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鵬雙手哆嗦著，嘴唇快咬出血來，就是無法瞄準，又幾枚火箭彈發射過來，巨大的爆炸聲把他給嚇蒙了。他的左右，其他的狙擊手也強不了多少，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全體撤退！」龍雲看效果達到了，無奈地發佈了命令。
「中隊長，別呀！讓我們衝上去再說唄！」耳機裡傳來對面猴子的聲音。
「得了吧！你們真上來，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兒呢！」龍雲起身，沖話筒苦笑道：「老天保佑，你們不是真的恐怖分子！否則，你們有希望創造用刺刀消滅一支裝備最先進火力的特種部隊！」
「真心疼你們了，中隊長！」猴子笑。
「中隊長，別上火，這幫傢伙還是有潛力，你看他們撤退多快？這樣的部隊拉出去，省子彈！」子彈也說。
「少他娘的貧了！我聽說你小子剛來的時候，比他們強不了多少！」龍雲笑罵。
「罵人不揭短啊……」
這就是鍾國龍他們策劃的實戰，預先在山谷內安置了炸點，再在周圍堆上從電影廠借來的殘肢斷臂，子彈他們扮演的恐怖分子又用實彈在這些隊員們頭頂周圍猛轟了一通，果然不出所料，這幫傢伙徹底傻了！等一中隊的隊員們扮演成恐怖分子衝上來的時候，這幫傢伙一直等他們衝到半山腰。愣沒一個開槍地。後來，總算有幾個膽子大的。腦袋悶在土裡，朝天打了幾槍……一直到龍雲宣佈撤退，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彈夾裡裝地是教練彈。撤退的時候，倒沒用動員，所有人全都爬了起來，轉身就跑。
登車返回前，龍雲站在集訓隊列前，冷著臉說：「從現在開始。一直到回到營區的時間內，是給你們考慮地時間。回去後你們挨個兒到我辦公室。告訴我你們是想留下，還是想離開。想留下繼續的。告訴我你們的理由。想離開的，我代表全體教官謝謝你們支持我們工作！」
天已經亮了。卡車緩緩的啟動，開出了山區。車內，沒有人說一句話，全都耷拉著腦袋，一臉的羞愧。鍾國龍和陳利華相互看了一眼，都苦笑著搖了搖頭。
「怎麼都不說話了？是在考慮去留呢。還是在後悔呢？」鍾國龍看著他們說。
彭森紅著臉抬頭看了看鍾國龍。想說話。又沒說出來。再次低下了頭。
「9號。你想說什麼？」鍾國龍發現了彭森。問他。
「區隊長。我……」彭森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鍾國龍平靜地看著他。又掃了一眼其他人。說道：「我還知道你們此刻在想什麼呢！你們現在心裡地落差都很大對不對？你們第一次感覺自己成了被嘲笑地對象是吧？昨天白天地實戰對抗。加上這次地演習。讓你們受了打擊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優秀者。還是個失敗者對吧？」
所有人地目光。全都集中在鍾國龍地臉上。也都在第一時間看到了鍾國龍那炯炯地眼神。大家這時候才感覺到這位一向被大家不服氣地士官區隊長地與眾不同。剛剛他地那幾句話。其實正說中了每個人地心事。
「其實你們根本不用這麼難受。截止到目前，你們的表現完全沒有出乎我們的預料。」鍾國龍說：「一百米距離的人頭，和600米外的環靶，哪個更難打？假如我們提前告訴你們，這是一次演習而已，你們會不會很漂亮地將衝過來的恐怖分子殲滅在山坡之下？這不是技術問題，是你們的心理問題。現在你們應該很嚴肅地考慮一下，你們來三猛的意義了。剛剛你們經歷的，只是一次演習，但是，在三猛大隊，比這個還要殘酷的實戰隨時都可能發生！三猛的軍人，他們的榮譽是用血和生命換來的，而絕對不是觀摩者的掌聲！你們該考慮一下了！」
鍾國龍不再說話，車廂裡，只有汽車發出的轟鳴聲和掩蓋在這聲音之下的所有人粗重的呼吸聲。
兩個多小時的時間，足夠這些隊員們徹底審視自己，也足夠他們忘記以前的那些掌聲堆砌起來的榮譽了，來三猛不是來表演，而是來戰鬥，這觀念直到這個時候才深刻地印在每個人的心上，勝過之前所有的語言教誨。
第二天早上，走了二十一名隊員，龍雲一一在他們的退隊申請上簽字，正如他當初說的那樣，沒有問他們任何原因。似乎也不用去問什麼原因。與其讓他們在生命和使命之間徘徊猶豫，還不如允許他們就這樣選擇離開。那原因，也許只有他們自己清楚。留下的人，原因各有不同，但是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決心放棄虛無的榮譽，放棄任何的功利之心，做一名真正的軍人，真正的軍人的榮譽，應該是在戰場上。
選擇離開的人中，有羅星辰。他是所有走的人中，唯一一個有些依依不捨的，唯一一個猶豫了很久的，唯一一個哭著走的……太多的唯一，他最終還是走了。兩個月後，羅星辰向自己所在部隊提出復員。復員後，羅星辰更加沉默，更加的懦弱，直到半年後的一天，他胸前插著兩把匕首，依舊死死地卡著一個搶劫者的喉嚨。死的時候，他還是流著眼淚，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哭什麼這是後話。
剩下四十一名隊員，眼神中都沒了驕狂，堅毅了許多。很顯然，這才是龍雲他們需要的。為了表示自己的欣慰，龍雲特意讓教官們把加在每個隊員代號前面的「花瓶」前綴，換成「沙鍋」，很顯然，沙鍋與花瓶相比，要實用得多只要它不破。
集訓隊伍開始了專業科目訓練。三猛大隊的專業科目訓練，依舊是結合實戰定制，與前面的體能集訓比起來，專業科目的要求更嚴格，淘汰，無時無刻不在繼續。原來的兩個區隊合併成了一個，鍾國龍和劉強分別任正副區隊長。陳利華帶領的八名狙擊手已經分離開來，單獨訓練。
「9號！停一下！」格鬥訓練場上，鍾國龍叫住了正與隊友對練的彭森，「你剛才那個原地轉身側踹的動作，以後不要用了！」
「為什麼？」彭森擦了擦汗，不解地問。
鍾國龍跑到他跟前，很認真地說：「剛才你和對方的距離連三十公分都不到，你一個大迴旋，自己踏出去半米，又轉身側踹，時間全都耽誤了不是？再說你的腿著力點選擇的是對方的前胸，對方若是稍有格鬥基礎，略微防護一下，你的腿根本不能致命，光漂亮的把對方踹倒，沒有什麼實用價值！」
鍾國龍說著，示意那名對彭森對練的隊員過來，重複剛才的動作，那隊員站到鍾國龍的身後，直拳擊向鍾國龍的頭部，鍾國龍頭部猛地側歪，眼睛看都沒看，順著扭肩的慣性，右肘高抬橫掃，帶著一股勁風直接砸到對方的頸部咽喉部位，突出的肘，正好頂在那隊員的喉嚨節上，快，穩，准，狠！那隊員嚇得啊了一聲，臉都變了顏色。
「明白了？」鍾國龍瞪著彭森：「戰場上，最快的速度最直接地殺死敵人才是關鍵！搞那麼複雜幹什麼？」
「是！」彭森服氣地笑了。
類似這樣的場面，最近一段時間出現的太多了，不單是彭森，幾乎所有的隊員都被鍾國龍這樣指導過。他們驚訝地發現，鍾國龍對各種實戰戰術有著十分獨特的理解，他的所有的動作既不追求美觀，也不追求複雜，甚至連理論上的合理都不去考慮，唯一考慮的就是它的實效性，就比如剛才那格鬥動作，鍾國龍歪著個脖子，擰著肩膀，一點都不美，這樣的動作，恐怕在任何一本格鬥指導書裡也找不到，但是他就能做出來，而且實用地讓人目瞪口呆。鍾國龍對每個隊員的訓練細節也同樣具備很強的洞察力，他往隊列前面一站，全區隊幾十個人，誰出了差錯或者不到位的點，他馬上就能發現。這樣的能力，你說他沒有天賦都不成。而隨著集訓的進行，這些軍銜幾乎都高過鍾國龍的集訓隊員們，對鍾國龍卻越來越佩服起來。就像彭森，這小子從來都是桀驁不遜，但是在鍾國龍面前，他越來越虛心，越來越敬佩鍾國龍，當初以他為首的那個「反鍾國龍小集團」，現在早已經轉化為鍾國龍的「粉絲團」了！
龍雲越來越省心，他放手把集訓的重任交付給鍾國龍，自己倒成了個甩手掌櫃。這並不奇怪，沒有人比龍雲更瞭解鍾國龍，也沒有人比龍雲更清楚這個當年自己帶出來的兵身上具備的獨特的凝聚力和人格魅力，他不得不承認，鍾國龍在某些方面，甚至已經超過了自己。
「班長，差不多了吧？」185高地山頂上，一名隊員半蹲式據槍，KU88槍管上用細鐵絲掛著一個柳條筐，筐裡放著三塊大青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