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三人坐定,張浩天便把自己的意思說了,沉默了一會兒,劉忠庭第一個道:「張龍頭,我倒有一個建議。」
張浩天明白這段時間劉忠庭必然也在考慮這事,點頭道:「好,庭叔,你把你的意思就說出來吧。」
劉忠庭立刻道:「張龍頭決定拿白鳥家族開刀,我是非常贊同,除了我的確是想替門人報仇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道:「這個原因是,我可以斷定如果和白鳥家族開戰,日本的其它幫派不會參與進來,這是因為白鳥家族的人由於有政治背景,向來孤傲,與別的日本幫派接觸得並不多。而日本最大的幫派山口組雖然把東京這塊最繁華的寶地讓給白鳥家族了,但這是他們的第三代組長山崗一雄作的決定,是因為當時山口組遭到了日本警方的打擊,他們需要政治庇護,才忍痛將這塊地盤割給白鳥家族的,現在山口組的組長已經是第六代的東川健市,他們對日本政壇的滲透也已經超過了在政壇上漸漸沒落地白鳥家族,豈有不想染指東京這塊地盤的,近幾年來,由於手下的衝突,就發生了好幾次摩擦,只是由於山崗一雄被稱為山口組聖父,他的決定至今沒人敢違背,東川健市才忍了氣,要是我們去打擊白鳥家族,必然是正合他的意思,是不會派人幫忙的。」
萬行龍聽著,也點頭道:「我贊成劉館主地這個想法,這些年我也和包括山口組在內的日本幫派接觸過,他們一樣地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為了利益會不擇手段,日本幫派對我們華人幫派也很警惕,我們如果結成聯盟去攻擊一些日本小幫派,絕對會被他們群起而攻之,但是去攻擊白鳥家族,他們不會相信我們能夠最終獲勝,所以會樂於看到白鳥家族與華人幫派激戰廝殺,彼此相互削弱的場面,這才符合各個幫派的利益。」
張浩天知道兩人熟悉日本,分析的問題**不離十,便道:「既然要和白鳥家族開戰,你們看什麼時候好。」
這些事,劉忠庭地確是深思熟慮過了的,聽他發問,立刻毫不猶豫地道:「現在就有一個機會,當初柳世興先生雖然在無奈之下把陽光城便宜租給了日本人,但只訂了一年的合同,這個合同還有十多天就要滿了,我已經給柳世興先生聯繫過,他正準備動身到日本來,他本來的打算是將各個商舖提租,如果那些日本商販不答應,那麼就會把陽光城轉賣給日本的一個大財團,聽到了我們組建了龍盟的事之後,柳先生也很興奮,已經暫停了與日本財團的接觸,說要過來看看情況再說。」
張浩天明白了他地意思,道:「你的意思說,我們與這位柳先生合作,幫他守住陽光城,等著白鳥家族地人來找我們的麻煩。」
劉忠庭很肯定地一點頭道:「不錯。和柳先生合作。我們就可以用陽光城保安地名義正式進駐。如果遇到襲擊。可以正當防衛。另外柳先生也願意支付高額地保安費用。不僅可以作為龍盟地經營收入。也可以解決一些武館門徒地工作。而龍盟在東京也算有了立足點。」
萬行龍立刻道:「我同意。不過這支保安隊伍應該分為一明一暗兩個部分。明地應付那些右翼地示威者。而暗地。就準備對付白鳥家族派來地行動組成員。以暗對暗。以毒攻毒。出了什麼事。也不怕警方追查。」
張浩天「嗯」了一聲道:「萬大哥你這個意見很好。在暗處地兄弟要特別挑選。身手膽量都缺一不可。他們才是和白鳥家族較量地主要力量。」
講到此外。他又道:「還有一件事。這次地行動。我們恐怕得準備一些軍火。不知道兩位有這方面地關係沒有?」
劉忠庭趕緊道:「這倒不用。張龍頭。你可能還不完全瞭解日本。日本對於槍枝地管理比中國還要嚴厲。雖然允許黑幫存在。但絕不許用槍。一但黑幫相鬥有槍枝出現。就會成為震驚全國地大案。政府要求必須破獲打擊地。日本幫會大多數都很傳統。更崇尚地是傳統地武士道精神。廝殺中最常用地兵器就是武士刀。要用槍地話。不僅很難搞到手。還會給我們中國幫會帶來很大地麻煩。而且也不會得到日本幫派地尊重。就算羸了。也會激起公憤。」
張浩天知道,過去日本人與各**隊交戰貼身肉搏時就有一個規定,會將子彈主動退出來拼刺刀,雖然常常被對方用子彈近在咫尺的擊中,但這個規定一直沒有改。這種行為儘管被有些人譏笑成「愚蠢」,可是在這些人的內心深處,也是敬佩畏懼的,想不到如今日本黑幫仍然沿襲傳統,避免使用熱兵器,武士道精神的確有它的獨到之處。
此刻萬行龍也道:「用槍枝肯定是行不通,不過論起冷兵器,我們中國人未必就輸給小日本了,這一次正好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知道中國兵器的厲害。」
這些天張浩天對於各個武館的情況已經很熟了,知道每一家武館除了拳腳功夫之外,兵器也是必授的功課之一,其中以劍法、刀法、長槍、棍法為主,有好些武館甚至還有些獨門兵器,而且和拳腳功夫一樣,有著很強的實用性,真正的日本武士刀法他雖然還沒有見過,但就像是萬行龍說的,應該揚一揚國威,讓日本人知道武士刀絕不是天下無敵。
商量好計劃之後,張浩天便讓兩人去通知各大武館挑選
手好鬥志高地弟子準備前往東京,這將是龍盟的第一名之戰,那是絕對不能輸的,所以在去之前,每家武館都要針對日本的武士刀法結合自己門派的兵器做特殊的訓練。
一周之後,各大武館已經選派好了人手,皆是館中精英,一共挑選了整整三百人,其中以洪門武館地人最多,萬家五兄弟之中,萬行虎與萬行豹都要前往東京,至於耀光武館這裡,雖然剩下的沒多少武功高強之人了,但劉忠庭仍然將杜贊等僅剩地二十餘名身手不錯的門人全部派出,可說是孤注一擲了。
這天的上午,由劉忠庭親自開車,載著張浩天與萬行龍向著東京而去,他們將與柳世興會面,商量陽光城的保安事宜。
開了一個多小時,便到了東京的池袋,這裡是是繼新宿、澀谷之後地東京又一著名商業區和交通樞紐站,對於華人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因為這是東京華人聚集人數最多地地方,人數超過了兩萬人,中餐館、中醫館、特產店、旅遊公司等商家超過七百家,前段時間陳志鵬開車帶張浩天來過,但只是逛了逛,並沒有下車。
在池袋最繁華的地帶,有一幢九層高的建築,叫做東日大廈,陽光城就在最下面的三層樓,招牌上的中文字還沒有換下來,劉忠庭帶著張浩天萬行龍走進去的時候,卻見底樓大約有兩千來個平方,隔成百餘個商舖在經營著,賣地全是日本的特產,人流熙熙攘攘,生意相當地不錯,東京除了人口眾多,也是來日旅遊者的必遊之地,當然是超過橫濱唐人街地,特別是來自歐美國家的人極多。
柳世興地辦公室在三樓,劉忠庭帶著他們從電梯上去,一邊走一邊介紹,這柳世興世代旅居日本,祖上是靠做糖葫蘆起家,後來在池袋轉做餐館,生意一直很紅火,傳到他是第四代,已經積累了大量的財富,兩年前這東日大廈建成,他花了家裡所有的積蓄買了下面的三層,做一個中國陽光城,將中國的食品、服裝、裝飾等特產都集中到這裡來,事實證明他的眼光非常的准,中國陽光城第一年的生意就吸引了大量的人氣,在池袋變成了旅遊者必來的地方,很多在東京的日本人想買中國商品,又不願到橫濱去,就會到中國陽光城來,人流量至少是現在的一倍,所以才會引起極右的白鳥家族的注意,不允許有中國陽光城這樣大規模越來越有影響力的華人商場在東京存在。
說著話,便到了二樓,卻見這裡是服裝區,最顯眼的就是那些鮮艷的和服,不少金髮碧眼的歐美人正在試穿,自然是準備買回去作紀念。
從右側的電梯上到第三樓,卻見這一層經營的是些金銀珠寶之類的奢侈品,人流便要疏散些了。
帶著張浩天和萬行龍從三樓的一條走廊進去,沒過多久,就到了一間閉著門的辦公室外,劉忠庭敲了敲門,那辦公室門很快開了,露出了一個二十多歲,穿著西服,戴著眼鏡,看起來頗是斯文的青年男子,見到劉忠庭,趕緊打了招呼,將他們往裡面引。
張浩天走進了門,卻見裡面是一個裝修得甚是豪華氣派的辦公室,而一個年紀在五六十歲之間,穿著白色唐裝,身體微微發福,中等身材,容貌和善的男子已經站起身,迎了過來,無就是陽光城的董事長柳世興了。
劉忠庭先和柳世興握了手,就連忙向他引薦張浩天與萬行龍兩人,柳世興已經聽劉忠庭說過了張浩天地身份來歷,趕緊伸出雙手來,道:「我的祖籍就是G省人,這一次回去,也是時常聽到張龍頭你的名氣,只可惜一直無緣相見,想不到會在日本遇上,真是柳某三生有幸啊。」
張浩天也知道這幾年自己在G省風頭太勁,黑白兩道沒聽過他名聲的只怕極少,不過對於黑道人物來說,名聲越大,危險就越高,這絕不是一件好事情,但目前他站在風尖浪口之上,想低調也低調不下去,實在是一種無奈,便笑了笑道:「柳先生,你的名字我也是久聞了,能夠在東京有這麼大的商場,真是了不起。」
柳世興還沒有鬆開他地手,而是道:「先祖辛勞創業,柳某人只是沾了餘蔭,有什麼值得提的,目前更是經營不順,還要請張龍頭你多多照拂了。」
說了這話後,他才鬆開張浩天地手,與萬行龍寒暄,請他們坐在辦公室內的沙發上,跟著一指剛才那開門的青年男子介紹道:「這是我的小兒子柳光祖,才從大阪商學院畢業,現在做我的助理。」
此刻那青年男子就對著張浩天等三人深深鞠了一個躬,道:「各位叔叔,請多多關照。」
張浩天坐在沙發地中間,而柳光祖也是正對著他鞠的躬,便一笑道:「光祖,其實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叫我一聲大哥就行了。」
柳世興卻在一旁連忙道:「什麼話,你是萬洪幫地龍頭,按輩分只怕我也要叫你一聲叔叔,光祖這孩子雖然比你小不了多少,但論起閱歷來就有天壤之別了,你可要多多指點他。」
時劉忠庭也笑道:「不能提輩分,要真提起輩分來,叫張龍頭一聲師爺,萬館主比我矮一輩,更是難叫了,還是隨意些好。」
他這麼一說,大家都笑了起來,氣氛甚是不錯,柳世興便吩咐兒子去沏茶,然後拉著椅子坐在了茶几旁。
劉忠庭也不囉嗦,直接道:「柳先生,在電話裡我已經給你說得很清楚,張龍頭組建起了一個龍盟,唐人街各大武館都參加了,現在過來,就是跟你談保安的事,你不是說就這幾天把商舖全部收回來仍然賣中國產品嗎,怎麼我沒有看到什麼動靜?」
柳世興聞言,苦著臉歎了一口氣道:「劉館主,事情可能起了一些變化,前幾天我就把要收回鋪子的通知發給各個商舖了,可是他們誰也沒有動,今天還派了一群人做代表來抗議,要求繼續租鋪,否則要讓我賠償他們巨額的搬遷損失費。」
聽著這話,萬行龍立刻道:「不是說合同上只簽了一年嗎,難道你跟他們寫明了一年後搬遷要賠損失。」
柳世興搖頭道:「我怎麼會這樣傻,把自己套牢,合同上只是寫明一年之後甲乙雙方如果達成同識,可以續簽合同,是這些日本人故意找的岔,說我當時為了盡快把陽光城租出去,把他們騙進來了,剛過了一年,生意才上道就要他們搬遷,是惡性的商業欺詐,他們不僅不出去,反而還要向法院告我。」
萬行龍頓時一擊掌道:「可惡,可惡,這真是太欺負人了。」
柳世興道:「一年前中國陽光城被白鳥家族地人打砸騷擾,而且……而且還連累劉館主死了那麼多的門徒,我真是怕了,才用比市場價低一半地租金向這些日本商人招租,讓陽光城恢復了正常經營,這裡是池袋的黃金位置,租金又那麼低,這些日本人賺了錢,當然不想離場。」
萬行龍道:「柳先生,那你準備怎麼辦?」
柳世興道:「現在我正在跟東京地山本財團洽談,他們對陽光城是非常有興趣,開出的價錢也還算公道,我把陽光城賣了,就讓日本人跟日本人去交涉。」
聽到這裡,張浩天望著他道:「這麼說,柳先生,你是不準備與我們合作了?」
柳世興一歎道:「雖然有張龍頭你這樣地人物出面,可是上次的教訓實在是太慘重了,如果和白鳥家族再開戰,這一次的傷亡絕對要多得多,柳家所有的積蓄全部花在這陽光城上了,這兩年又沒賺什麼錢,實在承受不起。」
張浩天聽萬行龍說過,上次華威幫受到白鳥家族的襲擊遭到重大傷亡之後,傷員們的所有搶救費用都是由柳世興支付的,在醫療昂貴的東京,那可是一筆不菲的費用,從商人的角度上來說,柳世興請華人幫會來保護,不僅沒有成功,經濟上損失也很大,而這一次龍盟成立,要和白鳥家族大戰,死傷的人數是無法估計的,柳世興當然擔心了。
已經準備將陽光城作為龍盟的立足點,張浩天當然不希望他賣給日本財團,但柳世興的顧忌也不無道理,所以必須打消他的這種顧忌。
於是,他便微笑著道:「柳先生,這一點兒你完全不用擔心,你和我們合作,如果真出了什麼事,醫療費撫恤金方面都全部由龍盟負責,你只需要付出該付的保安費就行了。」
柳世興正在沉吟,他的兒子柳光祖已經沏了茶端在了茶几上,剛才所有的話他也聽在耳中,終於忍不住大聲道:「爸,陽光城絕對不能賣給日本人,雖然山本財團願意將你買陽光城的本錢全部給你,可是並沒有算增值的這一部分,你不是說過,如果經營得好,最多五年,所有的投資就能夠賺回來,陽光城這樣的地理位置,是很難再買到的,我們柳家的損失就大了。再說,日本人一用武力駭我們,我們就做縮頭烏龜,要一直縮到什麼時候。」
柳世興頓時一瞪眼道:「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懂得什麼,到外面去做事。」
誰知柳光祖一臉的倔強道:「不,我不走,我也是柳家的人,這事關係著柳家的發展和尊嚴,我有權利說話,我在日本學校讀了差不多二十年的書,也做了差不多二十年的縮頭烏龜,班上的那些日本同學動不動就罵華人同學『支那人滾出去』,經常欺負我們,我們的成績好,他們會說我們抄襲作弊,我們的成績差,他們又會嘲笑我們沒腦子,對於這些,我們只有忍,可是這要忍到什麼時候,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這不是一個中國人能夠呆的國家,你要賣了陽光城,好,那我回國去,不再受這樣的氣,不想再取日本人的名字,我只想挺胸抬頭,大聲的說『我是中國人,我誰也不怕』,那才會讓我快樂,讓自己覺得是一個人。」
柳光祖的話,讓辦公室裡所有的人都沉默起來,這個年青人說的,的確就是在日華人的現狀,在他們的生活裡,被輕蔑與被仇視就像是兩劑毒藥,從小就浸泡著他們的心靈,而化解這兩劑毒藥的唯一方法就是一個「忍」字,他們的物質生活或者是好於國內,但卻失去了做人的尊嚴,相當多的人為了避免麻煩,不得不取日本人的名字,按日本人的生活習慣言談做事,對自己的根在何方,已經漸漸的淡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