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大少爺吃醋
大皇子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走,速度之快讓南宮府中的一眾主子們壓根沒來得及反應,事情便這樣突兀的結束了。
老太太那裡雖然得了消息,但因為他這次來之前就已經說明了只是要見羽揚一人,老人家便也不再費心出來。至於青宇,自打上回在後花園裡頭瘋了一次,他的情緒就變得越發不穩定起來,身邊跟著的丫鬟也只剩下離兒一個,究竟還能不能記起大皇子,實在很難講。
夢心還聽人說,現在幾乎每隔幾日,青宇都會間歇性地大吵大鬧,口中直叫看見了金雀和寶兒,表情瘋狂,模樣瘋癲。他瘋得這樣徹底,也讓夢心稍稍放了幾分心。
倒是陳姨娘,這段時間明顯安分了不少。也許是因為做賊心虛,也許是因為自己最疼的兒子得了失心瘋這樣的病,讓她的心智受了很大的打擊,總之眼看著年關將近,她都未曾再鬧出什麼事兒來,每日不過在自己屋裡繡繡花做做衣服罷了。
南宮府保持著慣有的寧靜,李冬巧那邊也沒了動靜,至於錢素雅,雖然仍舊是每日的哭,不過如今二少爺自己都自顧不暇,自然更加沒功夫管她。她哭得肝腸寸斷,也只能孤芳自賞。再加上她又知道了大少爺精神失常的原因,心中覺得愧對夢心,就更加不敢來煩她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大皇子,夢心覺得,她和羽揚也算是了了一樁心思。
其實在此之前,他們是想著最好讓墨離直接到大皇子身邊去才好,大皇子會派人,他們也一樣可以。但後來夢心才得知,原來大皇子那裡早就已經有了羽揚的人,既如此,倒不如將墨離留在身邊,讓大皇子以為這是他可以利用的細作。
既然認定了墨離是他的人,又如此得羽揚的信任,大皇子一定會想辦法不斷傳遞信息,吩咐他做事,若是墨離辦得好,說不定能夠得到大皇子在南宮府全部細作的名單。這樣,比留人在大皇子身邊卻無法得知他的確切消息更高明。
那邊才將人剛一送出去,夢心便聽到晚晴已經忍不住嘀嘀咕咕起來:「主子,這個大皇子也太過分了吧什麼他記住了你?倒弄得好像主子就是個沒地位的奴才一樣,簡直是……」下流
「還有啊,他方才居然就那樣將手放在您的……」肩膀上,簡直是無恥
晚晴的話還沒說完,夢心轉過頭去便給了她一個眼神,禍從口出,隔牆有耳,既然要做到最真,有些話就不能這樣隨便說出口。再說,妄議皇子,連大少爺都不敢做的事兒,又怎能讓晚晴在激憤之下將話說出口?
大皇子雖然過分,但先頭選擇扮成奴才的卻是他們自己,怪不得別人。在大皇子的眼中,她白夢心不是像個奴才,而是就是個真真正正的奴才,她不是白家大少奶奶,而是一個名叫冬兒的俏丫鬟。他是皇子,對奴才又怎麼還會想到有「尊重」這兩個字?
若他果真是名副其實的賢王,自然會注意。可既然他的賢名不過都是虛名,就連他自己的父皇都說他虛偽,又怎能寄希望於讓他自己醒悟?
至於被他碰了肩膀,夢心的臉色有些難看,就當是被狗咬了
好不容易又解決了一件事,夢心實在不願意因為這些無聊的小細節影響了心情,總的來說,她心中還是很高興的。不過,當她一回頭看到羽揚的臉色時,她的好心情瞬間便打了折扣——得,他的臉根本就是黑的,渾身上下都在在表現出三個大字:不高興
一路低頭跟著羽揚回到東廂房,夢心只看到路上遇到的一眾丫鬟婆子小廝,不論男女老少,通通被大少爺的氣場嚇得臉色驟變,急匆匆地連行走的步伐都明顯快了好幾倍。
偷偷瞥了眼睛去看他,羽揚的臉色也實在太難看了一些。原本嘴角習慣掛著的笑容,如今整個消失了個無影無蹤,溫和的眸子裡射出地暴怒的火花,嘴唇緊緊抿著,將他臉上的線條拉得更加分明,僵直的背更加擺明了告訴大家,大少爺他今天很生氣很生氣
要是想要好好活著,就別來招惹他
平時羽揚的性格應該還算是溫柔的,他並不像一般富家公子對自家下人那般冷漠,也不像青宇那般對人頤指氣使,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若是大少爺真的發了火,那便是絕對的六親不認。你實在不能強求一個在戰場上殺敵無數的大將軍,會真正做到心慈手軟。
一直待到進了東廂房,羽揚的臉色都不曾有絲毫緩和的跡象。這過分強烈的冷空氣,讓一向大大咧咧的晚晴也終於發覺出不對,回想自己方才說的話,再想想先頭大皇子對大少奶奶做出的動作,她幾乎是下意識般的縮了縮脖子,再不敢胡亂開口。
冬雪本來一直膽戰心驚坐在院子裡等消息,眼看著主子們順利回來了,剛想笑著上前迎接,卻一眼看到了大少爺極度冰冷的眼神。她嚇了一跳,關心的問話到了嘴邊,一下又給收了回去,動作太快險些咬了自己的舌頭。
滿臉的疑惑,她看向晚晴,還當是對付大皇子出了問題。本來她和晚晴都不知道兩位主子的計謀,但因為墨離的堅持,她們才終於搞明白,原來先頭墨離竟差點被送去大皇子府中當細作
當時得知這個消息,冬雪真是被嚇得直拍胸脯。幸好現在計劃有變,也讓她不用那麼擔心了。
想起那日大少奶奶將她叫到身邊問她的話,冬雪的臉上忍不住染出一抹異樣的紅。其實,她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奢望,竟能真正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這些年來她跟著大少奶奶,只顧著伺候她照顧她,幾乎都快要忘了自己也是個女孩子。
主子說,墨離心中也有她,若是她願意,待得過了今年,便找個機會給他們完婚,不過,如今府中的環境這樣亂,局勢又這樣危急,冬雪倒覺得,不如等到墨離將事情辦完之後再說,否則不僅對他做事有太多影響,便是她,也會成為他的軟肋,成為旁人對付他的軟肋。
只是這一切想要成功,最重要的便是今日這一步,大少爺臉上的表情這樣難看,幾乎想都不要想,她就能猜到,結果肯定不是很好。不過,晚晴在後面這齜牙咧嘴一副臉上抽筋的表情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大少奶奶的神色也怪怪的,一直在給她使眼色。
雖然猜不透究竟,不過多年來對危機的敏銳感還是讓她立時選擇了沉默。大少爺陰沉著一張臉走到屋子門口,幾乎是抬腳用踹的將房門給踢了開來:「你們全都下去,沒我的吩咐,誰都不許進來」
這一聲令下,讓東廂房眾人瞬間如獲大赦,幾個遠遠站著的丫鬟早一溜煙的跑了,冬雪和晚晴也是毫不猶豫就要轉身往後頭去。但夢心的腳剛剛跟著一點一點往後挪,就見羽揚忽然轉頭,朝著她的方向便是一瞪:「你上哪兒去?」
「我……我……」夢心手忙腳亂地指著自己,苦著一張臉真想立時逃走,「不是你說讓我們全都下去,沒,沒你的吩咐誰都不許進來嗎?我,我當然是下去……」
她這話還沒說完,就被羽揚一聲爆喝打斷:「你下到哪裡去?白夢心,你給我進來」他吼著,雙手碰一聲將兩扇門狠狠扇地撞到牆上,差點直接散了架,人已經三步並作兩步直接跨進了屋,留給她一個怒髮衝冠的背影。
如果現在能回答他「不進」該多好夢心心中嘀咕著。不過面對著狂怒的羽揚,她的底氣明顯不足,羽揚比她不知硬氣了多少倍。她不敢死氣白咧地賴著,只能急得拿眼睛往後頭亂看,希望在關鍵時刻,冬雪和晚晴能夠拉她一把。
但,夢心顯然高估了自己的個人魅力,也或者說是低估了大少爺的威懾力。現在眼看著大少爺就是要發火,她們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真個留下來討罵。況且照以往的經驗來看,留下兩個主子自己處理才是最好的辦法。
別看現在大少爺吼得很厲害,主子好像很可憐,其實待得再過一會兒,誰鉗制著誰還難說著呢。
這般想著,一種奴才跑得更快了。夢心期期艾艾的還想轉頭找個人救命,就發現院子裡哪裡還有別人?竟然早就全跑光了嘴裡嘀咕著,忍不住咒罵了幾句冬雪和晚晴,這兩個臭丫頭,平時看著比誰都忠心,到了這時候就全都跑沒了。
「你還站在那裡幹什麼?還不進來?」夢心正想著,耳中忽然聽到大少爺明顯不耐煩的聲音,她整個身子都抖了一下,雙腿好似綁了千斤重擔一般,慢慢挪啊挪,挪了好半天,才終於進得屋去,又晃啊晃,晃了許久,晃到了大少爺跟前。
羽揚只管拿眼睛瞪她,咬牙切齒像是要生生咬死她一樣。夢心被他的表情嚇得退了一步,卻見他忽然站起身來朝外頭吼:「冬雪,給我滾過來,去準備熱水,馬上,不,現在就去大少奶奶要沐浴」
沐浴?
「我……」她什麼時候要沐浴了?這下換成夢心的眼珠子瞪出來了,她鼓著腮幫子,搞不懂羽揚又在發什麼瘋。其實她是知道,大少爺因為大皇子的態度很不高興,但不高興歸不高興,好好的沐浴什麼?再說這會兒才什麼時候,大白天的沐浴?
夢心簡直都要說不出話來,她扯著脖子,剛想要義正言辭和大少爺好好探討一下白天沐浴究竟符不符合規矩的問題,一抬頭,卻正好對上了他依舊在冒著寒光的眼睛這樣犀利的眼神下,她哪裡還說得了話?
瞬間,所有的抱怨都變成了諂媚的笑容,行行行,大少爺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即便是他大白天想叫別人沐浴。沐浴就沐浴吧,有什麼大不了的……
夢心明顯妥協的態度,讓羽揚好似爆炸了一般的怒氣稍稍消減了一些。他面色稍霽,語氣也明顯平緩了一些:「還站著?讓人瞧見還當是你犯了錯我懲罰你呢,嘖——行了你坐過來吧。」
羽揚擺擺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皺眉又皺了起來。他煩躁地在屋子裡頭轉悠,晃過來晃過去,晃得夢心眼睛都花了。只不過礙於此刻他的脾氣一點就爆,她也不敢抱怨,只是擺出了一張苦瓜臉,腦袋跟著他的身子向左轉向右轉,不知道的,還當她在搖頭呢。
「你……」夢心終於忍不住了,但就在同一時刻,她聽到了大少爺的聲音:「你……」
她的聲音立時便縮了回去,羽揚瞪了她一眼,又看看她此刻身上穿著的這件衣服,眉毛一時幾乎拎到了一處,頓時朝她揮手:「,進去把這身衣服給換了。」
「為什麼?」夢心皺眉,被他這態度弄得也有了幾分火氣。她知道他心情不好,可即便如此,也沒必要一直擺臉色給她看吧?讓她打扮成丫鬟模樣的是他,因此而讓大皇子產生誤會的也是他,現在他生氣了,卻弄得好像都是她的錯一樣。
沐浴她忍了,現在連衣服都要立刻換,憑什麼?
她瞪著眼睛等他的回答,但聽到她的問話,羽揚的臉色卻立時有了發青的趨勢,他瞇著眼睛,對她不斷上下打量著,嘴巴開開合合來回好幾次,卻終究沒把話說出口,而是不耐煩地道:「你哪來這麼多話,去換了不就成了?難不成你想一直穿著丫鬟服?」
「你究竟什麼意思啊?」夢心終於忍不住了。從剛剛晚晴的話一說完,他的表情就好像一口吞了好幾個雞蛋一樣整個都是鐵青的,莫名其妙地發火,還拿她當做撒氣對象,後來了又是要她沐浴,又是要她換衣……
不對沐浴?換衣?她的眼珠子猛的一轉,突然一下湊近了他的身前,將自己的腦袋貼到了他的鼻尖前頭,難道他竟然是因為不喜歡大皇子在她肩膀上拍過,所以才鬧出這麼多事兒來?
「你吃醋?」這般想著,話一下便被她直接問出了口。
「我……」羽揚沒想到她忽然開了竅,竟然會當著他的面問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面色漲紅,竟是想要掩飾都來不及了。狼狽地瞪著眼睛,希望這樣還能保留一點點他僅剩的男子威嚴,他低聲吼道:「你去不去?」
「去去去……」既然知道了他的心思,她自然不介意給他面子。這樣想來,夢心忽然覺得,從前的大少爺,似乎也總會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生氣,只不過那時候的她並不知道他的心意,也就根本不會往那方面去想,只覺得他是不喜歡她,故意找她的茬。
越是這麼覺得,她做出來的事兒自然就越是讓他不滿意,他就越發要發火。那麼這樣想來,大少爺對她的心思,豈不是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
夢心的身子明顯頓了一下,眼睛也忍不住朝他看來,她的眼神有些古怪,疑惑地盯著羽揚看了半日。那時候雖然也曾看到過他這樣的表情,不過大多數的時候,他掩飾得其實很好,很難讓人一下猜出究竟。
況且他這個大少爺畢竟不是那些個初出茅廬的小伙子,即便是被人拆穿了心思,他也可以用自己的方法掩飾過去。但今兒個,他的反應實在是太過強烈,讓夢心這樣反應遲鈍的人都一下看了出來。
那麼,從前那麼多次他的暴怒,豈不是都是因為……吃醋這樣可笑的原因?想通的一霎那,夢心的表情真可以用精彩來形容。
羽揚並不知道夢心的心中早已經百轉千回,只是本來心裡頭就有了秘密,結果卻又感覺到夢心這樣赤luo裸的目光,讓他原本沸騰的血液幾乎是商量好了似的,同時都往腦門子上竄來,使他的臉瞬間燒紅,只怕連脖子都紅了
這樣外在的表現,羽揚實在有幾分沒辦法應付,他只能低下頭去,口中喃喃喝道:「還看?還不快去」
「哦,好好好,去去去,我這就去。」夢心的回答已經擺明了就是敷衍了。因為話雖這麼說,她的雙腳卻沒往裡走,而是一步一步往前移,身子更是一點一點往前靠,整個人都快要直接貼上了羽揚的身子:「你……是不是真的在吃醋?那以前呢?你是不是真的……」
沒等她的話問完,羽揚就已經整個人驀地往後退了一大步,險險閃開她對他的進攻:「你還問」
該死的,該死的他怎麼竟然也會落到今日這樣的地步羽揚實在是不能接受,此刻他的心中,只顧著無限唾棄自己的怯懦,根本就沒空再去細想其他。老天他平時根本不是這樣的人,為什麼卻被夢心這麼簡單的幾句問話,問得連回答都不敢了?
他就是吃醋,就是生氣,就是不舒服這有什麼不能承認的?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自己的妻子當著他的面被別的男人給碰了,雖然沒碰到什麼重要的地方,但夢心渾身上下的每一個地方都應該是屬於他的,怎麼能隨便讓別人給碰了去?
特別是想到大皇子最後對夢心說的那句話,他就一頭的火氣
現在好了,義正言辭的事情被他鬧得竟然好像是他理虧一樣不能說,偏偏夢心今兒個卻好似終於明白過來了一樣,以前不管他如何她都不會往這方面想,現在他這裡才剛這麼一鬧,她立馬就想到了。
究竟是他變笨了還是她變聰明了?羽揚一時之間,還真有些分辨不出來。此時此刻,他想著的不是給大皇子一個教訓,不是狠狠搖醒夢心,讓她以後不許再給別人碰,而是想著如何否認自己吃醋的事實
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前所未有,就好像自己最柔軟最私密的一處要被人揭開一樣,讓他緊張的身子都有些發抖起來。
她這樣笑著問他的模樣,讓他的心跳加快,而她身體的貼近,更讓他一下好似觸電一般地被人點燃。她的身上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那味道緩緩鑽進他的鼻子裡,暈成一股又一股撩人的氣息。
不可否認,夢心穿著這套衣服,真的是好看的。她平日裡的打扮大多很嚴謹,正紅色的長裙或是小褂,除此之外也很少穿別的顏色。她是正妻,以前他還對她冷嘲熱諷過,說她整日穿著正紅,就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名正言順被八抬大轎抬進門的妻子一樣。
她被他嘲笑之後,這才又多做了幾件旁的顏色的衣服,不過穿得也不多。經常見得,依舊是正紅,她這習慣想來是改不了了。
南宮府中的丫鬟服其實也說不上好看,只不過她紮著兩個辮子,頭上頂了兩個犄角此刻看去特別俏麗可人。再加上當下她的表情也鮮活,更是叫他有些火氣亂竄,若不是想著大門還敞開著,而冬雪估摸著沒多久就會把熱水送來,他真想立時把她按到床上去
羽揚的眸子一暗,忍不住瞥了眼睛往別處看,卻見夢心忽然嘿嘿笑了兩聲,也不再問他,扭了身子便往屏風後頭走去。
他微是一呆,一時奇道:「你幹嘛去?」過分專注於自己的思緒就是容易犯下這樣的錯誤,羽揚這一下腦中無數的妖精打架,早就忘記了先前自己所定下的要求和說過的話,只是不斷地想著,他要怎麼辦,他要怎麼辦?
「換衣裳啊,」夢心也奇了,一下轉身走到他跟前用手背去摸他的額頭,「你方才自己才說的話,怎麼才一轉眼的功夫自己就這麼忘了?或者你願意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吃醋,真的因為大皇子碰了我所以你才生……」
氣字還沒說出來,羽揚已經瞪了眼睛:「你還說白夢心你反了你了還跑,你給我站住喂,你搬凳子幹什麼?喂喂喂……這個會砸死人的,白夢心你給我站住,不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