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美國特使是怎麼回事?」
在離開首相府之前,談仁皓都忍著沒有問出來。
「日本想體面的退出戰爭,或者說是拖延我們的戰略轟炸,獲得喘息的機會。」
聶人鳳有點煩躁的樣子,「上個月我們就收到了情報,東條派人去了美國,與美國商討下一步作戰計劃。現在,日本國內很多地區已經出現了嚴重的饑荒,人吃人的事情已經屢見不鮮了。日本要求美國在年底前參戰,不然他們堅持不到明年。美國的具體答覆還不是很清楚,但在上月月底,美國組織了一批運輸船隊,準備在這個月之內,向日本提供至少550萬噸糧食,緩解日本國內的饑荒。」
「那為什麼美國會派特使前來與我們談判?」
談仁皓還是有點沒有搞明白,「而且談的還是日本投降的事情,要談,也應該由日本人來談,而不是由美國人來談。」
聶人鳳笑了起來。「難道,你沒有看出這其中的關鍵嗎?」
談仁皓遲疑了一下,他還真沒有想明白。
「這只是假談判,目的就是要拖延我們的對日戰略轟炸,以及放鬆對日本的封鎖。」
聶人鳳靠在了座椅上,將雙手叉在了胸前,「以現在的戰場情況來看,只要我們不放鬆對日戰略轟炸,就算那550萬噸糧食成功的送到了日本,也最多讓日本喘息三個月而已。而實際上,美國人自己都沒有把握讓這批糧食安全的運到日本去。現在我們有150艘潛艇在執行北太平洋航線上的破交作戰行動,並且長期保證有50艘潛艇在這條航線上巡邏。除非美國打破之前與我們的協議,派遣護航戰艦護送船隊到達日本本土,不然的話,沒有護航戰艦掩護的運輸船隊根本就不可能到達日本。因此,美國想借這次談判來緩解日本的壓力,讓日本能夠再堅持幾個月,至少堅持到美國做好戰爭準備。」
談仁皓微微點了點頭,他突然意識到。問題遠沒有這麼簡單。
「你是不是有不同的想法?」
聶人鳳也立即注意到了談仁皓的神色變化。
「校長,這是不是太露骨,太簡單了一點?」
談仁皓對自己的那個奇怪的想法也沒有多少把握。
聶人鳳的神色在臉上僵住了一會,然後微微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美國與日本還有另外的目的?」
「這只是我的猜測,如果僅僅是為了護送一支運輸船隊的話,美國還有更多地手段,沒有必要派遣特使過來吧?」
談仁皓拿出了香煙。在思考問題時抽煙成為了他的一個習慣。「而且,這批糧食無法從根本上改變日本將徹底戰敗的結局,這次談判也肯定不會有什麼結果,那美國為什麼要這麼做?」
聶人鳳的面色沉了下來,談仁皓提出的置疑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不僅僅是緩兵之計。」
談仁皓突然想到了戰爭爆發的時候,「校長,如果我們不懷疑美國有別的目的,只認為這是美國為了讓日本再芶延殘喘一段時間的話,那帝國會採取什麼樣地政策?」
「肯定不會有任何結果地,我們不可能現在就放開日本。」
「那麼談判就必然破裂。」
談仁皓迅速的思考著。「美國就會提出新的要求。努力維持住談判,甚至會拿日本投降來做文章。」
「什麼意思?」
聶人鳳警惕了起來。
「如果美國方面提出日本同意投降地話,那結果會怎麼樣?」
談仁皓朝聶人鳳看了一眼。
「那肯定會就日本投降的條件進行談判。」
「帝國會提出什麼條件呢?」
聶人鳳思考了一陣。說道:「按照現在薛希岳首相的態度,肯定會讓日本無條件投降,甚至會借此提出滅亡日本的要求,以徹底解決這個給帝國製造了上百年麻煩為威脅的敵人。」
「那麼美國與日本肯定不會同意,結果就會要求繼續談判,雙方都降低開出的價碼。」
談仁皓慢慢的吐出了煙絲,「談判就會繼續拖延下去,甚至會拖上幾個月。校長,你不覺得這與兩年前很相似嗎?」
聶人鳳立即驚訝的看著談仁皓,「兩年前」是什麼。他很清楚。
「這只是我的猜測,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這一點,但是我認為有這個可能存在。」
談仁皓並不是在危言聳聽。「從現在的局面來看,美國沒有任何機會利用偷襲地手段來癱瘓我們的艦隊,獲取西太平洋的制海權。可自從幾個月前我們知道美國太平洋艦隊集體轉移到了珍珠港之後,就再也沒有收到任何關於美國太平洋艦隊的詳細情報了。美國一直在向馬裡亞納群島以及澳洲增派兵力,加強在西太平洋與西南太平洋上的軍事存在。現在他們也在這麼做。也許,談判的最終目的是要為美國爭取到寶貴的幾個月的戰爭準備時間,也許是為美國海軍爭取到更好地開局。」
「對。你說的這種可能確實存在,而且危險性很大。」
聶人鳳長出了口氣,「等下,我讓人給你安排好飛機,你立即趕回海軍司令部。我會提前給參謀長髮去電報的,回去後,你們必須要盡快拿出相關的應對計劃來。我會在這邊等到具體的結果,並且隨時與海軍司令部保持聯繫,你也要隨時關注這邊的談判進程。如果這是戰爭的信號的話,那我們就不能有絲毫的大意!」
「那我馬上回去收拾行李。」
「不用,現在立即去機場。」
聶人鳳敲了敲前面的玻璃窗,讓坐在前面的秘書小李開車去機場,「我會安排你的副官將你的行李帶回來的,記住我的話,回去後立即與參謀長做出應對計劃來,我們可以上一次當,但絕不能在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談仁皓點了點頭,他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個猜測就引起了校長這麼高的重視,可他也覺得,這不僅僅是個猜測。
當天傍晚,談仁皓就搭乘聶人鳳元帥的專機(帝國內閣大臣都有自己的專機)返回了舟山。甘永興已經接到了聶人鳳發回來的電報。還通知了郝東覺,讓郝東覺到機場來迎接了談仁皓。
「電報是在兩個小時前送到的,參謀長立即就將我叫了過去。」
郝東覺親自開地車,他沒有把副官帶來,「仁皓,你覺得真有這可能?」
「任何可能都存在,問題是有多少人會相信。」
談仁皓那起了放在吉普車上的麵包,他一路上也餓壞了。「參謀長有什麼安排?」
「人手都配置好了,就等你回來。」
郝東覺將車開出了機場,「參謀長讓我告訴你,現在這事由你具體負責,他將提供配合與幫助。參謀軍官已經動員了起來,現在都在參謀部裡,大概今天晚上我們誰也別想睡覺了。」
談仁皓笑著拍了下郝東覺的肩膀。「你可別想著加班費,我可不是個慷慨的老闆。」
「我只是想早點回到艦隊去,這可是個機會!」
郝東覺也笑了起來。
談仁皓沉默了下來,在吉普車開進司令部的時候。他看到了停靠在港口裡的那些戰艦。如果這是一個建立在慘痛犧牲基礎上的機會的話,他寧願不要這個機會。
美國總統特使在十日凌晨就到達了帝國京城,為了避開戰區。這個叫杜魯門地特使幾乎繞了大半個地球才來到了唐帝國的首都。第一次會晤在十日下午進行,負責與美國特使接觸的是帝國副外相。
如同談仁皓所預料的一樣,美國特使不但提出了唐帝國暫停對日作戰行動(交換條件是美國暫時停止向日本提供戰爭物資,但糧食不包括在內)還提出由美國做談判組織者,唐帝國與日本的代表到華盛頓商討日本投降的事情。
唐帝國的回答很簡單,除非美國保證停止向日本輸送任何物資(包括了非軍事與人道主義援助物資)唐帝國絕不會停止對日的戰略轟炸以及全面封鎖。並且發出了暗示,如果美國繼續向日本輸出戰爭物資(包括了糧食)的話,唐帝國與德國一樣。在太平洋上恢復無限制潛艇戰。至於日本投降的談判,唐帝國表示可以與日本進行投降談判,可前提條件有兩個,一是談判地點必須在唐帝國,或者是唐帝國周邊國家(也就是唐帝國的盟國)二是日本必須先放棄抵抗,由唐帝國派遣軍隊佔領日本,然後再進行談判,也就是先投降。後談判,而不是先談判,後投降。
唐帝國的答覆實際上就已經關上了談判的大門,只留下了一條縫隙。不管是美國還是日本,要想讓談判的大門重新開啟地話,那麼就必須要做出巨大的讓步。現在主動權掌握在唐帝國的手裡,而按照一般的談判原則,日本在戰場上無法獲取的東西,那麼在談判桌上也絕對無法得到。
杜魯門在京城首都一直呆到了十四日,在表示將暫時停止向日本輸出一切物資之後,得到了唐帝國的讓步。雙方達成的最後協議是,唐帝國將派遣特使前往華盛頓,與日本特使進行一輪非正式會晤,商討唐日停戰談判前所需進行的準備工作,包括具體的談判地點,談判的日程安排等。而至於最後會是一個什麼級別地談判(這很關鍵,談判代表的級別越高,那麼談判也就越重要)以及具體的談判內容則將在後期解決。
日本提出投降談判要求的事情很快就被帝國利用了起來,作為了鼓舞軍民士氣的宣傳工具。從十一日開始,連續十多天裡,帝國大大小小的所有報紙都在頭版最顯眼的位置上刊登了日本提出投降談判要求的事情。作為帝國唇舌的《京華時報》還連續發表了十多篇社論,就日本投降,以及由美國代表日本來提出投降,帝國內閣首相做出地正式答覆等等問題做了詳細,全面的評論。這是帝國發動的新一輪輿論攻勢,而且相關的消息也很快出現在了波斯帝國與德意志帝國的報紙上。日本作為戰爭的發起國,作為「三巨頭聯盟」所有敵人中最猖獗的一個,現在突然提出投降談判,三個國家的軍民都是士氣大振,彷彿勝利就在眼前一樣。
談仁皓收到聶人鳳發回來的消息的時間也僅比他在報紙上看到新聞的時間早了幾個小時而已。
「看樣子,你的猜測完全沒有錯!」
甘永興在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談判被拖延了下來,如果沒有你提出的警告,我們現在肯定放鬆了警惕。」
「這只是個開始!」
談仁皓沒有對日本投降的事情感到多興奮,日本如果不投降,那就只有滅亡。「參謀長,現在我們的艦隊情況怎麼樣?」
「第二特混艦隊與第三特混艦隊都已經接到了消息,巡邏範圍向北轉移了很多,而且兩支艦隊的距離也拉近了很多。雷少卿與嚴師琪也都提高了重視,現在兩支艦隊已經進入戰備狀態了。」
甘永興坐了下來,同時拿出了香煙,「第一特混艦隊後天離開廣州,姜仲民也回了電報,第一艦隊將以戰鬥狀態展開巡邏。」
談仁皓鬆了口氣:「只要我們的三支艦隊都保持足夠的警惕性,那麼美國人就沒有機會發動偷襲。」
「我們也不能沒有任何表示。校長給我發了一封電報。」
甘永興遞了個根煙給談仁皓,「如果戰爭爆發的話,我們必須要主動進攻。現在,我們要做的出了保持警惕之外,還要完善之前制訂的戰役計劃。這事我親自負責,而你的任務還是一樣,守好警報器,有危險,要立即發出警報。」
「放心吧,我會幹好這份工作的!」
談仁皓笑著點了點頭。
「好好幹!」
甘永興站起來,拍了下談仁皓的肩膀,「也許戰爭明天就會爆發,我可不想赤膊上陣。另外,你也要注意休息,聽說回來後你就一直在這裡,先去睡一覺吧。」
談仁皓笑著點了點頭,卻確實很累,只是在沒有收到確切的消息前他根本就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