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終於讓人感覺到了溫暖,陽光照下來,柔柔地,像是撒下了一層層柔軟的鵝毛絨。
陽光也照進這個院子裡,院落中央那棵高大的榆樹吐出一層層淡淡的嫩黃,一圈圈繞上去,如同一道輕煙裊裊升起,又似霞似霧。可是只要注意了,可以看到院子那些不為人注意的角落裡,隱隱地傳來刀劍的寒光,讓人才覺得一種冰冷的殺氣。
那怕身手再好,只要誤闖進來,將會有無數的箭矢弩只,密集地將敵人射成一個刺蝟。這種情形與那個少年陽光一般地笑臉,以及這安靜的小院十分地不符。
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這一戰過後,元昊恐怕將石堅恨之入骨。就是石堅自己也不想死在刺客手上。
石堅的聲音不大,可立即進來幾個護衛,將蘇仕國綁了起來。
蘇仕國感到愕然,他不由問道:「為什麼綁我?」
這讓種大小姐也感到不解,她問道:「石大人,為什麼綁他?」
誰知道石堅再次說道:「來人啊,將這位大小姐也抓起來。」
「為什麼抓我?」種大小姐不住地扭動著被綁起來的胳膊。可是她欺負蘇仕國還行,離石堅身邊的護衛,身手還是差了許多,沒幾下子就被護衛五花大綁。道本官每天有多少事,可你們在本官府外喧嘩鬧事。嚴重在妨礙了本官的公務,因此本官才將你們抓起來。不過因為你們的罪行還比較輕,所以本官要命人將你們押往鳳州交與鳳州通判種大人發落。」
「不要。」種小姐和蘇仕國異口同聲叫道。
「你們以為本官的府邸是什麼地方,要來就來,要去就去?不要?不要也得要。」
石堅嘴角露出了一絲狡猾地笑容。他吩咐人真地將他們押往鳳州。不過他在士兵地耳朵裡說了幾句。那幾個士兵會意地點頭。
然後石堅才對偏廳說了一句:「出來吧。」
梅道嘉和吳昊走了出來。不過吳昊臉如死灰。他們在偏廳。剛才石堅和蘇仕國地談話全部聽到了。蘇仕國這一番談話無疑宣判了他地死刑。不過梅道嘉可惜地說:「石大人。剛才那個蘇典觀是一個人才。石大人為什麼將他送到鳳州。」
石堅示意他坐下。不過可不會示意吳昊坐下地。石堅說道:「第一這也等於是種家地家事。我不想為他們操這個神。讓種大人自己解決
梅道嘉這也醒悟過來。女婿不翼而飛。跟著女兒又失蹤了。那個老種恐怕在家裡暴跳如雷吧。況且這件事蘇仕沒有做錯。雖然是種小姐強迫地。可是他居然迫於她地淫威。向老種同意了這門親事。這就等於通過了家長。雖然少了媒妁之言。這門婚事已成定局。老種地官位不是很高。可也不是一個商人世家能糊弄地。但石堅也不能強迫蘇仕國娶這個大小姐。於是他將這一對歡喜冤家。押到鳳州。讓老種頭疼去。
石堅又說道:「他地確是一個人才。可是他出身大戶人家。缺乏了磨練。而且性格也散淡。想找本官謀一個前程。居然帶著四十個老婆招搖過市。而且性格也懦弱了一點。希望讓那個種家大小姐能將他地性格改改吧。」
梅道嘉雖沒有出來,可在偏廳裡也聽到他們地交談,想到那個種家小姐的霸道,而且她還有足夠的智慧對付蘇仕國。面上也開始露出笑意。
可石堅說完這句話,臉色陰沉下來。他眺望著遠方,說道:「我和這個蘇典觀的對話你也聽到了。也許本官不久就要離開這裡了,我還是希望留下一些人才在西北。不致於到時候西北潰爛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難道朝廷真的讓你離開這裡?」梅道嘉覺得不可思議。在他的想法中,現在西北局勢一片大好,如果朝廷這時候召石堅回去,無疑是自毀「這只是我的猜測。不過這種可能性太大了。而且元昊也許這一戰,看似輸得很淒慘,讓大家都小瞧了他。實際上這個人不簡單,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如果朝廷急功近利,將會吃很大的虧。」
說到這裡,石堅地臉上更是烏去迭起,黑得就像暴風雨來臨前那一刻的天空。這一戰已經平息了好長時間,可朝廷對這一次戰役中有功地將士封賞到現在,也沒有下來。申義彬當時在與他談論此事時,就曾說道,這是朝廷在考慮他了。如果還繼續讓他留在西北,說明朝廷還要繼續作戰,那麼對將士的封賞不會太重。不然以後石堅收復了西北,收復了幽雲,甚至將疆擴展得越來越大,那些將士可不像他幾乎無慾無求,到時候也沒有辦法再封賞了。可是朝廷如果懼怕石堅隨著一場場大勝,將聲望和手中的軍權達到了一定的高度,甚至超過整個朝廷,那麼朝廷為了趙氏的江山,他們能就此放手。相信以後元昊也不敢再次侵犯宋朝。
申義彬說到此處,還冷笑過,說元昊能就此放手?
那麼朝廷將會將石堅召回,有可能還會閒賦一段時間。那麼朝廷將會重賞這一戰中地將士,還有可能將他們調往各地,使他們不能在一起扎堆兒。姓,申義彬將百姓兩個字咬得很重,不能再犯上次的錯誤,只有狠狠心腸,實施那個計劃。
石堅在心底裡歎息,否則在朝廷地猜疑下,他甭想創造一個盛世大宋,甚至連拿回本來屬於中國的領土都很困難。他也知道不能再優柔寡斷了,可真那麼做了,將有多少英勇地將士,犧牲於元昊的手中。一想到此處,他感覺到深深地愧疚。於是拚命地奔波操勞。希望西北人們有一個好日子過,以此來彌補他們。看到石堅每天勞作如此,連范仲淹也是感歎不已,可他不知道石堅在抱著立功恕罪地想法。
梅道嘉雖然沒有象申義彬那樣細心研究過朝廷,特別是劉娥的心理,可他也明白朝廷為了防止唐末軍閥割據、以及五代之亂,一直對武人制肘,而且從趙匡胤一爺子扔下大渡河為止,就宣佈了宋朝地政策以保守為主。無論怎麼樣,朝廷是不怎麼可能讓石堅出現一枝獨大地局面。他也是黯然神傷。為了今天的大好局面。有多少壯士不惜犧牲,就連自己也幾次命懸一線。可是馬上就可能化為烏有。
聽到這裡,吳昊突然說道:「其實還有一條方法,可以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
石堅好奇地望著他,問道:「什麼方法?」有所不授,況且石大人在臨走時還說過,不到石大人收復西北時候,朝廷不得干涉石大人在西北的一舉一動,石大人可以以此為理由。留在西夏,然後滅掉西夏。挾大勝之威,取而代之。那麼石大人主掌全國大權,想怎麼辦就怎麼辦?何必這樣畏首畏尾?」
吳昊還沒有開口,石堅就知道他說不出什麼好話來。他微微一笑說:「如果宋朝士兵與西夏士兵單打獨鬥,誰厲害些?」
吳昊說道:「我說一句實話。就是西大夏士兵下了馬,宋兵與大夏士兵交手。估計勝面也不會超過三成。」
石堅又說道:「那麼為什麼這次元昊會輸得如此?」
「那是石大人的智謀過人,所以元昊才輸的。」吳昊說到這裡。他還看了一眼梅道嘉,想到這個名震中外的少年竟然在十三歲時。那時候宋與西夏還在蜜月階段,他就佈置策劃此事,他也感到惡寒。就是元昊再英武無敵,在這樣的智謀面前,恐怕也不是對手。
石堅說:「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許保安軍之戰,與馬頭山之戰,還有本官連下綏靜宥三州,就連種大人指揮的天都山之戰,都與計謀有關。可是金明寨一戰,全部是硬碰硬的。為什麼金明寨子每次讓西夏攻得搖搖欲墜最後還是保住了。這是一種精神,正如剛才蘇典觀所說,這是士兵保家衛國的精神。這樣一支部隊才是真正地王者之師,那怕他們戰鬥力稍弱了一點,可是他們能拚命。帶著這樣的一支部隊,本官才能百戰百勝。」
「一是本官沒有這樣的野心,也許本官性子疏淡了一點,在本官心目中,也很想每天陪著妻子逛逛大街,然後陪朋友喝一點小酒,聊聊家常,下幾盤棋。但是為了與本官流著同樣血脈的人們,為了我的同胞更加強盛,不再受外族欺侮,所以本官這才出任朝廷官職。也因為本官這片赤膽忠心,所以士兵才甘心為我所吶喊的話語,吳昊不由慚愧地低下頭顱。
「如果本官按照你這樣做了,士兵就不會再為本官賣命,那麼本官手中的軍隊也就不再是,現在這支敢打敢拚的王者之師,那麼到那時候本官有什麼本事,能取而代之?」
實際上石堅這話說得完全正確。雖然劉娥野心是大了一點,但她治國確實有一手,朝中清理了丁謂之後,陸續提撥了一些名臣。就是呂夷簡因為種種與他走上對抗的道路,而且此人心胸狹小,可並不是象丁謂那樣昏暗,就是他打擊對手時也只是將他們下放,並沒有象丁謂那樣狠不能草除根而後快。總之,現在宋朝還處於上升階段。
這時候石堅想要造反,十有**會失敗地。
、石堅說完後,又說:「現在我們來談談你如何處理的事?」
吳昊臉色一下子變得灰濛濛起來,他搭拉著腦袋說道:「我知道,本來我就命懸一線,加上那個蘇典觀說地話,我是不指望石大人放過我官就沒有準備放過你,這就像一輛全速行駛的法拉利已經衝出了懸崖,無論後面是有人拉還是有人推。都改變化不了你的命運。」
梅道嘉好奇地問:「法拉利是什麼東西?」
石堅大汗。剛才他說錯話了,連忙搪塞道:「就是一輛豪華馬車的名字。」
梅道嘉才明白過來,這樣一輛馬車掉下懸崖的速度有多快,不但蘇仕國推了一把,就是拉了一把,都是於事無補。
石堅說道:「一個民族地興起,是經過無數次地機遇,想當初我們地祖先還在茹毛飲血時,隨時一個災難,就能將他們湮滅。經過了數十萬年、甚至上百萬年的進化。終於成了今天天下人口最多,也是最富裕地民族。孔子曰三人同行,必有我師。其實每一個都有他的長處,他地短處,也就是說都有他的可取之可是朝廷不可能將每一個人都重用的。這天下人都是士大夫,那麼還有人去耕地?去織布?去生產?像你這樣的人在大宋又何其之多?比如我的謀士申義彬,還有梅道嘉,以及剛才那個蘇仕國,他們地才華都在你的左右。這還是因為他們運氣好,遇到了本官。否則他們也會湮滅在歷史上。如果每一個人都像你和張元一樣,因為都沒有得到朝廷的重用。就去投靠敵人,甚至為了證明你們的成功,拿自己的同胞鮮血來表現你們有本事,那麼這個民族很快就會變得羸弱,嚴重的都可能像那些在歷史長河裡。永遠消失的民族一樣,徹底地消失。我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做才對得起你身上流著的血脈?」
這一句反問,讓吳昊再次臉紅。
石堅又說:「為什麼王猛所做的功業不亞於諸葛亮。可有幾人讚歎過王猛?這就因為他是幫助的是外族人,而不是幫助漢人地。」
符堅。氐族人,南北朝前秦皇帝。實際上他對人十分寬厚,對待漢人也並不是那麼差,可因為進攻晉朝時,淝水大戰一敗,一個王朝轟然倒地。
吳昊不甘心地說:「既然,我的命運已經注定,為什麼石大人還要請我過來?」
石堅道:「朝聞道,夕可經無法挽回,可是死也有多種死法。」
中國古代死刑的名目繁多,比如紂王時的炮絡、烹煮、割腹、食人、火焚,先秦時的活埋、車裂、沉水、鴆毒、抽腸、釘顱。以後的腰斬、斬首、射殺、絞殺,最殘忍地就是剝皮與凌遲。剝皮是從三國孫皓開始的,符堅與高澄也做過,但那時只是剝去面皮,到了元朝出現了剝去整張人皮,在朱元璋手中更是發揚光大,可是那是為了對付貪官地。可比起凌遲來,剝皮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凌遲就是千萬萬剮,發明於高洋手中,現在遼國就有這條刑法。但宋朝為了張揚禮教,刑律裡沒有這條刑法,可難免為了洩憤,石堅用這條刑罰來處置他,安撫西北的民心。事實歷史上宋仁宗手裡時,余姚縣主簿李逢,以及劉育、徐革就因為謀反被凌遲處死。
凌遲地刀法也沒有一萬刀,標準刀法分為八刀、二十四刀、三十六刀、七十二刀、一百二十刀,也有特殊的情況,如明朝大太監劉瑾是四千三百刀,可行刑地劊子手沒有這本事,到了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時,劉就斃命了。
就是石堅按照宋朝的法令來,將他斬首,可把他屍體交給那些因被元昊屠殺的百姓洩憤,而被吃掉,那也是一件殘忍的事。
無論想到那一種,吳昊臉汗水也像雨滴一樣。
石堅又說道:「因此本官來,是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能說出一些有用的情報,本官會給你一個鴆毒的處置。」
在所有死刑中,鴆毒也許是很輕的,至少還能保住一條全屍,而且因為屍體裡有毒,更不會讓百姓分食。
吳昊面如土色,他說道:「好吧,石大人,給我一支低筆。」
這一夜,吳昊不但將西夏所有情報寫出來,還畫了西夏的所有山川地理的分佈。然後喝下石堅送來的毒酒,閉目逝去。
可是他的屍體面目上還是一臉的後悔,想是臨死前也懊喪自己當時不去找石堅,反而急功近利地去投奔元昊。他現在是證明了自己的才華,可也將自己的一切生路也斷掉。
石堅望著他的屍體歎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然後他又奔到延州,現在諸事基本上都上了軌道。
他要在延州城等候朝廷的消息。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將蘇仕國送到了鳳州,開始發生了一件事情,也許對他來說,是一件小事,可這件小事卻加快了他回京的進程。(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om,章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