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7)
夜色逐漸降臨,突厥騎兵的進攻還在延續。
他們被擋在了深溝的外面,面對鷹揚軍的土坎和碉堡,暫時沒有絲毫的辦法,卻又不能不繼續向前挺進,因為他們還沒有接到明確的停止進攻的命令。在黑暗中,有些突厥騎兵本能的停下了進攻的動作,可是卻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向後撤。
鷹揚軍的震天雷不斷的落在深溝的外面,巨大的氣浪將他們衝擊得人仰馬翻,一團團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火光太明亮了,刺痛了人的眼睛,而且一閃即逝,突厥騎兵根本無法利用。部分停止進攻的突厥騎兵,將研究震天雷的落點作為一項樂趣,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還真的研究出了部分規律,好像黑色的精靈一樣,在震天雷的落點之間穿梭,安然無恙,只是無法越過深深的壕溝。
鷹揚軍的弩箭,從土坎的上面,居高臨下的向下射擊,殺傷力很大,往往一條直線上的突厥騎兵,都要受到弩箭的強有力殺傷。如果想要越過壕溝,震天雷不是最大的威脅,弩箭才是。還有隱藏在土坎背後的鷹揚軍弓箭手,數量非常多,任何一個突厥騎兵試圖越過壕溝,都有可能會被射成刺蝟。為了減少無謂的傷亡,原本已經衝到了深溝旁邊的突厥騎兵,又悄悄的退了回去。
戰場上,出現了奇怪的現象,突厥騎兵既不進攻,也不撤退,在深溝的外面來回的游弋。從單筒望遠鏡裡面,可以隱約看到他們的身影,連那些最驍勇的突厥百夫長,都停下了進攻的步伐。不知道突厥人的高級將領,好像李嗣源、符存審等人,現在到底隱藏思。
李怡禾皺眉說道:「大人,李克用這個時候還不撤軍,到底是為什麼?」
劉鼎冷冷的說道:「他受刺激了。」
李怡禾等人都點點頭。
李克用的確是受到了刺激,以致無法準確的判斷戰場的態勢,到現在都還沒有發出撤退的指令。但是,李怡禾他們並不完全捕捉到了劉鼎這句話的意思,他們以為是李克用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價,已經完全被傷亡沖暈了頭腦,滿腔的希望變成了滿腹的失望,於是一心想著要擊敗鷹揚軍來報仇雪恨,以致明明黑夜來臨,他也不捨得下令撤退。
事實上,只有劉鼎才清楚,李克用受到那顆祖母綠的影響,是越來越深了。這顆祖母綠裡面蘊含的放射性物質,隨著對李克用輻射的時間越來越長,李克用受到的影響也越來越大。他的身體暫時沒有出現狀況,可是極端情況下的脾氣卻顯得更加的極端。
在某些時候。他會變得更加地剛愎自用。更加地意氣用事。尤其是在自己地尊嚴受到挑戰地時候。李克用就像是受傷地老虎。眼睛裡除了仇人。再也看不到別地任何東西。他考慮問題。純粹是從自己地個人出發。已經逐漸地忽視了整個突厥民族地利益。
如果是神智正常地李克用。現在應該已經撤兵了。在這樣地黑夜裡。突厥騎兵唯一能做地。就是收兵回營。休息再戰。現在地局勢非常地明顯。突厥騎兵在短時間內。是奈何不了鷹揚軍地。以後地戰鬥還很長。不能繼續這樣無謂地浪費兵力。他們現在付出地代價。已經相當地慘重。如果還繼續這樣沒有頭腦地衝擊下去。他們只能全部死在鷹揚軍地面前。
只要是腦子正常地人。都知道這樣下去。肯定是兩敗俱傷地結果。甚至有可能同歸於盡。這樣地戰鬥其實已經沒有任何地意義。純粹是李克用自己還捨不得放下高貴地面子。明明有一條可以更加好地出路。可是李克用已經完全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看不到這條出路。
李存進和符存審等人。同樣感覺到了李克用地不尋常。突厥騎兵地戰鬥力。正在快速地消失。他們兩個地部下。都已經折損了大半。無數傑出地突厥騎兵。現在都倒在了血泊裡面。自從他們帶兵以來。都沒有遭遇過如此慘重地損失。要是使用這樣地傷亡數字。來進攻其他地勢力。取得地戰果肯定無比地輝煌。
在過去地十多年時間裡。他們從來沒有懷疑過李克用。只要李克用地任何一個指令。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執行。哪怕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即使是年初南下地時候。他們雖然有些保留意見。但是依然毫不猶豫地執行了李克用地任何指令。在最短地時間內。集合了自己地部隊。跟隨李克用南下。那時候地他們。同樣認為只要跟著李克用。就能夠取得勝利。
但是,幾個月的激戰下來,突厥騎兵非但沒有從鷹揚軍的身上得到好處,反而付出了前所未有的慘重代價。在沉重的傷亡面前,他們不得不反思自己的行為,反思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反思突厥人的戰略是否存在問題。經過痛苦的思索,他們得出痛苦的結論,那就是今年的李克用,出現了巨大的變化,而正是這種變化,導致突厥騎兵出現了巨大的損失。
非但前線的突厥騎兵悄悄的出現了懷疑的心理,就是後方留守的突厥騎兵,也下意識的感覺到有些不對了。天色明明黑下來了,為什麼李克用還不下令撤軍呢?前線的將士不但傷亡慘重,而且非常的疲憊,他們需要撤回來喝水、休息、餵馬,或許人可以依靠頑強的意志繼續支撐下去,可是他們胯下的戰馬,已經大半天沒有吃草料了,這可是非常危險的行為,會導致戰馬出現問題的。一旦戰馬出現問題,突厥騎兵最後的一點依靠,也要全部喪失了。
姚民康忍不住說道:「主上,天黑了,還要繼續麼?」
李克用沒有回答,始終臉色鐵青的看著前方,眼睛裡帶著紅紅的血絲。
姚民康看著前面,發現前面的戰鬥已經處於半停滯的狀態,由於黑暗的阻攔,雙方的戰鬥已經完全沒有剛才那麼激烈,甚至有部分的突厥騎兵,已經完全停止了進攻。只有鷹揚軍的震天雷還在不斷的落下,阻擋
兵試圖越過深溝的行動,但是震天雷落下的密度,已T少,看來鷹揚軍也在有意識的試圖脫離戰鬥。
弩箭呼嘯而過,依然帶出非常刺耳的聲音,然而,弩箭破空的聲音,現在已經清晰可聞,說明弩箭的密度同樣是降低了,可以分辨出每支弩箭射擊的方向。而在剛才激戰的時候,這簡直是不可能的,所有的弩箭破空聲,都全部混雜到了一起,根本無法分辨弩箭射擊的方向,耳邊只有嗡嗡嗡的一片。
在黑暗中,突厥騎兵無法看清楚周圍的情形,速度的優勢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沒有速度上的優勢,騎兵自然也就不是真正的騎兵了。要繼續發動進攻,只有點燃火把。可是如果他們點燃火把,無疑會成為鷹揚軍攻擊的目標。故此,大部分的突厥騎兵,其實都是悄悄的矗立在黑暗中,等待著撤退的命令。
他們胯下的戰馬,都不同程度的出現了不安的現象,有的戰馬開始發出低沉的嘶鳴,這是戰馬需要喝水,需要草料的信號。同樣的,馬背上的人,也已經感覺到飢餓,感覺到口渴。他們已經發動了大半天的進攻,皮囊裡面的水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在和鷹揚軍的戰鬥中,他們攜帶的飲用水消耗得特別快,可能是因為戰鬥太過激烈的緣故。
可是,李克用始終沒有下令撤退。
倒是他們的直接上司,李存進、李嗣源、符存審和李存信等人,默許了部下停止進攻的行為,同時,他們派人偷偷的調集草料,補充飲用水,以維持部隊的戰鬥力。但是,由於李克用沒有下令撤退,他們同樣不敢下令撤退,於是所有的突厥騎兵,都只能在深溝的外面,繼續和鷹揚軍對峙。
鷹揚軍則利用黑幕降臨的機會,重新調整了防線。
在土坎的後面,被打散的潭都重新集結,調整部署。其實鷹揚軍的所有部隊,都是有一整套的調整計劃的,各部隊只需要按照計劃執行即可。然而,在實際的戰鬥中,總是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偏差,所謂的計劃不如變化,就是這個道理,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對部署進行修正。
戰鬥中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意外情況出現,例如鐵槍都的初戰並不理想,例如潭都的表現,似乎也不比潭都出色多少,在突厥騎兵的攻擊下,潭都同樣付出了相當沉重的代價,在撤退的時候,他們遭遇到突厥騎兵的死命衝擊,大部分的隊伍都被衝亂了建制。如果不是因為水泥柱,還有深溝、碉堡、土坎的連續阻擋,突厥騎兵現在已經衝到鷹揚軍的核心區域了。
在過去的幾個月,鷹揚軍的確將突厥騎兵揍得不輕,導致突厥騎兵出現了大量的傷亡,所以,每個突厥騎兵都懷著深深的報仇雪恨心理,不顧一切的衝到鷹揚軍的防禦陣地裡面來。當他們和潭都接觸的時候,表現得特別的瘋狂,催動戰馬不要命的往前衝,潭都團尉屈飛韜就是被突厥人的戰馬活活的撞死的,蕭迪也差點命喪敵人的手中。
劉鼎和韋國勇商量以後,重新部署了防線。他們在土坎的後面,部署了大量的弓箭手,用來對付試圖越過深溝的零星突厥騎兵,這次弓箭手只要來自佽飛營,還有部分是來自鬼雨都。鬼雨都終於也要出動了。而弩機和投石機則暫時停止了射擊,他們的操作人員抓緊時間休息,同時馬冰蝶帶領工匠對它們進行集體的維護,以便應付突厥騎兵可能繼續發動的衝擊。
潭都和鐵槍都的將士,也摘掉了身上的沉重裝備,恢復了機動靈活。事實證明,在瘋狂的突厥騎兵面前,重裝部隊的表現,並不比輕裝部隊出色很多,反而因為身上沉重的裝備,導致移動力大幅度降低,影響了部隊的迅速調配。
依靠震天雷和弩機,鷹揚軍重新穩住了防線,同時,有關另外一項任務,也在緊鑼密鼓的進行。現在的局勢很清楚,繼續打下去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契丹人試圖偷襲突厥人的後方,淮西軍也在鷹揚軍的後方點燃了戰火,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突厥人和鷹揚軍都必須暫時停戰了。
然而,李克用不願意俯下高貴的腦袋,不願意主動撤軍,那只有鷹揚軍暫時委屈了。劉鼎決定,由他首先提出暫時休戰的建議。突厥騎兵和鷹揚軍之間,不是和談,不是投降,而是暫時休戰。暫時休戰的意思當然很淺顯,那就是咱們暫時不打了,大家各自回去收拾自己的後方,等將後院都搞好了,再來和你狗日的拚命。
執行這項任務的人,是史光璧。
交代任務的時候,只有劉鼎和史光璧兩人。
史光璧完全明白劉鼎的意思以後,堅毅的保證:「大人,屬下必然說服李克用同意你的建議,暫時休戰!」
劉鼎看看四周,確信無人能夠聽到兩人的談話,才壓低聲音說道:「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裝裝孫子。實質性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有些虛榮,咱們沒有必要爭取,全部都送給李克用好了。他現在缺少的就是一個面子,一個下台階的面子,你不妨給他這個面子。」
史光璧微笑著說道:「大人,屬下明白。」
劉鼎點點頭,緩緩的說道:「去吧!」
史光璧立刻告辭而去。
此刻,在鷹揚軍的土坎外面,突厥騎兵的幾個高級指揮官,李存進、李嗣源、符存審等人,也都悄悄的聚集到了一起,商量如何應付眼前的戰局。在他們的不遠處,就是鷹揚軍挖掘的深溝,裡面已經填滿了突厥騎兵勇士的屍體,汨汨而出的血液聚集在一起,簡直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血池,處於半凝結狀態,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腥臭。
在血池的後面,乃是一個個聳立的碉堡。這些碉堡的高度不值一提,可是外牆卻十分的堅固,讓突厥騎兵頭痛無比。鷹揚軍的弓箭手躲藏在裡面,對外面的突厥騎兵釋放冷箭。如果大規模的突厥騎兵發起衝擊,他們就會將炸藥包從裡面滾出來,將周圍的突厥
部都掀翻在地上,這種炸藥包的威力,可要比震天雷)3存進等人提起都不寒而慄。
突厥騎兵面對這樣的深溝、土坎、碉堡,心裡大罵鷹揚軍卑鄙無恥,卻也無可奈何。在黑幕中,他們無法有效的看清楚前面的道路,更加無法判斷鷹揚軍在前面的部署。天知道在深溝、土坎的後面,還有沒有其他的陷阱?一個水泥柱,一條深溝,讓突厥人吃盡了苦頭,他們不得不小心從事。
儘管李克用沒有下達停止進攻的命令,事實上前線的各個指揮官,包括李存信在內,都默許自己的部下基本停止了進攻。為了避免鷹揚軍的殺傷,他們下令密集的突厥騎兵都散開,退到了水泥柱的後面。同時,他們派出大量的斥候,偵察可以通行的道路。
然而,鷹揚軍的弓箭手,埋伏在暗處,專門襲擊突厥騎兵的斥候。
由於鷹揚軍收縮了防線,人員非常的集中,烏傑等弓箭手都顯得特別的活躍,那些從鬼雨都抽調來的弓箭手,放箭的時候更是凶狠,幾乎是箭無虛發,一箭一個。對地形不夠熟悉的突厥騎兵斥候,往往在試圖爬過深溝的時候,就遭遇了鷹揚軍弓箭手的偷襲。
嗖嗖嗖!
時不時的,傳來箭鏃破空的聲音,在逐漸冷清下來的夜晚,顯得格外的清晰。緊跟著,有人從馬背上摔下來,顯然,又有突厥斥候中箭了。突厥斥候倒地以後,很少能夠聽到呻吟的聲音,說明鷹揚軍的箭,是射中了他們的要害,當場就要了他們的性命。
李存進找到符存審,低聲的說道:「你看現在怎麼辦?」
符存審臉色陰沉,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李嗣源從黑暗中穿出來,臉色同樣有些憂鬱,往兩人的身邊一站,同樣什麼話都沒有說。
現在已經明明天黑,李克用卻沒有下令退軍,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要在夜間發起進攻?這可是突厥人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在大草原,在大平原地區,在沒有任何障礙物的區域,或許可以,可是在這裡,絕對不行。鷹揚軍的陷阱白天都讓他們吃盡了苦頭,何況是晚上?
對於他們幾個默許部下停止進攻的行為,李克用既不制止,也不反對,真不知道他本人是什麼意思。他們一直在等待李克用的傳令兵到來,可是卻始終沒有等到。的確有傳令兵從他們的身邊經過,卻是他們自己派出去的傳令兵,目的是打探後方到底是什麼意思。
難道就這樣和鷹揚軍耗著?李嗣源忽然說道:「老六,你覺得我們還有必要打下去麼?」
符存審直截了當的說道:「沒有必要。」
李嗣源皺眉說道:「誰有膽量跟義父說說?」
李存進連連搖頭,擺手說道:「我不敢,也沒有那個資格。」
李嗣源晦澀的說道:「我也不敢。」
符存審也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敢。
李存進忽然說道:「老四呢?」
老四乃是李存信,同樣參與了進攻,卻偏偏不見他的蹤影。
李嗣源冷笑:「在後面呆著呢!」
李存進說道:「在哪個後面?」
李嗣源朝遠方努努嘴,不屑的說道:「鷹揚軍威脅不到的後面。」
李存進朝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那裡完全是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李存信的影子,也情不自禁的大皺眉頭。如果李存信和他們有同樣的心理,這時候也應該主動的找到這裡來了。在他們幾個之間,已經形成了不成文的規矩,如果遇到難題,一般都會來找符存審商量解決。
在突厥人的將領裡面,驍勇無畏的人遍地都是,例如李存孝、高思繼等人,但是有腦子的人卻不多,周德威算是一個,符存審算是另外一個。但是他們一直懷疑,周德威可能有漢人的血統,他似乎太出色了,太全面了,太沉穩了,不太像是突厥人喜歡張揚的性格,而且他熟讀《孫子兵法》,還對其有相當的研究,這大大超越了一個突厥人的好學程度。
相對而言,符存審沒有那麼出色,沒有那麼全面,他們更願意相信符存審是地地道道的突厥人。符存審的武力並不出色,最起碼要比周德威差上不少。符存審喜歡思考,喜歡謀劃,打仗的時候是典型的「謀定而後動」,和其他的突厥將領也有較大的不同。可是他善於和李存進等人相處,常常指點他們,因此私底下很得李存進等人的喜歡,李嗣源也從他身上學到不少的謀略。
對於李存信這樣的小人,他們實在有太多的看法,以前李克用也不怎麼喜歡李存信,覺得他太喜歡阿諛奉承,催須拍馬,這是突厥人最厭惡的行為。然而最近不知道怎麼的,李克用對李存信是信賴有加,對於李存信私自調動兵力進攻中牟的行為,居然沒有認真追究,實在是不可思議。要知道,換了以前的李克用,對於這樣的手下,早就五馬分屍了,那容他活到現在?
李克用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他們仔細的分析過後,得出的結論是,去年年底的時候就已經有徵兆了。去年年底和李克用聯繫最密切的事件,就是周德威秘密去見了一趟劉鼎,回來以後不久,李克用就表現了一些特別的性格,到後來這些性格表現的越來越明顯,日常生活也出現了一些奇怪的變化。
李存的母親玉夫人,向來是李克用最寵愛的,幾乎每個月都要在玉夫人那裡留宿一半的時間。李克用身邊的女人並不多,玉夫人也沒有什麼威脅性的對手。但是去年年底以後,他居然冷落了玉夫人,經常獨自躲藏起來,不知道在搞什麼,連和部下見面的時間都減少了。一時間導致下面謠言紛紛,還以為周德威從外面帶回了女人給李克用,後來才知道不是那麼一回事。
毫無疑問,李克用的變化,肯定和周德威有關。他們原本就懷疑周德威不是純正的突厥人,根據非我族類
必異的基本原理,周德威肯定是不懷好意。和李克\3繫起來以後,他們得出驚人的結論,一定是劉鼎用了什麼妖法,通過周德威施展到了李克用的身上,才會導致李克用現在的樣子,才會導致李存信這樣的小人,在李克用的面前如此得寵。
符存審嘲諷的說道:「老四隻會跟主上說,我們還有強大的實力,我們還有數萬精銳,我們還可以繼續戰鬥。只要我們繼續發動進攻,只要我們堅持不懈,只要我們悍不畏死的向前挺進,我們最後一定是勝利的,我們沙陀人是無敵的,天下沒有人是義父的對手……我呸!他全部都挑主上最喜歡的話來說,一點都在乎眼前的實際情況。」
李嗣源感慨的說道:「這個馬屁精!我們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我寧願周德威此刻在這裡,也不要見到李存信這個小人。鷹揚軍的震天雷也真是不長眼,怎麼不將他給弄沒了?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啊!」
李存進沉吟不語,用眼神示意李嗣源不要說得這麼直白。李存信別的本事沒有,但是打小報告的本事,實在是無人能及,完全可以用舌燦蓮花,隻手遮天來形容。他們三個在這裡發洩牢騷,要是不小心讓李存信知道了,肯定會在李克用的面前添油加醋的打小報告的,他完全可以將黑的說成白的,將白的說成黑的,甚至有可能暗示他們三個有拉幫結派,暗中試圖謀反李克用,那可是當場殺頭的罪名。即使是李存進這麼耿直的人,也不得不小心應付。
李嗣源自然也知道李存信打小報告的厲害,鼻孔裡面哼了哼,閉嘴不語,但是對李存信的憤懣,卻是顯而易見的。他還年輕,還沒有吃過李存信的虧,可是卻很看不慣李存信的為人。而且,這裡面還有一條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李嗣源非常崇拜李存孝,偏偏李存信最喜歡打擊的人,就是他的偶像李存孝。
符存審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歎息著說道:「要是老大在就好了。」
李嗣源和李存進都點點頭。
他們所說的老大,就是赫赫有名的李存孝。
雖然底下有些傳言,說是李克用對李存孝有些忌諱,覺得李存孝的功勞越來越大,聲明已經蓋過了昔日的「飛虎子」,又如此的武勇,無人能及,萬一他哪天起了異心,恐怕沙陀人裡面沒有人能夠制服他,所以從去年開始,李克用就有意識的限制李存孝的權力,限制李存孝出風頭的機會,他調整了李存孝部落的實力,將最精銳的一萬騎兵,調到自己的麾下,同時大力培植高思繼,用來對付李存孝。
還有人說,李克用之所以重用李存信,就是因為李存信和李存孝不對路,李克用要利用李存信來對付李存孝。這一切的緣由,還得從一堆戰利品的爭搶開始說起。光啟二年年底,突厥騎兵進攻長安,將皇帝攆到了鳳翔,在城內繳獲相當多的金銀財寶。對於金銀珠寶,突厥人自然是人人喜歡,巴不得越多越好。
當時最先入城的是李嗣源,他是小弟,很自覺,拿的數量不多,後來李存信、李存孝到達,大頭都讓他們倆給拿去了。李存孝名滿天下,李存信自然不是他的對手,可是李存信又不甘心好東西都讓李存孝給搶走了,於是暗中使絆子,讓手下人趁亂爭搶,試圖渾水摸魚,結果剛好遇到李存孝的部下,讓李存孝知道了。
本來就對李存信不屑一顧的李存孝,二話不說,直接衝到李存信的面前,將他從馬背上拉下來,痛打了一頓以後,還用腳踏著李存信的臉,當場在他的臉上撒了一泡尿,以示警告。要說李存孝的確是武勇過人,無人能及,但是他恃於武力,做事不計後果,隨意羞辱別人,更是家常便飯,於是李存孝和李存信之間的梁子,就這樣結下了。
自此以後,李存信就成了李存孝的頭號敵人。這個小人總是躲藏在暗處,悄悄的研究李存孝的弱點,儘管他的功夫並不出色,可是對李存孝的弱點,卻掌握得十分的透徹。李克用似乎也有意識的疏遠了李存孝,儘管依然還是經常派他出征,但是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李存孝帶領的兵力,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多了。
對於各種各樣的謠言,誰也不知道真假,大家都心照不宣,不會去故意點破。但是現在的困局,的確非常的尷尬,鷹揚軍讓他們無法繼續前進,而李克用又不肯讓他們後撤,他們站在黑夜中,感覺實在是進退兩難。要是李存孝力勸的話,說不定還能起些作用。
偏偏李存孝真的在後面乖乖的養病了,彷彿對突厥軍隊的事情,再也不過問。李存孝對於軍中的謠言,不可能不知道,他本來也是火爆的脾氣,最受不得這樣的委屈,這次養傷,說不定就是故意要李克用和李存信的好看。對於這一點,李嗣源等人都覺得完全是有可能的,本來李存孝就是這樣的脾氣。你對他好,他就對你好,你要是懷疑他了,他就真的有異心了。
不得不說,這樣的性格,有時候也是一種悲哀。一旦中間的某個環節出現了差錯,李存孝就真的走上歧路了。每每想到這個極度危險的後果,他們三個的心情就無比的沉重,再也不願意提到李存孝這個名字。他們最擔心的,就是哪天李克用突然命令他們去逮捕李存孝。如果真的出現這種情況,他們應該怎麼辦?
李存孝既然不出現,也就意味著,李克用可能連找個下台階的機會都沒有。這時候在李克用身前的人,根本沒有資格勸說李克用撤軍。他本來就是最好面子的人,如果沒有一個強有力的下台階,他是會真的一條胡同走到底的,連帶著他們幾個也要陪葬。那個漢人的後勤總管姚民康,本來是可以勉力一試的,但是李克用同樣將他支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對他也感覺到不滿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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