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華再起 第二卷 猛虎出柙(3)
    八旗大爺的脾氣實在是非同小可,張華軒怎麼也是一個手握重兵的實權道台,現今的局勢又與天下承平時不同,可是托明阿居然是張嘴便訓斥,絲毫不把張華軒看在眼裡,旗人之驕橫由此可見。

    張華軒卻是毫不在意,這幾個月來,在南京時拜會漢人督撫時已經受了不少骯髒氣,被一個滿人一品將軍發作幾句,又算得什麼?

    當下向著托明阿笑答道:「將軍明鑒,欽差大人行文到下官那裡,也只是讓下官過來,並沒說讓下官即刻帶兵來助戰。」

    「哦?」托明阿一楞,與自己身邊的一個粗壯漢子對視一眼,然後又向著張華軒斥道:「既然這麼著,貴道就坐視揚州危急而不顧?」

    這些混到一品的將軍,別的不成,官場的勾心鬥角還算把手。琦善身為欽差,不肯胡亂下令調集團練,他們當然也不敢擅自發話,若是不然團練失利,琦善和張華軒完全能把責任推到他們身上,一兜一轉之間,這托明阿居然就換了一副嘴臉,變的循循善誘。

    張華軒微微一笑,答道:「下官正是來看看揚州的情形如何,雖然說下官辦團練只為了保護鄉里,不過唇亡齒寒的道理還是懂的。今次到得揚州,情形已經大致清楚,明日見過欽差後,下官便回准安,帶領麾下將士前來助戰。」

    其實張華軒的地位也著實尷尬,清廷開初時不覺得他能攪出多大的動靜來,興辦軍隊的事情複雜煩難。一個鹽商能有多大的號召力和決心,又有多少手腕?所以只是給他一個准安團練的名份,然後便諸事不理。

    這樣的尷尬地位,也是因為他捐官的身份所致。比如李鴻章初立准軍時,上海官紳踴躍捐助報效,曾國藩把自己湘軍的幾個營頭的精銳送給了得意門生,而當六千五百人的准軍初創後,清廷立刻賞給了李鴻章江蘇巡撫的頂子,立刻就成了封疆大吏!

    可是張華軒手底下萬把多人,火槍不少實力強勁,已經被琦善和托明阿等人重視,新任江蘇巡撫吉爾杭阿也與張華軒書信往來稱兄道弟,極是親熱。

    就是這麼著,清廷也不曾有任何表示,並沒有給張華軒加官進爵。一則是他的練勇並沒有什麼戰功,二則是張華軒的身份地位尷尬,一點浮名與一些兵力,遠不及科舉中進士後形成的關係網管用。

    一個老大帝國的僵化與反應遲鈍,在對張華軒的處理上,已經完全的顯現出來。

    既然他願意帶兵來助戰,托明阿等人自然極是興奮,當即個個臉上露出笑容。他們身為八旗武將奉命前來征剿洪楊逆匪,心裡也是不托底,多一份助力當然是最好不過。

    當下都換過了臉色,一個個跳下馬來,與張華軒寒暄致意,一時間居然頗是親熱,與適才的狂傲自大完全不同。

    楊廷寶身為揚州主官,居然就這樣被拋在一邊,完全沒有人去理會。

    八旗軍制與漢制完全不同,托明阿帶在身邊的軍官都是位高顯赫,隨便出來一個也是三四品職銜的高級武官,完全可以與張華軒分庭抗禮,不過報出名來都是歷史上絕無記錄的菜鳥角色,張華軒也並不放在心上。

    待介紹到托明阿身邊的一個精壯漢子時,托明阿的態度也明顯鄭重了許多,他向著張華軒笑道:「來來來,張道來見過咱們大清的博奇巴圖魯,副都統、乾清門行走頭等侍衛德興阿德大人。」

    他這一長串職銜報將出來,甚是威風顯赫,只是語氣裡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像是嘲諷,又像是羨慕。

    張華軒倒是記得這個德興阿,幾次收復揚州與江北大營,在遇到陳玉成之前,也算是清廷悍將,可惜後來被陳玉成屢次擊敗,被打的沒了底氣,後來只得被調走別任,算是一個八旗將領中的幹才。

    此時看一眼這德興阿,氣質倒也算是精明幹練,遠遠強過托明阿,張華軒上前問安,德興阿的架子也並不很大,與其餘的八旗將領完全不同。

    他心裡倒不禁感慨,一個王朝的沒落之後,最先表現出來的就是人才。八旗入關之初,當真是猛將如雲,除了一票親王郡王都有大將之才外,諸旗中也有不少能夠獨當一面的大將和猛將,而到得此時,這托明阿帶在身邊的八旗大將,除了一個德興阿勉強還看的過眼,其餘諸子都尋常庸人耳,根本不值一哂。

    就是托明阿自己,歷任總兵、提督,直至將軍,這個人有什麼手腕與能力,張華軒這時候還真是看不出來。

    眾人寒暄一氣,托明阿等人顯然不欲久待,揚州城中雖不及十里秦淮,在這個時代因為淮揚一帶有無數鹽商巨富,在花錢享樂這一方面也是全國諸多城市中的翹楚,眾人天黑跑到城裡來,總不至於真的是來干辦公務?

    張華軒這點眼力價當然是有的,當即向著眾人告辭,只道明日要見欽差,今天需早早歇息。

    托明阿先是撇嘴:「欽差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見他打什麼緊,貴道太謹慎了。」

    說罷,他卻又體貼道:「想必是奔波辛苦,早點歇息也好。」

    張華軒微笑不語,托明阿又衝著楊廷寶微微點頭,然後打馬先行,其餘數十名將領與護兵立刻跟隨在後,眾人怒馬如龍,一起跟隨著將軍而去。

    此人即去,張華軒又與楊廷寶話別,然後帶著苗以德等人,逕回自己宅中休息。

    張府宅院距此不遠,張華軒也委實倦了,跨騎在馬上並不打馬,卻是看著揚州夜景,悠然而行。

    此時大約是晚上八九點的光景,路邊的小門小戶早就歇息,一片黑暗,唯有他的親兵掌起了火把,把沿途道路照的通亮分明,兩邊街道一片寂靜,只有馬蹄聲敲擊著地面,篤篤可聞。而到了張宅不遠,靠近城中花船與酒樓聚集之所,絲竹管弦之聲隱約可聞,隔的老遠,也能看到***通明,顯然是達官貴人們正在飲酒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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