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志 第二卷 嶄露頭角 第一百一十九章 玄機
    一直垂頭不語的野鶴終於第二次抬眼望向陳文志,但其中射出的不再是精光,而是驚喜,感激,詫異,不一而足,頗為複雜。

    )但與第一次相同的是,複雜之色一閃即逝後,便重又垂下眼眸。

    或許茶盞被捧在手心太久,此刻竟透出些許暖意來。

    雖然舌燦蓮花,口若懸河,但陳文志的目光卻始終不曾離開過藍夫人那如花芳容,只是在不著痕跡下並未讓她有絲毫察覺。

    此時見到那抹意動之色,他不由心中一喜,「火候差不多了!」念頭一閃,毫不遲疑的再道:「另外,夫人有未想過,若你真的要以子母撼天雷與王天成拚個玉石俱焚,無論成功與否,自己只怕均難逃粉身碎骨之厄,如此一來,即便到了九泉之下,我師父還如何能認得出你來?」

    民間傳說,人死而為鬼,而死時是哪般模樣變鬼後便是哪般模樣,諸如,斷頭而死之人謂之無頭鬼,吊死之人則是長舌鬼,淹死之人乃水鬼,中毒而死之人卻是七竅流血的厲鬼……但被炸死之人是謂何鬼,又是哪般模樣,卻無人可知。或許是碎片鬼,一堆殘肢碎肉的樣子?

    其實,人死後究竟會變成何種模樣,活著的人如何能知?而死去之人即便還能知道又如何說與人知?因此,鬼怪之說,純屬臆測,無人可辨真假,信之則有,不信則無。

    藍夫人顯是屬於前者,因為她似是想到了甚麼可怖之事,俏臉有些發白,美眸中亦露出一抹驚恐之色。

    見她竟嚇成這副模樣,陳文志頗有些於心不忍,不過對這般效果卻甚為滿意,「這下總該能暫時打消她心中死意了吧。」一念至此,不由暗噓了一口長氣。片刻之間說出這番話來,且還能說得頭頭是道,實是讓他絞盡了腦汁,直較練了一百遍烈陽刀法還累。

    有道是言多必失,見火候已到,陳文志自不敢再多言,忙站起身來,「夫人,晚輩言盡於此,至於如何抉擇,尚需你自己拿主意。兩位前輩,文志告辭!」對二人抱拳一禮,轉身便走,毫不拖泥帶水。

    藍夫人似已沉浸在驚恐中,臉色愈發蒼白,對此恍若未見。

    一直端坐不動的野鶴卻隨之站起身來,似欲送他,但目光過處,見藍夫人神色大為不對,不由頓住腳步,但嘴巴卻微微動了動。

    行至房門處,陳文志正欲拉門而出,倏聽耳邊傳來野鶴細如蚊吶的聲音:「在樓下大堂等我,我有話要與你說。」

    他伸出的手微微一頓,旋即便拉開房門,頭也不回的邁步離去。

    下樓來到大堂,陳文志隨便挑了張桌子坐下,目光轉動,向四周略微打量了一下。

    大堂算不得寬敞,僅有十來組桌椅而已,不過擺放的卻甚至整齊,桌面更是擦的亮可鑒人,加之周圍牆壁上懸掛的幾幅字畫,使人乍見之下便有一種整潔雅致之感。

    此際午時早過,大堂內並無人用飯,是以顯得頗為空蕩,清淨。

    見陳文志坐下,一個夥計滿面堆笑的過來招呼。

    他尚未用過午飯,因此便隨便點了幾個小菜,一壺酒,又多要了一副碗筷,便悠閒的自斟自飲起來。

    酒至半酣,方見野鶴面色平靜的從樓上邁步下來,想是終安定住藍夫人心神。

    大堂內僅有陳文志一人吃喝,甚為顯眼,是以野鶴目光略微一掃,便徑直行近。看到桌上擺放整齊的碗筷,不由微微一怔。抬眼時卻見陳文志端起酒杯向他微微舉了舉。當下便毫不客氣的坐下,抓起早已斟滿的酒杯,一飲而盡。

    隨之,兩人便提箸大嚼起來,未有半句言語。

    對方才屋中之事及藍夫人有未改變心意,陳文志是絕口不提,而野鶴亦未有絲毫要說的意思,似均已將之盡皆忘記了一般,只是悶著頭吃飯飲酒。

    一時間除飲酒時發出「滋」的聲響外,便再不聞絲毫動靜。這頓飯二人竟吃的安靜之極。使得百無聊賴下就盯著他們這麼一桌客人的夥計詫異萬分,暗自納悶為何二人的筷子總是碰不到碗碟。

    終於,杯乾盤淨。

    放下竹筷,陳文志舒服的歎了口氣,叫過夥計撤下殘席,送上香茗。在夥計斟茶之後欲待離開時,卻突又將他喚住,看著野鶴,伸手指了指樓上,露出探詢之色。

    野鶴想了一下,便點了幾道菜囑夥計給樓上藍夫人送去。而後卻用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沉吟起來。似是在考慮如何開口。

    陳文志倒也不出言相詢,只是悠閒的品茶。

    終於,手指一頓,野鶴抬眼看著陳文志道:「聽說你的武功均是照著秘籍自己練的?」

    陳文志一怔,未料到他思索許久竟冒出這麼句話來,想及他定是聽藍夫人說過,便坦然應道:「不錯。」

    野鶴又問:「烈陽刀法你練了多久?」

    「七年有餘。」

    搖了搖頭,野鶴淡淡道:「那你練得可不怎麼樣。」

    陳文志不禁又是一怔,「這是在羞辱我嗎?」但旋即便否定了這個念頭,「他應該不會無故羞辱我,那麼說怕是有的放矢。」一念至此,並不動怒,而是恭敬問道:「前輩,此話怎講?」

    眼中閃過一抹讚許,野鶴也不再賣關子,「那天晚上,在如意賭坊你曾施展過一式烈陽刀法,如果我沒記錯,那一式應該叫做『霞光萬道』……」

    陳文志聞言,並無半分驚訝。畢竟藍夫人連烈陽拳法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作為鐵傲朋友的野鶴知道烈陽刀法也不足為奇。

    野鶴續道:「這一式『霞光萬道』在你手上施展出來,其威力、火候如何暫且不提,但,」語氣陡然加重,「也就是一招『霞光萬道』,僅此而已。」

    陳文志不禁有些摸不著頭腦,「『霞光萬道』施展出來當然是『霞光萬道』,若是別的,那施展的也就不是『霞光萬道』了。」

    看著他有些疑惑的神色,野鶴問道:「你在修煉烈陽刀法時有未發覺甚麼玄妙之處?」

    「玄妙之處?」陳文志略一沉吟,便點了點頭,「烈陽刀法首尾相接,式式連環,施展開來不但圓融如意,凌厲剛猛,更能不斷蓄勢,一旦爆發,其威力之大,遠超平時。」

    「看來我並沒有說錯,你不過是略通皮毛而已。」看他住了嘴,野鶴淡淡道。

    「皮毛?」陳文志心裡一跳,倏地站起身來,對著野鶴一揖到地,恭敬道:「請前輩指教。」

    野鶴在椅上微微閃身,擺手道:「無需多禮,這些都是你師父告訴我的,如今我再轉述與你,談不上指教,你坐吧。」見他依言坐下,便垂首望著桌上茶盞,眼神有些飄忽,「當年我與你師父因不打不相識而結成莫逆之交,彼此常在一起印證武學。他為人光明磊落,曾毫無保留的將烈陽刀法的奧秘一一說與我聽,令我受益匪淺。我之所以能領悟自然之道,很大程度上便是拜他所賜。唉,如今思之,我卻是有些對他不起啊!」

    「他這麼說怕是與藍夫人有關。」此念一閃即逝,陳文志絕不開口相詢。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

    出了一會兒神,野鶴抬頭望著陳文志,沉聲道:「烈陽刀法,又名烈陽九式,然世人多以為此乃因刀法共有九式而得名,殊不知個中卻另有玄機。」

    見他終說至正題,陳文志精神一振,忙靜心聆聽,甚至連呼吸都細了許多。

    野鶴續道:「烈陽刀法,首尾相接,式式連環,可循環施展,但因其可以蓄勢,所以在一個循環後再重複施展第一式時,外形雖似,但其中刀意已全然不同,即便稱之為新的一式也不為過。第一式如此,第二式亦如是,以此推之,烈陽刀法又何止僅有九式?而且,這所謂的九式之中任何一式每過一個循環便會經歷九般變化,而每一般變化又是其中一式,自是另藏有九個變化,如此循環往復,九九無盡,可謂變化無窮。」

    一口氣說至此處,他不禁微微一頓,語氣中多了一抹驚歎,「九乃數之極,烈陽刀法以『九式』名之,實指其招式無窮,變化亦無盡也!」

    陳文志聞言一震,隱約間似是抓住了甚麼,卻又說不清道不明,令他心裡甚為難受。

    野鶴忽問道:「你有未發現烈陽刀法有個缺點?」

    「這個大哥倒是與我說過。」念頭一閃,陳文志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烈陽刀法可以蓄勢,因此若要氣勢愈盛,爆發的威力更大,此蓄勢之過程便不能被打斷。」

    「如何方能不被打斷?」野鶴又問。

    「憑借身法。內力強的,我便仗著身法與他游鬥,並不硬拚,從而不斷蓄勢;身法高的,我則恃著身法將之逼住,不令他脫出我刀勢的籠罩範圍。」陳文志對答如流。

    野鶴臉上現出一抹笑意,「此法應該是你那位長輩教與你的吧?」

    驟然被識破,陳文志不禁有些訕訕道:「前輩如何得知?」

    「因為你師父的身法並不高明,而且鐵家也沒有甚麼高明的身法。」野鶴笑道。

    陳文志恍然。

    野鶴悠然道:「你那位長輩並不瞭解烈陽刀法,因此想出這麼個辦法來倒也沒錯。不過,鐵家祖師既然創出烈陽刀法,自是有最佳的解決之道。」

    陳文志聞言,心裡一熱。這一點他也曾經想過,畢竟烈陽訣秘籍上並無身法,而鐵傲卻能仗著烈陽刀法名揚江湖,其中定是另有玄機,只是他卻是始終未能堪破。

    未等他發問,野鶴便接著說道:「烈陽刀法其實還有一個名稱,只是不為外人所知,即便鐵家之人也僅有寥寥幾人知道而已。此名便是烈陽一刀……」

    「烈陽一刀?」陳文志心裡驀地一動。

    野鶴續道:「……既有一刀之稱,也便是說烈陽刀法只有一招,共分九式,亦即含有九種變化,而依我方纔所言,每種變化又暗藏九個變化,如此,一刀之中便蘊含無盡變化。無盡變化意味著甚麼?意味著永恆,亦即沒有變化。也就是說一刀擊出,似是蘊含無盡變化,又似是沒有絲毫變化,這稱作寓繁於簡;而我方纔還說過,烈陽刀法有無窮招式,這也意味著沒有招式,也可以說你隨手一刀便是烈陽一刀,此即藏巧於拙。」

    言至此處,他盯著陳文志道:「寓繁於簡,藏巧於拙,這便是烈陽一刀。試想之,隨手一刀便蘊含無盡變化,每九個變化為一個循環,如此,你所擊出的每一刀之氣勢均是你所能及的最巔峰,又何需蓄勢之過程,又何愁被別人打斷?」

    陳文志渾身巨震,脫口叫道:「自然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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