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國龍和劉強一連忙了好幾天,這幾天的時間,誰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就連他的父母都不知道他在忙什麼。鍾躍民看著兒子每天一大早就約著劉強出去,每天都是很晚才回來,回來的時候,眉宇間總是瑣著一絲愁雲。鍾躍民沒有詳細去問,這要換了以往的時候鍾國龍當兵前,他是一定要問個清楚的。現在不用問,因為他已經對現在的兒子有了新的認識,兒子確實長大懂事了,現在的兒子不管做什麼,他都放心,兒子每天出去忙,就一定是有正事,想到這裡,老鍾乾脆不去問。
一連幾天,鍾國龍和劉強都在調查王雄的事情。
剛剛回到家的時候,王雄的種種表現就曾經讓鍾國龍心裡有了一些憂慮,曾經有一段時間,鍾國龍甚至相信王雄無非就是做生意上面略微有些不講規矩,稍稍有些毛病罷了。這原本無可厚非的,鍾國龍回來這麼些天,對社會也有一定的瞭解,的確,這社會裡要想真正規規矩矩地一點格兒都不出地做生意,確實沒那麼容易。王雄利用一些關係網,利用一些小手段,也是可以接受的。至於王雄的講排場之類的,鍾國龍也能理解,只要勸著他不要太出格,不要犯錯誤也就是了。鍾國龍曾經一度這個想著,直到那天晚上在朋友的網吧裡遇見那兩個吃藥的小青年。一下子,鍾國龍感覺腦袋都有些發脹了。他最擔心的事情,也是最不願意相信的事情,還是出了。鍾國龍回到家裡。輾轉了一個晚上,滿腦子都是三個字:怎麼辦!他不能看著自己地兄弟往死路上走,而他心裡清楚,王雄他們現在走的就是一條死路。他還不知道王雄在這條路上到底走了有多遠。但是,他已經預感到,事情遠比他自己想的要嚴重的多。第二天一大早。鍾國龍就把劉強叫了出來,向劉強詳細說了自己遇見地事情。劉強聽得目瞪口呆,一陣的驚愕之後,怒從心頭起,拉起鍾國龍非要去找王雄質問不可。鍾國龍拉住了劉強,兩個人沒有別的地方去。就跑到烈士陵園後面地山上,倆人坐下來。好好商量這事情。
鍾國龍的想法很明確,事情已經出了,再生氣再著急也沒有用,現在他們要做地,就是要挽救自己的兄弟,而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得先知道王雄他們到底陷進去有多深,也就是說,王雄他們到底已經到了什麼樣的地步了。鍾國龍和劉強商量好,暫時先不驚動王雄他們幾個。他倆先暗暗調查。等對這事情心裡有了數,再開始商量辦法。說好以後。兩個人就在全縣範圍內開始了側面調查,為了不驚動王雄,鍾國龍只跟王雄說這幾天他和劉強想做一個社會調查,目的是要瞭解全縣退伍軍人的安置情況,這樣一來也是為了自己地將來做個準備。王雄一聽很高興,他還以為老大終於想通了,琢磨著復員的事情了。高興之餘王雄大力支持,還要給鍾國龍他倆派車派司機,被鍾國龍拒絕了,說我們倆邊溜躂邊調查,倒也清閒,對此,王雄沒有異議,當然也沒有多心。
鍾國龍和劉強一路調查下去,當然沒有去調查什麼退伍軍人地事情,他倆從縣城到東風鄉,甚至跑到市裡,從道聽途說,到暗自與一個個受害人、當事人接觸,用了各種辦法來打聽王雄兄弟的一切所作所為,一路調查下來,只能用觸目驚心來形容!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兩年多的時間,王雄帶著李冰和老蔣經歷了這樣一條路:從一開始的小打小鬧勒索學生保護費,到後來的龍之會成立收取商家的保護費,然後成立龍之會,與任老大的三合會明爭暗鬥,轉移到東風,霸佔木材市場,一直到後來扳倒任老大,重新做起毒品生意,並成立現在的龍之集團,壟斷木材、水產、娛樂、毒品。所有的一切,讓鍾國龍和劉強震驚,他們感覺到,這次,他們是真的低估王雄這個兄弟了,所有地事件中,王雄心機之重,城府之深,野心之大,網絡之廣,都大大出乎了他們地預料。震驚之餘,鍾國龍和劉強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事實:他們的好兄弟王雄、李冰、老蔣,已經是走在地獄地大門之外了,這道門檻,他們遲早會踏進去,一旦進入,將是萬劫不復!
趁著父母去老年活動中心的功夫,鍾國龍把劉強叫到家裡,一進門,鍾國龍就問:「老六,你說說看,咱們該怎麼辦?」
劉強氣呼呼地坐到沙發上,咬牙說道:「還能怎麼辦?咱倆現在就去找王雄,把這幾天咱們打聽到的東西全都跟他講,看他說什麼!」
「他要是不承認呢?」鍾國龍冷著臉說:「畢竟,咱們這些所謂的調查,只是只到了事情的大概真相而已,咱們手裡沒有直接的證據。再說,即使咱們有證據,老三既然做得出來,就未必會主動回頭,到時候……」
「管不了那麼多!」劉強吼道:「咱們就去找他!把事情跟他講,他承認了,咱們就讓他改,他要是不承認,老子就打死他!我寧可讓他死在我手裡,也比將來帶著老五老二挨槍子兒強!」
劉強嘴裡這麼說,眼睛卻有些濕潤了,鍾國龍明白劉強的心思,他恨王雄,卻也不想讓王雄兄弟幾個真地完蛋。說完氣話,劉強還是深深歎了一口氣,重新看著鍾國龍說:「老大,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說說你是怎麼想得吧。
鍾國龍歎著氣,說道:「昨天晚上我出去給老四打了個電話,把事情也跟他說了說,老四快急死了,要不是部隊有紀律,他恨不得馬上就趕回來跟咱們一起面對這事情。我勸住了他,也跟他商量了一下,我們倆最後的想法是,事情已經出了,毫不誇張的說,老三他們幾個,早就已經觸犯了法律。但是,咱們畢竟兄弟一場,不能看著兄弟繼續往死路上走啊。我們商量著,咱們兩個找個時間,把老三他們三個都叫到一起,不能來硬的,來硬的解決不了問題,只會傷害兄弟感情,事情弄不好還會適得其反。你看這樣吧:咱倆乾脆一個紅臉一個黑臉,先讓老三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然後,咱們再一起想辦法幫他補救。」
「老大,我沒意見。」劉強說:「可是,事情都這樣了,還能怎麼補救呢?」
「這個我倒是想了想。」鍾國龍苦笑著說:「在部隊的時候,老三他們總跟我說他們在經商做生意,我沒事的時候,還真幫他們查了好多的關於生意方面的資料,原本想著等有機會跟他們聊聊,也許他們用得上,沒想到這次這些東西恐怕要用到挽救他們上面了。現在咱們要做的,就是想盡辦法讓他們走上正路,起碼那些掉腦袋的生意,是不能讓他們做了。我想勸著他們轉型,利用現有的渠道和實力,把公司引到正軌上去。作為我們,可能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他們怎麼走到正規呢?」劉強疑惑地問。
鍾國龍耐下心來,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這是他一連幾天晚上想出來的辦法,每天他白天和劉強去調查,晚上就想這些東西。在這方面,鍾國龍可以用天才來形容,他把王雄目前的形勢分析了一遍,又將自己制定好的方案跟劉強說了一遍,兩個人從早上聊到中午,劉強不得不伸出大拇指來,讚歎鍾國龍在這方面的能力。劉強問鍾國龍這些想法他是怎麼想到的,鍾國龍笑笑,說一部分是書上寫的,一部分是他腦子裡想的,還有一部分,倒是這次探家回來在路上遇見的那個小老闆給了他不小的啟發。兩個人將方案商量好,正巧這時候王雄打來了電話,說中午請他們吃飯,鍾國龍一看機會來了,要求說吃飯可以,找個能隨便說話的地方,別安排外人,就自己兄弟五個人,好好喝點酒吃點飯,王雄痛快地答應了。十分鐘以後,王雄已經開車到了鍾國龍家門口,鍾國龍和劉強不動聲色地上車,王雄再接上李冰和老蔣,兄弟五個人開車出了縣城,在城郊的國道旁邊找了一家特色酒店,正值中午,酒店裡人不少,王雄特意要了四樓的一個包間,與下面大廳的喧鬧相比,這裡倒是十分安靜。
兄弟幾個落坐,王雄照例點了一大桌子的菜,李冰打開自己帶來的好酒,先給鍾國龍倒滿,其他人也都倒滿了酒,王雄笑呵呵地說:「怎麼樣老大,調查地怎麼樣了?要我說你和老六就是閒不住,調查那個做什麼?只要你們復員回家,還愁沒地方呆?我還是那句老話,我這公司,隨時歡迎你們幾個過來,我那辦公室,隨時給老大留著!」
「是啊是啊!」老蔣笑著說:「我們也就是看老大和老六沒什麼事情,心想你們願意調查就去調查吧,全當解悶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