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五樓時,張浩天的腳步緩了下來,跟著就用正常的步法往上面走,卻是顧慮著再往上就有晉陽幫的人分佈了。
然而,到了七樓,並沒有人在外面站著。
張浩天看到了7-1的防盜門,就將耳朵貼了上去,隱隱之間,裡面傳來了喝罵之聲。
這防盜門關著,裡面又不知道有多少敵人,絕對沒有辦法硬闖,張浩天四處張望,卻見這裡七樓已經到頂,上面還有一道門開著,此時有陽光透下來,應該就是樓頂的平壩,就連忙奔了上去。
進了這門一看,上面果然是平壩,有一個一米來高的圍欄。
張浩天揭開了皮箱,先將手槍拿出來,檢查彈匣裡共裝著八發子彈,便重新上進去,別在腰後,估計那7-1房屋的位置,這才開始去觀察下面的情況。
下面豁然就是一個陽台,可惜安著防盜窗,根本無法爬入,張浩天只好走到另外一邊向下看,這次心中卻是一喜,原來下面也是一個陽台,雖然安著防盜窗,但卻留著一個失火逃生用的小門,而那小門遮掩著,並沒有上鎖。
從房屋結構上觀察,這是一個臥室陽台,而且裡面沒有聲音傳來,晉陽幫的人應該沒在裡面。
有防盜窗的陽台是最好翻的,張浩天腳長手長,一手勾住陽台上的擋雨板,一手已經抓住了防盜窗。然後放下腳,慢慢向下滑去。透出鐵柵,卻見裡面果然是一間臥室,有聲音從外面傳出。
張浩天蹲著身子鑽進了那小門,然後輕手輕腳地一躍而下,這時,外面的喝罵聲就更清晰了。
他向前而去,走到了臥室門之後。從那門縫之中,頓時看到了外面地情景。
臥室之外是一個寬大的客廳,不過在客廳之中,已經站著了幾個男人,張浩天的角度不能觀察完全,實在無法估計四週一共有多少。
從門縫裡,只見到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年男子被兩個青年男子架著。他的臉正好對著臥室這邊,卻瞧著眼睛已經烏紫了,兩邊臉頰也高高的腫起,嘴角不住的在流著血,顯然已經遭到了一陣狠打。
此刻,張浩天看到了一個人地背影,那人的身材也很高大,卻留著一頭濃密的黑髮,分明就是曾經和自己在村莊交過手的長髮青年。
只見那長髮青年伸手就在老年男子臉上了一耳光道:「老頭兒,不要給你臉不要臉。你到底說不說怎麼跟虎爺聯繫,真***不要命啦。」
那老年男子居然甚是硬氣。重重的挨了這一耳光之後,嘴角流出血來,卻一口吐在了長髮青年的臉上,用已經有些含糊不清地語氣道:「小雜種,要是讓虎爺知道了,你們一個也別想活成。」
那長髮青年被他噴了一臉的血水,頓時惱羞成怒。讓架著老年男子的青年放開手。跟著一腳就狠狠踹在他的小腹上,那老年男子的身子頓時仰翻而出。撞在後面的牆上,然後又彈出回來。
這時那長髮青年伸腳就踩住了他的臉道:「操,老頭兒,你別以為俺不知道,這兩個月出現的虎爺根本就是假的,他是不是死了,說,快說啊。」
那老年男子的臉被踩住,但仍然掙扎著發出聲音道:「小……小雜種,有種你就打死你爺爺,虎……虎爺會替俺報仇地。」
長髮青年一聽,又是幾腳朝著他的身上亂踢,道:「死老頭兒,嘴硬得很啊,好,老子就跟你慢慢玩,看看你能夠硬到什麼時候?」
說到這裡,他便道:「把這老頭兒地嘴纏起來,先帶回去,老子多想些花樣兒出來弄他。」
隨著他的話,就有兩名青年拿著膠布開始封那老年男子的嘴。
此刻,張浩天在盤算著是不是立刻衝出去救下這老年男子,從這裡看不完全客廳裡的情況,也不知有沒有人拿槍,站的方位又在什麼地方,如果貿然出去,將是非常危險的,現在既然他們要把老年男子帶走,事情就好辦多了,只要這些人一出門,他就能夠看到對方到底有多少人,那五四手槍裡有八發子彈,在背後近距離的射擊,對自己來說,安全係數就要高很多。
然而,正在他思想之間,意想不到地一幕發生了,就在兩名青年要去封那老年男子嘴時,那老年男子不知從那裡來地力氣,驀然間就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一頭撞在了牆上,只聽得「咚」的一聲巨響,雪白地牆上濺開了一朵血花,而那老年男子也軟軟的躺在了地上,竟是不願被長髮青年抓去再受折磨,撞牆來結束自己的生命,性子之烈,實在令人震憾。
長髮青年顯然也愣了好一陣,看著那老年男子頭頂已經血糊糊的一片,還在不停的潸潸流血,身子已經是一動不動,蹲身去探了探他的鼻息,便罵了一句:「活不成了,媽的,這老頭兒還真有些脾性啊。」
說著這話,他便大聲道:「撤,回去稟報幫主。」
隨著他的話,屋子裡所有的晉陽幫成員就向著外面走去,張浩天看得清楚,加上長髮青年,一共是十人。
在這時候,張浩天有一種想要衝出去解決掉這些人的衝動,但是,他心裡也非常明白,對於北方黑道來說,自己是一個過客,只是無意中幫了信陽幫,絕不能過於插手兩幫之爭,劉德勝曾經說過,晉陽幫在這件事的背後有北方的第一大幫北雄幫撐。他現在的目標是一統南方黑道,要完成這個計劃。就不能多樹沒必要地敵人。
於是,看著長髮青年帶著晉陽幫的成員出門。他就拔通了華傑地電話,將上面的情況說了,至於動不動手,就由華傑自己決定了。
結束通話之後,他就走到了那老頭兒身邊,蹲下身子,先去探他的鼻息。似乎是沒有什麼呼吸了,但呂東傑曾經教過他,要判斷一個人的生死,只是探鼻息是不行的,最重要是的摸這個人的脈搏。
於是張浩天就伸出了手去,摸在了那老頭兒地右手腕脈之上,屏住呼吸。用手指感覺著。
幸慶的是,老頭兒的脈搏雖然很微弱,但還在斷斷續續的跳動著。
張浩天沒有再猶豫,一把就抱起了這老頭兒,然後飛快的向著樓下而去。
剛到樓下的時候,就見到華傑已經把車開過來了,自然並沒有去招惹那長髮青年。
張浩天將老頭兒抱著鑽上車,就讓司機向著最近的醫院開,華傑看到這樣地情況,也大聲的催促著。
那開車的青年啟動了油門。調了一個頭,風馳電疾的就向前而去。這時候,聽著華傑和馮強等人的牢騷,張浩天才知道,華傑在聽到自己說長髮青年帶著人下來了之後,就給劉德勝打了一個電話,向他請示是不是要動手狠狠砍殺這些人,但劉德勝在猶豫了一陣之後。卻讓華傑放他們過去。
張浩天捂著老頭兒頭頂上的傷口。心裡卻在默默的尋思著,他已經想到。對於真正的虎爺還在不在,劉德勝的心中必然也是有懷疑的,他不讓華傑對付那長髮青年,倒不是害怕晉陽幫,而是忌憚著他們背後地北雄幫。
十分鐘之後,到了一家大型醫院,當張浩天將人一抱進去,看到老頭兒一一頭一臉的血,就有幾名醫院地工作人員趕緊過來,將老頭兒送到了推車上,往著手術室推去,然後叫張浩天立刻去交手術與住院押金。
救人要緊,張浩天沒有多想,就解開了臀後褲包的鈕扣,拿出了信用卡,到收費處繳了錢,然後到了一樓的手術室外等著。
此時,對於這個老頭兒,張浩天是有歉意的,如果任由華傑等人硬闖上去,晉陽幫的人有了防備,或許把他搶不到手,但他也不一定會有生命危險,而自己的建議雖然正確,絕對更安全更穩妥一些,只要當時長髮青年帶著人往屋外走,讓他完全掌握到情況,自己一定是會衝到樓梯口出手的,他甚至已經想好,並不傷晉陽幫人地性命,所有地子彈全部往腿上打。
可是,他算好了一切,就是沒有算到老頭兒會撞牆自殺,此刻,張浩天也深深的意識到,就算是最完美地計劃,也無法避免意外的發生。
由於擔心信陽幫的人還會聞訊趕來,華傑在請示了劉德勝之後,就留了四人守在醫院,馮強由於還要回村子裡去,便向張浩天告了辭。
華傑見張浩天要守在手術室等候老頭兒是死是活的消息,也不勉強,很快就帶著其餘的人離開了。
默默的坐在手術室外,兩個小時之後,才見到老頭兒鼻孔裡插著管被推出來送往觀察室。
張浩天站起來問隨後出來的醫生,這才知道,老頭兒還在危險期,是生是死無法判斷,要是能夠醒過來,那就還有救。
從那屋子裡的情況來看,很有可能只有這老頭兒一個人住在裡面,他還有什麼親屬無法知道,現在生死未卜的住在醫院,華傑留下的那四個吊而浪當,才幾個小時就守得不耐煩的青年是不能指望他們能夠照顧好這老頭兒的。
張浩天對老年人向來尊敬,而且又佩服此人寧死不屈的忠誠,就決定在醫院呆上兩天,等他的傷勢穩定一些了再走,反正目前來說C市道上風平浪靜,而生意上又有上官玉梅打理,他晚幾天回去也是無所謂的。
以老頭兒侄兒的名義住在觀察室裡,所有的手續都是由他去辦理並簽署的。但還好的是,當一天過去之後,老頭兒就醒了過來,醫院用儀器對他檢查後告訴張浩天。老頭兒只是流血過多,大腦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只要能夠醒過來,就沒有什麼大礙了,不過由於他身上還有多處嚴重地軟組織挫傷,再加上年紀大了,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夠恢復。
果然,在老頭兒醒過來的第二天,他地氣色就明顯的好了許多。用不著再住觀察室,醫院方面就安排轉房,在詢問張浩天時,他毫不猶豫的要了最好的單人病房。
在轉進單人病房之後,張浩天見裡面有廚房,就去買了些母雞、鱔魚等給老頭兒熬湯喝,而華傑留下的那四名青年男子完全無法忍耐醫院裡的無聊。不停的在病院裡嘻嘻哈哈地,而且乾脆打起牌鬧起來,張浩天終於忍不住喝叱了他們,這四名青年男子才到外面去守著。
到了第四天,老頭兒的精神又好了些,不過並不說話,只是在張浩天端著粥餵他的時候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感激。
這天傍晚,當張浩天將一碗雞肉粥喂完那老頭兒,就見到劉德勝、衛世明、華傑三人走了進來。
到了床邊,劉德勝望了老頭兒兩眼。見到自己並不認識,便笑著道:「老人家。你好些沒有他的語氣間很是客氣,自然是由於此人是虎爺聯繫人的原因了。
那老頭兒瞥了他一眼,卻仍然不開口說話。
劉德勝有些尷尬,就道:「老人家,你可能不知道俺是誰,俺叫劉德勝,是漢陽幫的幫主。當年是見過虎爺他老人家的。不知道他現在身體好不好。」
那老頭兒一陣沉默之後,忽然用還有些虛弱地聲音道:「劉德勝。你想說的話俺已經知道了,晉陽幫的襲擊了你們小槐村的地盤。俺會想辦法通知虎爺,你放心,虎爺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聽到這老頭兒忽然開口說話,而且還認識劉德勝,坐在旁邊的張浩天心中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既然此人是虎爺派在這一帶的聯繫人,對道上的人物與事情自然是非常瞭解的。
劉德勝聞言,頓時一臉的興奮,道:「這麼說來,虎爺他老人家並沒有什麼事了。」
那老頭兒微微點了點頭,很平靜地道:「當然沒有什麼事,精神好著哩。」
然而,站在劉德勝旁邊的衛世明一直在觀察著老頭兒地神色,這時一臉狐疑的道:「真的嗎,虎爺真的沒什麼事嗎,那為什麼他的鞭法比過去差了許多?」
那老頭兒聞言,就瞥了衛世明一眼,道:「衛世明,這些年你這個軍師在信陽幫當得不錯,不過就是疑心病重了一點兒,虎爺多年未出,鞭法又有進步,已經到了出神入化,收發自若的地步,自然和過去不一樣了,這有什麼奇怪的。」
衛世明雖然沒有說話,但臉上地懷疑顯然並沒有消散。
劉德勝卻道:「好啦,好啦,只要虎爺他老人家還健在,晉陽幫地雜種就逞不了威風,不過這事俺聽說和北雄幫的少幫主陳凌龍有關係,而且你地下落也是這個陳凌龍告訴晉陽幫,讓他們過來抓你的,不知道虎爺知不知道?」
那老頭兒道:「陳凌龍這幾年野心勃勃,連著滅了瀚海幫與朝陽會,佔了不少地盤,已經壞了虎爺好幾次規矩,不過看在北雄幫的老幫主陳志陽的面上,才對他手下留情,如果這小子再不知好歹,倒行逆施,遲早會自取滅亡的。」
劉德勝是個粗魯的人,又著急現在的形勢,立刻道:「虎爺和陳志陽的關係好是不錯,不過陳志陽現在已經變成了老糊塗,北雄幫的實權已經掌握在陳凌龍的手裡,陳凌龍指使老葫蘆來抓你,想知道虎爺的下落,必然是想對他不利,虎爺如果連這都忍得下來,那俺們就沒有什麼指望,只能不顧虎爺的規矩,以血還血,和老葫蘆鬥到底了。」
那老頭兒似乎也生氣了,提高聲音道:「好好好,你們要鬥,那就去斗吧,虎爺年紀大了,已經管不了你們,你們要是嫌好日子過久了,就隨便。」
說到這裡,他就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再也不開口了。
然而,張浩天心中卻是一動,這老頭兒的話,是被劉德勝惹怒了,負氣說出來的,但是,只怕老頭兒自己也沒想到,他已經無意中透露出了一個信息,那就是現在的虎爺的確與過去不一樣了,對北方道上的事態已經漸漸無法控制。
衛世明此時顯然也從老頭兒的氣話中聽出了什麼,眼神一陣閃爍,然後拉了拉劉德勝,示意他不要說下去了。
劉德勝敢和晉陽幫開戰,但那裡有膽子和他們背後的北雄幫抗衡,被老頭兒這頓搶白也弄得大是尷尬,見到衛世明拉自己,便趕緊下台,放低聲音道:「老人家,你別誤會,俺實在是很想和遵守虎爺的約定,剛才著急,話說重了些,你別放在心上。」
老頭兒這才睜開眼,「嗯」了一聲道:「劉德勝,一切虎爺會有安排的,你別想太多,先防著晉陽幫的人再偷襲你們吧。」
劉德勝答應了,便望著張浩天道:「張兄弟,你大老遠的從南方過來,怎麼能天天呆在醫院裡,走走,俺們兄弟喝兩盅去。」
張浩天從劉德勝的言談之中已經看出他是一個色厲內荏之輩,和這樣的人,結識一下可以,絕不適合深交,當然便笑著搖頭道:「不了,要是當時我出手早一些,這位老人家也不至於受到重傷,我的心裡有些過意不去,想在這裡照顧一下他,明天我就準備回南方去了。」
大敵當前,劉德勝此時心裡也煩得很,沒什麼興趣喝酒,聽張浩天這麼一說,也不勉強,便道:「張兄弟,那天的事華傑已經給我說了,是你救了人,還幫著給了住院的錢,有什麼過意不去的,不過你既然有事要回去,我也就不勉強你啦,總之這一次姓劉的欠了你一個情,今後有什麼事需得著俺的,說上一聲。」
見到張浩天笑著點頭,劉德勝就與他握了手出去了,仍然令那四個青年好好的看著,防著有人進來對老頭兒不利。
張浩天知道,劉德勝對這老頭兒是生是死當然是不會關心的,派這幾個人在醫院守著,晉陽幫的人真要是聞訊趕來,又豈能抵擋得住,他只是在擔心虎爺的確是健在,因此這個面子是不能不做的。
在劉德勝走後,那四名青年在屋子裡呆了一會兒,就到外面走廊上散步吸煙去了。
那老頭兒望著張浩天,凝視了他好一陣才道:「俺的命是你救下來的嗎?你不是信陽幫的人,而且住在南方,為什麼要對俺這麼好,是不是有什麼事想求虎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