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笑了笑,又十分嚴肅地說道:「或許,這也算是入我部隊的第一項考核吧!」
嚴正平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高個子上校站起身來,將帽子戴好,向著嚴正平鄭重地伸出手來:「無論如何,我得謝你!」
嚴正平大方地說道:「那兒的話!鋼材一出爐,就跟我這燒鍋爐的沒關係啦!」
兩個人互敬軍禮,嚴正平送上校出去,自己又關上門,回到電腦前面坐下,又點上一根香煙,目光定格在電腦上,不知不覺地陷入了沉思……
鍾國龍的宿舍裡,少有的一派熱鬧景象,休整了兩天,該睡的覺睡了,該洗的東西洗了,一幫子兄弟聚在一起,圍著鍾國龍神侃一通,議論最多的還是那最後的考核,余忠橋半坐在床上,揉著他的腿,正在給大伙講述自己的經歷:「鍾國龍,要說你們幾個那經歷夠刺激不假,我們兄弟幾個也不容易,也不知道從哪兒請來個審訊專家,對我們一連串的折騰啊,非要我說出事前看到的小紙條上的信息,我這一通的熬啊,熬到最後,老子也沒說!」
劉風笑道:「你沒說是因為你心理素質夠強,你知道我為什麼沒說嗎?」
眾人都看著他,劉風笑道:「我他娘的自己都忘了小紙條上寫什麼啦!」
眾人一陣轟笑,這時候劉風又故意壓低了聲音。神秘地說道:「你們說,明天的總結表彰大會,都表彰誰呀?我聽說要評選出五個優秀學員呢!」
劉強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劉風笑道:「我是聽李教官說的,他說,教導大隊每次集訓結束,都要評優——你看陳利華他們。不也是評個軍區十大狙擊手嗎?咱們不評十個。評五個……這要是能評上,拿著優秀學員地證書回到老部隊,咱們老部隊的班長啊排長啊連長的,還不笑的嘴咧到耳朵根子上啊!」
劉風這小子天生具備渲染氣氛的能力,他這麼一說,所有人的目光裡都流露出「憧憬「來。楊先平饒有興致地問:「劉風。假如這五個優秀學員讓你來評,你選誰?」
劉風一下子從床上蹦下來,背著手。在眾人面前來回踱了幾步。那神態,好像真就是他評一樣:「要讓我評——不管讓誰評,這第一個,也是咱們班座:鍾國龍!這個大家都沒意見吧?論訓練成績,論組織作戰能力,論……論長相,也得是咱們龍哥不是?」
眾人大笑,鍾國龍指著他鼻子笑罵道:「你小子整天他娘地胡說八道。跟長相有個屁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劉風故做嚴肅地說:「你說說。軍區組織地集訓,出來的優秀學員。也代表著咱們軍區的形象,長地歪瓜裂棗兒的能行嗎?就跟——就跟那個許則風似的,天生一個漢奸模樣,好說不好聽啊!」
大伙又是笑,這時候吳亮說道:「扯淡歸扯淡,評咱們班座當優秀學員,這是板上釘釘子的事情!」
眾人一陣附和,鍾國龍讓大伙說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時候笑道:「別胡說了!咱們中隊藏龍臥虎,比我強地有的是——我這可不是謙虛啊,老子還沒學會謙虛呢!」
「你快拉倒吧,你都謙虛到這個程度了,還說自己不謙虛?你還讓不讓弟兄們活了?」劉風笑著說完,忽然一揮手,沖大家招呼道:「兄弟們,咱們是不是先給咱們班座慶祝慶祝啊?」
眾人心神領會,一擁而上,將鍾國龍按倒在地,拉胳膊拉腿的「狠狠」墩了一番,鍾國龍想反抗,實在敵不過這群活牲口,只好笑著「就範」,大伙收拾完鍾國龍,又嚷嚷著讓余忠橋講愛情故事,余忠橋寧死不從,大伙考慮到他大腿有傷,按住了一陣咯吱,差點沒讓老余把苦膽笑出來。
折騰了半天,兄弟們都累了,這才坐回到床上喘氣,劉風一下躺倒在床上,大聲感歎道:「珍惜吧哥兒幾個,這樣地日子不多啦!」
他這麼一說,宿舍裡一下安靜下來。這群生死與共地兄弟,最近幾天最鬧心的就是這事情了。半年的集訓,無論多麼的艱苦,無論多麼的讓人難以忍受,但是,正是在這樣的艱難歲月裡,讓兄弟們的感情越來越深,都知道集訓結束,大家很可能要天各一方,可是一想起來,心裡都是說不出的酸楚。
「劉風,你小子找收拾是不是?」劉強瞪著眼睛吼道:「哥兒幾個好不容易把這事兒忘了,你他娘地又提起來!」
劉風看了劉強一眼,苦笑道:「要我說,咱們跟過日子地小夫妻似的,窮巴巴地湊到一起,整天材米油鹽的為了生活拚命,終於把孩子養大了,日子清閒了,該享受享受愛情了,也***老了,快死了。」
「誰他媽跟你有孩子了?」吳亮瞪他,「好好的你發什麼窮感慨呀?」
「我這是比喻!文盲!」劉風不屑。
這時候,鍾國龍坐了起來說道:「行了行了,也別怨劉風,其實我知道,最近這些日子,兄弟們心情都緊繃著呢,都不捨得分開,說出來就說出來吧,咱們又不是小孩子了,都當了快兩年的兵了,新兵連分別過,老兵復員也分別過,要說也習慣了。當兵的,就得能承受這種痛苦。兄弟們聽我一句話:不管咱們分開也好,以後沒機會再見面也好,咱們都好好的幹!咱們班雖然就存在了不到半年,可是咱們兄弟們一起拼來的榮譽不能忘,精神也不能忘,不管一班的人到了哪裡,一班還是一班!咱一班從來沒有輸過,一班的人也永遠不能輸!」
鍾國龍的話讓馬上讓大家振奮起來,每個人這個時候都忘記了離別的愁,腦海裡浮現的,全都是這幾個月來一班的兄弟度過的每一天,每一個障礙、每一條河、每一道傷痕、每一滴血汗……
晚上吃過飯,鍾國龍帶著陳利華和劉強溜出去抽煙,兄弟三人蹲在障礙場內的壕溝裡,邊抽煙邊閒聊,陳利華忽然看著鍾國龍笑,鍾國龍捶了他一拳,問道:「臭小子,你笑什麼?」
陳利華扔了煙頭,笑道:「我就是想起白天你跟兄弟們說的那些話,越想你那口氣越像一個人。」
「像連長!」沒等鍾國龍說話,劉強搶先笑道:「絕對像!太像了!那神態,那語氣,就跟連長一樣。」
提起了龍雲,鍾國龍也笑了,笑完,鍾國龍深有感觸地說道:「我覺得,不是我跟連長像,而是我自己變了一點兒,畢竟來部隊兩年了,這兩年咱兄弟怎麼過來的?真是一個跟頭一個跟頭摔過來的,我感覺,正是因為咱們的經歷和連長像,才能說出連長的話來。這也算是生活的積累吧。」
三個人同時點了點頭,鍾國龍忽然說道:「你們猜猜,現在咱們連長正幹什麼呢?」
劉強這時候學著龍雲的語氣說道:「各班各班,別整天胡扯三六五的,有那時間學學條例做做俯臥撐的比什麼不好?李大力,別唱了別唱了,跟他娘的狼嚎似的,現在連裡特批,你小子可以提前睡覺了!」
劉強學的像,把鍾國龍和陳利華肚子都笑疼了。
「誰在那兒呢?出來!」一聲低吼,嚇了鍾國龍他們一大跳,連忙站起來,看見趙飛虎上身只穿一件短背心,正汗淋淋的走過來,三人心裡暗叫不好,急忙將煙頭扔到地上,偷偷踩到鞋底下,這才不得不跳出壕溝,一齊敬禮。
趙飛虎和往常不一樣,沒有冷著臉,相反,路燈下彷彿還帶著微笑,走到近前,開口就問:「你們抽的什麼煙?」
鍾國龍知道瞞不過去了,紅著臉從褲兜裡掏出半盒「紅塔山」來,趙飛虎看了看,並沒有接過來,笑了笑,從褲兜裡掏出來一整盒的精裝「黃鶴樓」,木頭盒兒,在路燈下閃著光,見鍾國龍他們疑惑,趙飛虎把煙扔進鍾國龍的懷裡,笑道:「這可是從隊長那裡繳獲的,不要白不要!」
趙飛虎的「表現」讓大伙誰也不敢掉以輕心,都擔心這又是什麼圈套,鍾國龍這時候「機械」地說了句:「區隊長,我們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