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成說到這裡張華軒已經大致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歪福成笑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不到我這裡來,只看到別的督撫和太平軍較量,應該相信中興不難?」
「不錯。zui*露」薛福成點頭道:「如果不到大人這裡來,我想我也不會有什麼開闊的眼光,也不會思索大清為什麼會到現在的這種地步。」
「什麼地步?」張華軒裝傻道:「我看大清還蠻好的,剿滅洪揚之後,天下就會太平,到時候馬放南山,又是太平盛世。」
「大人,你來說這樣的話太噁心了。」
薛福成瞪眼看著張華軒,薄怒道:「以大人在淮安的所作所為,難道就真的為了洪揚之患?其實以淮安現在的實力,如果不搞工商什麼的,把那些錢全用來養兵,十萬人拿著火槍和裝備三百門大炮殺到南方,半年內就不存在什麼太平天國了。
不過這樣干法,和原本的大清根本沒有什麼不同,而學生走訪除了淮安很多地方,感覺除了淮安之外,到處都是一片死氣沉沉。」
「所以,」薛福成下結論道:「大人的用意顯然不止是淮安這一塊,甚至也不止是兩江。依我私底下的見識,大人怕是要染指全國,改變大清的全貌。而要做到這一點,大人對取而代之這件事,想必也有著相當的興趣。」
張華軒聽到這裡簡直是佩服了,他自己是個穿越客,原本前世已經在官場混了很久,現在又是掌握全局,論起頭腦來當然也算是不錯,不過眼前這個薛福成不到二十,混到自己幕府來也就一年多時間,頭腦居然就如此清楚,看事也如此準確。看來這個時代的人傑根本就不能小視。
「不錯。」既然對方說到這種地步,再裝傻也就沒有意義了,張華軒索性點頭認了。zui*露
薛福成顯的非常滿意,既然張華軒實話實說,他也便老實道:「其實大人所做所為大家都看的清楚。大人沒野心的話也只能騙騙那還沒有來過淮安的傻蛋。這半年來,大人的軍營中已經有了一個小型會黨,學生不才也被延請進入其中,大家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輔佐大人奪取天下。」
「什麼?」這一次輪到張華軒愕然失色了。軍中會黨和秘密組織向來是軍中大忌。張華軒記得在清末年間軍中最大地會黨和秘密組織就是哥老會,太平天國平定後。駐紮在西部的清軍有幾次上萬人規模的兵變。起事的源頭就是軍中的哥老會。甚至連左宗棠那樣地強勢人物,有一次發覺自己麾下的士兵突然自動集合,然後迎接一個外地漢子入城,歡呼之聲響徹雲霄,到第二天左宗棠接到公文。卻是朝廷要求他協助拿捕一個大盜,而那個大盜卻正在他的兵營裡幫他檢閱士兵。
原因很簡單,那個大盜是哥老會的大龍頭。而左軍中十有八九都是哥老會的成員。面對這樣地情形,連強悍的左宗棠也沒有辦法,最後只好自己也加入哥老會做大龍頭,這才算是徹底地掌握了軍隊。
張華軒有鑒於此,規定軍中不准許有任何社團背景地士兵存在,不論是青幫還是洪門或是哥老會,只有有這種背景存在的士兵或軍官就一律開革出營,絕不寬貸。
因為這種嚴令,所以在淮軍中算得上百分之百的身家清白,況且當初招兵的時候也是多半從淮安附近招收的身家清白地農民為主,這幾年來張華軒根本沒有聽說過軍中有什麼會黨會子存在,薛福成猛然這麼一句,卻是當真把他嚇了一大跳。
他略一思忖,便向著薛福成道:「五常這個該死的肯定也參加進去了。zui*露」
薛福成抿嘴一笑,向著張華軒答道:「沒錯,五常也在裡面。這個會黨其實沒有別的用意,加起來也沒有超過三十個人,全是軍中地高級將領,大夥兒也是想擁戴大人上位,就算不謀清,將來成就也不局限於淮安一郡。」
張華軒冷哼一聲,怒道:「就算十個人,只要五常不在內,他也應該查的出來。這個傢伙居然敢瞞騙我,當真該死。」
他發作張五常,其實也等於是發作所有加入這個軍中小會黨的人,薛福成卻是一點不懼,當下向著張華軒正色道:「大人如果不滿,福成可以自刎謝罪,其實就是五常當初也說,此事大人若是追究,他應該以死謝罪。」
薛福成倒還罷了,張五常的話張華軒卻深知是實,畢竟身為家奴和情報部門的頭領,張華軒是對他百分之百的信任,不管為什麼被張華軒發現他有所隱瞞的話,恐怕也只能以
了。
薛福成自然知道這個道理,當下又向著張華軒道:「五常之過福成願意擔起來,大人若要追究,福成願意以死相謝。」
張華軒惱道:「我要你們又不是讓你們沒事表演抹脖子給我看的。」
他此時確實有些著惱,一向以為智珠在握,對軍中也好,對整個大局也罷,他都能掌握的磁實,不會出半點差錯。現下居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蹦出來個會黨,雖然以保他為目的,不過總歸叫人不舒服。
兩人一時間不再說話,只是縱騎而行,由淮安到揚州三百餘里路程,再加上帶的婚儀物品很多,每天只能走五六十里,兩人縱騎奔出一陣子,已經把大隊甩下很遠,苗以德看了不放心,只得派遣了幾十個有坐騎的戈什哈騎馬跟了過來,遠遠警戒。
「唉,此事就這麼罷了,你們也是好意,我決定不再追究了。」
張華軒沉默了良久,權衡清楚之後,終於決意不再追究。事實上,他估計薛福成今日此舉也有試探他意思,如果他反應太大,甚至取消這個可能萌芽不久的軍中會黨,那麼日後將士再想著為他效死的時候,未免寒心。
這一瞬間,他算是明白黃袍加身是什麼意思,除非他真的是聖人一般,不然還真的難以抵抗這種誘惑。曾國藩後來毅然解散湘軍,能做到這一點也當真不易。
既然張華軒如此表態,等於是默認了眾人的暗中擁戴,而將來的路,想必也會如眾人期盼的那般走下去。薛福成自己還罷了,他當然也不是沒有那種建功立業的想法,不過比起那些剛剛喝了兩年墨水還不到的淮軍將士,他擁戴張華軒的目的就不僅僅是純功利的原因,不過薛福成也知道將士擁戴當然圖的是功名富貴,現在淮軍和淮安都在往上走,張華軒再默認此事的話,等於是烈火烹油,將來淮軍與整個淮系集團的發展將會不可限量了。
張華軒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在著惱的同時也頗覺欣喜,他從兩年多前開始經營,也就這麼一點時間,就能讓麾下將士覺得他有建基開國的實力,就這一點而言,不能不說張華軒無論是在哪一點,都做的極為成功。
「玄耘,張國梁有沒有加入?」正當兩人一時默然無言的時候,張華軒卻是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上一句。
「張副將有在其中。」薛福成既然是擔負來遊說張華軒的責任,對會黨情形自然是清楚的很。
「那麼去年年尾剛提拔的那批人呢?」
薛福成有些錯愕,不知道張華軒是何用意,呆了半天之後,方答道:「參加的軍官多半是大人的心腹嫡系,自建軍就在內的,後來的除了張副將,就只有去年在淮北跟隨大人的張樹聲了,他剛剛被提為幫統,所以也有資格加入。」
「嗯,不錯。」張華軒對這個名單也很是滿意,當下又向著薛福成道:「總之你們要仔細,軍官幫統以下就不要發展了,
看到薛福成點頭,張華軒又道:「總之這件事情不能操之過急,你們也不要露出什麼痕跡,總之有這個心我很欣慰,回頭告訴他們便是。」
「是,請大人放心。」薛福成幾乎是強壓住興奮,與那些追求功名富貴的將士不同,他其實更期待張華軒能把大清全國的局面都改一下。
張華軒也是搖頭失笑,又低頭想了半天後,方向薛福成笑道:「如果我未來的大舅子小舅子和老岳父他們知道我們現在聊的話題,我這次娶親是必定娶不成了。」
「大人天賦過人,當世英雄,什麼樣的女子我都覺得大人配的過了。」
「光自己這樣想沒有用,還得天下人都這麼想才成。」張華軒說到這裡忍不住微微一笑,又道:「不過我想這一天不算太遠。」
張華軒要大婚的消息早就傳遍了兩江,總督怡良早就派人送了賀禮,巡撫吉爾杭爾也派了心腹官員到淮安道賀,這一次張華軒擺足車駕到揚州迎親,消息早就傳遍了揚州和蘇南各處。怡良和吉爾杭阿怎麼說也是張華軒的直屬上司,有些卻不開面子,只派人道賀,而等張華軒帶著人到揚州時,卻發現不但揚州知府楊廷寶帶著大票官員在外迎候,就是江北大營的現任主官江寧將軍托明阿,副都統德興阿等文武大員也是湊趣前來迎接,一時間揚州城外冠蓋雲集翎頂輝煌,當真是熱鬧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