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的時間挑選在十一月中,第一鎮編成的八千人全部是淮軍百戰精銳,隨便挑一個老兵出來,在新練軍中最少能當一個統領十五人的棚長,至於放到八旗裡,才能最少也是一個佐領或參領吧,至於給綠營……最少也能幹個副總兵。
所以第一鎮編成的時候,所有的淮軍將領都心疼的直咧嘴,不少人還倒抽著冷氣……編給第一鎮的全是一水的老兵,帶兵的將領心裡當然都明白,一鎮主力全是由老兵組成是怎樣的概念。除此之外,第一鎮的總兵親兵隊還擁有一百五十支最新式的後膛槍配給,而後膛槍現在的總數也不到五百支,其餘的將領腆著臉求,張華軒最多也就批上幾支,讓這些大將們玩個新鮮就算,想配給部隊,最少還要過一到兩年的時間。毛瑟兄弟不愧是製作槍械的天才,而且這半年多來張華軒給了步槍工廠盡可能的最大,車床膛床與熟手工匠已經配給到位,比起毛瑟兄弟在家鄉合夥興辦的那種手工小作坊要強上百倍,不過就算如此,以淮安的這點工業生產能力還是不能與歐洲相比,毛瑟後膛槍在被普魯士軍方看中之後,幾年時間就生產了十萬支以上,不過以目前淮安的軍工生產能力,全部投入用來生產後膛槍的話,每月最多也就六百支左右,而且是在完全放棄生產前膛槍的前提之下可惜大戰在即,目前的緊要目標是打跨清軍與太平軍這兩個大敵。張華軒絕不可能把全部地生產能力都用來生產淮安一八五五,而只是命令每月保持在一百到二百支的產量就足夠了,其餘的生產能力。仍然用來大量生產前膛步槍。在經歷了兩年地努力之後,前膛槍的產量已經提高到每月千支左右,這種出產量已經和後來投入幾百萬兩白銀的江南製造局相差無已,而大量出產的步槍也使得淮軍的裝備精量度大大上升,已經不在歐洲列強之下了。
以第一鎮來做例子,八千多人的軍隊配備了四千支前裝滑膛槍,一百五十支後膛槍,一百五十門的火炮。連同騎兵部隊之外,還有五百匹戰馬與一百輛大車,除此之外。當然還有配給士兵及後勤輜重部門使用的各種器械,這樣地配給與裝備水平,已經超過了國內任何一支軍隊,而且並不在配給在遠東的英法列強軍隊之下。
在十一月十二號那天正式出兵,當然名義上只是把淮軍向北調配,駐防在洪澤與漣水一帶,好隨時進擊太平天國盤踞的南京,以清軍正在鎮江展開地軍事行動。自從九月開始,清軍調集兵馬,集中了幾個大營的軍隊圍攻南京身邊的重鎮鎮江。鎮江守將吳如孝雖然不是一等一的名將,不過為人謹慎小心,而且撫恤士兵,愛兵如子,所以鎮江城中的太平軍士氣不低。清軍連月圍攻,幾次攻上城頭,卻始終不能破城攻入,在面臨清兵的強大壓力之下,吳如孝已經幾次派人到南京求援。而東王楊秀清嚴格來說根本就不是一個知兵的人。從去年他在湖北的胡亂指揮就能看的出來,在一八五四年。湖北與湖南等地的軍事行動都直接在東王地指揮之下,結果湘潭與長沙大敗,湘軍打的風生水起,慢慢蛻變成一支強軍,武昌也第二次落入敵手,太平軍在古荊州這樣一個四戰之地被打的灰頭土臉,派出的精銳根本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這當然與楊秀清地胡亂指揮是分不開的,等楊秀清後來認清局勢,在一八五五年初就派出石達開做前敵指揮而不加干涉之後,石達開已經成功的把湖北、湖南、江西三省的清軍打的灰頭土臉,只要南京不給他添加麻煩,任由石達開在南方發展,肅清整個南中國顯然是遲早地事情。
不過楊秀清顯然不是一個能忍住地人,今年的大捷他把大半地功勞都算在自己頭上,天王洪秀全已經被他剝奪了所有的權力,就在半年之後,他就會要求洪秀全冊封自己為萬歲,當然,那是在太平軍西征主力被他全部抽調回來,解了鎮江之圍又破了江南江北兩個大營之後的事了。在楊秀清看來,一八五五和一八五六這兩年的軍事行動無疑都是成功的,是輝煌無比的,而做為天國實際上的當家人,他當然有權力要求更高的待遇與榮譽。
鎮江一被圍,自信滿滿的東王卻是慌亂了手腳,他根本就看不出來現在江西與湖北的戰事是多麼重要,而鎮江被圍南京卻堅若磐石,以當時南京的城防水準,附近的清軍打下兩年也未必打的下來,事實上到天國最後湘軍以百戰精銳十萬大軍打了一年多才把南京給攻了下來,還是李鴻章用湘軍不行就上淮軍的激將法後,湘軍唯恐大功落到別人手中,拚死狠打的結果。而楊秀清看不到這一點,慌了手腳的東王連下軍令,讓石達開暫且放棄江西的戰事,秦日綱則放棄湖北的戰事,兩軍一起回援鎮江,打跨部署在南京附近的清軍。
在夏末到初冬這一段漫長的時間裡,太平軍與南方幾個省的清兵呈現出犬牙交錯的形態,除了湖北的太平軍佔據著絕對的兵力優勢之外,在江西的曾國藩就顯然不是那麼好收拾,冷兵器時代,特別是清軍與太平軍在漫長的中國戰爭史上都算不得精銳的冷兵器軍隊,在戰略部署與戰爭形態上都展開的極慢,一場大規模的戰役打上半年甚至於一年都是正常的事,清軍行軍慢展開慢,太平軍也好不到哪去,所以在清軍動員攻打鎮江後,等天國上層反應過來,到開始決定把南方幾省的精銳抽調回來之後已經過去幾個月時間,秦日綱原本就部署在湖北,按照太平軍那緩慢的行軍速度,再加上要對付沿途清軍的騷擾,還有回援的戰術保密需要,他能在明年二月左右回到鎮江就算不錯的速度了,而石達開顯然還需要更久的時間,只要淮軍能在太平軍主力回來之前打跨江北大營的清兵,圍攻鎮江的戰役當然就會潰敗,清軍最優先考慮的就是要應對淮軍的進攻,相比與被動挨打的太平軍來說,裝備和士氣以及訓練和戰鬥意志都特別強悍的淮軍當然是最優先防範的目標。
現在這支被太平軍與清軍兩面擔心和提防的淮軍一鎮主力就要開拔了,因為接受的是秘密任務,表面上第一鎮只是成編後調防,所以出征的動作並不大,也沒有搞以往出征時的那些動作,只是由王雲峰做了簡短的動員,預備要走出一天之後,直到進入揚州境內後,帶隊的主管先交待下級將官,然後逢級傳達下去真正的命令,到時候第一鎮才會明白他們這一次調防的真正目標是什麼。
因為全是老兵,還有相當一部分經歷過舒城之變,所以在忠誠度上根本不值得懷疑。張華軒堅信這些淮軍士兵一定會在王雲峰的指揮下完成既定的目標,把駐紮在揚州附近的江北大營徹底打跨。
正式扯旗造反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了,所以第一鎮的官兵從上到下都和總兵王雲峰一般相同,全部剃了光頭,把那根該死的豬尾巴剪掉之後,戴著大簷帽,身著西式軍服,肩扛火槍的淮軍士兵不僅在軍容上極其強盛,就是整個精氣神也好像更加煥發起來,張華軒帶著薛福成與丁寶楨幾個幕僚,騎馬躲在一個小土坡上,神情複雜的看著眼前黑灰色的鋼鐵洪流從自己眼前從容不迫的川流而過,士兵們胸前的銅扣子與肩頭刺刀的亮光閃成一片,在清晨的陽光下熠熠生輝,因為並不是大舉出征,所以送行的官員與百姓並不是很多,第一鎮的官兵排成行軍縱隊行進在官道上,而道路兩邊的凍土上只有稀稀拉拉的農人經過,查看著大雪後的田地情形,因為大雪,農田水利和道路修葺的徭役都停止了,現在淮安府附近的農民已經在專心準備過年和籌備過年的物資,這幾年在張華軒的治理下,沒有貪官污吏,沒有過重的賦稅,也沒有讓人聞虎色變的釐金——土地和糧食的釐金早就取消了,所以淮安的老百姓過的都很好,這一點從他們臉上對路過淮軍的笑容就能看的清楚了。
主力步兵通過後,就是千人的炮營,現在軍中已經取消了一磅炮,交給了地方的內衛使用,四磅炮直接配屬到營裡,每營兩門,由管帶來指揮,而在炮營裡配備的全是部口徑十二磅或是十八磅到二十四磅的重型與中型火炮共約六十餘門,使用了二百多匹轅馬拖拽而過,張華軒原本想再裝備一些小型火炮,不過王雲峰與外籍參謀軍官都認為沒有必要,而以目前配給各營的火炮以及炮營的火力用來轟開南京的城牆都綽綽有餘了,更不要說打江北大營或是太平軍那些菜鳥——經過幾年戰爭,淮軍上下對敵手的戰力都有著明確的瞭解,而且顯然是正確的。
現在,張華軒滿含感慨,懷著自己也說不清的一種情感,看著自己精心培養出來的虎狼之師一隊隊的經過,向著揚州方向開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