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宅 正文 第一六一章 小兩口吵架了
    第一六一章小兩口吵架了

    夢心笑笑沒開口,但說到這個,她倒是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來:「對了,如今都快三個月了,我七妹可還在京城嗎?她找著那個七妹夫不曾?」

    羽揚一愣,倒沒想到她忽然問起這個。

    這些天因她有了身孕,家中表面雖風平浪靜,實質內裡卻是風起雲湧。他日日跟在她身邊,晝夜警惕,就是生怕會出什麼問題。正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有些人雖則看上去歡天喜地,但心中究竟作何想法,可就很難說了。

    他的心思幾乎全都放在她的身上,而另一半則是放在處理公務,以及如何利用銀雀,查出她們真正的幕後主使的問題上。

    就這樣,一時之間,倒把賈仁的事兒給拋到了腦後。七妹那裡專門有一隊暗衛跟著,而別院自然也不缺人看守,兩邊都一直有人向他匯報情況,不過他暫時並沒空去管這個,便只是聽過就算,根本沒太在意,只讓他們繼續拖著。

    這會兒夢心突然這麼一問,他才想起來,這件事可再也拖不得了。

    微點了頭,他回道:「自是在的。我原想著,該等你身體好些了,再去管這事兒。不過如今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三個月都快過去了。若再讓她找不著人,只怕她就真的要打上門來了。」

    他笑笑,站起身,走到外頭將案桌上的蠟燭拿了過來,在床頭桌上擺好,又將先頭關於銀雀之事的密報放在火上燒了個乾淨。

    夢心聽了這話,卻不以為意:」她若真個要來,便只管來好了。我原先便想過,若她這幾年來稍微有了長進,知道了一些人情世故,發覺在京城找不到人時,自然是該跑到南宮府求我幫忙的。只是如今三個月過去,她還是沒來。」

    她微倚著枕,看著正在蠟燭的火光中翻騰的紙張:「由此可見,這些年,她還是一點長進都不曾有。」

    這樣說著,她忽而覺得有些好笑。她一向是知道的,家宅之中,同父異母的姐妹之間,實在難得有真正的情誼。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因為這麼多的孩子在一處,雖則並不缺母親的關懷,但爹卻只有一個。

    自己的母親與別人的母親爭寵,已經讓矛盾迭起,若自己再想要出人頭地,則更必須踩在別人的肩膀上,才能博一個光明前程。子憑母貴當然也有可能,不過更多的,卻是母憑子貴。畢竟當青春不再,美貌不再時,也就只有子女,還可以傍生。

    每一個讚揚,每一個關注,每一個關心,全都是不斷與人爭,與人比過之後,才能得到。

    屋子裡頭有片刻的安靜,眼看著那幾張密密麻麻的紙,緩緩燃盡,羽揚才偏了頭看她:「這樣也好。從前她若鬧上門來,我們倒也不怕。但如今你懷有身孕,我可不能由著她胡來。所以應該就在這兩天,我會讓人給她提供一點線索,讓她慢慢找到別院去。」

    夢心點頭,剛剛因為打瞌睡的事兒,被他激得火冒三丈,此刻早就把所有的睡意都打消了個乾淨。她想想,索性也不睡了,便坐在床頭,下意識摸著自個兒的小腹,半天才點頭道:「嗯,難怪許久未曾聽到他們的消息,原來是你也沒想去管。」

    聽到這話,羽揚可就不樂意了:「這可是冤枉。我是沒讓事情進一步的發展,不過,自打知道你七妹進城之後,我故意讓她無法查到賈仁的去處,因此便將先頭給他的那些福利一下全給撤了。也有兩個多月未曾再放一個年輕女子進門……」

    「啊?」她被這話激地挑了眉,一臉不敢置信,「兩個多月……未曾……那賈仁豈不是要鬧翻了天?」

    羽揚點頭,一臉微笑,簡直就是沾沾自喜了:「那是自然,他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不過你應當也知道,別院的那些暗衛可不是鬧著玩的。他敢反抗,他們自然就敢鎮壓。他不過一個人,他們卻是一群人。因此,這幾個月,他的日子可著實算不上好過。」

    他沒有採取進一步的行動,只是為了防止在這段時間內出現大的亂子,到時候會逼得他不得不出府,那樣自然便照看不到夢心。不過如今府中已經漸漸上了正軌,而且自己也增派了一批暗衛暗中保護她。若真個有事,離開了半刻,問題應該不大。

    至於賈仁那裡,反正在此期間,七妹不可能會找到他人,那就自然沒必要把人送進去演戲,與羽揚來說,無用之事等於浪費,而他,是絕對不會無辜浪費這許多資源的。

    因此自打那邊傳了消息過來之後,他便下令,將別院送進去的人,又全都接了出來。幸而即便是那些青樓女子,也都是密探出生,根本不怕被旁人知道底細。只有賈仁,實在接受不了這樣的變幻無常。

    才享受了一陣好日子,竟然就又被這樣打壓。害的他有整整幾乎半個月的時間,都是在哭爹喊娘罵羽揚當中度過的。

    這些事兒,羽揚也都清楚的很,不過他根本不在意。在他看來,這個賈仁膽敢那樣對待夢心,他本就是罪該萬死。那日沒有當場要了他的命,已經是他的冷靜自持發揮了無邊的作用。否則他哪裡還能像今日這樣活蹦亂跳,只忙著闖禍?

    既如此,給他點苦頭吃吃,那簡直就是再應該不過了。

    不過夢心顯然還是有些驚奇,她確實是未曾想到,一時早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聽著羽揚說這個,她便想起三個月前聽說的事兒。這賈仁遇上了羽揚,也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霉,被整治地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好不容易才因為算到七妹要到京城,讓他過了幾天快活日子,誰知沒過幾天,卻又全給收回了。這一直沒得到倒也罷了,如今嘗到了好處,卻又突然消失,他的日子豈不是更加難熬?

    直笑了好一陣,她才勾唇,揚了眉尾朝她看,聲音拉得長長的,硬是帶上了一點點的嫵媚來:「那,你答應我的,若是七妹找著了賈仁,你得帶我去……」

    「你說什麼?」她最後一個「瞧」字還沒說出口,就被羽揚一下站起,揚了聲音打斷,「你也要去?不成你不能去」

    「為什麼?」她奇怪地看著反應明顯過度的他,「你不是答應我說……」

    「我是答應你,但我沒想到你真個要去……我,我反悔了,」他坐直了身子,說的一本正經,已經擺明了要耍賴,「至於這件事,你只管交給我一個人去辦。若你果真想知道詳情,我會每日派人將密報送交給你瞧。但是,你絕對不可以去。」

    「為什麼?」見他居然來真的,這下夢心也不樂意了。

    她臉色一變,整個人從床頭「刷」一下坐直前傾,險些直接貼到羽揚的鼻子:「為什麼?那天你明明答應我的,為什麼突然之間卻不肯了?你不是說過,你會保護我的嗎?再說,七妹雖然會武,但不過是些三腳貓的功夫,至於賈仁,也不可能是你的對手。」

    羽揚點頭,對於她對他功夫的讚賞,心中得意,嘴角也不由揚了笑:「就憑他,自然是打不過我的,這一點你倒是瞧得很準。」

    「那你同意了?」

    「同意什麼?」他一呆,接著便道:「不成,你不能去。乖,你有了身孕,怎麼還能去別院?萬一他們傷了你……」

    夢心一下便急地叫了起來:「剛剛都說了,賈仁不是你的對手。上次你不是一招就制住他了嗎?你也同意了會帶我去,既然如今要反悔,為什麼你開頭要答應我?為什麼?我不管,這件事,我是非去不可」

    「不行」見她不講理,他的態度一時也強硬起來。

    「為什麼?」她想不通,眼睛看著他,委屈的眼眶都紅了,「那天是你自己答應我的。你說若我要去,你一定會帶我去,那個時候我也有身孕啊你說只要等我身子沒那麼難受,就可以去。是你自己說的,那為什麼現在不行?」

    她氣得臉都紅了,不敢想像眼前這個男人居然出爾反爾

    羽揚知道她在生氣,但這件事他左思右想,到底覺得讓她輕易出門實在是不安全。他的功夫雖高,但有時候萬事卻架不住意外。而如今,他沒那個資格去冒這個險,也無法承擔任何可能發生的意外。

    當初答應她時,他根本沒想那麼多,只覺得既然她要去,便讓她去好了。反正就算那些人鬧起來,他也自信有足夠的本事讓她不受到任何一點傷害。到時候她不過看個熱鬧,事情過了也就罷了。她並不是那些養在深閨的小女人,這些事自然要親力親為才更好。

    那時候是如此想的,他也一直是這麼覺得。但事情到了跟前,卻讓他退縮起來。原來,有的時候,人的理智是壓根兒戰勝不了感情的。關心則亂,原來就是這個意思。

    他是有能力不錯,但,他就是會害怕,會擔心,會覺得萬一出了意外,也許他自己都沒法子再好好活下去。這些人,每一個都想要他們孩子的命,要夢心的命,他甚至不敢去想,萬一她哪一日突然不見,他該怎麼辦

    但這些話在嗓子眼兒裡亂滾,卻偏又說不出來。況且夢心這樣強硬的態度,也讓他覺得有些惱火。

    她以為他想要出爾反爾嗎?他南宮羽揚,生平最痛恨的,便是無誠信之人。而如今他為了她,甚至可以放棄自己一向引以為豪的誠信。結果這個女人不僅一點都未曾體諒他的用心,甚至這樣和他大吵大鬧

    這般一想,他的心裡一時也添了堵,臉色也冷了下來:「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他冷哼了一聲,「沒有為什麼,我就是不同意。」

    「你」夢心氣急,這一刻,平日裡什麼規矩什麼身份什麼地位,全都被她一下拋到了腦後,她只是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急著便吼叫出聲:「你,你不講理」

    「我不講理?」羽揚也來了氣,氣到極致,竟讓他一下便笑了出來,「我不講理?你竟然說我不講理?不講理的人,明明是你你還居然來指責我不要再這樣鬧了,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等到那日,我會安排人在家裡保護你。你哪兒都不許去。」

    「憑什麼?」她一下吼了出來,胸膛因為過分的氣惱,一起一伏,格外激烈,「為什麼?你既然做不到,當初何必答應我?真想不到,我一直以為堂堂南宮府大少爺,向來一言九鼎,既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卻不知你的誠意,竟然全是對別人的,而我,根本就沒資格得」

    她吼著,眼淚一下滾了出來。

    七妹的事兒,她等了很久很久,一下的算計,都只為了等到這一天。她渴望看到設計出的成果,但今日,她更生氣的,卻並不是自己看不到這設計之後的效果,而是明明一直篤定的事情,結果卻在最後關頭一下被人否定,她不能接受

    她明明還記得,那日他答應她時,說得那樣溫柔,那樣叫人忍不住便溢滿無邊的幸福。他說,他答應,他說,他會保護她。

    幾句話,讓她覺得自己一定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正因為他已經答應,所以她根本沒有用太多的精力去思考,反正等到了事情發生的那一刻,自己必然會在現場。她一向是知道的,大少爺一言九鼎,答應了的事,就不會反悔。

    因此今兒個在聽到他第一回反對聲時,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第二回反對時,她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但是,他第三回竟然還是反對,他是打定了主意不讓她去。為什麼?既然不願意,那先前又為何要說那些話來騙她?

    什麼她和別的女人不同?什麼她是應該站在他的身邊,而不是身後?什麼她可以去,什麼他保護她,全都是假的,是假的

    虧得她還一直認定了自己此行必成,甚至還想著到了那個時候,要如何依偎在他懷裡,只要遠遠地瞧上一眼,那邊夠了。反正她的謀劃,只要不出差錯,賈仁必定是悲慘至極,七妹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她越想,越覺得悲從中來,一時竟覺得,也許他這些天對她的溫柔,也都是裝的。都是假的,她如何才能相信他往後再對她說的話?

    這般一想,她越發嗚嗚咽咽哭了出來,再加上方才頭上被撞傷,此刻這樣一激動,又更加疼。他手上的溫度似乎還在,沒料想一轉眼的功夫,竟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那疼,與那溫度,越發刺激著她,讓她一時滾下更多淚來。

    「我不管,這件事我一定要去。」

    他看著她的淚,強忍住上前替她抹去的衝動,咬牙:「你不許去」

    他硬是要和她作對的態度,讓她整個人險些發狂,她一時再顧不得其他,只連名帶姓地大吼一聲道:「南宮羽揚這件事,我非去不可」

    「白夢心」他也來了火氣,整個人身子都是顫抖的,手中還剩一半的密報,狠狠摔到床上,那些紙片應強風吹起,在空中飛舞,「這件事,你決不能去」他跟著吼完,轉身就走,行至屏風處,抬腳便是一踹,那屏風霎時嘩啦啦倒了一地。

    夢心整個人都癱軟在床上,此刻又是氣又是急又是傷心,一下哭得整個人都抽了起來。要不是這些天羽揚一直逼著她進補,只怕就憑她原來的身子,早就哭得暈過去了。此刻竟然還能醒著,她實在不知是該感到慶幸,還是應該難過。

    她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情,但眼淚卻是不聽話的直直滾下,一刻不停。

    羽揚怒氣衝天,一下將房門狠狠關上,發出「彭」一聲巨響。外頭的冬雪和晚晴顯然不知道裡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一時奇怪地上前來問:「大少爺,您這會兒要出門?您不是說,不能讓主子……」

    「不能個屁」他的吼聲驚天動地,把兩個丫鬟徹底嚇住了,「掏心掏肺有什麼用?往後你們大少奶奶,我管不了,也不去管她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由著她去別攔著我,讓我出去聽到沒有?」

    他口中說著,手便是一揮,一下將跟前的晚晴整個兒甩飛了出去。

    冬雪看他氣得臉色都變了,也不敢過分的勸,只得在後頭跟著道:「大少爺,奴婢求您不要這樣。不管主子做錯了什麼,奴婢都帶主子向您道歉。奴婢知道,大少爺不管做什麼,一向都是最在乎主子的,可若您就這樣一走了之,主子又情何以堪?大少爺……」

    她說著,人也跟著「咚」一下跪倒在地。那頭晚晴被摔了個七葷八素,連忙跟著爬過去跪下,幫著求情。

    她們兩個這些天一直跟在兩個主子後頭,也發現了現在比起以往的不同。從前主子從來不會回應大少爺,而大少爺對主子的態度也只能用「詭異」來形容,但這些天下來,主子和大少爺之間,那濃濃的愛意,明顯得讓她們都能一下看出端倪。

    只是不知道兩位主子自個兒知不知道。

    如今好不容易好了,可今兒個卻又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兒突然吵起來,而且一吵竟就吵成這樣。她們不知究竟,也不敢亂說,只能先勸著,再想辦法讓他們和好罷了。

    羽揚虎著臉,哼哼瞪著眼前這兩個跪在跟前,膽敢擋道的奴才,再聽得冬雪「一向都是最在乎主子的」這話,想想夢心方才對自己的態度,他越發覺得心都涼了一個外人,都比她看得明白看得清楚

    而他,這樣傻傻的付出,她竟根本毫無體會。

    第一次,她連名帶姓的叫他,沒有要他的強迫,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真悲哀,他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發潮,那股子許久未曾冒出來的絕望,竟又一下佈滿了全身。他渾身的力氣都似是被抽了個乾淨。

    他沒回頭,也根本沒去答冬雪的話,而是冷聲道:「給我滾不聽,怎麼著?你們主子不聽我的,就連你們也不聽?好,好,好,看來你們這東廂房,果真是了不得了。我這個南宮府的大少爺,也管不住你們。」

    一連三個好字,他黑著一張臉,也不去看冬雪和晚晴驀然變色的臉,羽揚拔腿就往外頭走:「那好,既然如此,以後你們這個院子,我也不管。你們不是厲害嗎?得意嗎?那你們就自己管好自己吧」

    他冷著臉把話說完,人已經極為迅速地衝出了院門。

    冬雪和晚晴面面相覷,一時根本來不及反應。大少爺竟然就這樣走了,這消息只怕不到一刻就能立時傳遍整個南宮府,到時候那些人不乘機進來搗亂才怪主子懷有身孕,難道這樣還要出來應付那些心懷叵測的人?

    冬雪急得臉色都白了,只來得及吩咐了晚晴一句,便要跟著去追大少爺。但她身子才剛立定,就見只著了一件單衣的主子,突然從裡頭開了門,一下就跨步出來,接著便往門外跑。

    「主子,主子,你這是幹什麼……」冬雪跟著後頭喊都沒喊住,連忙衝回屋裡,拿出一件大氅來扔給晚晴,「快,跟著去,給主子披上。你會武功的,動作快點」

    「啊,啊?啊?」晚晴整個人都有點傻眼。這一瞬間電光火石讓她有點莫名,她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已經被一件大氅劈頭蓋臉的壓住。手忙腳亂地將罩住腦袋的衣裳拿下,她瞪著眼睛,奇道:「主子怎麼了?」

    這話才問完,就被冬雪推著出了院門:「回來再說,先給我追著去傻子,主子有身孕,你想死嗎?她穿的是單衣,還在跑會出人命的」

    聲色俱厲的叫喊聲,讓晚晴終於回過神來,連忙點頭,轉身跟著也追了出去。只有冬雪,整個人險些癱倒在地,好好的,怎麼突然鬧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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