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杜維和羅哈特一同出城的時候,他身邊沒有帶任何隨從。這件事情他也沒有告訴城裡的諸位將領,只是悄悄告訴了格格巫,讓他帶了飛龍戰艦,約定了時間,在要塞的南邊隨時準備接應。
至於杜維自己,他不帶一個侍衛,就這麼單槍匹馬的,和羅哈特一起出了亞金城,準備前往北方,去單刀赴會了。
「大人……」羅哈特跟在杜維的身邊,年親人一臉的擔憂:「我依然認為您這麼做實在太冒險了!您畢竟是大軍的主將,這裡十幾萬軍隊,滿城軍民,還有整個東部戰線,所有的重任都維繫在您一人之身!」
杜維微微一笑,看了羅哈特一眼:「放心吧,羅哈特。你也是在落雪那裡待了一些日子的。你應該對這個傢伙也有些瞭解。而我……和他打的交道可比你多得多了!落雪這個傢伙是極驕傲的。雖然它是我們的敵人,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認,它的確是一個言出必踐的傢伙。」
羅哈特想了想,又忍不住道:「可是,大人,就算是這樣,您……您也應該帶一些護衛吧。」
「護衛?」杜維冷笑了一聲:「既然是前往敵人的巢穴裡,那麼帶多少人也沒有用。帶的少了,就算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也不頂用。帶得多了……難道我帶上幾萬人去?那可就不是赴約,而是帶兵去打仗了。」
他心中還有一句話沒說:以自己現在的實力,平日裡跟在身邊的那些親衛,說實話。已經沒有多少保護自己的作用了。如果真地出了事情,自己一個人,說逃就逃,那些普通的護衛,反而會成為累贅。
兩人一路出了城,杜維的單獨離去。沒有告訴城裡諸將。
城外,那一隊狼騎兵依然還遠遠的等著,當杜維和羅哈特兩人出城而來。到了面前,這一隊狼騎兵立刻警惕起來,那些狼騎兵一個個都用綠色的眼睛冷冷盯著杜維,那眼神裡滿是毫不掩飾的敵意,彷彿隨時都會撲上來將杜維撕碎一般。
杜維站在群狼環視之下,悠然一笑,看了羅哈特一眼:「這可是我第一次見到狼騎兵呢。久聞大名。果然很彪捍。」
羅哈特舊在敵營裡。也勉強能說兩句精靈地語言,只是精靈語言的發音和人類迥異,很多發音羅哈特無法做到,但是幾個簡單的單詞還是能勉強說來地,勉強能做到言辭達意。
當下他走上了兩步,試圖用自己的身體護在杜維面前,對著這一隊狼騎兵的首領,用簡短的精靈族的言辭說了兩句,那個狼騎兵的首領。是這一隊狼騎裡身材最高大的一個,身上地鎧甲雖然也是如其他同類一樣地純黑色鐵甲,不過杜維仔細看去,它的長刀刀柄上去多了幾道銀白色的刻紋,而且頭盔上也多了兩片造型猶如樹葉一樣的鐵片。
這個狼騎兵隊長仔細打量了杜維會兒。然後才冷冷的哼了一聲。隨後又轉過頭去,對其他的同伴說了幾句什麼。雖然杜維聽不懂它們的語言,不過在這幾句話之後,那些狼騎兵看向杜維的眼神就又不同了,似乎隱隱的帶著幾分鄙視和不屑地味道。
杜維看了羅哈特一眼,羅哈特苦笑,低聲道:「大人,它們說的是狼族的言語,我聽不懂的。我只能勉強說一點精靈的語言。」
隨後,羅哈特還解釋了一下:在罪民地大軍之中,因為狼族和精靈族地關係最親密,所以不少狼族都會說精靈的語言,但是其他地獸人就不一定了。
杜維隨著這些狼騎兵一起上路。他只是一身簡樸的長袍披風,內襯了軟甲,騎著一匹從西北挑選而來的上等黑色駿馬——可這匹馬雖然神駿異常,身高體壯,是難得的良駒,可是畢竟這麼一匹馬,在四周都是群狼的圍繞之中,也嚇得有些畏懼,如果不是杜維在西北多年練出來的操空馬匹和騎術了得,只怕這匹馬早就要受驚狂奔了。二十名狼騎兵將杜維和羅哈特包圍在了中間,而羅哈特來的時候是一路步行,回去的時候,杜維給了他一匹馬。兩人兩騎,在周圍這麼多頭巨狼的簇擁之下,一路北上。羅哈特也不肯墮了威風,試圖學著杜維的樣子好好的操控馬匹,只是他當初在西北多是學習飛行技術,馬術卻並不出色,才走了不一會兒,他胯下的馬匹就無法忍受恐懼,陡然長嘶起來,身軀不停的掙扎,欲奔逃。羅哈特拚命拉扯韁繩,安撫馬匹也無濟於事,終於被馬匹人力起來,從馬背上被甩脫了下來,那匹馬立刻撒開四蹄就狂奔而去。
周圍那些狼騎兵看了,紛紛大笑起來,這些傢伙笑聲尖銳,如狼嚎一般,那種得意和不屑的意味,頓時讓羅哈特氣得滿臉漲紅。
杜維看在眼裡,下馬將羅哈特攙了起來,淡淡道:「和一幫畜生,生什麼氣。起來,不要叫這些傢伙看扁了。」
他把羅哈特拉上了自己的馬,兩人共騎,這才勉強繼續趕路。
一路上,周圍的那些狼騎兵肆意大笑,雖然聽不懂它們的話,不過想來都是一些鄙意和嘲笑的意思。
直到了傍晚的時候,走了二三十里,這才在一片疏鬆的樹林旁停下休息。杜維將自己的馬繫在了樹幹上,讓馬自行吃草,可憐那匹馬,周圍狼騎兵的坐騎,那些巨狼,似乎把它當成了美味獵物,不停的有巨狼朝著它低聲嗚咽嚎叫恐嚇,更有的巨狼悄悄的靠近,如果不是狼騎兵喝止的話,早就撲上去撕成碎片了。
那些狼騎兵似乎也是故意放任自己地坐騎去恐嚇杜維。只是不讓巨狼真的撲擊,但是在周圍轉來轉去,最後嚇得杜維的那匹馬亂刨蹄子,身子顫抖。
杜維看在眼裡,心中也不禁惱火,大步走到了馬匹旁。雙臂用力,將馬匹按下跪坐下去,又一手撫摸馬脖。卻悄悄將淚光晶墜含在了口中舌下,然後朝著周圍的群狼看了一眼,故意口中用足了中氣,狠狠的「哼」了一聲!
這一聲哼聲音,頓時就猶如龍吟一般,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其中自然有一股渾厚的龍威!
周圍那些原本還齜牙咧嘴地巨狼。一聽這聲音。頓時一隻一隻都呼喊了一聲,更有的當場就往後逃竄,還有的嚇得後蹄夾緊了尾巴,顫抖嗚咽起來。
杜維故意哈哈大笑,聲若龍嘯一般,那嘯聲遠遠傳盪開來,不禁那些巨狼,就連那些狼騎士也一個個都臉色巨變,更有得露出了一絲畏懼。還有得受不了這種龍威地壓迫,嚇得忍不住拔出了長刀,緊張的盯著杜維。
那狼騎兵隊長立刻大喝了一聲,跳了過來,對著同伴呼喊了幾句。這才讓同伴收起了刀。它自己卻冷冷的瞪著杜維,嘀咕了兩聲。一揮手,這才讓同伴散開,收攏自己的坐騎巨狼,卻終於有了約束,不再讓坐騎去恐嚇杜維的馬匹了。
杜維這才坐下,從馬匹的包袱裡取出了乾糧和羅哈特分食,卻同時仔細的觀察那些狼騎兵。
狼騎兵……杜維第一次上北方前線,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傳說之中地兵種。之前在帝都地時候,他看過很多戰報上,都有對這種罪民的強悍兵種的描述。狼騎兵的彪捍戰鬥力,讓人類吃了很多苦頭。
首先是野戰的情況下,人類的騎兵對上了狼騎,總是輸多贏少。就算偶爾取勝也是在己方的數量遠勝對方的情況下。
在別人看來,只看到了狼騎兵的可怕,但是在杜維看來,所想地就又不同了。
狼騎兵的可怕之處,就在於它們的坐騎!
的確,狼騎本身也具有彪捍的戰裡,這種狼族地獸人體質出眾,身形和人類相仿,但是更富有蠻力和狡猾以及殘忍等等特質。但是從騎兵本身地素質來說,人類的精銳騎兵,進過了嚴酷地訓練,未必就輸給狼族的獸人。
但是人類騎兵之所以總是吃虧,就在於對方的坐騎實在太利害了。人類的馬匹,作戰的時候只能起到「乘載」這唯一的用途。但是狼騎兵所騎乘的巨狼,卻可以在作戰的時候,偕同騎士一起攻擊敵人。這些巨狼不緊緊是騎兵的坐騎,它們還有淒厲的吼叫,有滿是獠牙的血噴大口,還有尖銳的利爪,強悍的力量,以及驚人的跳躍能力。作戰的時候,往往狼騎兵用武器攻擊敵人,而坐騎也會撲騰跳躍,幫著騎士躲閃敵人的攻擊,還可以利用自己的利爪和銳齒撲咬敵人。
在杜維看到過的戰報裡,有和狼騎兵交戰後倖存的人類騎兵就有匯報:和這種敵人對戰的時候,就算是人類的精銳騎兵能和對方的狼騎打得旗鼓相當,但是對方的坐騎也能撲擊撕咬,在同等情況下,就等於對方的戰鬥陡然增加了一倍以上!
很多戰死的人類騎兵,並不是死在對方狼騎的刀鋒之下,而是死在了這些巨狼的撕咬之下。更有的是被這些巨狼直接攻擊了自己的戰馬而落敗。
杜維看了諸多戰報之後,他心裡不僅僅是對這種狼騎戰鬥力的震撼,更想的是……如果……
如果人類也能建立這麼一支特殊的兵種呢?
哼,我連獅鷲都能馴化,難道就不能馴化出類似巨狼這種東西?
如果人類的精銳騎兵騎上這種巨狼作戰的話,那麼戰鬥力豈非是立刻就能增加一倍以上?
坐下樹下,看著那些狼騎兵休息,不少狼騎都從包袱裡掏出了肉乾之類的東西,不但自己食用,還會親手去餵自己的坐騎巨狼。甚至有的狼騎兵,掏出自己的水囊來和自己的坐騎共飲!
看這些狼騎,雖然彪捍殘忍,但是在照顧自己坐騎地時候。卻格外的流露出一種極為親暱的姿態。
雖然人類的騎兵,也都極為重視戰馬,也有的騎兵把戰馬視為親密戰友,但是也很少有騎兵會和戰馬共飲共食。
甚至杜維還看見了,一些狼騎兵休息的時候,就和巨狼躺在一起。還有地給巨狼抓癢,給對方撓虱子,甚至還有的狼騎。在巨狼的耳朵旁低聲細語,似乎在交談什麼……
這一切,都讓杜維很是驚訝。
沉吟了會兒,杜維低聲喊了一聲:「羅哈特。」
「大人。」羅哈特立刻應道。
「你……對這些狼騎,瞭解多少?」杜維看著這個年輕人。
羅哈特想了想:「大概有些瞭解。在敵營地時候,精靈王落雪似乎從來不隱瞞我任何事情,哪怕是一些軍機要事。它也都對我直言不諱。」
杜維眼睛盯著那些狼騎。隱隱的有些放光:「你說……我們有沒有可能,也弄一匹這種巨狼來馴化,成為我們騎兵的坐騎?說實話,我仔細研究過這些狼騎兵的戰報,它們的厲害,並不在於這些狼騎戰士,而優勢主要來源於這些強悍的坐騎。」
羅哈特聞言之後,果然低頭認真的想了一下,不過隨後。他卻堅決地搖了搖頭:「大人,我認為這不可能。」
「為什麼?」杜維有些失望:「哪怕是再野性地野獸,也不是沒有馴化的辦法。」
「我明白您的意思。」羅哈特也看著遠處的那些狼騎,卻低聲道:「可是,大人。或許您不知道。這些巨狼……它們並不是野獸!它們其實也是獸人!」
「什麼?」杜維有些驚訝。
「是的。它們並不單純是野獸或者坐騎。我在敵營裡這些日子,對狼族的情況也有了一些瞭解……」
隨後。羅哈特壓低了聲音,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一一的說了出來:
狼族的這些巨狼,不像是人類地戰馬,是馴化出來的野獸。
狼族的情況很是特殊:通常情況下,在狼族繁衍後代的時候,一隻成年的狼族獸人女性,大約一生可以生下四到五胎。然而大概是因為這個種族地天生地缺陷或者是某種特殊的種族遺傳因素。這四到五胎地狼族後裔之中,總是會出現至少一胎,出現之中特殊的後代:這種後代從模樣上,根本不像是正常的「獸人」,而更像是它們的遠古的祖先:狼!
這特殊的一胎,從出生之後,就缺乏智慧,無論是體形和頭腦,都幾乎宛然和那種野生的狼一樣,只是身形更大龐大,更加殘暴,更加彪捍。這樣的特殊的後代,哪怕是到了成年之後,智力水準也依然保持在了普通狼族獸人的幼年時期,再也無法成長。
這種特殊的後裔,在獸人之中,有一個特殊的稱呼,叫做「獸親」。這些獸親和其他的獸人也是一母同胞所生,但是體形和智慧卻不像是「人」。
「……大人,您看這些狼騎兵,它們對自己的坐騎都格外的親暱格外的好,並不僅僅是因為普通意義上的騎兵愛惜戰馬,而實際原因是:這些坐騎,都是它們的一母所生親兄弟!狼族騎兵之所以強大,它們和坐騎幾乎能心意相同,哪怕是人類再精銳的騎兵,騎術也無法勝過它們。只因為,這些傢伙是騎著自己的親兄弟作戰!這不是馴化而來的,而是天生存在於血脈之中的那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東西……作戰的時候,這些巨狼,都會誓死保護自己背上的騎兵,保護它們的親兄弟。這種親密的關係,是無法用馴化來做到的。」
羅哈特說完,杜維一臉的沮喪,又深深的看了那些狼騎一眼,終於無奈的歎了口氣。
情況是這樣的話……看來,果然不太可能啊!
這個時候,看著那些拿著肉乾喂坐騎,拿著同一個水囊和坐騎輪流飲水的狼騎兵,杜維忽然心中生出了一絲淡淡的憐憫來。
望著杜維一言不發,羅哈特還以為是杜維心中失望,正要安慰兩句,杜維卻忽然笑了笑,表情很是輕鬆:「好吧,既然這樣那就算了。不過……你放心,我可沒有沮喪失望。」
頓了一下,杜維拍了拍羅哈特的肩膀:「我一早得知了狼騎兵的厲害,所以,想馴化這種東西只是我的構想之一。不過既然想問題,總不能一味的鑽牛角尖,在一棵樹上吊死啊。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哼哼,我也另外準備了一個後手!我早就讓人在西北吉利亞特城裡,打造了一支特殊的騎兵雖然暫時數量上還無法組建太多。不過,從戰鬥力來看,我自信絕不會弱於這些狼騎的!」
羅哈特看著杜維,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驚訝,不過這位公爵大人,一向都是善於創造各種各樣的奇跡,這次,不知道他又玩出什麼花樣來了。
狼騎兵極為彪捍,只是在這樹林裡休息了一個時辰,並沒有在這裡過夜,就連夜繼續趕路。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時候,終於風塵僕僕的趕到了東部戰線前沿那座已經淪陷的要塞。
杜維第二次來到這裡,遠遠看去,南端的城牆上依然滿是煙火色,彷彿當初自己率領斯雷特林獅鷲騎士偷襲的那場戰鬥,到處放火焚燒之後,敵人事後並沒有花大力氣修繕城牆。
這讓杜維很是意外。
因為,這麼一座重要的要塞落入了罪民的手裡,與情與理,它們也應該加緊對南面城牆加固維修,做好應戰的準備啊!
可是現在看來,南面的城牆之上,還有不少地方殘留著大火焚燒過的焦黑痕跡,有一些個別的地方,戰鬥之中牆跺有了損傷,也不曾修補過。
甚至於……城牆之上,都沒有堆放足夠的戰鬥用的器械,什麼滾釘啊,石塊啊什麼的,彷彿都沒有多少。
難道……罪民就不擔心自己在南方集結大軍之後,反攻過來嗎?!
待到又走近了一些,讓杜維吃驚的是,在城牆之下,不少獸人卻在忙碌……而它們忙碌的事情,卻並不是挖掘壕溝,或者是搬運石頭加固城牆之類的工作。
只見那些身強體壯的獸人,正在來回奔跑,將一個一個的沙包草袋,貼著城牆之下對方一排,還有一些木料,乾草……
甚至有些一些木桶!而那些木桶,杜維卻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人類戰敗之後殘留下的東西。
火油!!
杜維心中狐疑,這些傢伙,把這麼多引火的東西,堆積在要塞的城牆之下幹什麼?!
就在他皺眉的時候,遠遠的,城門裡,一個身影,一聲銀色的精靈族鎧甲,身邊也不帶隨從,就這麼站在那兒,陽光之下,它的身影彷彿都在發著光芒……
那個熟悉的清朗悅耳的聲音傳來,依然帶著記憶之中那種從容不迫,優雅的腔調……
「鬱金香公爵,杜維,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