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被他鄙薄著的這一隊英軍顯然並沒有什麼身為菜鳥的覺悟,事實上他們也就是剛剛到達中國,這一隊原本在加爾各答駐紮的殖民地部隊當然不可能把眼前的這些黃皮猴子看在眼裡。
不論是德裡還是新加坡,又或是在日本的江戶,這些盎格魯撒克遜人都不可能把這些非文明國家的居民當成文明人一樣的對待來給予對方相應的尊敬。
事實上,他們從不會把殖民地的人當成真正的人來看,不論是在美洲大陸還是在亞洲,這些與他們一樣的人的只是長相與歐洲民族相似的雙足哺乳動物罷了。
這種驕橫當然會給他們帶來慘痛的代價,在不久後的德裡因為牛油擦槍事件會讓這些英國佬吃盡苦頭,在南非的布爾戰爭使得大英帝國的殖民體系瀕臨崩潰,在二戰之後,徹底消亡。
不過,這些顯然還是幾十年或近百年之後的事情了,現在這個時代大英帝國的國力如日中天,帝國的海軍統治著全球的海域,日不落帝國的光輝似乎要永遠閃爍下去,身為世界第一強國的殖民地部隊,在這些可笑的黃皮猴子面前當然還得要保持著相當的傲氣才對。
只是在與這些包圍上來的軍人對峙的同時,這些英軍的官兵們心裡都不禁嘀咕。
傳說中那條豬尾巴一樣的辮子哪裡去了?眼前地這些中國人雖然還有不少人穿著長袍。不過看起來有不少都是絲綢織成的華美衣裳,看起來賞心悅目,不少人還剪裁的簡單短小。整個人也顯地幹練利落。
這顯然與傳說中的那種打扮不同,相反,很多英國士兵在英倫三島的時候也只是普通的平民,不少人還穿過亞麻布織成的衣服,只有在當了兵到了殖民地後,有了薪水和軍服,再加上手中的火槍後,滿眼看到的又是印度阿三——鬼都知道。印度人窮的人神共憤,直到一百年後也沒有太大地改變。
而到了中國海州,首先看到的城市情形就與印度不同,與髒亂不堪又貧困到極點的印度不同,中國城市內顯的乾淨整潔,城市的衛生系統發揮著與印度絕然不同的功效,它使得這座看起來很年輕的城市格外整潔。而道路兩邊錯落有致地高樓與樹木也顯示出這城市主人顯然不甘心讓自己的城市顯的雜亂無章。
除此之外,來往的人群衣著簡單而昂貴,在英國,絲綢織成的衣服仍然是普通人不能想像的奢侈品,而這座中國城市卻幾乎人人身上都有一件。
懷著嫉妒心態的英國兵當然不知道,海州是一座典型地新興貿易城市,在這裡行走的十有八九都是來自全中國各地的成功商人。在他們身上有一件好衣服簡直是毛毛雨的事情,而看在英兵的眼裡,卻是那麼地不可思議。
最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的當然還是現在包圍他們的這些中國士兵。雖然在身材上比英國兵還略有不如,不過對方的漂亮軍服與手中的火槍以及刺刀,還有尖利的銅哨調動士兵時的井然有序。這些都讓英軍官兵有著一種嚴重地錯覺,這不是一場與殖民地沒開化野人之間地對峙,這顯然是一個文明國家對另外一個文明國家之間有武裝衝突。
而顯然,他們並沒有佔到任何的優勢。不論是心理上,還是實際地武力上。
現在,超過五百人的武裝部隊包圍了他們,閃閃發亮的三梭軍刺顯的有點古怪。而握在他們手中的火槍明顯與英軍手中的大致相同。
原因很簡單。淮軍的前膛火槍原本就是仿造的印度殖民地部隊的制式火槍,淮軍原本是購買。在自己的軍工產業成型之後已經大量仿造,而現在的內衛與海州鎮士兵手中的火槍,全是產自於淮安火器局的槍械製造廠。
除了軍服與火器外,內鎮官兵的訓練有素也給了英軍很大的壓力,從槍響過後到軍官們調度士兵,然後是與內衛部隊配合合圍英軍,內鎮士兵所用的時間也就是幾息之間,然後到上刺刀裝彈,更是眨眼的功夫就把這些事情全做好了。
帶隊的英軍少尉的臉色已經有白到紅,然後由紅至慘白,他沒有想到在這個中國城市裡突然蹦出來這麼多的職業軍人,而更加沒有想到對方的職業素養如此之高。做為一個職業軍官,他很明顯的發覺,自己手下的這些士兵的軍事素養可能還不及對方,因為身為一個職業軍官,他很容易的就從對方士兵的一些細微的小動作裡就能看出來對方的訓練程度,他雖然看出來海州鎮的官兵有不少人都是新兵,並沒有上過戰場,雖然動作嫻熟,但明顯能看出來並沒有上過戰場殺過人的士兵的青澀,這些,並不是能用訓練就能補足的。
與人數眾多訓練有素的海州鎮官兵相比,給這一隊英軍巨大壓力的反而是最先趕到的那幾十號士兵。
他們的軍服顏色與後至者不同,海州鎮的軍服與淮軍主力集團的軍服完全一樣,都是黑紅相間,軍服的紐扣也使用銅扣,看起來閃閃發光,很是威武漂亮。軍帽,則是黑紅相間的大簷帽,軍銜與身份姓名的鐵牌,則在胸前右側。
而首先趕到這裡的內衛部隊的人數雖然不多,卻給了英軍上下以完全不同的壓力。他們身著一身純黑色的軍服,沒有鑲嵌任何多餘的色彩,軍帽也是採用了矮簷式,這樣低平的簷帽把軍人的臉孔遮住了半邊,而給暴露出來的那一部份增添了更多的恐怖色彩。同時,與內衛鎮雪亮的刺刀不同,內衛的人更多的是使用著淮安槍械廠出產的短柄火槍,這種類似於左輪手槍的手槍射擊距離短,然而使用的卻是後膛輪發技術,近戰時,可比淮軍及英軍的制式火槍威力要大上許多。
而更上英軍上下覺得緊張的就是典型的內衛部隊的那副殭屍般的面孔,雖然剛剛整個海州城亂成了一鍋粥,而這些內衛的人卻是第一時間趕到事發地點並且把場面控制起來,雖然他們人數不多,卻是一個個臉色陰沉,渾身瀰漫著一種讓人窒息和恐懼的壓力。這一群人手操著淮軍治下領地內普通百姓的生殺大權,很多時候,他們可以不經審判就帶走鄉里聞名的官紳,也能帶走不那麼守法的商人,甚至他們可以在緊急狀態下逮捕可疑的地方官員,而且可以不經審判就加以殺害。
可以說,每個內衛軍人的手上都沾染著無數條性命的鮮血,他們是張華軒最忠誠的走狗,而且以做走狗為榮,他們是統治者最親信的嫡系中的嫡系,雖然不負擔做戰任務,卻無疑是淮軍中最具有戰鬥力的部隊,沒有之
就這麼一小群的內衛就把二十多人的英軍部隊堵在了原地,他們陰沉的面孔和指向英軍上下的手槍使得對方不敢稍有異動。而面對對方帶隊軍官的抗議,內衛這邊的人卻選擇的是向天開槍,然後冒著一縷火藥噴發痕跡的手槍又重新指在了對方的胸口,同時他們的表情也使得對方相信,只要再有任何異動,這些看起來面色不善的中國軍人會立刻選擇開火。
無疑,左寶貴看到的英軍的慌亂也是由這些內衛們造成的。
在左寶貴趕到的時候,英軍上下已經為自己剛才的慌亂而感到惱羞成怒,雙方語言不通,帶隊的英軍少尉揮舞著雙手大叫大嚷,而回應他的,卻是內衛們更加冷漠的眼神,而他們手中的手槍,也向著叫嚷的英軍更加逼近了一些。
「快叫一個通事來。」
左寶貴第一個命令是下令傳召通事,城內洋商眾多,找一個會英語的通事並不難,事實上淮軍已經開始了一些常識教育。比如英軍與法軍之分別,兩國軍銜的分別,再有就是一些簡單的對話。
當然,目前這個階段來說,心懷鬼胎的張華軒只下令教導諸如一些你好嗎,你來自哪裡的友好式的問話英語,而諸如繳槍不殺之類的對白,還有待時日才會下令淮軍開始學習。
潛意識裡,張華軒總覺得淮軍與英軍必定將有一戰,只是時間的長短問題罷了。
第二個命令,左寶貴則向著帶隊的內衛棚長令道:「老哥能帶著部下後退了,這裡的事情由我們內鎮來處理。」
按照雙方的職權劃分來說,左寶貴的要求是合情合理的。那個內衛棚長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聽完左寶貴的命令後並沒有露出受到冒犯的神情,在內衛,不相干的情緒是絕對不允許出現的。
他只是冷漠而又公事公辦的向左寶貴打了一個敬禮,然後道:「這伙英國佬打死了兩個人,大人切不可放他們走了。」
按淮軍條例,在軍法部的人沒有趕到或不在場的時候,內衛一樣有權監視軍隊,雖然現在內衛權限被削,而且最高長官有意限制,不過這一條老規矩顯然還是有用的。
「這是自然,一會動起手來,還要老哥鼎力相助。」
「是,請軍門放心。」這一次內衛棚長不再多嘴,只是答應下來,然後帶著自己的屬下收起手槍和短柄火槍,改變與英軍對峙的形態,然後稍稍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