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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陝州(今河南門峽市),紅梅莊
地方不大,也不出名,如果不是因為要進攻函谷關,或許劉鼎根本不會注意到這個州的存在。但是當他在陝州下榻以後,他才現,原來這個小小的陝州,居然也出過不少的人物。從西晉時期的王浚,到本朝的張士貴、上官儀、上官婉兒、姚崇、宋之問等,故鄉都在陝州附近。
紅梅莊是上官婉兒的故居,名字乃是來自著名的紅梅妝。
卻說當年武則天專權,將上官婉兒為心腹,甚至與張昌宗在床榻間交歡時也不避忌她。上官婉兒免不得被引動,加上張昌宗姿容秀美,不由地心如鹿撞。一天,婉兒與張昌宗私相調謔,被武則天看見,拔取金刀,插入上官婉兒前髻,傷及左額,且怒目道:「汝敢近我禁臠,罪當處死。」虧得張昌宗替她跪求,才得赦免。婉兒因額有傷痕,便在傷疤處刺了一朵紅色的梅花以遮掩,誰知卻益加嬌媚。宮女們皆以為美,有人偷偷以胭脂在前額點紅效仿,漸漸地宮中便有了這種紅梅妝。
劉鼎搞不明白,為什麼上官婉兒故居居然保存得如此完整,反而是姚崇等人的故居,早已經蕩然無存,看來中必定另有隱衷。他初次來到紅梅莊的時候,現這裡沒有受到絲毫的破壞,就連地上都打掃得非常乾淨。紅梅莊本來就依山傍水,婉約雅致,在黃昏的時候顯得更加的美麗動人。
庭院裡面栽種梧桐樹,正好是鬱鬱蔥蔥地季節,晚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聞起來彷彿是桂花的香味,但是仔細尋找,卻又找不到香味的來源。有人神秘兮兮地說,這股香味正是那個第一女官延續了幾百年地體香,劉鼎當然不會相信這樣的說法。但是他仔細的在紅梅莊裡面找了多次,始終沒有找到香氣的來援,不得不身為驚奇。
劉鼎到來陝州的時候,已過了梅花開放地季節,庭院和莊園周圍,都只有光禿禿的梅花枝條,令人覺得美中不足。此外,紅梅莊地地方也實在是小了一點。由於整個紅梅莊參考的都是婉約雅致的風格,故所有的地方都不大,小花廳、廂房什麼的,都顯得要小一些,和徐州的西楚霸王別館比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當然,這是相於劉鼎身邊地警衛人員來說,因為他的隨行人員實在是不少。儘管相當部分地鬼雨都戰士,繼續留在函谷關前線,參與對淮西軍的襲擊行動,劉鼎現在帶在身邊地,只有令狐翼和兩百名鬼雨都戰士,可是對於小小的上官婉兒故居來說,已經是太多人了。
上官婉兒故居距離黃很近,晚上睡覺地時候,隱約能夠聽到黃河的奔流。黃河流經陝州地界的時候,水流十分的急,劉鼎白天去看了一下,即使水流不大,也有萬馬奔騰的感覺。翻騰飛濺起來的濁浪,打到人的臉上,隱隱生痛,可見力道不小。隨著雨季的到來,萬馬奔騰的氣勢是越來越壯觀了。
在樣轟鳴地流水聲中。劉鼎睡得格外地香甜。一夜居然無夢。一早醒來。太陽已經曬屁股了。他坐在床上伸了伸懶腰。這才有條不紊地起床。由於沒有一個女人在身邊。又不習慣由男人來服侍。所以這些基本地生活動作還是劉鼎自己搞定地。
據說某些有勢力地人。除了飯需要自己張口之外。別地都不用自己勞動。甚至連撒尿地時候。都有美麗地侍女舉著尿壺等候。他實在難以想像。在那樣地情況下。怎麼可能尿得出來。齷齪地想深一點。實在是太令人尋味了。難怪王鐸會那樣地**。最終死於非命。
當忙完出來地時候。李怡禾已經等候在門外了。他將一沓情報送給劉鼎:「大人。這是三眼都地急報。」
劉鼎點點頭。將情報接過來。隨意地翻動著。
情報有兩份。
頭一份是魏博節度使內亂。魏博軍牙將羅弘信殺了節度使樂彥。以及他地兒子樂從訓。自稱節度使留後。魏博節度使向來都是內亂最頻繁地。樂彥也是在兩年前地內亂中上台地。沒想到這麼快就死了。仔細一看。原來內亂是他地兒子樂從訓引起地。結果父子兩人及家屬。全部死於非命。
劉鼎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問了個奇怪的問題:「樂從訓的那些女人,都給羅弘信搶走了?」
李怡禾的回答也非常奇怪,他神色古怪的說道:「好像……是送給朱溫了。」
劉鼎有點愕然的說道:「啊!都送給朱溫了?」
這個魏博節度使樂彥,其實並不怎麼出名,能力也是有限,倒是他的兒子樂從訓,在三眼都的情報上屢屢出現,讓劉鼎對他是耳熟能詳。樂從訓最大的功績,就是暗害了當朝宰相王鐸,卻安然無事。光啟二年,宰相王鐸帶領自己的妻妾路過魏博節度使的轄區,樂從訓看中了那些女子的美貌,於是設計將王鐸給殺了,將這些女子全部搶走,卻上報朝廷說是王鐸遭遇了流寇而死。
朝廷雖然孱弱,卻不是一無所知,很快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王鐸已經死了,朝廷沒有力量替他討回公道,只好默認了這個事實,於是王鐸的妻妾和財產,都全部落入樂從訓的囊中。因為此事,讓更多的節度使鄙視朝廷,於是各種各樣更加飛揚跋扈的事情相繼出現,最終導致朝廷蝸居興元府。
因為這一樁事情,劉鼎對那些女子的印象還是比較深的。王鐸專權近十年,他收容的美女,自然不是泛泛之輩,否則也不會引火燒身。樂從訓鋌而走險,說明這些女子的姿色,肯定是非常出色的,否則不值得他如此膽大妄為。現在樂彥父子都死了,羅弘信自稱節度使留後,居然將這些女子全部轉手送給朱溫,看來和朱溫的關係匪淺。
其實魏博節度使和宣武軍地關係,一直都非常密切,劉鼎和三眼都都想了些辦法,想要從中離間他們,結果都沒有效果。劉鼎還曾經試圖通過崔瀣的關係,讓朝廷出面阻止魏博節度使倒向宣武軍,結果也是失敗了。這次魏博軍內亂,三眼都之前沒有收到任何消息,看來的確是事出突然。有樂從訓這樣的兒子,樂彥想要長壽根本不可能。
魏博軍素來以桀驁不馴著稱,軍隊裡面地軍頭、都頭、十將等人,互相聯姻,形成密不可分地利益共同體,節度使稍微不如意,他們就要起來造反。樂彥法控制他們,出事是遲早的。但是,節度使現在居然落到羅弘信的
的確些意外。這個羅弘信,十有**就是朱溫安,當地時候,將魏博節度使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節度使李罕之死後,他麾下地大將丁會自稱節度使留後,隨即向河東節度使李克用遞表,願意歸順。李克用於是上表朝廷,要朝廷承認丁會的節度使地位。朝廷雖然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從安史之後,節度使勢力已經尾大不掉,朝廷根本無可奈何,現在更是如此。
河陽節度使倒向李克用,魏博節度使又徹底倒向朱溫,導致鷹揚軍的周圍,始終還是敵人環伺。這對於鷹揚軍進攻長安來說,的確不是太好的消息。不過,這都不算什麼,反正鷹揚軍現在是債多了不愁,河陽節度使和魏博節度使原本就是鷹揚軍的敵人,這時候換了主子,性質上並沒有太大地變化。
但第二份情報就有點複雜了。
原來,四月二十四,楊復恭傳下檄文,以朝廷的名義承諾,誰要是能夠殺了朱玟,誰就是新地寧節度使,朝廷敕封的襄樂郡王。為此,楊復恭還令手下大將李茂貞率軍前出到藍田附近,試探寧軍地動靜,同時鼓勵寧軍的部下起來造反。
這個李茂貞,在策軍裡面,是唯一一個比較有能力地將領,他原本姓宋,名文通,後來因為作戰有功,被朝廷賜姓李,茂貞,故名李茂貞。當初朝廷出逃興元府,被李昌符和朱玫率軍追趕,危在旦夕,就是他率軍擋住了鳳翔軍和寧軍的追趕,使得朝廷最終能夠逃脫大難。在神策軍裡面,此人倒也算是一號人物。
不過,李茂貞的本事雖然為不錯,卻不得楊復恭的喜歡。楊復恭出任神策軍中尉以後,在神策軍內部搞小集團,搞山頭主義,一群將領都紛紛改姓楊,以巴結楊復恭,只有李茂貞不肯再次改姓,故遠不如楊守亮等人受寵。這次他派遣李茂貞到藍田去,看了的確有了七分準備打仗的決心,但是從李茂貞麾下只有五千人馬來看,楊復恭作秀的成分實在太大。
李怡禾對楊恭自然毫無好感,很不滿的說道:「咱們這次進軍關中,精英盡出,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現在還被擋在了函谷關的外面。這個死太監不但不配合,反而在後面搞小動作,想要搶我們的功勞,真令人氣憤!」
劉鼎若有所思的說道:「復恭的檄文提醒了我們,看來我們需要對付的目標,可能只有朱玫一人。」
李禾半信半疑的說道:「楊復恭的檄文,能有效果麼?」
劉鼎歪著腦袋,不置可否的道:「他大概是認為,只要殺了朱玟,就基本解決問題了。」
李禾不屑的說道:「幼稚!異想天開!」
對面的房門吱嘎一聲,卻是朱有淚從裡面出來了。
劉鼎順手將情報遞給他。
朱有淚看過情報,皺眉說道:「得,咱們在這裡賣力,好處又讓別人給得了!」
劉鼎搖搖頭,慢慢的說道:「未必。」
李怡禾漸漸的也明白過來了,慢慢的說道:「要是真的這麼容易解決朱玟,朝廷早就動手了,哪裡需要等到現在?其實,朝廷最好的機會,應該是當初王行瑜追趕李茂貞的時候,只要朝廷答應王行瑜,他殺了朱玟以後,寧節度使的寶座就是他地,說不定王行瑜的確會心動的。
可惜過了這個村沒有那個店,現在王行瑜想要動手,可就困難多了。再說,王重榮也死了,河中節度使無法策應,王行瑜根本不敢動手了。」
朱有淚將情報翻過來,倒過去的看著,自言自語地說道:「死太監多半想不出這樣地辦法,十有**是韋昭度在背後搗鬼。他想的倒是簡單,以為這樣就能夠搞定朱玫。只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就算他設計殺了朱玟,朝廷就可以回去了嗎?嘿嘿,咱們鷹揚軍不點頭,他神策軍敢動一步?」
劉鼎若有所思,沉吟不語。
朱玫此人,甚是武勇,傳言能夠舉起數百斤的巨鼎,繞庭院一周,關中無人能及。曾有人說此子乃是李元霸轉世,力大無窮。看他起家跡的歷史,就是一部殺人地歷史;為了當牙將,他將自己的牙將殺了;為了當軍頭,他又將自己地軍頭殺了;為了當節度使,他又殺了原來的節度使。幸好他上次沒有抓到李儼,否則會不會殺了李儼,自己稱帝,實在是很難說的事情。
如果是以前,朱玟在寧軍的地位,的確是無人能及,外人想要加害她,也是難上加難。他不但自身武力過人,還懂得組織一個叫做黑鴿子的秘密組織,據說這個秘密組織就掌管在他地小妾手中,麾下有一舉一動,他都能知道。在黑鴿子的監護下,別地勢力,不要說刺殺朱玟,就是想要給他點苦頭吃,都有難度。
事實上,在過去,朱玫麾下的將領,對朱玫可不敢有絲毫地三心二意,因為朱玟經常會賞賜一些女人給他們作為妾侍,看似恩寵,其實是用這些女人來監視他們,因為他們誰也不知道,這些女人中,哪個才是黑鴿子的人。撇開感情地因素不談,簡直可以用膽大心細來形容朱玟。別人要對他動手,實在不是容易的事情。
要對付朱玟,最好的辦法就是李克用那樣的戰術,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一切都在戰場上見分曉。寧軍不是突厥騎兵的對手,最後的結果自然是一敗塗地。然而,李克用這樣的辦法,除了突厥人之外,其他人是很難模仿的,誰擁有如此絕對優勢的戰鬥力呢?
從光啟二年年底開始,朱玫就以一己之力,控制著長安城,控制著李傀儡朝廷,如果沒有一點真本事,那是做不到的。在這個聯合裡面,東方逵也是老滑頭,他的屁股堅決不肯離開自己的轄地,所以,李朝廷的主要支撐,只有朱玫一個人。他憑借自己的能耐,愣是支撐了兩年多的時間,也算是可以了。
隨著鷹揚軍大軍壓境,最遲明年就要大舉入關,寧軍的內部,肯定會出現裂痕,否則朱玫也不用考慮後路了。他將自己的家眷都送回去了州,看來是將長安當做了戰場,隨時應付不測。這樣的形勢當然會人心思變,人心浮動。在某個角不定楊復恭的檄文,真的會產生效果也說不定呢。
有鬼雨都衛兵送來三人的早餐,三人草草的吃過,就來到庭院東邊的大屋,這裡是鷹揚軍的臨時指揮所,崔綰和張鐸整理更多的資料。房屋的四面牆壁上,都掛著大
地,由於受到紙張大小的限制,很多地圖都是,需要常細心才能弄好。由於釘子的問題,地圖時不時都會跌下來。
禾跟崔綰和張鐸通報了相關的信息,最後憤憤的說道:「這個楊復恭,別的本事沒有,總是異想天開,朝廷也真是笑話,居然相信這樣的檄文能夠產生作用,皇帝回去長安的心思,未免太強烈了一點。」
崔綰思索著說道:「萬一檄文真的有效,那又如何?」
張鐸也緩緩道:「因人成事,這道檄文未必就完全沒有作用。朱玟手下,肯定有人不願意跟著朱玫陪葬。只是如何利用這個檄文做文章,我們還得好好的參詳參詳。」
劉鼎點點頭說道:「不錯,事情既然已經出來,我們不能過於輕視,大家還是要認真的分析分析,看看我們能夠從中得到什麼樣的啟示。」
朱有淚笑著說:「要是能夠得到些好處,那就更好了。」
眾人都心會的微笑來。
根據他們地析,由於檄文的關係,殺了朱玫的人,必然會和楊復恭成同一陣線,這無形中是增強了楊復恭的實力。楊復恭弄出這道檄文,也正是衝著這一點來地。大概他自身也很清楚,一旦鷹揚軍和神策軍同時進入關中,大家水火不容,爭鬥是在所難免地。以目前神策軍的實力,想要跟鷹揚軍爭奪,實在是自不量力,他必須另外尋找幫手。要是可以將寧軍拉到神策軍的陣營裡面來,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但是,劉鼎並不擔心楊恭這樣就能夠增強自身的勢力,更加不擔心寧軍會投靠到神策軍那邊去。
事上,這次進入關中,鷹揚軍才是主角,關中的各個勢力,都必須看鷹揚軍地眼色行事。楊復恭這樣的小打小鬧,即使有效,也不能改變當前地事實。除非是白癡或瘋子,才會弄錯其中的關鍵。
沒有鷹揚軍的承認,即使有殺了朱玫,鷹揚軍依然可以開入關中,繼續對其動進攻。楊復恭的檄文,鷹揚軍可以完全不承認,甚至是直接推說沒有收到。手中只掌握著神策軍的楊復恭,難道還敢和鷹揚軍叫板?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故,即使有人殺了朱玫,也必須搞好和鷹揚軍地關係,他這個新的節度使,才能夠坐穩。要是殺了朱玟地那個人,如果連這一點都看不清楚的話,也不用出來混了。鷹揚軍利用這道檄文地關鍵,就是如何將這個殺死朱玟的人,拉到鷹揚軍地陣營裡面來。
崔綰沉吟著說道:「楊復恭倒是給我們提供一個解決關中問題的好辦法,我們應該好好的利用他們內部的矛盾來做文章。衛京幸回來的消息,蕭和裴澈已經坐不穩了,大概其他像蕭、裴澈這樣的人還有很多。」
李怡禾躍躍欲試的說道:「要不要我們也來一個類似的檄文?我敢說,咱們的檄文,絕對要比死太監的威力大多了。」
張鐸搖搖頭說道:「楊復恭既然已經過檄文,咱們就不用重複了,只要在檄文的後面,加上一些我們的承諾,或許就有效果。你說得沒錯,我們的承諾,要比楊復恭的許諾有效力多了。」
朱有淚皺眉說道:「如果現在就有人殺了朱玫,咱們還沒有準備好,豈不是白白便宜了楊復恭?」
李怡禾無奈的說道:「對啊!咱們不能便宜了他!」
劉鼎默默的歎了一口氣,沉吟不語。
張鐸和崔綰對望一眼,也都搖搖頭,表示惋惜。
要是現在鷹揚軍做出一些承諾,的確可以加強檄文的殺傷力,說不定王行瑜又或是其他人,真的會設計殺掉朱玫,取而代之。這樣一來,鷹揚軍進入長安的難關,也就打開了。但是,現在鷹揚軍的兵力尚且不足,一旦真的有人起來殺了朱玫,鷹揚軍的主力無法進入關中,那事情又要出現變化,反而不利了。搞得不好,純粹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白白便宜了楊復恭又或是其他人。
此外,朱玫也不是說殺就可以殺的,黨項騎兵和回鶻騎兵,都已經介入到關中的戰事,這些外來的遊牧民族,現在是朱玫最大的依靠。他們既然借用朱玟的名義來獲取利益,前提當然是要保證朱玫的安全,否則朱玫死了,下面的人立刻推翻朱玫的承諾,他們的計劃又要重新來過了。
朱玫麾下的幾個主要將領,例如王行瑜、百安林、雷飛等人,最有可能起來造反的,應該是王行瑜,可是朱玟對王行瑜也是相當的警惕,目前王行瑜率領的軍隊,就駐紮在驪山一帶。從地理位置上來講,他被東面的潼關,西面的長安城,互相壓制著,想要起來作難,難度實在是太大了。
最後,劉鼎說道:「暫且按下,靜觀其變。」
李怡禾和朱有淚都說道:「是!」
由於鷹揚軍對楊復恭出的檄文沒有任何的回應,楊復恭出的這道檄文,果然沒有收到任何的效果,就如同是石沉大海,沒有絲毫的回應。楊復恭和韋昭度雖然對劉鼎恨之入骨,但是也無可奈何,只好下令前出到藍田地李茂貞,又將軍隊撤了回來。關中的局勢,依然保持著之前的格局。
唯一有變化的是,李昌符最近加強了和朝廷地往來,不但向興元府送去了更多地物資,而且還派自己的侄子到了興元府,覲見皇帝李儼。大概是他也感覺到關中的風頭不對了,想要進一步的和朝廷打好關係。不過他只派自己的侄子去當人質,捨不得自己地兒子,看來對朝廷還是有所顧慮,畢竟,當初要挾朝廷,他也是有份參與的,現在地朝廷最是記仇,他可不敢掉以輕心。
當然,朝廷對李昌符的行為,是非常欣賞的。現在的朝廷,是越多人擁護越好,迴旋的餘地也越大。隨著長安的收復,李儼地下一個目標,就是對河東節度使李克用動手,因為李克用給他造成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剛好張浚、楊復恭都和李克用有仇,在兩人地唆使下,李儼已經磨刀霍霍了。
函谷關前線,經過連續一個月的襲擊和反襲擊,鷹揚軍和淮西軍,在拉鋸戰中進入了五月份。這樣地襲擊行動,的確給淮西軍帶來了極大地恐懼感,淮西軍的傷亡人數,已經超過了三千。函谷關東面大約十里的山地,都已經落入鷹揚軍的控制。
但是,如果鷹揚軍想要依靠這樣的小規模軍事行動,拿下函谷關的話,沒有三年五載恐怕無法成,隨著淮西軍逐漸向函谷關的核心陣
,鷹揚的襲擊是越來越困難了。這裡複雜的地形說,都是最不過的,作為進攻的鷹揚軍,自然要付出更加沉重的代價。
下函谷關,最終還需要調遣更多的鷹揚軍到來前線,最少在潭都之外,還要調集兩個營的兵力。然而,鷹揚軍目前的兵力,已經使用到了極致,不要說抽調一個營,就算是抽調一個團,都十分困難。只有等到葛從周等人新訓練的部隊形成戰鬥力,才能大舉對函谷關動進攻。
在蔡州,韋國勇指揮的鷹揚軍主力,正在按部就班的對淮西軍動最後的猛攻。由於此戰不容有失,故鷹揚軍的攻略方針,是以穩妥為主,穩紮穩打,穩步推進,一個個城鎮,一個個區域的蠶食淮西軍的主力,目的是將淮西軍全部消耗掉,然後再集中全力進攻蔡州城,徹底消滅秦宗權。
但是戰略上的穩妥,顯然意味著時間上的延長。按照現在的攻擊進度來計算,完全消滅秦宗權,應該要等到六月份。轉運兵力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大戰過後部隊也需要休整。這樣計算下來,在九月份之前,所有參與進攻淮西軍的部隊,是無法大規模對長安動進攻的。
五月,函谷關前線雨水,漸漸的多了起來。黃土地顯得越來越泥濘,大雨沖刷出來的溝塹也越來越多,導致鷹揚軍的襲擊越來越困難,最終不得不暫時停止。除了潭都的部分戰士之外,鬼雨都全部都撤回到陝州進行休整。潭都也就地進行休整。
崔綰走訪了很當地的民眾,都說今年的天氣有點反常,雨季似乎來的比較早,雨水也來的比較充足。對於廣大的洛陽地區來說,雨水是他們最盼望的,有利於春耕。但是,對於鷹揚軍來說,這時候最不需要的就是雨水,因為雨水會給鷹揚軍的戰略,帶來較大的困難。這實在是難以取捨的事情。
連續今天的大雨,滋潤了陽周圍的土地,給民眾帶來了希望。洛陽府尹張全義抓緊機會,動員民眾積極進行生產,田野間到處都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可是對於前線的鷹揚軍戰士來說,雨水實在是折磨人。劉鼎的心情,也變得好像天氣一樣,陰暗多雨,一會兒接到張全義的報告,自然是很高興,但是隨後又接到蕭迪的報告,不免又有些沮喪起來。
這天,令狐翼進來一個人,原來是關任傑來了。
關任傑行禮後說道:「大人,大瑋再次求見。」
劉:才想起海國的事情,於是隨口說道:「他肯做出讓步了嗎?」
關任傑說道:「大瑋表示,渤海國願意奉鷹揚軍為正宗,願意和鷹揚軍永遠結為友好同盟,一起對付契丹人。」
劉:說道:「我不要這些虛的,給我來點實際的。」
關任傑說道:「大瑋表示,他願意和我們進行海上貿易,我們提供給他們鐵器、武器、軍隊用藥,他們則給我們人參、貂皮、鹿茸、礦產等,至於這中間的價格換算,他表示可以商量。因為海國沒有足夠地船隻,他們也不是很懂海上航行,所以貨船主要還得依靠我們提供。」
鷹揚軍目前的確需要渤海國提供的這些物資,尤其是礦產這一類。秦漢的鐵匠鋪,為了提高武器地質量,需要一定數量地特殊金屬。偏偏這些特殊金屬,在目前鷹揚軍轄區內,是很難找到的。海國恰好有這些金屬,只要派人到那裡去,建立一些礦業基地,就能夠將這些稀有金屬拉回來。
當然,從渤海國運回來礦產,路途遙遠,成本顯然要高出不少,但是一些珍稀的礦產,只有海國和龐右道這些地方才有,龐右道太遠了,鷹揚軍想要提高武器的質量,只有從渤海國入手了。此外,人參、貂皮、鹿茸這些物品,鷹揚軍可以截留一些,但是如果能夠轉手買到波斯去,利潤絕對是驚人的。
劉鼎對李怡禾和朱有淚說道:「你們有什麼看法?」
朱有淚漫不經心地說道:「如果能夠拉渤海國人一把,讓他們拉拉契丹人的後腿,固然是好,但是我們對渤海國人都不熟悉,不知道他們肯不肯切實地履行協議。而且,三眼都的情報說,這個大瑋的父親大玄錫,已經完全被酒色掏空了身體,又昏庸無能,每天都生活在酒池肉林裡面,咱們就算提供再大的幫助,恐怕他也是扶不起來阿斗。到時候我們援助的武器,全部都落在契丹人的手中,反而更加地糟糕。」
崔綰說道:「咱們的貨幣非常緊缺,肯定不能支付銀兩或銅幣,只能以物易物,渤海國是否接受這個條件,恐怕還是個難題。咱們送出去地貨物,都是大宗大宗的,他們有足夠地黃金支付麼?」
李怡禾說道:「不錯,只能以物易物。」
劉鼎想了想,說道:「任傑,你把大瑋叫來吧。」
關任傑答應著出去了,一會兒以後,將渤海國王子大瑋帶了進來。
大瑋個子比較高,膚色也相當的白皙,和中原漢人並沒有兩樣。他往劉鼎等人地中間一站,就表露出一種非凡的特質,令人頗為傾心。在海國人裡面,有他如此的容貌,如此的身材,如此的見識,如此的談吐,實在是少見,就連朱有淚都好奇的打量了他幾眼。
劉鼎站起來迎接大瑋的到來。
大瑋深深的彎下腰去,恭敬的說道:「王爺在上,大瑋有禮了。」
他父親渤海國國王是朝廷敕封的親王,他是大玄錫的兒子,是郡王,劉鼎目前的爵位也只是郡王,從爵位來說,兩人乃是平等的。只是相同的爵位,權力地位實在相差太遠,大瑋謙恭見禮,顯然知道其中的關鍵所在。
劉鼎反而對自己的地位不太在意,對大瑋的禮節也不太在意,他隨口說道:「免禮。請坐。」
大瑋表示感謝後,依言坐下。
劉鼎也坐了下來,慢慢的說道:「關任傑已經將你們商談的初步成果,告知於我,大體上,我是同意你們洽談的結果的。契丹是我們的敵人,也是渤海國的敵人,這一點,毫無疑義。」
大瑋說道:「在下感激王爺的無私援助,渤海國願意和鷹揚軍,永成友好同盟。」
劉鼎說道:「你我乃是各取所需,誰也不用感謝誰。」
大瑋說道:「在下有一個妹妹,芳齡二八,姿色尚可,尚未婚配,父王的意思,是想將她許配給大人,不知道大人意下如何?」
李怡禾
相對望一眼,都在,渤海國人也來這招?
關任傑也是暗自皺眉,他和大瑋談了好長一段時間,大瑋始終沒有透露此事,直到見到了劉鼎才肯說出來,這個小傢伙,城府還是蠻深的嘛!
鼎聽說對方又要和親,感覺不免有些怪怪的,自從鷹揚軍的勢力越來越強以後,似乎別人都很喜歡和他結為親家,也不知道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但是這樣地事情多了,他未免覺得有些不倫不類,感覺自己好像成了女人手中爭搶的貨物一樣。他微微笑了笑,淡淡的說道:「大公子,不必如此。」
大瑋急忙說道:「在下妹妹仰慕天國文化,一心想嫁個中原人,大人天資聰敏,英文神武,在下妹妹就算霟為妾侍,也是心甘情願的。」
劉鼎皺皺眉頭,沒有說什麼。
他很清楚,鷹揚渤國人地聯盟,其實並沒有絲毫地保障,海國人出此下策,也是迫不得已,但是渤海國人居然願意讓自己的妹妹成為妾侍,看來對鷹揚軍的援助請求,的確十分強烈。只是這種和親的政策,表面光鮮,實際上卻沒有什麼約束力,渤海國人不知道是真地不明白,還是裝糊塗?
唐廷嫁了那麼多的公主遊牧民族,最後還不是要靠戰爭來解決雙方地問題?可見,和親的把戲,從來都是不能當真的。嫁女的一方,固然是別有用心,納娶的一方,大概也是不安好心,中間只不過是白白的犧牲掉那個無辜地女人罷了。
他想了想,正_說道:「既然如此,我就答應了。但是婚姻畢竟是兩個人的事,若是小郡主不願意,也不要勉強。鷹揚軍和渤海國地關係,並不會受到婚約的影響。」
大瑋內心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心想這個劉鼎還算有點人性,同時又覺得自己的父親有點卑鄙,整天顧著花天酒地,醉生夢死,一旦出現危機,不惜犧牲自己地親生女兒,來討好別人。他的妹妹天姿國色,而且擅長騎射,對於渤海國人來說,她先是一名出色的戰士,然後才是小郡主,大玄錫讓她和親他人,大瑋實在是不願意,若不是渤海國存亡在即,他當場就要拒絕父親的意思。
劉:有這番話在前邊,不論是真心話還是客套話,都讓人對他產生好感。外界傳言劉鼎好色如命,看來並不是這麼回事,起碼劉鼎征戰四方,身邊就沒有帶任何的女子,顯然對女人尚且有一定的控制力。地位達到他這樣的程度,還能自制自己的**,也算是罕有了。
劉鼎自然察覺到了大瑋的神色變化,卻不知道對方原來是在暗中的評論自己,他還以為大瑋是在為渤海國的未來擔憂呢。沉默了一會兒,劉鼎說道:「小王爺,你對渤海國目前的局勢,到底有什麼真實的看法?」
大瑋嫻熟的脫口而出:「海富有四海,強兵十萬,良將千員,糧食堆積如山,兵戈滿倉……」
劉鼎微笑不語,神色顯得有些古怪。
大瑋感覺自己的偽裝被這個淺淺的微笑給撕開了,露出海國最醜陋的一面。他只好停止原來的說辭,訕訕的說道:「只是現在……的確不如以前了。」
劉鼎不動聲色的說道:「小王爺……算了,這樣的稱呼顯得我們距離太遠,我且直接稱呼你的名字吧?你我年紀相若,你是郡王封號,我也是郡王封號,地位相若,我稱你瑋兄,應該不算過分吧?」
大瑋急忙說道:「不敢當。」
劉鼎說道:「我們要合作,要聯盟,先要搞清楚當前的實際情況,瑋兄剛才這些話,就不必對我說了。」
大瑋慚愧的說道:「王爺說的是。」
劉鼎淡淡的笑了笑,慢慢的說道:「你若不嫌棄,你可以稱呼我一聲劉兄。」
大瑋遲疑片刻,終於還是低聲的說道:「劉兄。」
劉鼎說道:「你也知道,現在我軍正在四面開戰,就連我的親兵,都派上了戰場,如果我說我能夠起死回生,拯救你們渤海國,那就是說謊。」
大瑋有點緊張的說道:「那……」
劉鼎說道:「但是,你的要求,我們還是可以答應的。你要的只是物資,我們恰好可以提供物資。」
大瑋這才鬆了一口氣。
其實他最需要的,也的確是物資。
只要有足夠的物資,尤其是足夠的武器,渤海國就能夠武裝更多的軍隊,抵抗契丹人的進攻。
劉鼎意味深長的看了大瑋一眼,有意無意的說道:「可是,我聽一位偉人說過,決定戰爭勝負的,乃是人。無論國力多麼強悍,無論武器多麼精良,最後決定戰爭勝負的,依然是人啊!人的意志和態度,是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希望瑋兄明白。」
大瑋微微一愣,似乎覺得劉鼎話中另有所指,卻又一時間體會不到,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應答。
劉鼎含笑說道:「瑋兄,你不用著急,你慢慢的就會明白我的話的。」
大瑋歉然說道:「請恕在下愚鈍,還請劉兄指點一二。」
劉鼎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說道:「瑋兄愚鈍麼?未必吧!只是有些事情,瑋兄不敢想,又或是不願意去想罷了。」
大瑋欲言又止,眼神裡似乎有些什麼東西閃過,很快又消失了。
令狐翼從外面進來,在劉鼎的耳邊竊竊私語。
大瑋於是起來告辭。
劉鼎微笑著搖搖頭,做了個挽留的手勢,淡淡的說道:「瑋兄,你不要急著走。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或許對你有所幫助。」
大瑋疑惑的說道:「誰?」
劉鼎微笑著說道:「李保,吉王李保。」
大瑋愕然說道:「他……不是下落不明瞭嗎?」
劉鼎含笑說道:「其中緣由,你和他見面以後自知。」
大瑋自然知道吉王李保,根據他所收到的消息,李保早在兩三年前,就已經下落不明。這個「下落不明」的意思,對於高層來說,往往就是死亡或失蹤的代名詞。當初李儼登基,就有至少五個皇子「下落不明「。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李保居然會在劉鼎的府上出現。
背後腳步聲響。
大瑋回頭一看,吉王李保已經仰闊步的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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