑,還是提醒他注意安全。
「知道了,飛機該起飛了,快進去吧。」洛桑回答的也乾脆,都沒半點掩飾,讓王思韻更操心了。
該送走的全送走了,學校放假,剛加和卡瓦輪寺的六位高手也回來了,洛桑正好與他們親近親近。
有喇嘛們配合,又接受了剛加兩次灌頂後,阿卜杜拉王子已經癡迷與這項功法了;洛桑傳授給他的正是等覺心法,與黑格爾修煉的是一門功夫,阿卜杜拉王子在修行到第三周已經有感覺了,這讓洛桑也很驚異,原來阿卜杜拉王子還真有些毅力,也有些天賦。
臘月二十九這天,趙鷹終於完成了修煉,功力大進,提升到第八重境界。看著滿足的易太極和被修理成綿羊般的普斯潘,洛桑笑呵呵的說:「你們走吧,現在就走吧,太極,這黑漢子給你帶走了,回頭要給我的交代。」
普斯潘早就不倔強了,旗門陣的諸般變化他領教夠了,有求必應的羅羅大神似乎消失了,就連自己的法器黑象牙也被人家鑲嵌到雲門寶旗上。從那以後,普斯潘每天都是在地獄中度過,但是身體與神經卻被摔打的更堅實了,也知道人家是在逗自己玩兒,這些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代表的力量,這是群不怕神的人。
易太極鞠躬後,拉著普斯潘走了,這才開始給這個被自己折磨多天的人交代自己的來歷。洛桑雖然沒答應收他為弟子,在旗門陣的這些天易太極也受益很多。
晚上,洛桑帶著趙鷹到盾甲門拜年,老狐狸看到趙鷹拜洛桑為師才半個多月就進步到高手行列,讚歎之餘請洛桑指點一下盾甲門心法上的不足。經過短暫的敲竹槓,洛桑得到些好處後才交給老狐狸一張陣形圖和一小段功法。
這些是洛桑早就想幫助盾甲門的,但老狐狸不提出來洛桑就是不出手,比耐心,這次老狐狸終於輸給洛桑了。洛桑對盾甲門最大的幫助是解除了天兵的威脅,這次只是附帶的,盾甲門人的修為高低洛桑不很關心。
第二天,洛桑給趙鷹放假,開著王思韻的寶馬車陪天天回開封過年。
送走了趙鷹,洛桑也和齊閒人一起開著大切諾機離開了北京,車上還有伊沙貝拉女巫與威爾金.密考伯博士,至於羅特希爾德男爵,這一段與錢胖子混到一起,兩個人也頗有些緣分的樣子,洛桑就不管了。相比起來,洛桑對齊閒人的信任還多些,至少這個人對洛桑的脾氣。齊閒人一回來,洛桑就徵求他的意見後,安排到錢老闆下面當副總裁,這樣一來,天馬公司就平衡多了。
洛桑不想在北京過年,這裡的應酬太多,只肖先生和王小飛就給把他的時間安排滿了,還有那些的富人朋友,洛桑頭疼這些。借這個空閒,他要去看看劃給天馬集團的三萬畝草場到底在哪裡?
大切諾機一直向西北開去,七個小時後已經來到一個偏遠的鄉鎮。地圖顯示,屬於天馬集團專用的草場就屬於這個鎮管轄,距離這裡還有六十公里。三月一日,天馬集團就要正式過來接收這個草場了。
越往西北走,景色越荒涼,在積雪覆蓋不到的地方能看出些沙地。時間已經到了傍晚,洛桑一行人中午在縣城吃的飯,一路看風景也不寂寞。
小鎮不大,遠看也就幾百戶人家,汽車一進小鎮,就感覺到濃烈的過年氣氛,家家戶戶披紅掛綵,門窗剛清掃過,春聯也剛貼上,樹上扯滿綵燈,孩子們在道路兩邊追逐打鬧,或燃放著各種鞭炮,或添吃著冰糖葫蘆冰糖梨,空氣中充斥著火藥的味道。
原本不甚寬廣的道路被擁擠的熱鬧人群塞滿了,街上行人也是滿臉笑容,看到這輛汽車都主動讓開條道路,兩個老外看著這陌生的景像贊歎不已。
大切諾機開進陣上唯一的旅店,店主人迎上來,看到竟然有兩個老外,高興起來,把全家人都叫了出來。
也許這個小鎮上從沒來過外國人,在這大家三十的晚上有客人光顧就很稀罕了,能有外國人來住宿就更意外。
這裡的氣溫比北京更要低些,進到屋裡立即感覺到溫暖,這裡沒暖氣,燒的是地龍暖炕,沒兩分鐘,最受不得寒冷的齊閒人也脫下了外衣。
威爾金.密考伯博士是最高興的一個,在中國久了,最想看看純正的中國新年是怎麼度過的。洛桑這次出來既有躲避的成分,最深處還有尋找自己過去感覺的意思。
這是個北方常見的車馬店樣子,中間一個大院,四周是一圈平房;在主人安排下,先號出四間房各自梳洗,梳洗完店主已經在院子裡侯著了,把這唯一的四位貴客讓到自己居住的屋子裡吃年飯。
北方人是好客豪爽的,更善於結交朋友。店主一家四口,夫妻兩個帶一個十多歲的孩子,還有個七十多歲的老人看起來也很健康的樣子。孩子最好相處,沒一會兒這個叫小虎子的孩子就和洛桑一行混熟了。
本來不沒吃豬肉習慣的伊沙貝拉小姐和威爾金.密考伯博士在主人端上一盆蘑菇豬肉燉野菜、一盆白菜鋪底的紅燒丸子後也胃口大開;對女主人精緻的麵點棗花饅頭黏豆包也讚不絕口;齊閒人也被著濃烈的民間風俗陶醉了,這樣的氛圍在城市裡根本沒處找。
這個三十的晚上氣氛很好,大家圍在店主家的火炕上歡度除夕之夜;包餃子,喝燒酒,看電視、放鞭炮,新年的鐘聲敲響時,小鎮上的鞭炮響成一片,已經沒了先後節奏,好像全世界都在慶賀新年的來臨。店主人一句:餃子就酒,越喝越有;密考伯博士和齊仙人已經快醉了,溫熱的燒酒後勁最大,連洛桑喝得都頭暈,店主家的孩子小虎子也得到了洛桑和齊閒人厚厚一疊壓歲錢,讓這個小店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給孩子的錢大人是沒資格多說什麼的,這是中國古老的風俗;這時說什麼都是多餘的,還是北方人豪爽,深深的敬了洛桑他們一杯酒。小虎子也機靈,跪在炕頭依次給客人們扣頭拜年,這奇怪的風俗使兩個外國人也陶醉了,威爾金.密考伯博士也學洛桑和齊閒人掏出一疊鈔票給小虎子,沒想到小傢伙卻死活不要,理由竟然是給晚了,磕過頭後就不收錢了。
平凡的幸福最是難得,看著吳老伯舒心的微笑,洛桑沒有被酒醉倒卻被這年夜的親情醉倒了。
洛桑和店主把癱軟的齊閒人和威爾金.密考伯博士送回房間休息,就跟著主人的小孩子到街上放鞭炮、看熱鬧。這裡的風俗是從除夕開始鬧新年,每家門前的都挑起高高的電燈,把這個小鎮照成了不夜城。街上到處是人,炮聲漸稀,鑼鼓聲敲響起來,這邊剛開始扭秧歌,遠處已經開始舞獅子耍火龍了。
伊沙貝拉小姐緊跟洛桑,吃著小虎子的冰糖葫蘆,穿行在擁擠的人群中,沉浸在異國狂歡氣氛裡;她也小心的放了幾個二踢腳,馬上就對放炮上了癮,口袋裡裝滿了主人孩子的二踢腳,時不時就炸開一個,那樣子比孩子都孩子,誰能看出這是個有大本事的女巫?
四點多,街上靜下來,店住人一家也休息了,伊沙貝拉敲開了洛桑的房門,兩個沒有父母的人一起度過這個中國新年。
第二天一早,洛桑一行就在店主人父親吳大伯帶領下驅車去查看自己將要接管的草場。
路上這位九經風霜的老人還在懷疑這些人的話:「大過年的到哪裡去幹怎麼?現在去哪裡看什麼?」
也真是荒涼,出了小鎮沒多遠路就斷了,大切諾機幾乎是在曠野上行駛,六十公里竟開了兩個小時,終於來到了地圖標住的地點。
終於繞過一道山梁,一片廣闊的雪原出現在眾人面前,天地間幾乎沒有了距離,連成了一片,遠出的白雪連接起陰沉的天邊,好像圓形的世界,即算大聲喊也沒有回應。荒原上的積雪沒一點人類的痕跡,幾棵枯樹伸展著枝條,羈絆了北風最初的呻吟。一條河床從遠處伸展過來,在山邊拐個彎,有迤儷遠去。
這裡太靜了,來自草原的洛桑覺察到了這裡的異樣;這個時間正是動物覓食的時間,這裡卻看不到一點生物的痕跡。沒有雄鷹飛翔的草原是寂寞的,這裡的天空上竟沒有任何飛鳥。
洛桑讓齊閒人把汽車停到河邊,下車撥開一片雪;雪下面只有稀疏的草根,上面竟然有薄薄的沙層。
洛桑走到河流的中間,掀開雪層後,河裡果然沒有冰層,這是條斷流的河。
大切諾機順著河床開到盆地的另一邊,河兩邊漸漸出現了稀疏的灌木,前面是一道丘陵,河床饒過一個山包遠去了。洛桑一行下車步行,爬上盆地邊緣的丘陵,另一邊果然是是沙漠的摸樣,那波浪般起伏的雪原下面肯定是沙丘。
洛桑回頭看看身後的盆地,這裡或許還有些草原,但是河流乾枯,沙漠逼近,也沒幾年時光了。這塊丘陵地勢比較高,暫時還能保護這片脆弱的盆地;從這裡又看到一個村莊的影子,建在丘陵邊緣的村莊裡還有些炊煙,讓洛桑心裡好受些。
「老伯,我怎麼看這裡不太對啊,不會是沙漠吧?」齊閒人也看出不對了,問帶路來的吳大伯。
吳大伯也十幾年沒來這裡了,眼前的情況他也很吃驚;「自從十幾年前農場破產遷走,這條河就很少有水了,我小的時候,這裡都是松樹、山楂樹,榛子樹,都被農場砍完了。這個草場早就荒蕪了,春天的草也長不到半尺高;原來這山上山下,什麼都有,馬鹿、獐子、黃羊、雪豹、狐狸到處跑;野雞、百靈、大雁、野鴨滿山飛。就是農場禍害的,早幾十年就什麼都沒了,都被他們打完了;這裡如果不是有些人還堅持,早就成沙漠了。」
「為什麼河會斷流?」洛桑不解的問。
「上面的水庫截了唄,還能為什麼,為了這水,農場沒少打官司,最後還是解散了,都是人鬧的。人家那裡是城市,命也金貴,咱們這裡怎麼比?」吳大伯蹲下挖清理出一塊雪地,下面是一種奇怪的植物形態。
洛桑也看出其中的反常,招呼大家都來幫忙。十多平方的地面被清理出來,下面是道道麥草組成的一平方米大小的方格,枯黃的麥草把丘陵西面的沙丘固定住了,也保護了東面的盆地少受沙漠威脅。
「有人在整治這沙漠呢?」吳大伯小心的把雪埋回去。
「走,去那裡看看。」洛桑指著遠處的村莊。
大切諾機開進了村莊,除了一條黃狗再沒別的來迎接他們,車停到一個院子前,整個村莊就這個院子還貼著春聯。一路行來,這個村莊竟然像個無人村。
「砰!咚!」,隨車來的小虎子放了枚二踢腳,驚動了這裡的主人。
一對中年夫婦開門迎客,看到洛桑一行連忙往屋裡讓,過年時節,來的都是客。
這是套磚混結構的二層小樓,看外面還有些氣派,進屋裡卻十分寒冷。
「對不起了,過年也讓你們受凍,先湊合會,馬上就生火。」主人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去找東西生火被洛桑拉住了,這裡連棵樹都少見,哪裡有乾柴?在草原生活幾年後,洛桑在這裡連頭牛都沒看到,知道這裡燒的最金貴。
「不用麻煩了,我們來看看就走。」洛桑說完,眼睛就直了,他看到屋角飯桌上的幾個盤碗,大年初一,這戶人家竟然沒一點葷腥,最好的菜是一盤豆腐。
「馬上就好了,過年就好了,上面說有個大公司要來用這個地方養馬,我們也能有個營生。」男主人看到洛桑的異樣,慌亂的搓著手。
「這裡還有草嗎?還能養馬?」齊閒人懷疑的問。
「有草,有草,我們已經種了三年了,這個村子有口甜井,我們就是用這個水來種草,不是每年種草,這早被沙埋了。」男主人看出這幾個人來歷不凡,急切的解釋著;「只要多些人幫忙,兩年,不一年時間這裡就能變樣。以前就是人太多了,從前年起,井裡的水就漲起來了,也夠用了,只要有人幫忙,花不了多少錢就能讓這裡變個樣子。」
洛桑心裡一陣難過,這對夫婦為了能讓這片盆地不被沙漠吞噬,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看他們連隻羊也沒養,過年吃的還是豆腐,就知道日子過的多苦了。
「你們靠什麼生活呢?怎麼不養些牲畜?」
「公家每個月有些補助,只要我們看著這裡不被沙漠佔了,每個月鎮上給二百六十塊錢。養羊會啃草的,這裡草太薄,經不得折騰。」
洛桑一陣頭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為了對這片草場的失望,而是為了這對夫婦的誠實;養一隻羊也費不了多少草,這三萬畝草場至少能經得起百十隻羊折騰。
這對老實的夫婦的話至少透露了兩個信息,一是這裡以前的情況一定更糟糕,二是這裡的情況正在好轉中。而這一切都是在這對夫婦的堅持下得來的,其代價是每個月二百六十元錢。
門外又傳來一陣馬達聲,三輛汽車停在大切諾機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