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11)
「今天的談判情況怎麼樣?」
「像個娘們」
「具體說說。」
「不捨得放手。」
李怡禾綜合了宣武軍的幾個新要求,詳細向劉鼎解說。
先,朱溫想要拖延時間。
按照鷹揚軍提出的要求,在正月之前,必須達成協議,超過正月,鷹揚軍就不再談判了。可是宣武軍方面,卻是理會兒這個原因,一會兒那個原因,只希望將時間拖得越久越好,最好是拖到某個地區有突事件,劉鼎不得不離開徐州為止。
至於他拖延時間來做什麼,鷹揚軍目前還不知道,但是肯定沒有好事。現在鷹揚軍周邊地區的局勢,的確比較複雜,宣武軍的徐彥秋、周青松兩部,也咄咄逼人的向鷹揚軍的轄區靠近。儘管朱有淚斷定對方不敢真的起進攻,只是單純的威脅性的行動。可是,如果其他地區有突事件,鷹揚軍還是比較危險的。
劉鼎到底能夠在徐州堅持多久,現在還不好說。宣武軍大概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竭力的拖延時間,等待大形勢的變化。鷹揚軍咬定必須在正月結束談判,也是基於這一點。誰都知道,只要劉鼎離開了徐州,他對宣武軍的威脅性,就算是暫時解除了。
朱溫利用契丹騎兵消滅節義軍地事情。讓鷹揚軍上下都非常地警惕。這可是一個絕對危險地人物。只要稍有不慎。都有可能遭受危險。現在宣武軍和契丹人。應該是捆綁到了一起。以耶律撒刺地深謀遠慮。還有耶律阿保機地衝勁。契丹人會做出什麼樣地舉動。還很難說。
自從進入徐州以後。劉鼎就要求三眼都一定要盯死了契丹人。不能給契丹人南下偷襲地機會。徐州地周邊地區。都是廣袤地平原。適於騎兵地機動作戰。雖然目前鷹揚軍騎兵可以壓住宣武軍。讓他們不敢做出大地動作。但是如果契丹騎兵南下。以鷹揚軍騎兵目前這麼點兵力。還不夠對方塞牙縫地。
「不行。只能在正月之前定下來。」
劉鼎毫不猶豫地做出指示。
其實。劉鼎還是很擔心朱溫背後動手腳地。葛從周等人。都曾經是宣武軍地骨幹。為宣武軍地崛起。立下了汗馬功勞。朱溫對他們地軍事能力。是非常瞭解地。這些人。一旦真正投靠到鷹揚軍這邊來。對於鷹揚軍來說。絕對是如虎添翼。如果說朱溫願意放走他們。那簡直是不可能地。現在劉鼎只能是用各種手段將朱溫逼上絕路。讓他不得不放人。
用朱有淚地話來說。那就是少看一眼。都可能被朱溫做手腳地。自從年初決定對宣武軍釜底抽薪以後。劉鼎就專門要求三眼都做出一個防範暗殺地計劃。提醒葛從周等人小心。不要一不留神。就死了在了朱溫地毒手之下。事情展到現在地地步。朱溫下毒手已經是不容懷疑地事實。
幸好,從三眼都的情報那裡得知,朱溫身邊地席謀士敬翔,最近身體不好,已經沒有太多的精力來制定暗殺計劃。沒有了敬翔的精心謀劃,朱溫始終找不到最完美的清除計劃,最終使得葛從周等人是有驚無險。然而,如果稍微放鬆警惕,都是有可能遭殃的。
其次,朱溫想要索取更多的利益。
謝瞳提出要求,希望將鷹揚軍地戰線,向濮州、曹州、宋州、毫州一帶移動。換言之,鷹揚軍至少向後退一大步。朱溫還提出要求,希望將蒲濮州、曹州、宋州、毫州一線,作為不設防的區域,鷹揚軍和宣武軍以此為界限,避免生流血衝突。
而且,朱溫還有更離譜地要求,就是希望鷹揚軍不要插手淮南地區的事務。謝瞳表示,淮南地區應該交給淮南地區地人民來自行解決,外人最好不要插手。換言之,宣武軍想要吞掉時、畢師鐸、秦彥和呂用之,獨佔這個曾經最富饒的地區。
這真地是獅子大張口,漫天要價了。哪怕是見多識廣,非常善於忍讓的史光璧,也對宣武軍的要求感到過分,氣憤的對謝瞳表示,這是不可能的。兩人最終不歡而散。
劉鼎堅決拒絕了宣武軍的要求。
「我們提出的讓步,一個都不能改變。告訴他們,我們不會做出更多的讓步。他愛談就談,不愛談就拉倒。」劉鼎旗幟鮮明的說道。
李怡禾和朱有淚自然明白,叮囑史光璧按照劉鼎的意思執行。
事實上,他們也覺得,這次鷹揚軍的確是做出了很大的讓步。如果不是為了那一萬三千人,鷹揚軍絕對不肯放棄徐州這個戰略要地。放棄徐州,意味著鷹揚軍無法在北方對淮南地區動攻擊,只能交給楊行密的千牛軍,還有江南地區的超義軍來執行,這兩支軍隊的力量相對來說,還是比較薄弱的。
由於劉鼎的堅決態度,雙方的談判一度陷入了僵局。史光璧和謝瞳的和談,曾經一度中止了數日,兩人不歡而散。但是數日之後,謝瞳再次重新主動要求進行談判,並且不再提這些荒唐的要求,顯然是鷹揚軍的堅決態度,讓宣武軍坐立不安,不得不再次回到談判桌上。
「朱溫就是賤。」
朱有淚這樣總結。
在史光璧和謝瞳進行談判的同時,鷹揚軍也開始公開和葛從周等人接觸。事情展到這個地步,葛從周等人已經不可能繼續退縮,他們已經從劉鼎放棄徐州的讓步上,感覺到了劉鼎的誠意。如果劉鼎做到了這個份上,他們還不肯放下架子,表述自己的真實想法的話,以後肯定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正月下旬,鷹揚軍派出的使,正式和葛從周等人見面,表達了劉鼎的願望。他們帶去了劉鼎的問候,還回答了一些最基本的問題。顯然,劉鼎的行動,讓他們吃了一顆大大的定心丸。終於,他們通過孫卡,也述了自己的一些請求。
「我們都是有故事地人。
有故事的人,自然很容易融合在一起
孫卡的對面,劉鼎自信的說道。
孫卡這時候已經完全投靠到了鷹揚軍這邊來,他對葛從周等人都是非常瞭解的,他知道他們地一些顧慮,也知道他們的一些煩惱,於是說道:「有些人擔心,會和以前的兄弟刀槍相向。雖然朱溫不是好人,可是宣武軍的廣大部隊,也都是他們一手打造出來的,要是大人將他們派遣到東方戰線,對付宣武軍地話,他們的確是比較為難的。」
劉鼎爽快地說道:「放心!他們不會出現在東線!」
他指著地圖上長安、西川、關中、涼州、河東等地方,神態肅穆的說道:「這裡才是他們縱橫馳騁的舞台。他們要對付的,先是盤踞長安地寧軍,是盤踞川中的陳敬暄,是關中的李昌符、朱玫、東方逵,是西域的回鶻人、吐蕃人,還有黨項人和突厥人等。」
孫卡點點頭,繼續說道:「另外,他們也想提前知道,大人會怎麼樣安排他們。你知道,他們是宣武軍過來的人,到了鷹揚軍以後,就算是新部隊了。新部隊和老部隊之間,產生矛盾幾乎是不可避免的。如果因為他們地投靠,而導致鷹揚軍內部矛盾滋生的話,他們是非常內疚地。」
劉鼎點點頭,沉靜的說道:「我知道他們地擔憂,也知道他們關心自己的前途。不過,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他們,他們都會獨立成軍,負責專門的方向。在鷹揚軍裡面,沒有所謂的山頭,只有戰功。晉陞的唯一標準,就是戰功。我不管你是什麼出身,只要你的戰功足夠大,你就可以獲得更高的職位,更多的權力。」
劉鼎明確的告訴孫卡,他已經有了決定,以他們原來的起義軍為骨幹,組建新的部隊。所有投靠過來的起義軍骨幹,都不會抽調到其他的鷹揚軍部隊。相反的,鷹揚軍會以他們為中心,補充新的兵員,進一步擴大他們的實力。
目前鷹揚軍的兵力,已經相對不足,如果兩線開戰的話,兵力的使用,就會達到最緊張的狀態。在鄂州方向,忠字營承擔的任務非常沉重,他們要負責鄂州和襄州兩個戰略要地的防務工作,忠字營指揮使李天翔簡直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生怕這個方向生大的戰事。現在尚且如此,在進入長安以後,兵力將會更加的捉襟見肘,因此,再次擴軍已經成為必然。
按照劉鼎和艾飛雨的計算,在鷹揚軍進入長安以後,至少需要增加五萬人的兵力,才能基本滿足需要。鷹揚軍在進入長安以後,肯定有一連串的戰鬥,部隊的損耗將有可能超過萬人。這還是在正常的情況下,如果生大的變故,例如黨項騎兵公開南下干涉的話,鷹揚軍需要的兵力可能會更多。
劉鼎和鷹揚軍的席財政顧問唐嫣交換過情況,擴軍是不成問題的,最大的問題是新部隊如何形成戰鬥力,而且和舊部隊相處融洽。畢竟,鷹揚軍原來的部隊,同樣渴望進入長安。對於任何一個軍人來說,進入長安,都是一種榮耀。但是,鷹揚軍不能全部部隊都擁擠入長安,如何分配不同部隊之間的利益,的確是個非常頭痛的問題。如果重蹈朱溫的覆轍,那就麻煩了。
孫卡猶豫了片刻,最後說道:「還有一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提出來」
劉鼎善解人意的說道:「有什麼不能提出來?到底是什麼問題?」
孫卡苦澀的說道:「是治軍理念的問題。」
劉鼎輕輕的皺了皺眉頭,緩緩的說道:「什麼意思?」
孫卡晦澀的說道:「大人或許也知道,他們中的一些人,手上有比較多的人命,他們麾下的將士,也都背負著沉重的血債,他們一直都希望能夠擺脫這些負擔,只是,他們沒有這個機會。」
他的意思很隱晦,不過劉鼎已經明白。
黃巢起義軍在初級階段是比較好的,軍紀能夠得到良好的執行,軍官的威望也比較高,但是在廣州大屠殺以後,軍紀就開始急促敗壞,整只起義軍基本上變成了只知道燒殺搶掠的劫匪隊伍。雷池大戰失利以後,黃巢在信州等地整軍,軍紀又有所好轉。然而,自從血洗長安以後,起義軍的軍紀,再次敗壞,並且再也沒有改善的機會。
雖然,出現這個問題的主要責任人,是當時地大齊皇帝黃巢,還有宰相尚讓、孟楷等人,然而,葛從周等人,作為起義軍的軍官,畢竟不能倖免。血洗長安的時候,他們這些人,全部都有份參與。陳州大戰的時候,起義軍以人為糧,他們也是有份的,尤其是孟絕海和鄧天王兩人,性格暴虐,喜歡殺人,一直被陳州地軍民稱為兩大魔頭,在民間的名聲可是相當的不好。
現在鷹揚軍的紀律和原來的黃巢起義軍明顯不同,對於燒殺搶掠地行為,是嚴厲禁止的。對於違反軍法的官兵,不論職務高低,一律嚴處。葛從周等人遲遲不和劉鼎接觸,正是擔心這一點。他們擔心一旦加入鷹揚軍,會受到嚴厲地軍閥制裁,萬一犯了錯誤,還有可能追償舊賬。
此外,他們幾個高層還非常擔心,擔心麾下的起義軍隊伍,無法接受鷹揚軍嚴格的紀律。他們對自己的麾下是很瞭解地,如果沒有了燒殺搶掠,很多起義軍骨幹的戰鬥動力,就不復存在了。萬一他們無法接受鷹揚軍的紀律,再次進行燒殺搶掠,肯定會受到劉鼎的嚴懲,到時候鬧將起來,後果肯定不好看。
劉鼎緩緩的說道:「對於這一點,我必須堅持我的原則。他們必須明白這一點,鷹揚軍是一支嶄新地部隊,是一支和原來起義軍截然不同的部隊。我們是嚴厲禁止燒殺搶掠地,如果不能適應鷹揚軍的紀律,就沒有必要過來了。」
孫卡苦著臉說道:「這只是他們地擔心。」
劉鼎深沉的說道:「我只能說八個字:既往不咎,下不為例。」
孫卡緩緩地說道:「若然如此,那就放心了。」
通過孫
聯絡,有關劉鼎的基本立場,很快傳到了大部分干。
宣武軍中的起義軍骨幹,現在必須要做出一個艱難的選擇。他們可以投靠鷹揚軍,這也是劉鼎衷心希望的,但是,他們在投靠鷹揚軍的時候,必須接受鷹揚軍的理念,遵守鷹揚軍的紀律,換言之,燒殺搶掠這樣的行為,是不可能繼續進行的了。
儘管對於大部分的起義軍骨幹來說,這不是問題,畢竟,大部分的起義軍骨幹,都是有血性的,有紀律的,但是,有少數的起義軍骨幹,還是顯得憂慮重重,遲疑不決。這部分人,主要是戰爭中的投機分子,他們原來可能是馬賊,可能是盜匪,也有可能是流氓。
他們作戰的唯一目的,就是燒殺搶掠。通過燒殺來洩自己內心對社會的不滿,通過搶掠來滿足自己的**。他們將所過之處,都變成一片白地。他們姦淫婦女,虐待俘虜,將人性的醜陋揮得淋漓盡致。他們是起義軍裡面最醜陋的一群人,起義軍的形象,大部分就是被他們所敗壞的。如果鷹揚軍禁止搶掠的話,他們參加軍隊的動力,也就不存在了。
說老實話,在那個時候,懷著單純的搶掠動機,參加黃巢起義軍的人,實在不是少數,這也是導致黃巢起義軍一旦失控,就陷入萬劫不復地步的基本原因。當初起義軍在長安失去控制,連黃巢都不能制止,這些人功不可沒。長安原來有上百萬的人口,但是被起義軍屠殺過後,空無一人,可見當初起義軍的破壞力實在是太大了。
劉鼎最近幾年都在反思,總結,對此自然有很深的認識。如果鷹揚軍不能吸取過去起義軍失敗的教訓,無法約束自身官兵的行為,那麼即使再次進入長安,時間也不能持久。因此,他要堅決的將這類人,都阻擋在鷹揚軍的大門之外。哪怕,這些人的戰鬥力也相當強。
一邊是宣武軍的不信任,一邊是鷹揚軍的嚴格要求,被夾在中間的這部分起義軍骨幹,被迫作出痛苦的抉擇。最終,有大約三千多人的起義軍骨幹,默默的離開了隊伍,沒有投靠鷹揚軍。他們要去尋找那些可以允許搶掠的軍隊,又或是落草為寇,繼續過他們燒殺搶掠的生活。
沒有人阻止他們。
光啟五年地正月,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一道分水嶺。無論選擇哪一條道路,都是允許的,沒有人阻攔他們。只不過,每條道路的走向不同,最終通向哪裡,誰也不知道。他們每個人的命運,在這一刻,已經有了天和地的區別。
那邊,史光璧地談判,也終於有了較大的進展。朱溫的拖泥帶水,終於在身邊人的勸說下,逐漸的消失了。眼下地局勢已經不可挽回,哪怕做再多的努力,他和葛從周等人的關係,都不可能回到從前,與其這樣拖著雙方痛苦,還不如早點放手,將騰出來地資源,用來武裝和訓練更多的宣武軍。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朱溫最後只能自嘲的說道。
最終,雙方確定就在徐州執行協議。
正月二十五,王彥章帶領豹騎軍到達徐州附近,還帶來了宣武軍朱溫、敬翔、謝瞳等人的家屬,還有朱珍、潘逸等人。他們從開封城出,浩浩蕩蕩地有數千人。朱溫的老婆張惠也提前趕到了開封,仔細的清點人數,確信沒有遺漏。
同時,朱溫也布命令,將原來的起義軍骨幹,集中到徐州附近,交給葛從周統一帶領。宣武軍裡面的起義軍骨幹,原本有一萬三千人,由於其中有三千多人離開,所以,最後到達徐州城外,只有九千餘人。所幸的是,葛從周、孟絕海、鄧天王、龐師古、霍存、張歸霸等人,全部都在。
正月二十七,史光璧和謝瞳就最後地細節達成協議,雙方正式簽署和談文件。
正月二十九,雙方開始交換人員。
宣武軍高層的家屬,從徐州地北門出去,交給張惠全部領走。
劉鼎需要的起義軍骨幹,則從徐州地西門進來,由孫卡在門口負責清點。
朱珍和潘逸是這次鷹揚軍交換的最有份量地人物,他們一言不的走了。在臨走的時候,他們狠狠的回頭看了不遠處的劉鼎一眼。毫無疑問,在不久的將來,他們將會給鷹揚軍造成麻煩。不過,劉鼎只是朝他們大方的笑了笑,意思同樣的明顯,有本事,你們就放馬過來吧!
在這之前,葛從周、孟絕海、鄧天王、龐師古、霍存、張歸霸等人,已經進入徐州,和劉鼎見面。此前外界一直在猜測,劉鼎和他們見面的時候,場面一定會非常的感人。事實上,並非如此。他們都已經過了容易激動的年紀,而且,現在也不是激動的時候。無論是劉鼎還是葛從周等人,都需要時間來適應對方。
從去年年初到今年年初,劉鼎花費了無數的心思,才最終在這個時候,通過非常特別的手段,將他們挖了過來。不過,葛從周他們畢竟在朱溫的手下做事多年,對宣武軍還是有感情的。雖然說朱溫才是真正的叛,他們這次回到劉鼎手下,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叛變。然而,他們都始終覺得,離開宣武軍,投靠到鷹揚軍的麾下,這不應該是一件值得大肆宣揚的事情。
因此,場面顯得相當的沉默。
「歡迎大家回來。」
劉鼎緩緩的說道。
他沒有太多的歡迎、感謝什麼的,他知道,只有行動,只有實質性的行動,才能讓他們盡快的融合到鷹揚軍裡面來。也只有在行動中,他和他們才能建立友誼和信任,才能恢復往日的兄弟關係。因此,他開門見山的說道:「我給你們六個月的時間,調整編製,訓練部隊。」
他指著長安的位置,朗聲說道:「最遲在九月份,你們就要進入長安。」
微微頓了頓,劉鼎沉靜的說道:「你們將是第一批進入長安的軍隊。」
從周等人的臉色,頓時明亮起來。
沒有比這個行動,更加能夠表示劉鼎對他們的信任。
他們已經進過一次長安,那是在中和元年的春天,春寒料峭,他們就出現在了長安的街道上。那時候的長安,令他們著迷,令他們興奮。他們腳下所踩的土地,乃是大唐帝國的神經中樞,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最壯麗的城市。站在這裡,他們可以仰呼嘯,宣洩對全天下的激情。然而,兩年的時間過去,他們卻又不得不離開了長安,令他們感覺到深深地失落,深深的遺憾。
在離開長安的數年,他們其實也在反思,為什麼他們能夠進入長安?為什麼他們又不得不撤出長安?他們最終得出的結論是,他們在進入長安的時候,做了很多地錯事。其中最大的一件錯事,就是屠戮了長安城的所有居民,血洗長安。而第二大錯事,就是被長安的繁華和壯麗給迷惑了,他們沉迷於長安的金銀珠寶,沉迷於長安地華堂豪宅,沉迷於長安的醇酒美人,沒有繼續追擊慘敗的唐軍,最終給了他們捲土重來地機會。
朱溫的叛變,和整個起義軍的墮落也有著密切的關係。歷史如果認真追究起來,往往是非常諷刺地。在那個整個起義軍都基本墮落的年代,朱溫反而是最清醒的。因為孟楷和他的矛盾,朱溫連進入長安的機會沒有,他帶著部隊匆匆的從長安旁邊擦身而過,到同州駐防。當長安城地起義軍正在快速沉淪的時候,只有朱溫地部隊,還保持著相對較強的戰鬥力。
當朱溫叛變,對昔日地兄弟舉起屠刀,他們這些沉淪在長安城的人,才最終現,原來醇酒和美人,是這樣厲害地削弱了他們的戰鬥力。對於孟楷和尚讓來說,以前的朱溫,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可是,他們在長安沉淪了兩年之後,吃驚的現,他們已經不是朱溫的對手。於是,下場早早注定了,他們只能急匆匆如喪家之犬一樣的逃離了長安。
劉鼎彷彿也想到這個話題,這是一段每個倖存的起義軍將士,都不能忘卻的歷史。只要回想起這段歷史,任何一個人,都能夠感覺到刺骨般的心痛。他冷峻的說道:「我必須提醒大家,進入長安容易,駐守長安困難,我可不想重蹈覆轍!過去的教訓,已經是刻骨銘心,如果我們還要再來一次,就是天下最愚蠢的人了!」
龐師古畢竟已經在中牟和鷹揚軍照過面,和鷹揚軍的二號人物韋國勇還有過一段不打不相識的經歷,在外人看來,他和劉鼎的關係也稍微深一些。起義軍在長安的這段歷史,同樣是他心中的痛。儘管那個時候,他還是一個小小的基層軍官,可是已經預感到起義軍要出事。結果,後來起義軍果然出事了。現在,起義軍再次進入長安,他和劉鼎一樣,不想重蹈覆轍。因此,他沉聲說道:「殿下,你對此有什麼要求?」
劉鼎掃了所有人一眼,毫不遲疑的說道:「紀律!我必須強調紀律!」
「我們過去的失敗,都是因為我們的紀律實在是太鬆散了!在金銀財寶的面前,在華堂美屋的面前,在醇酒美人的面前,我們的軍官,自身就墮落了。沒有了威信,沒有了尊嚴,沒有了實力,我們的軍官,就不能約束我們的士兵,放任自流,自生自滅,將會導致整個軍隊的墮落。」
「我對你們的部隊還不是很瞭解,不知道你們在這樣的情況下,是不是也有足夠的能力,掌握自己的軍隊。但是,我希望,你們一定要做到這一點。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這是對一個勇士的要求。同樣的,我對你們的要求還有一點,就是面對金銀珠寶、華堂豪宅、醇酒美人,同樣面不改色!」
「如果有人倚老賣老,不遵守紀律的,我會毫不客氣的將他們都吊死!我們曾經是兄弟,正因為我們曾經是兄弟,我才不想大家走上絕路。我們的錯誤,已經讓我們失去了太多的兄弟,劉方翼大哥不幸遇難,我也差點遇難。
家父、尚讓、孟楷,他們全部都死了,這就是我們犯錯誤的代價。」
葛從周等人面面相覷,臉上都有一絲絲的難色。
他們很清楚自己的部隊,即使在剔除了那三千多人以後,在剩下的官兵裡面,也有相當部分的官兵,對燒殺搶掠是最精通的,也是最積極的。如果沒有了燒殺掠奪作為**,他們的戰鬥力,至少要下降三成。他們不是不知道燒殺搶掠可能造成的嚴重後果,可是為了維持部隊的戰鬥力,他們不得不默許這樣的事情。只要不是鬧得太過火,他們一般是不會禁止的。
然而,劉鼎絲毫沒有退縮地意思,他冷峻的說道:「你們不要擔心,主要是看你們各級軍官的表現,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你們自身做好了,下面的官兵,就沒有人敢犯天條。就算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韙,觸犯刑律,你們也有足夠的理由對其進行嚴懲。」
他提高聲音,嚴厲地說道:「我再次強調,在鷹揚軍的旗幟下,不允許再次出現燒殺搶掠的事情。無論是多麼高級的軍官,都沒有這樣的權力,包括我劉鼎在內。如果我劉鼎冒了這樣地錯誤,你們同樣可以批評我!如果有人不滿意,要離開的,我不阻攔。」
葛從周等人都顯得非常的沉寂。
劉鼎緩緩地說道:「大家有什麼要求,現在就可以跟我說,只要我能夠滿足的,一定會滿足大家。」
霍存是起義軍的老將,素來以沉穩謹慎著稱,他站起來,恭敬的說道:「殿下,屬下想參加對淮西軍地攻擊,」
劉鼎疑惑的說道:「為什麼?」
霍存有點激動的說道:「我要活捉秦賢。」
原來,霍存和秦賢有過一段過節,當初宣武軍的兵力實在是太少,淮西軍佔據了上風。在光啟元年的一次戰鬥中,霍存和秦賢周旋了四個月的時間,結果被秦賢打敗,部下幾乎傷亡殆盡。此後
一直在尋找報仇雪恨地機會,只是一直都沒有找到。眼看就要被鷹揚軍全部殲滅了,如果他不出現在戰場上,淮西軍可能就要永遠的消失了。
劉鼎點點頭,爽快地說道:「好!我答應你!」
霍存感激的說道:「謝謝!」
劉鼎再次看著他們,緩緩地說道:「大家還有什麼要求,隨時可以來找我。」
葛從周等人互相對望一看,都搖搖頭。
光啟五年二月份,劉鼎布命令,宣佈擴編鷹揚軍,組建六支新軍。
這次新組建的六個軍,同樣採用唐初地十六衛軍隊名稱,軍號分別是射聲軍、超乘軍、旅賁軍、直蕩軍、熊渠軍、監門軍。這次跟隨葛從周等人一起投靠過來的起義軍骨幹,大約有九千人。他們都被平均分配在六個軍裡面,作為新部隊的骨幹。加上臨時調撥的後備役人員,每個軍的初步編製,大約在四千人左右。
射聲軍,得名於漢武帝時北軍八校尉營中的射聲營,取意為「聞聲而射之」,形容其射箭快速、準確之意,武周時曾更名為左右玉衛(其名得自傳說中姜太公呂望的兵書《玉》),職責是「皇城之四方,宮苑之城門,則職於領軍」。指揮使葛從周,副指揮使彭飛虎。
如果說劉鼎這次用徐州和朱溫做交易,獲得的最大成果是什麼,就是將葛從周撈了過來。他和朱溫一樣清楚葛從周的實力,他的箭術,在整個鷹揚軍裡面,除了白欽翎之外,其他人恐怕都不是葛從周的對手。當日他調教出來的朱羅衣三兄弟,就差點在金陵府成功的暗殺了劉鼎。「山東一條葛,無事莫撩撥」,這就是民間對葛從周的評價。
超乘軍,乃是唐初太子東宮擁有的獨立衛隊,即東宮十衛率之一,指揮使孟絕海,副指揮使屠雷。旅賁軍,和超乘軍一樣,乃是唐初太子東宮擁有的獨立衛隊,即東宮十衛率之一,指揮使張歸霸,副指揮使李積穀。直蕩軍,和超乘軍一樣,乃是唐初太子東宮擁有的獨立衛隊,即東宮十衛率之一,指揮使龐師古,副指揮使沈夢。
熊渠軍,衛名得自曹魏時初設的禁軍-武衛營,當時由大將「虎癡」許褚統領。其軍號源自西晉時左右衛禁軍中之左衛軍號「熊渠虎賁」,「熊渠」為春秋時勇冠三軍、射術絕倫的楚國國君,武周時曾更名為左右鷹揚衛,職責是「正衙朝會,厘鎧旅卒兩廂列仗,唱警應蹕」。
在劉鼎佔領金陵府之後,熊渠軍曾經成立過一次,作為金陵聯軍的別稱,後來鎮海地區局勢改變,熊渠軍解散。現在劉鼎重組熊渠軍,將其作為鷹揚軍的正式編制之一,再也不會解散了。熊渠軍指揮使鄧天王勇冠三軍,副指揮使沈夢同樣號稱拚命三郎。
監門軍,原來只掌內府兵而不掌外府兵,職責是「禁衛門籍,器仗出入。但是到了劉鼎的手中,自然也成了野戰的利器。指揮使霍存,副指揮使楊皓天。霍存素來沉穩謹慎,能夠很好的掩飾自己的鋒芒,算是智力比較達的將領。在鷹揚軍裡面,楊皓天大概是晉陞得最快的人物了。
在這之前,劉鼎已經明確,新成立的六軍,都將用於長安的方向,因此,他們將在唐州、鄧州等地方集結,在當地補充兵員,補充物資。在進行初步的訓練以後,他們將在今年六月,開赴洛陽附近,準備對長安的攻擊。
劉鼎一下子同時成立六個軍,兵力猛增兩萬五千餘人,對鷹揚軍的財政來說,是個不小的負擔。幸好,唐嫣經過仔細的核算,鷹揚軍財政還能較好的滿足軍隊的需要。這時候,鷹揚軍的海上貿易,也開始逐漸有了較大的收益,海船每次回來,都能帶回相當數量的資金。如果不是因為海軍消耗了太多的金錢,鷹揚軍還可以組建更多的部隊。
光啟五年二月底,以葛從周帶領的射聲軍為,鷹揚軍新組建的六軍,先後向唐州、鄧州等地開拔,準備到那裡去補充兵員,整編部隊,並且進行初步的訓練。整個山南東道已經提前動員起來,為新六軍的到來做好準備。幾乎在同一時間,劉鼎也離開了徐州,前往陳州。
光啟五年二月二十四日,對於陳州人來說,是個不幸的日子。由於唯一的弟弟趙雙受到朱溫的襲擊,和麾下的四千節義軍一起罹難,節義軍節度使、陳州刺史趙,重病在床,無法理事。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鷹揚軍監軍崔瀣,通過某些途徑,向朝廷上表,建議鷹揚軍暫時接管陳州。
不知道內情的朝廷,在接受了崔瀣送去的大量財物以後,考慮了幾天,也答應了。於是,陳州兵不血刃的落到了鷹揚軍的手中。鑒於陳州軍民對鷹揚軍還有牴觸情緒,劉鼎免去了節義軍節度使職位,但是保留了趙的陳州刺史職務,同時親自前往陳州,拜祭前陳州大戰中,不幸死在起義軍刀下的陳州軍民,同時,請嵩山少林寺的高僧,為這些冤魂超度。
站在十里亭的外面,劉鼎請相送的謝瞳留步,笑瞇瞇的說道:「謝先生,有勞了。」
謝瞳微笑著說道:「歡迎大人以後再度光臨徐州。」
劉鼎微笑著說道:「一定一定。」
朱有淚在旁邊暗自好笑,這兩人,到了這個時候,還顯得如此的虛偽。
謝瞳明顯是不想鷹揚軍再來,口頭卻偏偏還要請劉鼎再次到來。劉鼎的回答看似客氣,其實卻是在表達自己的姿態:他一定會再次回到徐州來的。只怕到時候劉鼎再次殺回徐州,謝瞳要兩眼翻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光啟五年三月一日,劉鼎到達陳州。
同一天,在韋國勇統一指揮下,蔡州前線的所有鷹揚軍,正式向淮西軍起最後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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