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員們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塔的頂端,35米高處的塔頂,一面紅旗被風吹得哧啦啦地抖動。他們都曾經看過報道,聽說過鍾國龍在AYR獨自一人爬上那座70米高的死亡之塔的事跡,此時,真正的塔擺在他們面前的時候,儘管它只有3米,是AYR的一半,卻仍能讓他們對鍾國龍心生敬畏。兩天之內,鍾國龍果然按照神龍的建議,將所有的集訓科目又加難加重了數倍,而剩下的這幾十名隊員,也正如神龍所預料的那樣,開始慢慢地接受這個現實:這裡真的是在打仗,來不得半點猶豫。要麼離開,要麼就堅持下去!
長長的保險繩從塔頂垂下,第一名隊員已經走上前,將腰部的「D」型環扣在上面,一步步地向上攀爬,高架塔上沒有任何可以完全支撐全身的踏點,十米的基座之後,就只有一根垂直的鐵管,隊員必須依靠雙手的力量挺上其餘的25米。第一名隊員爬到一半,終於沒有了力氣,摔了下來。儘管有保險繩的保護,身體還是重重地撞在塔座上,人也暈了過去。兩名教官將他放下來,直接送到旁邊的救護車上急救。
第二名……第三名……
鍾國龍冷著臉站在那裡,摔下來的隊員,得到的命令是繼續。勉強爬到頂的隊員,在地上,動都不想動一下。
黃勇亮站到前面,扭頭看了一眼鍾國龍——這幾乎是他的習慣動作了。每天的集訓,每次進行一個科目之前,黃勇亮都會看班長一眼,儘管這時候的鍾國龍更多的表情是面無表情,他依然是看一眼。然後拚命地向著目標衝刺。黃勇亮彷彿能從這一眼中得到某種力量一樣。這些日子以來,他每天都在拚搏著,努力著,各項成績都名列整個集訓隊的前列,很顯然,他正將從鍾國龍那裡得到地鼓勵轉化為自己地行動。他在努力讓自己更像班長,更多一點班長的氣勢和堅韌,最直接地體現就是他每天都在拚命。
九個小時的超體能訓練,他一直跑在最前面,黃勇亮這個時候真的是沒有力氣了。雙手抓住塔架的那一刻。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手在顫抖,眼前也是一陣陣地發黑,整個身體像是散了架的機器,各個傳動點都無法集中起來運轉,掙扎著上到三米的高度,黃勇亮一陣天旋地轉,重重地砸在地上的保護墊上。
「39號,行不行?」鍾國龍問。
「行……行!」黃勇亮雙手支撐的墊子爬了起來,再次向上攀登,這次是兩米。人又摔了下來。
「撤掉墊子!」鍾國龍命令。勇亮放到地上。抬走了厚厚地墊子。黃勇亮沒有說話,又站了起來,搖晃著身體抓住塔架,向上艱難地爬,一米。兩米,三米……黃勇亮再次摔了下來。這次他的身體直接砸在了堅硬的水泥地上,人一下子暈了過去。旁邊的隊醫示意。卻被鍾國龍給擋了回去,他大步走到前面。照著黃勇亮的身體就是兩腳,黃勇亮慘叫一聲,醒了過來,睜開眼睛,他看到了鍾國龍那複雜的眼神……
「報告!」一聲怒吼從對列中傳來。
鍾國龍扭過臉,發現是3號陳凱。
「講!」
陳凱怒氣沖沖地吼道:「我抗議!我代表39號對你提出抗議!你為什麼要撤掉防護器材?他已經暈倒了。你為什麼拒絕醫生對他地救治?你為什麼還要對他實施暴力?你是在虐待自己地士兵!」
「38號。還有麼?」鍾國龍看著陳凱。
「沒了!」陳凱氣沖沖地瞪著鍾國龍。
「38號。我……我能行!」黃勇亮掙扎著站起來。趕緊制止他。
所有人都憤怒地看著鍾國龍。
鍾國龍這時候向前幾步,面對著憤怒的隊員們,忽然說道:「我曾經說過,這裡就是戰場。我們是在進行一場戰鬥!在戰場上,當你的戰友突做什麼?你需要做地是怎麼樣讓他清醒過來,使他不至於因為暈倒而死在戰場上!這個過程越直接越好,越快越好,因為周圍還有飛竄的子彈,旁邊還有炸彈在不斷爆炸!還有成群地敵人拿著槍在跟你對峙!該怎麼做?慢慢地掐他的人中,再餵他點水喝嗎?沒有那樣的時間!在戰場上,有的時候你們學到的那些救護常識甚至根本就沒有機會使用,該怎麼做?最好地辦法只能是找到他最疼的部位,狠下心一腳踢下去,讓他在疼痛中清醒過來,不至於死在這裡!我地做法有錯嗎?防護器材,我突然發現,這原本就是多餘的!我甚至都有些後悔剛才怎麼就心軟了給了你們這張在戰場上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地墊子!」
瘋子!
所有人都這麼想。他們遇見了一個瘋子,一個把日常訓練都當成打仗的固執地瘋子。但是他們又不得不承認,這個突然變瘋的瘋子正在一點點地改變著他們平時的那些固有的思維。
「39號!繼續!」鍾國龍吼,「撤掉保險繩!」
「副中隊長,這……行嗎?」旁邊,一名教官小聲地問。
「行!」鍾國龍吼道:「所有人,集合!站到塔下面!沒人會在戰場上給一根保險繩!在戰場上,你們除了依靠自己,就只能依靠自己的戰向上爬!你要是掉下來,有這些戰友在下面接著你,他們才是你的保險繩!爬!」
「是——」黃勇亮怒吼出聲,含著眼淚死死拽住鐵架,用盡平生地力量向上爬,他的身下,站滿了隊員、教官,幾十雙鼓勵的眼神在下面看著他,黃勇亮怒吼著,每上去一點都用著全力,每一聲怒吼都像是從胸腔裡噴射出來的子彈……
趴在高高的塔頂上,渾身虛脫的黃勇亮死死地拽住旗桿,徹底地放鬆了自己,痛哭起來。
「鍾教,是因為他是你的兵嗎?黃勇亮,是你的兵,你是他的班長,是因為這個嗎?」人群中,陳凱再次發問,一下子讓大家驚訝起來,這次集訓,黃勇亮上報的單位是和陳凱他們一樣的某軍區特種大隊,沒有人說過他是鍾國龍的兵。陳凱的話說出來,人們震驚了,腦海中又將剛才的事件回憶起來……
「38號,你不應該在這個場合提這樣的問題!」鍾國龍嚴肅地說。
完,鍾國龍忽然轉身,向上一躍,牢牢抓住鐵架塔,身體像一隻敏捷的猿猴一樣攀了上去,沒有停頓,沒有猶豫,鍾國龍上到了35米高的塔頂!足以讓所有人震撼的速度!站在頂上,鍾國龍背起了已經因為虛脫再次暈過去的黃勇亮,扯過已經抽上去的保險繩,將他牢牢地綁在自己的後站在塔頂,衝著下面吼道:「你們都是我的戰友!和39號一樣的戰友!戰場上,你們是我唯一可以依賴的人,我們互為依賴,我們是生死的兄弟!」
鍾國龍背著黃勇亮,從3米高的塔頂一步步下來,塔下,所有人都流下了眼淚。是軍人的眼淚,真正男人的眼淚!
趙飛虎笑了。
「兄弟們!抓住陳教,賞光洋一萬塊!」叢林裡,一名隊員「樂觀」地喊。話音剛落,他頭上的激光接收裝置就發出了紅色的閃光,耳機裡傳來陳利華的聲音:「25號,你他娘的喊什麼?敲山震虎
號頹然坐在地上,又不甘心地站起身來,眼睛四處搜尋著,一無所獲!
紅心集訓中隊,六名教官組成的狙擊假想敵小組與36名隊員組成的18個狙擊小組正在進行實戰對抗,三個小時了,狙擊小組用「陣亡」24名的代價「擊斃」了其他5名教官,現在叢林裡就只剩下陳利華一個人了。
「11點方向!距離350米。追!」一名隊員喊。
只剩下了九個人,四名觀察手,五名狙擊手,25號被擊斃,剩下的那名觀察手還是發現了陳利華開槍的位置。
九個人分成幾個方向一起圍向剛才陳利華開槍的位置,也沒有,就連一根掉落的偽裝植物都沒有。
「見鬼了!」一名隊員說。
「咚!」兩百米外,陳利華再次「擊斃」一個,身影如鬼魅般從一棵大樹上滑落,瞬間消失在叢林裡。五分鐘之後,陳利華又在另外一個理論上他根本不可能出現的位置出現了,又幹掉一個。隊員們就鬱悶了!他們發現陳利華不僅僅是槍法如神,更讓人恐懼的是,他的偽裝總是能瞞天過海,就像是這片叢林中原始的土著植物一樣,無論他藏在哪裡,都能與周圍的環境混為一色,你根本就沒辦法發現他,還有就是,即使發現他也沒什麼用,他開槍太快!快得讓人懷疑他是否在用瞄準鏡。沒等對手瞄準,他的槍就已經響了,打完一槍,他會在電光火石之間迅速隱蔽起來,絕不會有任何僥倖的心理,陳利華的腦子裡,至少裝著三個狙擊位,打完一個,馬上到另外一個,再開槍,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