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後,談仁皓沒有急著帶常薦新去司令艙,他們兩人來到了航母的飛行甲板上。戰艦上的官兵正在清掃飛行甲板,兩人走到了艦島前面的炮塔附近,這裡剛好清掃過。常薦新一早就看出談仁皓心事重重的樣子,他也一直忍著沒有問出來。在讓過了幾名負責清掃甲板的士兵後,談仁皓這才把他在下午的時候想到的事情講了出來。
聽完談仁皓的分析,常薦新的神色也立即沉了下來。分析局勢一直是談仁皓的強項,而這也一直是常薦新最差的地方,因此很多時候,談仁皓比常薦新考慮得更為深遠。這次也一樣,談仁皓想到的,常薦新沒有想到。可常薦新的理解能力並不差,他也立即認識到,這次的行動確實非常艱巨,幾乎就是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
「我也不知道校長為什麼這麼安排,說實話,我現在都沒有多少信心。」談仁皓歎了口氣,「不管這次派誰來,結果都不會好到哪裡去,而我最想不通的是,在即將攻打澳洲大陸,美國海軍的威脅再次出現之前,為什麼要讓第一特混艦隊與第三特混艦隊來印度洋?」
「這肯定不是校長有意安排的,就算是,那校長也肯定有他的理由。」
「理由?」談仁皓苦笑了一下,「之前我還沒有想到,可現在覺得,我們這次是來給姜仲民擦屁股的。」
「仁皓——」常薦新立即叫住了談仁皓,「校長肯定不會這麼安排,校長對你的態度。我是很清楚的,如果說這次是讓我們來給別人擦屁股,肯定說不通!」
「可為什麼要讓我沒來承擔這個任務?」談仁皓靠在了炮塔地基座上。」而且說白了,我們有多少勝利的希望?幾乎沒有。除非英國人是白癡,除非法國人也是白癡,不然的話,我們幾乎沒有任何希望。」
「希望不是別人給地,是我們自己創造的!」…
談仁皓歎了口氣。然後仰起了頭,看著天空中地星星。星光很暗淡,夜空並不是很晴朗,這就如同他的心情一樣。他並不是在為這次的作戰行動而氣憤,而是覺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仁皓,我們也認識了快七年了吧?」
「已經七年多了。」談仁皓低下了頭,他的心情很煩悶。
「知道這七年來,你給我的最大印象是什麼嗎?」常薦新掏出了香煙。
談仁皓朝老友看了過去,他一直不知道在幾個好兄弟的眼裡,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從我見到你的第一天開始。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很有信心,而且能夠給別人信心的人。現在我還記得。當初在第五艦隊的時候,幾乎沒有人相信你這個上尉軍官,可你自己相信自己,而且還影響到了我。
郝東覺,紀曉賓,以及身邊的一大群人。」常薦新的聲音顯得很平靜,「還記得戰爭爆發之前的那些事情嗎?」
談仁皓微微皺了下眉毛。
「當時,我們才結束了對日本的訪問,正在返航地途中。沒有任何一個人相信日本將偷襲那霸港,發動戰爭,可你相信,而且你還使伍顯昱與廖漢翔將軍相信了你的推斷,甚至後來差點就讓薩季亭元帥相信了你的推斷。當時,你的自信讓我感到很驚訝,說實話,我最初也不相信,可事實證明,你的推斷是正確的。」常薦新走到了談仁皓的面前,「這四年多來,你哪一次推斷不是受到了別人地懷疑?而且你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就走到現在的高度上來的,可你哪一次放棄過?每次你多堅持自己的判斷,而且最終獲得了勝利,最終影響到了戰爭的發展。知道嗎?我一直很羨慕你這一點,而且不僅是我,雷少卿,郝東覺,乃至黃曉天,鄭冠華,魏東北等等,所有人都羨慕你那種可以把別人所有的猜疑都拋到腦後,堅持不懈的按照自己的判斷去執行任務的能力,而這就是建立在你的自信基礎上的。」
「可很多時候,這就是自大。」談仁皓笑著搖了搖頭。
「對,有些時候,盲目的自信就是自大,可問題是,你是占的便宜多,還是吃的虧多呢?」常薦新的目光嚴肅了起來,「如果是郝東覺在我面前說自己沒有信心的話,我不會感到奇怪,甚至我在很多時候都沒有信心。可我從來不相信,你是一個沒有信心的人,更不相信,你會失去信心!」
「老常……」
「說實話,有的時候我很討厭你的這種自信的。」常薦新突然笑了起來,「當初你推薦我出任第三特混艦隊司令官的時候,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
「恐怕你在背著罵我吧?」談仁皓也笑了起來,氣氛輕鬆了很多。
「罵你還不至於,可我確實很想不通。」常薦新也靠在了炮塔的基座上,「說實話,當時我根本就不想去第三特混艦隊,誰都知道第五特混艦隊就要成立了,而我一直認為我會被安排到第五特混艦隊去。可後來,我覺得當時是錯怪你了。」
談仁皓微微皺了下眉毛。」老常,本來我一直向跟你道歉的,可是……」
「這個沒有必要了,事情已經過去了,而且我現在才知道,第三特混艦隊是一個更適合我的地方。」常薦新丟掉了煙頭,「正因為我對自己不太瞭解,所以我埋怨過你,可在我瞭解了自己之後,就知道你並不是在坑害我,而是給了我一個更好的發展空間。」
「這都是你自己爭取來的,如果……」
「話雖這麼說,可沒有你的,恐怕我也當不上第三特混艦隊的司令官,是不是?」常薦新拍了下談仁皓的肩膀,「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一樣。在觀察別人的時候,可以看得入微入細,可是在審視自己的時候。又有幾個人能夠很好的認清自己呢?對你來說也是一樣地,你可以在戰場上猜出敵人的行動。可你對自己又有多少認識呢?」
談仁皓低下了頭,然後暗歎了一下,常薦新這話說到了點子上。
「這也許是你身上唯一地缺點,你對自己太不瞭解了。實際上,這是我們所有年輕將領的缺點。」常薦新笑著搖了搖頭。」現在,你缺乏的不是自信,而是對自己的瞭解。當你瞭解自己的時候,也許你就不會有這麼多煩惱了。」
「可是……」
「我從不懷疑校長對你的器重,你自己應該知道,這幾年來,校長一直在照顧你。就算校長現在很重視姜仲民,可你怎麼不反過來想一下,校長為什麼要重點提拔姜仲民?」
談仁皓微微皺了下眉毛,這個問題他考慮過。而且是很深入的考慮過。
「在我看來,校長也是為了照顧你,才提拔姜仲民的!」
談仁皓朝好友看了過去。就算他想到過,可想到與聽到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
「你自己也應該想到過吧?」常薦新朝談仁皓笑了起來,「校長提拔姜仲民,一來可以讓你不那麼的引人矚目。樹大招風這個道理你是明白的。如果你根基不雄厚,而引來別人的嫉妒的話,那麼你就肯定完蛋了。二是給你製造一個競爭對手。說實話,我覺得黃曉天,或者是郝東覺更適合當你的競爭對手,可問題是,不管是郝東覺,還是黃曉天,他們都不會與你競爭。所以,校長只能提拔姜仲民,讓姜仲民來扮演這個角色。不管姜仲民地這個角色扮演得怎麼樣,你都會有壓力,而你都得不斷的前進,不斷的提高自己,因為我們都知道,你不是那種會主動認輸的人,是不是?」
「老常,看來我應該推薦你去當海軍軍官學院的下一任校長了!」
常薦新大笑了起來。」你這小子就知道開玩笑,二十年後,等你當上了海軍司令的時候,再推薦我去也不遲。」
「那你可得有點耐心了。」談仁皓也大笑了起來,心頭的陰影也散掉了一大半。
「好了,我可不是郝東覺,要開玩笑,等見到郝東覺再說吧!」常薦新把住了談仁皓的肩膀,「也許,認識你這個兄弟,是我常薦新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也是最關鍵的事情吧。而我們是兄弟,所以有些話我就說得直了一點,你可別往心裡去。」
「既然我們是兄弟,如果你不說直一點的話,那還是什麼兄弟呢?」
「這就好,其實我也知道你這小子臉皮是夠厚的,多半是跟郝東覺呆久了的緣故!」常薦新笑著拿出了第二根香煙,「不管你之前在想什麼,我們都應該堅信一點,那就是,我們將是勝利者,失敗的絕不是我們,是不是?」
談仁皓點了點頭。」老常,看樣子,你還真有當校長的潛力呢。」
常薦新笑著搖了搖頭。」得了,我們去決定艦隊的行動吧,時間拖久了,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如果要抓住機會的話,那我們就得珍惜每一分鐘。」
談仁皓的心情恢復了平靜,回到司令艙後,兩人商討了一些細節問題,常薦新也認同了談仁皓的推斷,即要想獲勝,那麼就只能長途奔襲,把時間消耗在那些次要據點上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因此,就必須得確保艦隊的補給能夠及時到位。而這個問題顯然是談仁皓與常薦新所無法解決的,最後,談仁皓派人去把姜仲民請了過來。
「奔襲這個辦法確實是很有效的,可問題是,如果補給船隊在中途沒有停靠點的話,很容易與艦隊錯過。」姜仲民的神色仍然顯得很憔悴。」我會親自指揮補給船隊的,另外,撤回來的那些戰艦負責為補給船隊提供掩護,這樣,就不需要從特混艦隊抽調作戰艦艇了。而大部分的巡洋艦仍然按之前的計劃增強到特混艦隊裡去,護航需要的是驅逐艦。」
「這個沒問題。」談仁皓也順水推舟的接納了姜仲民的意見,「照你的意思來講,我們必須奪取沿途的據點?」
「至少得奪取一個據點,而且最好是莫羅尼。」姜仲民在海圖上圈出了莫羅尼港。」如果如同你的推測一樣,英法遠征艦隊返回了開普敦,或者正在返回開普敦的話,那麼在這邊應該沒有敵主力艦隊在活動。而莫羅尼的防禦並不堅固,我們可以抽調一支小規模的陸戰隊去把莫羅尼奪回來。只要奪取了莫羅尼港,那麼接下來的戰鬥就容易得多了!」
談仁皓微微點了點頭,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而他之前卻忽略掉了。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這話還是有道理的。
「如果這邊有敵艦隊在活動的話,那怎麼辦?」常薦新提出了另外一種可能。
「那我們就只能調整艦隊的航線了。」談仁皓幫著姜仲民回答了這個問題,「艦隊只能走非洲東海岸這邊的航線,並且在陸戰隊奪取了莫羅尼,或者是確認了英法聯合遠征艦隊沒有在附近活動之後,再繼續南下。
如果有必要的話,艦隊可以在莫桑比克海峽南端停留兩天,延遲進軍開普敦的時間。」
「這肯定將耽擱戰機,如果確認英法聯合遠征艦隊已經回到了開普敦的話,那麼特混艦隊就應該南下到非洲南端附近海域,在這裡截擊英法聯合艦隊更為有效。」姜仲民說完,朝談仁皓與常薦新看了過去。
「仲民的意見有道理,我們不應該在莫桑比克海峽這裡耽擱時間。」常薦新這次站到了姜仲民這邊。
談仁皓暗笑了一下,說道:「那就這麼辦,仲民,補給船隊什麼時候可以準備好?」
「如果算上陸戰隊的話,大概需要三天的時間。」
談仁皓點了點頭,這時候,他的作戰思路也確定了下來,之前很多讓談仁皓覺得頭痛的問題也得到了解決,而他與常薦新唱的這出「雙簧」顯然也讓姜仲民恢復了信心,這是最好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