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老和尚說這些都是仙女教化的,這個仙女是誰?不是香山上的那個仙女吧?
洛桑迷茫了一會兒,被山上趙鷹他們的呼喚聲驚醒;嘿嘿,誰曾在欲能離欲,君獨同塵不染塵;仙女是什麼意思?這首佛偈有意思,很有意思啊;我這個色狼能不染塵?還在欲能離欲?說笑的吧?仙女不是說她自己的吧?洛桑摸著自己的光頭施施然回到了牌樓下,在看一眼那寶蓮禪寺四個大字,笑著走了。
回華尚的路上,洛桑一直在想到底是哪個仙女叫老和尚來點化自己,最好是那個和自己有香山之約的仙女,這樣才有意思些,嘿嘿;洛桑的心思飛舞起來,那聲君且記和飄舞的火紅楓葉又出現在眼前,幻化出「吉祥」的香山紅葉中,浮現出仙女夢幻般的面容和嬌美的身姿,白裙下的半點金蓮是那麼的引動洛桑的心,這個世界的女人都沒那麼美麗的纖纖玉足了,把玩在手裡是什麼滋味呢?想到這裡,洛桑又嚇了自己一次:不要命了,和仙女玩兒這些,嫌死的慢嗎?
勒莎旺看著師傅的一舉一動,心裡也頗多感慨:師傅真是有大智慧的人啊,看現在臉上的笑容多麼複雜,裡面什麼東西都有,就是沒有恐懼,得罪了那麼多神佛,師傅似乎真沒放在心上,黑格爾說的不錯,洛桑真是個下界的神仙。
華尚馬廊前,照例圍著一群人,他們有記者、狗仔隊,有黑格爾的馬迷,有洛桑的歌迷;幾乎每天都有幾百人圍在這裡,每個進出的車輛都能引起一片轟動,洛桑坐的這輛北京大切諾機更是焦點,他們都知道洛桑在香港是坐著大陸的軍車行動的。
大切諾機好容易開進華尚,來到黑格爾的馬廊前,洛桑看到一群人在圍著黑格爾指點著,仔細看去,一個也不認識,只有威爾遜和全成金護在黑格爾身邊;這群衣著光鮮,氣質不俗的人裡面,一半倒是高鼻深目的外國人,他們操著洛桑聽不懂的語言,議論著什麼。
華尚馬廊的蔡經理看到洛桑來了,忙跑過來:「這些人都是世界賽馬聯合會的人,他們對於黑格爾跑出的成績表示懷疑,今天是來對黑格爾進行臨檢的。」
「臨檢是什麼意思?世界賽馬聯合會是群什麼鳥?」洛桑不明白。
「喀咳,這個世界賽馬聯合會就是負責為全世界的賽馬和馬主提供服務的一個組織,他們負責確定各匹參賽賽馬的資格,取得成績的確認,黑格爾已經打破世界記錄了,他們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核實一下這個成績是在公平原則下取得的。這個這個,還沒有過來自中國出身的賽馬跑出這樣的好成績,所以有些人對黑格爾的成績表示懷疑,他們要求驗查黑格爾是否使用了不正當手段。」蔡經理也很為難,錢老闆已經回北京了,現在為黑格爾提供這種服務的只有全成金和小田律師,而這兩個人都還太年輕了,只有蔡經理親自上了,現在黑格爾還是代表華尚馬廊出賽的賽馬。
「檢查就檢查唄,沒什麼了不起的。」洛桑沒什麼可在意的。
「但是現在有些麻煩,前一段黑格爾受傷,使用的一些藥品是不符合規定的,他們在上次的臨檢中查出了些違禁藥品,所以這次又來檢查了,現在那個全成金拒絕他們抽黑格爾的血,這樣一來,黑格爾很可能沒資格參加比賽了。」蔡經理想把情況全說明白,但是這些複雜的事情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
全成金看到洛桑來了,牽著黑格爾就過來了;黑格爾煩躁的打著鼻息,打響鼻是馬兒表示不耐煩、不安、不滿的意思,洛桑撫摩著黑格爾的脖子,把黑格爾的頭抱在懷裡。
黑格爾脖子下的傷口已經好了,這次受傷只是外皮撕裂傷,沒有傷到筋骨肌肉,痊癒後黑格爾從脖子到胸腹件留下一道傷疤;雖然洛桑已經很努力的加快黑格爾的恢復了,現在馬的體質決定了這道傷痕是消失不了的。
這已經是黑格爾的第八次抽血檢查了,前幾次洛桑有時在,有時不在,但是都沒表示什麼,全成金說,上午已經抽過一次血樣了,剛才這些人來說上午的血樣被污染了,要重新抽去血樣;這不是欺負人嗎?有這樣的抽血的嗎?
全成金可是一點也不客氣,他原原本本的全說了一遍後,指著這些人說:「他們就是不想黑格爾好好恢復,選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這兩天正是積蓄體力、精神放鬆的時間,他們這樣每天都來打擾黑格爾,一定沒安好心。」
洛桑詢問的眼神望向威爾遜,這個騎師是個老油條了,他的前途也在世界賽馬聯合會的手中捏著,但是他也渴望取得大賽的冠軍,只含糊著說了串英語,這些話蔡經理明白,全成金也明白,就是洛桑不明白。
全成金憤怒的沖威爾遜說:「你這個老油條,要想繼續騎黑格爾參加比賽,最好把你的心放到這邊來,想兩邊不得罪的事情門兒都沒有,騎師很難找嗎?我們的勒莎旺騎師已經好了,需要不需要你還在兩可呢?這個架子還是少擺些。」
勒莎旺確實好了,但是全成金只是看到勒莎旺精神很好,用勒莎旺來刺激威爾遜;這個澳洲油條狡猾的很,就是不肯放下些許的自尊心來,在內心裡,威爾遜還是看不上這些中國人。
威爾遜一看到勒莎旺,立即投降了,他誰都不怕,就怕勒莎旺;這個老外上次被勒莎旺的憤怒嚇壞了,見到勒莎旺和老鼠見貓一樣,立即老實了,也把黑格爾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說了出來。
本來臨檢賽馬的血樣是有嚴格規定的,每匹賽馬參加國際一級賽前都要留下血樣和尿樣來;只有在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才允許對某匹賽馬進行飛行臨檢。黑格爾前一段在華尚的獸醫指導下服用消炎藥,這幾天剛停藥;前兩天的血樣檢查結果已經顯示黑格爾一切正常了,但是這些人這些天每天都要來抽取血樣,今天上午才來抽血取樣;現在是下午五點多了,他們匆匆趕來說上午的血樣被污染了,需要重新取樣;黑格爾身上前前後後被抽了七、八回血樣了,這樣頻繁的採樣是對賽馬的歧視不說,對於一個將要參加比賽的賽馬的心理影響也是不利的,黑格爾身上抽些血到沒什麼,但是抽血畢竟要給賽馬造成痛苦,也會干擾賽馬的正常訓練和恢復,黑格爾的法國練馬師已經去提交抗議了。
蔡老闆把黑格爾這幾天的抽血憑證拿過來了,洛桑不懂規矩,他知道這些小花樣影響不了黑格爾後天的比賽,只是深深的看了幾個老外一眼,隨口問道:「世界賽馬聯合會是誰在當家?為什麼對黑格爾這麼關心?」
蔡老闆小心的看了洛桑一眼,他還需要黑格爾給華尚爭門面,不希望洛桑這個二百五把事情全搞砸:「這個世界賽馬聯合會是建立了二十多年的組織,發起國是賽馬運動開展時間比較長的幾個國家,有英國、美國、法國、德國、日本和澳大利亞,是和國際馬聯並列的一個組織;國際馬聯負責馬術運動,世界賽馬聯合會只管理速度賽馬;這次黑格爾的成績太出色了,在愛仕杯上跑出了千米四十九秒的成績,這個成績是不可想像的,雖然是在特殊情況下跑出的成績,但是,這個這個,也太那個了。」
洛桑明白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黑格爾在追趕雪櫻花時跑出了極限速度,可能沒有最後的撞擊,沒有石山魂的干擾,這個速度還要快;大家都在盼望著世界記錄被改寫,但是真的被改寫了,心裡又開始不平衡了。
黑格爾在一周內兩次改寫世界記錄,這本身就是十分驚人的事情了,在最後的一次刷新記錄的過程中,黑格爾把這個記錄提高到了一個絕對高度:千米四十九秒。真夠這些人忙活的了,如果黑格爾不跑了,這個記錄可能就是速度賽馬界一個不可超越的標桿了;再優秀的賽馬也只能在這個框架裡拚鬥了,這對於那些對自己的賽馬有極度自信的人,是個絕大的打擊,或許對於速度賽馬運動的發展也是個打擊:最好的記錄都出來了,再跑就只是賭錢了,誰也不要想超越這個記錄了,動力沒有了,可能很多人也對這項運動失去了興趣。
他們的目的是想毀了黑格爾,洛桑馬上想明白了這些。
任何一項運動都有金錢在背後操縱,每一個記錄的產生都是一個巨大的商機,觀眾看比賽,也是抱著希望打破記錄的心情來看的。現在黑格爾跑出的成績,似乎把這項運動的外衣給剝落了下來,世界賽馬聯合會的反應是正常的,誰也不會再相信他們所引以為傲的血統論、身材說、遺傳論了,黑格爾這匹血緣落後、身材高大、充滿血腥的野馬,把最大的刺激帶給了觀眾,在這個刺激過後,馬道裡還能留下什麼?除了金錢觀眾還有什麼興趣來觀看速度賽馬比賽?
英雄的產生是大眾的需要,太過偉大的英雄,對於世界就是個災難了。這個道理洛桑知道,所以洛桑才限制黑格爾的速度,要求黑格爾保證取得第一名就行了,黑格爾在暴怒的瞬間所做的也沒什麼錯誤,洛桑甚至在最後的時刻對雪櫻花的騎師小田雜一郎使用了最狠的手段,強行把他從終點線內撞出了終點線,並且對小田雜一郎的精神進行了強干擾,就是為了使這個騎師在賽後不能說話、不能抗議;但是現在小田雜一郎已經成植物人了,這可是洛桑沒想到的。
洛桑把全成金叫回來,兩個人商量了一下,就允許這些老外對黑格爾採取血樣;等他們工作完了,洛桑在憑據單上簽字時,全成金當著華尚馬廊律師的面,要求今天來的所有世界賽馬聯合會的專家在憑據上簽字,全成金也叫華尚的獸醫採了份血樣,在讓世界賽馬聯合會的人在封條上簽字後,聲明將把這份血樣交由香港馬會的檢測中心檢測,在結果出來後,將對於世界賽馬聯合會對黑格爾的不正當、歧視性待遇在香港對世界賽馬聯合會提起起訴,並且要求世界賽馬聯合會對於自己的行為做出書面解釋,調查血樣污染事件的責任人。
洛桑的二百五脾氣又發作了,他不能允許黑格爾再受到一絲傷害,剛才他和全成金商量的,就是怎麼把這件事情鬧大。全成金的碩士學位不是混出來的,在熟悉了規則後,他的花樣比錢老闆多了去了。這個精明的傢伙在得到洛桑的撐腰後,要把這件事情搞到天下皆知的程度,不僅對於世界賽馬聯合會是個警告,使他們再不敢玩什麼花樣,也能在更大的範圍內提升黑格爾的人氣,被迫害的英雄是最能打動人的了,不是嗎?
最後,全成金在黑格爾的身體上寫下了一份聲明,要求今天來的這些老外先對於干擾黑格爾訓練的事情道歉,否則他就要把這些都發佈出去。洛桑是什麼也不懂,就圖個熱鬧、解氣,全成金是為了在洛桑跟前顯示自己的手段,以期能取代錢老闆的位置;這個位置太誘人了,全成金已經看到在自己身邊圍繞著的大批廣告商和世界頂級模特的身影了,美女和駿馬是攝影師的最愛了,全成金也喜歡。這兩個傢伙碰在一處,真是絕配!
這些傲慢的人對於黑格爾的成績還在表示懷疑,怎麼會為一匹出身低劣的賽馬道歉,他們剛表示完全不能接受,全成金就讓華尚的律師寫下的證詞後,舉著八份抽血單據向華尚馬廊外跑去。
世界賽馬聯合會的隨行律師這才想到華尚的大門外就聚集了大批的記者,這個中國人如果真的把這些東西公佈出去,世界賽馬聯合會的聲譽就完了;最主要的是華尚外面聚集的已經不只是香港的記者了,很多外國媒體的記者也在那裡等著採訪黑格爾,很多黑格爾的馬迷在尋找觀看黑格爾身影的機會。
十幾天前京丸紅馬廊因為黑格爾,就被搞了個狗血噴頭,最後關門了事;要是被公眾知道世界賽馬聯合會在這樣折磨他們心中的英雄,那世界賽馬聯合會的權威要受到挑戰不說,世界賽馬聯合會的公正性和合理合法性都要被懷疑了。
這個老外律師反應迅速,邁開兩條長腿追著全成金而去,嘴裡還嘟囔著什麼。全成金雖然聰明,但年輕人經驗還不十分豐富,對於自己行為的後果也沒考慮周全,他是憑著一腔熱血來辦這件事情的,那速度也真夠快的。
黑格爾的馬廊距離華尚馬廊的大門有七、八百米距離,這段距離內還要經過兩道門;現在全成金已經跑過了一道門,就是以全成今的年輕,也開始累的喘氣了。
世界賽馬聯合會的隨行律師是個馬迷,是個堅持運動的傢伙,他的身體比全成金要好,漸漸的開始追趕上了。
全成金做的太心急了,他完全可以在這些人離開後再開新聞發佈會,但全成金是存心想讓這些人出不了華尚馬廊,現在華尚的外面至少有兩家電視台的轉播車在侯命,這個心急的傢伙想的是讓媒體先知道都是什麼人在迫害黑格爾,也堵住世界賽馬聯合會那些老奸巨滑的政客的嘴,這些暴露在公眾視野中的人才不會消失。
洛桑是最高興的一個了,看到全成金要跑不過老外了,馬上吩咐勒莎旺騎著黑格爾去幫全成金一下;世界越亂越好,洛桑就喜歡熱鬧,每次熱鬧後,他都能得到好處,這就是現代社會的優點之一,洛桑對於這些已經感受很深了。
等候在華尚馬廊外的記者們今天有福氣了,他們看到了一個經典鏡頭:一個老外在追趕著一個年輕的中國人,就在中國人要被追上時,黑格爾的英俊身影出現了,騎在黑格爾身上的騎師在超越了老外後,從黑格爾背上彎腰伸手把那個快累死了的中國人拉上了馬背,黑格爾在與公眾隔絕了十幾天後,以這麼一個姿態亮相了。
這個亮相贏得了大家的歡呼,但是還有人不滿足,他們希望全成金換成個美女就更理想了;但是這個不是美女的年輕人馬上拋出了一個巨大的蛋糕,在這個巨大的蛋糕落地後馬上引發了一個大醜聞的發生,全成金也因此成為比美女更受歡迎的人了。
記者們終於等到了一個大新聞:黑格爾在養傷期間,竟然在七天內受到八次臨檢,被抽了八次血樣,正常的訓練沒辦法進行,心理也受到了摧殘;世界賽馬聯合會在某些人的操縱下,對於來自中國的賽馬黑格爾表現出不正常的歧視性關注,對於一匹剛剛打破世界記錄的還在養傷恢復階段的賽馬,這種行為是極其不正常的,對於一匹將要在一天後參加重大比賽的賽馬,這種干擾是不可原諒的。
黑格爾的新聞發言人全成金展示了黑格爾的傷口恢復情況,黑格爾身上的傷疤被放大成特寫出現在公眾面前。
世界賽馬聯合會的這些專家們被圍攻在華尚馬廊裡不敢出面,他們也走不成了;越來越多的記者聚集到這裡來,看到電視台插播的新聞後,大批的香港馬迷也來為黑格爾助威,很多在深圳的大陸國人開始入關來香港。
夜色中,華尚馬廊前聚集起了幾千人,蔡經理乾脆開放了公眾區域,讓他們都進華尚裡,好讓黑格爾也能被更多人看到。
事情已經鬧大了,蔡經理也想明白了:現在要小心應對的不是黑格爾,不是香港賽馬會,而是世界賽馬聯合會;這個一直高高在上,傲氣沖天,從不把香港馬會看到眼裡的組織,要小心自己的存在了。
蔡經理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從全成金那裡把八份抽血憑證複印了個一千份,散發給了各個媒體和馬迷手中,這一招的毒辣程度使全成金也歎服不已。
誰想給黑格爾好看,自己就要先惹一身麻煩來。黑格爾的表演太逼真了,當全成金講到黑格爾受傷時,這匹色馬馬上昂首做英雄裝,當講到療傷時,黑格爾眼中流露出的是痛苦和堅強,當全成金講述到黑格爾受到的不公正對待時,兩串馬淚從黑格爾的大眼睛裡滑落下來。
黑格爾還就是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