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憂的奏章送上去之後,齊朗就不會再晉謁了,他開始在居所服喪舉哀,政務也在居所處理,這本是禮制,沒什麼可說的,本來他是可以安靜地在居所,一邊服喪,一邊等奏章的批復發下來,那時,他便可以放開政務,返家守制了,因此,他只要交接政務就可以了,只是發生了些不同尋常的事情,也就是謝清的奏章與謝紋的掌權。
現在朝廷內外表面平靜得很,可是,由於一切還沒有最後定論,一時間,檯面下是暗潮洶湧,很明顯,冊立皇后之後,皇帝也就正式親政了,人人都知道在這一變化中自己必須做些事情,無論是想投機,還是僅僅想保住既得的一切,因此,沒有人不想知道上位者確切的意思,這個時候,掌握著進程主動權的紫蘇,無疑是所有人最關注的。
當然,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去向紫蘇打詢問她的打算,這樣一來,向她親信之人試探當然是首選了。紫蘇的親信一隻手就數得清,趙全與葉原秋這個時候謹慎得不出宮門半步,誰都接觸不到,永寧王身在邊關,謝清留守京城,剩下的也就只有齊朗了。
一時間,到齊朗居所致哀的官員激增,以齊朗的身份,當然可以將大部分官員拒之門外,不過,也有拒絕不了的,如他的心腹親信。
吳靖成在花廳等候,一派沉著的神色,沒有絲毫不耐,儘管他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了,花廳中的其他人也是如此,雖然都是熟識,但是,礙於主家舉喪,所有人都沒有熱烈的交談,只是偶爾交換一下眼神或者是隻言片語。
又過了半個時辰,齊朗在慢步走進花廳,因為朝廷的批復未下,再加上身居相位,他此時只著素服,只在腰間繫了根白色的長帶。
「齊相!」所有起身迎接,齊朗平靜地頜首回應,走到主位坐下,這並不出乎意料,畢竟他此時本就應該表現得沉痛才符合禮制,所有人再次落座。
「你們也算是鍥而不捨了!」齊朗淡淡地看了在場的一眾人等,面無表情地道了一句開場白。
在他再三回絕客人的情況下,能坐在這裡的都是無論下人怎麼說都不肯走的人,的確是精神可嘉,從另一角度看,也說明他們對齊朗的忠心,或者說,他們出於種種目的,都早將身家前程壓在了齊朗身上,而改換門庭是官場大忌,自然亟於從他這裡得到肯定的消息。
齊朗的話並無責備之意,但是冷漠的態度卻讓人無法確定他的心思,只有少數幾個心思細密的明白其中的意思,吳靖成是其中之一,因此,他起身告罪「齊相居喪之期,下官等本不應打擾,失禮之處,請齊相恕罪。」
齊朗擺了擺手,臉色稍緩,目光從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才開口道「你們的來意我清楚,無非是我丁憂之後,對諸位是否有安排!」
所有人默然無語,沒有接話。
「我並非神明,不可能預知所有事情,各位安心盡責地做事即可,無論何人入議政廳,尹相、謝相總要給我幾分面子的。」
這番話出口,也就是說,在他丁憂期間,他所能做的畢竟有限,他的人不致潦倒,卻也難平步青雲,只能按部就班地遷職。
如吳靖成、於第中等已經官居高位的鬆了口氣,其它尚在四五品上的卻是面面相覷。
元寧皇朝雖然不像大正皇朝與聖清皇朝完全由世胄高門子弟任職高官,但是,一介寒族士子想像齊朗一樣在幾年內連續躍級升至一品是根本不可能的,寒族士子想在仕途上精進,只有投效高門顯爵之人,借助其權勢與人脈,才有可能佔據高位,甚至有可能成為首相,也有先例可見,如宣祖朝的蘇明、盧懷,皆是睿王的親信,先後任議政首臣之職,便是尹朔,最初入仕也是謝遙一系的人,直到謝遙致仕才自立門戶。
由於官爵分置,元寧沒有像聖清皇朝那樣虛置一、二品的高位,反而將官職、品階更加細化,官員的考核也十分嚴格,以寒族子弟來說,入仕之後初授多在從八品,許多人蹉跎一生,能升到正五品已是大幸,而世族子弟初授官職多在正、從六品兩階,因此,同樣追隨齊朗,世族官員並不是很緊張自己的前程,畢竟,謝清尚在相位,而出身寒族的官員卻不能不為此寢食難安,此時在場皆是寒族子弟已是明證。
「丁憂並非外放或是致仕,但是,本相為左議政,仍有陛辭應對的機會,諸位也不必太失望。」齊朗的話語依舊冷淡,卻讓不少人重見希望。
「只是,不知諸位是想守土封疆,還是想在京周旋?」剛給了點希望的火苗,齊朗京潑了盆冷水,所有人再愣住了。
「……齊相的意思……」有人鼓起勇氣出聲試探。
「不是本相的意思,是諸位的意思,本相從來都不喜歡讓人為難。」齊朗冷淡地打斷對方的話,「而且事關前程,只有諸位自己可以決定,本相不想越俎代皰。
這一次大廳之中當真是安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聽得見。
吳靖成算是所有人中最瞭解齊朗的一個,因此,他的思路和所有人截然不同,在別人考慮兩者的利弊得失時,他卻在想齊朗為何希望他們離京任職,這樣逆向地考慮之後,他第一個反應過來——齊朗一走,他們這些人留在京中也不過是兩方爭鬥的犧牲品,說不準還會被人當成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
齊朗到底還是想保住自己的勢力。
不過,這樣一來,齊朗必須有絕對的把握,在三年丁憂期滿後立後起復,而且足以將他們,至少是他們中的大部分,迅速調回京中。
這個賭注不謂不大,尤其是對他們而言,一旦齊朗做不到以上的事情,他們也就前途盡毀了!——長期在外任官的寒族子弟是絕難出頭的。
儘管如此,吳靖成還是第一個站起身,坦然而言「下官入仕以來,最大的遺憾就是不曾守土一方,鎮撫百姓,齊相若能成全,下官感激不盡。「
他想的是,若非齊朗,就憑他的才智,怎麼也不可能做到大司憲的位置,最多就是一切按部就班,反之,他會收穫得更多。
此言一出,附和的人不少,但是,齊朗沒有作聲,只等所有人都表過態,才淡淡吩咐「送客!」
說實話,他此時真的沒有多少耐心應付這些人、這些事。
儘管由於謝清的捷報,齊朗的丁憂奏請被忽視了些日子,但是,當紫蘇將中宮印交給謝紋,付之管教後宮大權之後,不少人才回過神來,發現,這才是最迫在眉睫的事情,而紫蘇遲遲不批的舉動也引來了大量的議論。
紫蘇不批不發,扣著齊朗接連三封奏請在手,再加上本來就有的傳言,陽玄顥首先無法置之不理,試探地問母親為何如此,只換來紫蘇淡淡一句「哀家自有打算。」
按禮法,素服不見君,議政大臣特例,亦不在正殿陛辭,循舊例的話,像齊朗這種情況,在御駕迴鑾前做出批復是最好,而中秋之夜,皇帝必須在宮中,從承清行宮返京快馬加鞭不過五日的行程,但是,御駕一行不可能如此迅速,十日已是行程緊張,因此,隨行官員連番進言催促太后發諭批復。
齊朗倒是不著急,反正紫蘇總要批復此事,而且,他很清楚,此時紫蘇為難的是何事——議政大臣的位置無所謂,關鍵是兵部。
尹相也對皇帝說「齊相丁憂,交接事務雖繁瑣,唯一可慮的也僅有兵部之事。」
到八月初四傍晚,紫蘇終於將批復之後的奏章發下,卻沒有提及兵部的事務,隨即便準備回京事宜,齊朗在八月初五早上入行宮謁見,之後便先行回京。
八月十四,御駕抵京時,齊朗已經攜家眷扶棺返鄉。
元寧皇朝的節慶除了新年正旦與皇帝的生辰萬壽節之外,最重中秋,民間又稱為團圓節,這一天,家人必要共度,便是宮中賜宴也照顧這一點,結束得較早。
陽玄顥送母親上了軟輿,就聽紫蘇吩咐「哀家讓趙全在慈和宮備了宵夜,皇帝一起去吧!」陽玄顥愣了一下,卻見紫蘇已經讓宮人起駕了,梁應也在旁邊打眼色,示意他乘輿,他雖然皺了皺眉,但也沒說什麼,乘輿跟上母親。
慈和宮雖然長明間空置,但是,名義上,它仍是紫蘇的起居所在,宮人並不敢懈怠,再加上之前,趙全已經來先行準備,一切都十分妥貼。
賜宴的席面是顯示皇室體面與官員身份的,色香味中味確實不是最重視的,別說紫蘇與陽玄顥,便是重視口腹之慾或養生之道的臣下,也不會吃太多,最後,只作宮人的加餐而已,因此,慈和宮備下的都是精緻小菜,亦是兩人喜愛的食物。
用過最後一份湯羹,紫蘇待宮人撤下餐點,對陽玄顥說「再過幾個月,皇帝就十二歲,雖然早了點,但是,哀家想還是早點冊後,總不能皇帝親政之後,皇室連個陪著祭祀的女主人都沒有。」
陽玄顥眼中閃過驚訝之色,不過,還是很迅速地回答「孩兒聽憑母后決定。」這是套話不過也足夠了。
紫蘇只是輕輕頜首,沒有說話,陽玄顥有些奇怪,傾身詢問母親「母后娘娘?」
「嗯……皇帝至今還沒有寵幸後宮?」半晌,紫蘇擺手讓所有宮人退下之後,才躊躇著開口。
陽玄顥點頭,覺得臉有些燙。他並非不解世事的幼童,自然瞭解母親所說的「寵幸」是何意。
幸好紫蘇沒有再說此事,畢竟她所受的教育中,床闈之事並不是可以宣諸於口的,這次詢問也只是為了確認,以免做錯決定。
「皇后的人選,哀家尚在考慮,皇帝也不必聽憑哀家決定,終歸是與你結緣白首的女子,你若是有想法,告訴哀家也無妨。」紫蘇咳了一聲,回到冊後的話題上,算是讓彼此都輕鬆些。
陽玄顥搖頭,抿了抿唇,對母親說「朕是一國之君,帝王無私事。孩兒相信母后的決定必是思慮周詳之後所作,必有利於皇朝。孩兒聽憑母后娘娘決定!」
這幾句話一入耳,紫蘇就愣了一下,倒不是驚訝,而是感歎「看來經一事長一智不無道理!皇帝真的不再是孩子了。」
陽玄顥不好意思地低頭,心中卻是欣喜不已,這些日子,他從母親處已經很難得到誇獎了,沒想到這個時候竟得到母親的肯定。
「既然這樣,冊後這件事就由哀家來決定,到時候,再請皇帝下詔書!」紫蘇笑著答應兒子,心情很錯。
任何一個母親看到子女成長都是開心的。
「母后娘娘,孩兒想問您一件事。」與母親又說了一會兒話,陽玄顥忽然想起一件事,口中也就說了出來。
「什麼事?」心情愉悅,紫蘇自然不會太嚴厲。
「是……是政務。」想起這個時間提朝政並不合適,陽玄顥又有些猶豫。
紫蘇微笑地鼓勵他「皇帝也說了帝王無私事!想說就說吧!」
「母后娘娘一直都沒有下詔由誰主責兵部事務,尹相說過,齊相丁憂唯一可慮即是兵部事務,兵部不比其它各部,孩兒不明白,母后為什麼至今都不作決定。」陽玄顥一口氣道出疑問。
這次紫蘇收斂了笑容,很認真地看了皇帝一會兒,才道「皇帝,這真的是你自己的疑問?」
陽玄顥覺得面對母親這種冷靜得近乎漠然的神色,壓力實在巨大,好不容易反應過來母親的問題,連連點頭,這讓紫蘇的神色稍稍緩和了一些,這時,他才明白過來——紫蘇是擔心朝臣利用自己探聽她對此事的意向,這種謹慎遠不是他能比的,心中不慚愧,但是,他也感受到太傅們所說的兵部是關鍵重要所在的意義——母親很少如此慎重的。
「那麼,皇帝認為朝中何人可擔當此任呢?」紫蘇反問道,卻見陽玄顥很坦白地搖頭,回答她「朕想不出何人可以接掌兵部。」
紫蘇不由失笑,卻沒有回答兒子「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陽玄顥沒能得到明確的答案,不過,心情並沒受到影響,直到回到寢殿,看到葉原秋,他才皺了眉頭,不解地詢問「葉尚宮怎麼在朕這裡?」
葉原秋先行禮參見陽玄顥,然後才回答「奴婢奉太后娘娘之命,送兩名宮女來伺候皇上。」話說得恭敬無比,其實,葉原秋這會兒覺得尷尬極了,說到底,她也不過二十出頭,還從未涉及過男女之事,現在擔當這個差使,卻是不得不做——誰讓她是慈和宮掌印尚宮呢?
陽玄顥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回過神,卻發現葉原秋已經離開,平常服侍的宮人也不在,偌大的寢殿裡,只有兩名身著宮女服飾的少女跪在自己面前,低頭不語。
「你們……」陽玄顥聽到自己很困難地發出聲音,卻只說了兩個字就無法繼續。
「奴婢奉旨伺候陛下!請陛下恕罪!」兩名少女顫抖地回話,起身服侍陽玄顥更衣。
一直以來,至略對於子嗣都十分重視,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民間暫且不說,宮廷中,對於皇子的啟蒙也有極為系統的規範,派遣宮女教導是最後一步,一般來說,此後,便是冊封、賜婚、建府,皇帝年幼登基,也是如此,只是宮女數量與身份不同,聖清皇朝時,教導皇帝情事的宮女多達四人,元寧皇朝皆按世祖一朝的定例,選派兩名宮女,身份上,聖清皇朝選派的多是世宦名門之女,侍寢之後,那四人至少有三位女御的封賞,元寧皇朝更重視名節,世族官宦之家的女子不可能如此,因此,教導的女子一般都是籍沒入宮的官奴身份,被選中後,賜予宮女的身份侍寢,之後,她們會冊為九品的采女,同時,她們的家族會得到赦免,不過,按照《內起居注》的記錄,這些少女都會在風華正茂的年紀過世。
同樣,按照《內起居注》的記錄,陽玄顥在那天並沒有寵幸這兩個少女,他拒絕了兩人的侍寢,僅僅是將她們留在寢殿,但是,紫蘇在第二天降旨赦免了兩人的家族,並讓兩人司職昭信殿。
這件事對後宮女子的影響遠沒有她們家族認為的嚴重,紫蘇也並非要兩人侍寢,僅僅是以此表明姿態,但是,在那些家族看來,她是不希望後宮出現任何意外,以此斷絕陽玄顥對後宮女子的親近,避免後位的爭奪。
尹韞歡的不滿也是因此而來,在冊封兩名采女之後,陽玄顥雖然十分不自在,但是,仍然遵循宮中的慣例,迴避與後宮妃嬪的見面,這種情形需要維持到冊封皇后之後,很明顯,這個時候,紫蘇的立場已經傾向謝紋。
如果說影響,對於現在後宮中僅有的六名妃嬪而言,最切身的一件事是,回宮後,紫蘇要求所有後宮按宮規每日定省,儘管紫蘇本身並沒有多少時間應付她們,但是,她們仍然必須每天按時請安一次,而且,是在謝紋的帶領下,一起前往中和殿。
這件事之後,尹韞歡以病恙為由推拒請安,紫蘇在三天後,後宮請安結束時,對謝紋問了一句「慧淑媛的病怎麼樣了?」
由於沒有叫住謝紋,謝紋先是愣了一下,再看到紫蘇看著她皺眉後,連忙回答「慧淑媛一直不讓臣妾等探望。」其他人也附和著點頭。
「你代哀家去看看!趙全,去太醫院問問,為什麼哀家不見醫案呈上!」紫蘇淡淡地吩咐,隨即就讓她們退下。
尹韞歡被降為淑媛後並沒有遷居,事實上,從昭儀到淑媛的等級,在後宮中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都是出身良好、尚得帝寵的女子,都是可以獨居一殿的身份。謝紋與尹韞歡的住處不在一宮,因此,謝紋用過早膳,再前往探望她,到尹韞歡的住所時已是日上三竿,而聽到尚儀說「淑媛娘娘尚未起身。」謝紋也就不能不皺眉了。
「本宮奉太后娘娘之命探望慧淑媛,未起身也無妨。」謝紋淡淡地道了一句,逕自往你走,宮人再如何也不敢阻攔,再聽到她語帶關切地詢問「請過太醫了嗎?」不由怔住了。
「太后娘娘很關心淑媛的病情呢!」
「宜婕妤不必句句都言太后吧!」尹韞歡冷冷地出聲,確實仍躺在床上。
謝紋走到床邊,攏起一邊的帳簾,見尹韞歡倚在床頭,手邊是一卷書冊,並不看她,也只是微笑著在暖凳上坐下,淡淡地道「我一直以為你喜歡柳清和的詩文,沒想到你還欣賞靜康皇貴妃的詩詞。」
「柳清和的文字清麗婉約,也淒苦悲涼,我尚是惜福之人。」尹韞歡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
「惜福必要知足。」謝紋不在意地笑言,「淑媛聰慧過人,此中深意不必他人言明吧!」
尹韞歡默然,謝紋伸手取過那卷《金玉詞》,翻看了兩頁便擱下,對她言道「我沒有淑媛那麼有才華,這些詩詞的意思不是很明白,我所知道的是,靜康皇貴妃是位很聰明的女人,她只會想要她可以得到的東西。」
「我沒讀過什麼書,也不懂文章學派,連禮儀規範都是入宮前,才由嬸母教導學來的,我從不認為皇上會喜歡我!也許淑媛會覺得我矯情,可是,對我而言,尊榮富貴根本比不上一家人團圓和樂地生活在一起。」
「只是,我的意願毫無用處,我必須按照他們為我鋪好的道路走下去,別無選擇。」
「不是抱怨,僅僅是想告訴你,很多時候,你我認為的『應當』在很多人眼中是十分可笑的,而那些人才真正地左右著一切。」
「也許你我的目標並不同,可是,你我都可以從靜康皇貴妃那裡學學這一點。」
謝紋輕輕地說完這些話,便起身告辭了「淑媛病著,我就不打擾了,不過,有個詞叫諱疾忌醫,淑媛總不會如此吧!」
尹韞歡看著她轉身離開,卻始終一言不發,直到謝紋的身影從她眼中消失,她才垂下眼簾,看向床邊的《金玉詞》。
靜康皇貴妃的詩詞優雅工整,是宮閣詞的代表,尹韞歡喜歡其中透出的雍容典雅的意境,卻從沒想到謝紋說的這些,也許這就是體味生活與否的區別吧!
永寧王府的郡主、世祖的寵妃,尹韞歡只看到了這些,卻不知道這些理所當然的尊榮背後,靜康皇貴妃付出了什麼,謝紋有所體會,是因為她的經歷——她被送入宮,幼弟被過繼,家再也不能稱為家!
——有些相似吧!
郡主又如何?對於永寧貞王而言,她僅僅是庶出的長姐,即使生母病重,她仍然必須入宮,因為那是夏家宗主的命令。寵妃又怎樣?為了皇室安定,她的兒子甚至不能為她服孝三年,因為那時,他已是永寧王,而非皇子。
她是怎麼才做到人前的雍容端莊的?即使金玉滿堂,她就真的毫無怨尤嗎?
尹韞歡從不認為謝紋有超越自己的長處,現在,她發現,至少人生的閱歷、見識,她確實淺薄了許多。
她的想法也就僅此而已了,對於尹韞歡來說,同樣不曾經歷挫折的人生並沒有教會她放棄的意義,這一點上,她與陽玄顥並沒有不同。
其實,尹韞歡並不知道,謝紋的內心還是很羨慕她能夠如此率性,畢竟,順從命運雖然沒什麼不好,但是,只有與命運對抗時,人生再會綻放更為奪目的光彩,只是,那片刻的絢爛之後,也許是浴火重生,也許就是萬劫不復!——她沒有那樣的膽量與決心去嘗試!
尹韞歡此時的光彩又綻放多久呢?——謝紋在心中默語「無知者無畏!你選擇改變,還是堅持呢?或者是……」
至略以龍鳳為帝后之徽,傳說中,龍是至強至尊的存在,而鳳凰除了美麗還擁有重生、不死的特質,她們有著堅持、執著、百折不撓的品性,因此,生靈萬特之中,唯有風凰可以伴著龍升騰九霄,翱翔於天穹。
(本卷完)
S說點題外話,這篇文到這裡已經過去三分之二的進程了,一直以來,若不是有大家的,我想我也不會堅持到現在。最初寫的時候,本人尚在大學,現在,我已是一個工作人員了,更新不算快,有一段時間甚至很慢,很感謝那時仍沒有放棄我的朋友,最近將近年終,單位的事情很瑣碎,更新再次放慢,我在此向大家道歉。
關於齊朗的問題,下一卷請大家關注吧!不過,我也許會在發下一卷之前,先發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