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人民醫院的一個單間裡面,躺著王雄,身上的厚紗布已經去掉了,只在傷口的位置用脫脂棉蓋著,病床的一側,擺滿了各種水果和營養品,看得出這段日子以來,不少的人都來看望王雄。王雄瘦了不少,深陷的眼窩中,目光閃爍,似乎是在思考。李冰坐在他旁邊,削著蘋果,不時地看一眼王雄。
三個月了,王雄的傷口基本上已經痊癒,馬上要出院了,但是,隨著傷口的痊癒,王雄的心思越越來越重,像這樣的發呆,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了。
「老五,這段時間會裡怎麼樣?」王雄從李冰手裡接過削好的蘋果,吃了一大口。
李冰點頭說道:「三哥你放心吧,會裡的事情有我和老蔣呢,弟兄們雖然都有些擔心,但是還好,沒出什麼亂子,只要三哥你好好的,咱們就不會散,現在好多兄弟都說,等你康復後,咱們一定要找三合會報仇呢!」
王雄點點頭,剛要說什麼,忽然病房的門開了,老蔣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幾個兄弟。老蔣一進門就急忙說道:「老三,剛才楊春旺來電話了,他說三合會的找到他了,說馬上要來醫院看你!我怕你有危險,就趕緊跑過來了!」
「王八蛋!來得正好!」旁邊李冰猛地站了起來,掏出了手機,「我馬上給招呼兄弟們!今天我讓他們有來無回!」
「老五!」王雄吼了他一句,訓斥道:「你急什麼?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李冰冷靜了一下,仍緊張地看著王雄,擔心地說道:「三哥,那你說怎麼辦?」
王雄坐了起來,眼珠子轉了幾轉,說道:「不要慌,我琢磨著,三合會這個時候要來,也只是要探個虛實而已,這裡是醫院,而且咱們這回事情,雖然有馬院長幫忙,可多少也引起了警察的注意,大白天的,三合會不敢把我怎麼樣。他們要是想動手,早就動手了,何必要等到現在呢?」
老蔣想了想,說道:「你說的有道理,我聽說,上次毒蝙蝠知道你沒有死以後,曾經想派人到醫院找你再動手,後來被任老大給制止了,任老大想吞併咱們的野心還沒有死呢!」
「是啊!」王雄皺著眉頭說道:「他是想養著咱們,把咱們當工具使,只要咱們沒事,咱們龍之會就散不了,他就可以繼續利誘咱們,為他所用。我的命在他眼裡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手底下這幾百個兄弟。說到底,他還是賊心不死!」
李冰氣呼呼地說道:「這個老混蛋,拿咱們當什麼了?想利用咱們,門都沒有!」
「老五你不要著急,我自有辦法!」王雄說著,眼睛閃出一絲詭異的光芒。
幾個人正聊著,病房外有人敲門,沒等裡面的人說話,門已經被推開了,進來的正是三合會的老二毒蝙蝠,後面還跟著蠍子和兩個兄弟,兩個人手裡還拿著一個果籃和幾袋營養品。
仇人想見分外眼紅,李冰一看是毒蝙蝠,眼睛快冒出火來,拿起旁邊的水果刀就衝了過去:「毒蝙蝠我操你媽的!你還敢來!今天老子宰了你!」
毒蝙蝠慌忙後退了一步,後面隨行的兩個三合會成員急忙上來擋在身前。
「老五!住手!」
病床上,王雄急忙制止了李冰的鹵莽,衝他大喝道:「你再胡鬧就給我滾出去!」
李冰一看王雄急了,這才不再往前衝,手裡的水果到攥的緊緊的,緊盯著始終笑瞇瞇的毒蝙蝠。
「嘿嘿,王老弟,你這個兄弟怎麼總是火豹子脾氣?我可是來看望你的。」毒蝙蝠笑容不減,緩緩說道。
王雄瞪了李冰一眼,忽然也笑了,說道:「二當家的,你來看的可晚了點兒,我這可都要出院了。」
毒蝙蝠笑道:「嘿嘿,果然是一幫之長啊,你這話可比你這兄弟還厲害。是這樣的,上次,咱們之間有點誤會,我一個兄弟不小心槍走了火,傷了王兄弟你,回去以後我們老大把我臭罵了一頓,我當時就想來看你,可又怕你們誤會,這才來晚了,王兄弟可不要見怪啊!」
毒蝙蝠話出口,李冰等人快氣炸肺了,明明是故意想要了王雄的命,現在卻說是走了火,這不是明擺著氣人嗎?毒蝙蝠回去以後被任老大罵了一頓不假,是因為任老大不想讓王雄死,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這個老奸巨滑的傢伙,但凡還有一絲希望,是不願意放棄的。
王雄卻笑了起來,看樣子並沒有生氣,讓毒蝙蝠都有些意外,王雄用手輕拂著自己的傷口,說道:「那我多謝謝三合會兄弟的掛念了!其實也沒什麼,確實是一場誤會!咱們兩個幫派之間,其實是沒辦法相比的,龍之會在三合會面前,只不過是小孩過家家而已,你們要真想要我王雄的命,簡單的很!倒是我有些自不量力了,回去,還請二當家的在任老大面前給我帶個話,說我王雄不知天高地厚,讓他老人家操心了!」
王雄一席話說出來,震驚了所有人!誰也沒想到,平時狂妄的王雄,居然說出來這樣的話,不但毒蝙蝠感覺意外,連旁邊的李冰和老蔣都驚呆了,像看不認識的人一樣看著王雄。
毒蝙蝠嘿嘿冷笑了兩聲,懷疑地說道:「王兄弟,這恐怕不是你的真心話吧?」
王雄輕鬆地笑了笑,說道:「我王雄長這麼大,還從來不說瞎話。沒錯,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以前我不這樣想,可是自從上次我差點送命,我這才想明白了,這樣,你回去告訴任老大,就說我王雄保證,以後再不會干擾到任老大的生意了,我說到做到!」
「好!王兄弟!真是痛快!」毒蝙蝠興奮地拍了拍手,說道:「我一定把你的話帶到!其實,你要是早這麼明白事理,也不會在這裡躺上這幾個月了不是?嘿嘿……等你病好出院,我做東,要是我們老大肯賞臉,咱們一起喝一頓!」
「好啊!到時候我當面跟任老大謝罪!」王雄重新躺下。
「好!那我就告辭了!」毒蝙蝠示意兄弟把東西放下,又從兜裡掏出一個信封來,放到王雄的床前,眼睛盯著王雄,陰側側地說道:「老弟,我跟了任老大快二十年了,還真沒發現他對別人這麼仁慈過!」
王雄笑了笑,說道:「任老大抬舉我了!」
「哈哈!走!」
毒蝙蝠揚長而去。
「三哥!你發燒了?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看著毒蝙蝠離開,李冰急切地瞪著王雄說道:「你服軟了?你不想報仇了?」
王雄看了他一眼,忽然說道:「老五,你把信封打開。」
李冰氣急地扯開了信封,裡面是捆好的兩萬塊錢!
「老五,把這錢給弟兄們分了吧。」王雄平靜地說道。
「三哥!要分你去分!這錢,還不如說是三合會在羞辱咱們呢!」李冰氣憤地將錢摔在床上,喘著粗氣說道:「毒蝙蝠剛才分明是貓哭耗子假慈悲,看看你說的話!人家只不定多高興呢!這錢你也收!三哥,我想不通!老蔣,你說說看,你怎麼看這件事?」
旁邊的老蔣也漲紅了臉,看了看李冰,又看了看王雄,沒說話,看得出他也是很生氣。
旁邊李冰又嚷嚷道:「這三個月你住院,我和老蔣費勁心思地鼓舞士氣,生怕兄弟們受影響分心,好不容易維持著這個攤子,可倒好,你自己先軟了!」
「你個笨蛋!」
王雄忽然從床上猛地坐了起來,劇烈咳嗽了幾聲,一支手摀住了傷口,李冰連忙來攙他,被他一把摔開。
「老五啊老五,你怎麼不長長腦子啊!」王雄穩定了一下身體,沖李冰和老蔣說道:「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長這麼大,除了老大,我王雄跟誰服過軟?」
「那你剛才……」李冰還是不理解,疑惑地看著王雄。
王雄這才解釋道:「我跟你說實話,我從哪天晚上受傷開始,就沒打算活過!三合會一次沒能要我的命,總會有第二次!咱們費勁心思地給馬院長送禮,不就是想瞞著警察嗎?我這是槍傷!按規定得先報警再搶救的!咱們沒報警,那三合會就知道咱們不簡單。可他一直沒有再動手,你還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嗎?他是還想利用咱們,傷我是為了警告我,我不是不知道。
我在這裡躺了這麼些日子,想明白了許多,咱們龍之會現在剛成型,在實力和財力方面,和三合會根本沒辦法比!他們要是想吃了咱們,根本就不費勁。可咱們以前光憑著膽量,還沒會走就先想跑了,這下子不單單三合會盯上咱們了,馬上連警察都會盯上咱們,那個時候,我王雄就是有十條命也白搭!出來混,不能把自己逼到絕路!
我這次主動向三合會示弱,就是想挽回一下局面。咱們要想在這裡做大做強,和三合會的爭鬥是遲早的事情,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咱們公開和他們作對,只能是雞蛋碰石頭!所以我想好了,咱們要想做大,就要先學會忍!把所有的鋒芒全收起來,要讓三合會知道,我王雄怕了,不敢鬧了,這樣一來,不單單讓三合會感覺咱們不再是他的威脅,甚至他連吞併咱們的想法都會打消。那個時候,咱們再慢慢擴張勢力,最後跟他來個大決戰!這場決戰是遲早的事情,但越晚對咱們越有利,咱們輸不起!」
王雄話說完,李冰和老蔣才恍然大悟。老蔣想了想,興奮地拍了拍大腿,說道:「老三說的有道理!咱們確實該檢討一下了,以前咱們光想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沒想到還得臥薪嘗膽!」
李冰也不說話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王雄見他們兩個明白了,這才說道:「我已經想好了,過幾天我就出院,出院以後老老實實在家呆上幾天,你們通知兄弟們,保護費暫時停收,另外,把剩下的貨,全部平價轉給毒蝙蝠。再給馬東放個話,就說咱們龍之會惹不起三合會,生意暫時不做了!」
「三哥,那咱們以後吃什麼?」李冰睜大了眼睛。
「吃什麼我另外想辦法!就按我說的做!不過咱們要記住一條:生意暫時不做,兄弟們卻不能解散!咱們最近掙了不少錢,足夠養他們一陣子的了,只要這些人在,咱不怕起不來!」
「好!三哥怎麼說我就怎麼做!」李冰信服地看著王雄。
王雄滿意地沖李冰說道:「好兄弟!別著急,三哥不會讓你們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