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依舊漆黑,風依然呼嘯,火堆仍燃得正旺,架上烤肉的油脂還在不停滴落火中,發出滋滋聲響,只是烤肉的人已不在,肉卻是焦了。weNxUemi。Com
人影閃處,孫國峰已躍落瀰漫著刺鼻血腥味的山坳之中,招呼道:「文志,下來吧。」
陳文志依言自樹上躍下,落在孫國峰身旁,掃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四具屍體,問道:「孫大哥,這四人是何來頭,你可曾聽過?」
孫國峰看了看老大那被剝去衣袍的無頭屍身,沉吟道:「我退隱江湖多年,很多消息都是趙鐵山那老東西閒來無事講給我聽的,這甚麼『**四蜂』的名頭他也曾提過,不過卻是在說起這個老大時順帶提了一嘴,因此我對老大倒是有些印象,他武功頗為不弱,較之那三個兄弟高出不止一籌,而其易容之術也稱得上是江湖一絕,又好女色,因此人送綽號『千面蜂』,又叫『千面郎君』,可惜,到頭來卻是未能識破殺手偽裝,終死在女人手裡,這或許便是報應吧。」
聽他提及那殺手,陳文志忙問出心中先前之疑,「孫大哥,依小弟看來那個女子的偽裝術已至以假亂真之地步,應未露出絲毫破綻才是,但你卻在其出手之前囑我不要輕舉妄動,莫非那時孫大哥便已察覺她有不妥之處?」
孫國峰卻不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初見到山坳的情景時有何感覺,憤怒,欲打抱不平,英雄救美?」
看著孫國峰似笑非笑的眼神,陳文志沉吟了一下方道:「確是頗為憤怒,也想當即便出手殺了那三個畜生,但英雄救美卻是未曾想過。」
「哈,無論想未想過,只要出了手,可不就是英雄救美嘛,」調侃了一句,孫國峰又問道:「那你有未想過他們究竟是甚麼人,為何會出現於此,武功如何,甚至這是否會是個陷阱?」
陳文志一愣,老實答道:「這些倒是未曾想過。」
孫國峰再問道:「既便真實情況如你所想,但那三人武功若遠高於你,冒然出手之下,救不了人不說,你豈非還要搭上一條性命?更甚者,若這真是一個為你而精心設計的陷阱,在那女殺手的刺殺下,你又有幾分把握能逃得性命?」
背心湧起一陣涼意,陳文志搖頭道:「沒有絲毫把握。」
孫國峰正色道:「方纔那雖僅是打個比方,但江湖中事波譎雲詭,其凶險之處遠非你這個剛出道的毛頭小子所能想像的,因此以後行事定要處處謹慎,更要時時保持冷靜,不錯,這個女殺手偽裝之術著實高明,但也並非全無破綻,只是難以察覺罷了,你若能冷靜觀察,定能有所發現。剛開始我也未能識破,不過憑直覺我便知她非是常人,你也是已領悟自然之道之人,當知領悟自然之道後會擁有一種超乎尋常的直覺,一旦遇到甚麼異常抑或危險,心中便會預先感知。」
陳文志不禁點了點頭,若非有這種超乎尋常的直覺,他只怕早已死在子母撼天雷之下,更不必說那化血神芒及長街遇刺了。
孫國峰續道:「這種直覺在身處危境時最為敏銳,若是其他異常則只有在心如止水時方能察覺,老哥哥我能憑直覺知她非常人,你為何不能?皆因你被初見那情景時湧起的憤怒影響了心境,或許影響極小,你的心境並未因此而亂,更未曾失守,若那真是針對你的一個陷阱,或許你仍能察覺到危險,但這極小的影響卻讓你未能保持足夠的冷靜,從而錯失了對異常的直覺判斷,當時情況並非緊急,而你卻欲立時出手救人便證明了這一點。」
陳文志恍然,當時他雖憤怒,但心境未亂,卻是根本未曾意識到已受了影響,聞聽孫國峰察覺那女子異常而自己卻沒有時,他尚以為是因自己領悟自然之道不夠深,卻原來是心境受了影響之故。
孫國峰又道:「有道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但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全是真的,尚需冷靜的觀察、思考,方能辨明真偽,我說過那殺手的偽裝也並非全無破綻,你雖未能憑直覺發現她的異常,但若仔細觀察,以你領悟自然之道的耳力、眼力,也應該能察覺那破綻的,之所以未能做到,便是因為你輕易的相信了自己的眼睛,初見那一幕便想當然的以為自己已明白是怎麼回事,或許那時你的注意力已全部轉移到那三個混蛋身上,想著怎麼殺了他們,卻是完全忽略了那個女殺手,這也是因為你的江湖經驗仍有欠缺。」
「何止是仍有欠缺,我踏入江湖不過十來天而已,簡直可謂半分也無!」陳文志心中暗自苦笑。不過是問了下心中疑惑,卻引來孫國峰這番教誨,不過他也知這番明確點出了自己不足之言乃是孫國峰的經驗之談,對自己這個剛出道的毛頭小子來說可謂字字珠璣,因此未有半句辯駁,更是將之牢記於心。
看著陳文志虛心受教的模樣,孫國峰感覺這番口舌並未白費,心下甚慰,笑道:「老哥哥囉哩囉嗦的說了一通,卻是仍未回答你的問題,別急,這便告訴你,那女殺手的破綻就是她的氣息。」
「氣息?」陳文志仔細回想,但因注意力確是未曾怎麼放到那女子身上,所以仍是想不明白。
「不錯,要知道習武之人尤其是修煉過內力之人的氣息較常人要悠長許多,常人說一句話甚至若長一些一句話也說不完便需要換氣,而修煉過內力尤其是內力有一定火候之人說兩三句甚至更多尚無需換氣,那女殺手倒也有意控制自己的氣息,在呼救時因說話較短,中間又有停頓,因此並未露出破綻,但在苦苦哀求時,說話較為緊促,加之當時既要裝出那副絕望及楚楚可憐的表情,又要不停的掙扎,心分多用,對氣息的掌控便弱了許多,因此不經意間便暴露了其悠長的氣息,聽或許你難以聽到,但現在天氣頗為寒冷,她換氣時便會有白氣呼出,因此看卻是能看出來的。憑那悠長的氣息我便知她內力不弱,至少那牛皮繩索卻是困她不住。」孫國峰娓娓道。
陳文志恍然,歎道:「這破綻卻是太隱蔽了些,既便小弟仔細觀察,怕也難以察覺。」
孫國峰淡淡道:「那老大如此小心謹慎,又是精於易容偽裝之道的高手,尚未能發覺,的確是隱蔽,但那老大的下場你也看到了,察覺不了便只有死路一條!」
咀嚼此言中之意,陳文志心裡一驚,忙正色道:「小子受教了!」
點了點頭,孫國峰笑道:「能讓你見識一下江湖的詭詐,積累些江湖經驗,這場熱鬧也算是沒有白看,好了,有甚麼話咱們回去再說,這裡的味道實在難聞了些,這幾個混蛋生前雖是卑鄙無恥的**賊,但現在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咱們既然撞見,便發發善心,讓他們入土為安吧。」
陳文志答應一聲,便與他一道用地上的兵刃挖了個大坑,將四具屍體及那滾落一旁的三個頭顱埋在一處。
處理妥當,欲待離開之際,孫國峰卻掃了一眼那已成焦炭的烤肉,自言自語道:「這三個混蛋烤肉的手法卻是太差了些。」
陳文志聞言一呆,未料到他竟還有心思注意這個。
看到他臉上意外之色,孫國峰哈哈一笑,道:「烤肉可是老哥哥的拿手絕活,改日定要讓你見識一番。走嘍,先回家睡覺。」當先掠起,直奔定陽城。
陳文志也掃了一眼那黑炭似的烤肉,搖了搖頭,騰身掠起,隨之而去。
已近丑時,籠罩在黑暗中的定陽城一片靜寂。
來到城下,孫國峰道:「文志,有未想到怎麼跳過去?」
陳文志打量著那十幾丈高的城牆,見其平滑整齊,絲毫未有借力之處,一時卻是想不到如何能翻越過去,不禁搖了搖頭。
孫國峰笑罵道:「你小子,我看是走城門走多了,這麼簡單的辦法都想不到,我問你,你背上背的是甚麼?」
「定神刀啊,」陳文志隨口應道,話方出口,腦中靈光一閃,忙叫道:「孫大哥,我想到了!」
不料話音剛落,倏地頭頂有人大喝道:「甚麼人?」卻是這大叫聲驚動了守城的官兵。
在亂箭落下之前,二人忙順著城牆疾掠而去。
到得另一處城牆下,孫國峰沒好氣道:「想到便想到吧,叫那麼大聲幹嘛,想讓咱們被射成刺蝟呀!」
雖知他是說笑,陳文志仍有些訕訕道:「一時興奮,沒能控制住。」
孫國峰乜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要通過控制表情來控制情緒的嗎,些許興奮竟都控制不住?」
陳文志一愣,苦惱道:「不知為何,與孫大哥在一起,小弟甚感輕鬆,情緒既便不控制似也不影響心境,因此也就未刻意控制。」
「那是自然,老哥哥的魅力沒得說!」孫國峰得意的自誇了一句,又不以為然道:「甚麼不影響心境,方才在那山坡上你的心境不是受了影響嗎?告訴你,在你心境未至圓滿境界前,情緒無論控不控制都會影響心境,只是影響大小不同而已,算了,你那方法雖也能修煉心境,但卻太過壓抑,偶有放鬆一下也是好的,這些咱們以後再說,你不是想到翻越城牆的辦法了麼,那就趕快上去,夜深露重的,老哥哥還急著回去睡覺呢。」
陳文志點頭道:「好,待小弟上去後便將定神刀擲給孫大哥。」
孫國峰催促道:「你只管上去便是。」
陳文志不再多說,疾快的運氣一周,猛地騰身躍起。這一下乃全力施為,升起足有四丈高下。眼見上升之勢已竭,定神刀電閃出鞘,反刺入城牆中。城牆雖儘是由極為堅硬的花崗岩砌成,但仍難擋削鐵如泥的定神刀之鋒。
藉著幾沒至柄的定神刀,陳文志身形一頓,迅速換了一口真氣,握刀的手猛的下拉,便再度升騰,同時順勢拔出定神刀。上升三丈許,長刀再次刺入城牆,換過真氣後正待再度上升,孫國峰卻突然一下躍起七丈有餘,正至他頭頂,單腳在其肩頭輕輕一點,便再度升起七丈許,悄無聲息的落在城牆之上。
陳文志只覺身體微微一沉,再抬頭看時,卻僅見到孫國峰消沒在垛口的身影,「孫大哥一下竟能躍如此之高!」被當作踏腳石,心中既感驚訝,又頗為無奈,只得一提真氣,再次借力升騰,如是幾次後,方踏上牆頭。
入目處卻不見孫國峰身影,僅有兩個熟睡的官兵,一看便知被做了手腳,陳文志忙掠至城牆另一側,探頭下望,正看到孫國峰站在城下向自己招手。再不停留,隨手解了那兩個官兵的**道,一躍而下,隨著孫國峰向劉記鐵匠鋪飛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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