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華再起 第三卷 (49)求是大學堂
    葆聞言先是一征,然後失笑道:「玄著你這就太高裡又是什麼工廠,或是淮軍新的營地?行軍打仗的事我並不內行,興辦工業就更非我所長,玄著的話,算是危言聳聽了吧。」

    張華軒搖頭笑道:「我從不做那些無聊舉動,說振岳兄在這裡能幫的上手,便是實話實話,並無誇大失實之處。」

    他一邊說一邊攜著沈葆的右手,一路大步急行,到得工地一側,卻已經有幾間房舍早就峻工,張華軒拉著沈葆一頭紮了進去,然後向著沈笑道:「請君自看!」

    其實也不待他說,這麼一間小屋內又有多大,沈葆一踏進門,便已經將房內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其實倒也簡單,一面牆上掛著幾塊匾額,字書遒勁有力熱烈大氣,是難得的上乘之作,不過沈葆感興趣的倒不是這些字的好壞,而是盯著幾塊匾額上的名稱,仔細端詳。

    半天過後,沈葆才喃喃道:「求是堂?格物書院?藝圃?玄著,這裡原來是在蓋書院?」

    張華軒哈哈大笑,答道:「不錯,正是書院!」

    當時的富貴鄉紳若是宦途不得志時,多有返回開辦書院的,只是除了寥寥幾個外,多半也就是幾間房子一個小院,尋幾十鄉紳子弟,掛塊牌匾便是書院,名字多半好聽,其實也就是稍大點的私塾罷了。

    倒是張華軒不改一直以來的大手筆,說辦書院。悄沒聲兒地就又搞了這麼大的場面出來,沈葆這幾個月來與他相處久了,知道張華軒樣樣都好,就是有點事大心,這方面因為他年輕氣盛,沈葆倒也覺得並不妨事。

    這會子沈葆略看幾眼,便向著張華軒笑道:「這是魏遠達的手筆吧?」

    「不錯,正是魏公手筆。」張華軒倒也並不否認,這幾塊匾額確實是他請人專程去請魏源親筆書寫。魏源在他的心中地位極高,可比那些個後來赫赫有名的洋務派督撫在泰西形勢上要瞭解的多,也要深刻的多,這樣一個人已經垂垂老矣。張華軒屢次請魏源來淮安助他一臂之力,魏源本也有意前來,可惜實在是年紀衰老不宜再出來做事了。而此老辭官之後又很有點窮困潦倒的感覺,這三塊匾額張華軒給了足足一萬銀子。雖則有資助魏源的意思,不過也是從內心覺得,他興辦地這個求是學堂,在這個時代非得有魏源題匾不可。

    魏源與林則徐私交甚好。也算是在林則徐的幕府中一段時間,沈葆幼時就曾經得到過魏源的嘉許,對魏源甚是敬佩。此時一見他的親筆題匾。一時間也很覺親切。

    他將匾額一一看完。不覺向著張華軒笑道:「玄著,我看你地書院。怕不是教書育人那麼簡單,若是不然,也不會興建這麼大的規模,而且,我看這書院的匾額也是頗有意思,還請玄著為我解惑?」

    張華軒微笑道:「求是堂以史論今,以往日之是而論今日之非,以中外現狀而求真知,除了教授諸子百家通鑒漢書外,泰西的學問也會教授,這樣咱們才能實事求是,學子們幾年之後,就能通曉中外學問,甚至通習外語,出來做官辦事,不會讓那些洋鬼子假洋鬼子蒙騙了去!」

    沈葆沉吟道:「這豈不是有點兒像同文館?」他面露驚訝之色,又向張華軒道:「我南下之前,朝議中有人就倡立同文館,現下地通事多從廣州那邊招募,人員良莠不齊,有撈好處的,也有依仗洋鬼子的勢力欺壓中國人為虎作倀的,所以朝廷議論要設同文館,不要那些十三行出來地生意買賣人,而是招些良家子弟去學,剛露出點風聲,當道大佬們已經勃然震怒,此事就此作罷,玄著如今行此事,朝廷能允准嗎?」

    同文館的事也難免沈葆心存疑慮,事實上在十幾年後,朝議都覺得同文館非設不可時,當朝大學士理學大師倭仁還是跳出來堅決反對,雖然朝廷將他壓了下去,不過同文館也在很長時間內招不到學生,在這個老大帝國,任何一點形式和內容上的革新,都有著常人想像不到地麻煩與困難。

    張華軒傲然一笑,向著沈葆道:「這是我地一畝三分地,我這裡叫做求是學堂,不叫同文館!」

    這樣近乎無賴與狡辯地話,倒也虧張華軒想的出來。沈葆先是噗嗤一笑,然後細細一想,張華軒如此耍無賴與強橫地做法,倒也確實是對付朝中那些腐朽勢力的最佳妙方。

    當下又是感歎道:「玄著你的想法確實是匪夷所思,卻也只能如此了。」

    華軒嘿嘿一樂,當下又接道:「求是堂招的都是普通字的也收!格物學院麼,倒是以學習更高深的西學為主,要作養我大清的學者,兼收並蓄最好,洋人的奇技淫巧沒有那麼簡單,不光是手藝活!所以要招那些年輕的學子,胸腹裡有幾滴墨水的最好,然後專學泰西學問裡的那些高深的東西,所以叫格物學院。至於藝圃,則是招收各地的十五左右的精明伶俐的學徒,跟著洋人技師專門各種工藝,從蒸汽機修理到搭高爐,到各種膛床機器的維護,什麼都學,就是造船造鐘錶,我都要請老師來教!」

    張華軒說到這裡,自己都已經面露癡迷之色,中國自古至今,就沒有過分工明細深入學問的大學堂,漢時就有太學,招收生員幾萬人,不過學的就是翻來覆去的那幾本破書,四書五經春秋大義,就是真的是世間倫理的一切指導,這兩千年下來也該學的夠夠了!

    他的求是大學堂,應該是早了京師大學堂近半個世紀的時間,而且將沒有官僚掣肘,不要國家管理,他張華軒雖然一手將這個學堂建了起來,也並沒有打算干涉學堂的運行與管理。

    當下又向著沈葆詳細解釋,求是大學堂分做三個部份,求是學院學制四年,做養綜合人才,格物學院的學制也是四年,以學習西學為主,也會學一些基本的製造手藝,至於藝圃則學制五年,專門培養各種合格的技師人才,因為現下是亂世交戰,開始的藝圃將會以作養槍械與火炮的製作與修理技師為主。

    這當然是一個雄心勃勃的計劃,整個大學堂佔地極廣,幾近千畝,現在沈葆看到的是正門附近的十幾幢教學樓與學舍,然後是幾個健身的大操場,接著還要有圖書館與學生的宿舍,考慮到現階段中國的國情,求是學院與格物學院的學生不需學費,食費自理,畢業後張華軒負責給學習差使,藝圃的學生經過考核後,不但不收學費,食宿費也由張華軒一手負責,除此之外,還會給學生每月按時發放零用,畢業之後,則直接進入張華軒的火器局與各類工廠做事。

    張華軒說的手舞足蹈,沈葆卻也是聽的雙眼放光,身為一個儒家正統的傳人,又是開眼看世界的第一批的近學者的大清官僚,沈葆當然知道張華軒的計劃意味著什麼。他與張華軒能說的來,就是因為雙方都屬於一樣通曉世界大勢,知道眼下的大清正面臨著三千年未遇之大變局的轉折關頭,而放眼看去,滿朝官僚大多還是沉迷在天朝上國的夢境之中,尸位素餐不理會國際大勢,只知道爭權奪利保守不前,所以兩人在一起時,常常覺得語言與思想共通,而張華軒的計劃一旦當真實行,整個淮安大地將會招收來自全國各處的年輕英傑之士,在四年到五年之後,通曉中西兩國學問,精通一到兩門的外語,知曉天文地理與世界各國情形的英才將會湧出淮安求是學堂的大門,而除了這一類的人才外,還會有一批學子專精西學,可想而知,十數年後,中國將會不會出現大量的傑出人才,西人的奇技淫巧不再是專利,船堅炮利對大清來說也不是夢想,在這兩類人才背後,又有無數心靈手巧的技工可以做技術上的,很多夢想,就依靠著藝圃畢業出來的技師去完成,如此三位一體搭建起來的學校,可能在開初遇到不少困難與麻煩,只要堅持下來,就是中國融入世界的曙光所在。

    張華軒還不僅僅要如此,在大學堂之後,他還會興建中級學堂與小學堂,讓那些稚齡童子從小便接觸到最新學問與受到良好的教育!

    「玄著,你當真有心,實在是太有心了!」

    如果說張華軒的淮軍與興辦實業還能讓沈葆聞到一點陰謀與野心家的味道,這個時候張華軒要花費大量的人力與物力興辦學校,在他看來,這一類事沒有個人的好處,只是為了國家作養人才,在賠上時間人力金錢的同時,還要忍受來自保守官員與儒林的非議,張華軒如此大公無私,確實是讓他佩服非常。

    「我做什麼事都不覺得有什麼,只要能把這學堂當真擴大興辦了起來,與國家及民族來說,我也算是無愧了。」

    在教育來說,中國在百多年後還算不上重視,或者說是停留在口頭上的重視,張華軒被沈葆一通誇讚,也甚是感慨:「振岳兄,現下可願意留下來助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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