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4)
晚上,令狐翼前來報告:「殷紅林和薛檀雅都來
劉鼎驚喜的說道:「是
殷紅林來了不奇怪,怎麼薛檀雅也來了?
自從那個瘋狂的夜晚過去以後,薛檀雅的倩影,就永遠的埋藏在了他的心底,他以為她從此以後,應該不再回來了,於是,那個瘋狂的夜晚,既成了最美的懷念,卻也成了永久的回憶。沒想到,兩年多的時間過去,薛檀雅居然又回來了。遺憾的是,薛檀雅是獨自回來的,並沒有懷有他的孩子。
心底下泛起層層的暖意,他當即說道:「我到碼頭去接他們。」
但是他還沒有走出紫園,殷紅林和薛檀雅已經進來了。
薛檀雅離開中原兩年多的時間,似乎稍微變黑了一點,身上穿著黑色的皮衣,手中拿著一條短短的皮鞭,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顯得更加的嫵媚動人,同時帶有一股盛氣凌人的味道。原來的長頭髮,變成了短髮,顯得颯爽英姿,再也不是以前那麼猶豫的白衣女子了。海風將她的臉吹得隱約有些泛紅,沒有蘇幼惜等人的嬌嫩,卻要多了幾分的剛
劉鼎忽然明白,薛檀雅不再是以前的薛檀雅,不再是以前那個受人欺負的薛檀雅,現在的她,已經是縱橫海上的女,那根短短的馬鞭,正是她身份的象徵。她有自己的船員,有自己的船隊,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地獨立空間,她不用再看別人地臉色行事。她。終於完全解放了自己。
或許,她的距離和自己拉遠了,但是劉鼎願意看到這樣的變化。
殷紅林立正敬禮:「大人……」
薛檀雅卻是輕輕地拖長了語調。笑瞇瞇地說道:「劉大人。我們又見面了。」
劉鼎微笑著說道:「請!」
將他們帶到自己居住地碧霞樓。劉鼎笑呵呵地說道:「我可真是沒有想到你們會聯袂前來。」
這碧霞樓是劉鼎自己住宿。附帶會見屬下地地方。進來地地方乃是個小花廳。地方雖然不大。卻是十分地安靜。很對薛檀雅地胃口。碧霞樓剛好可以對望菊花台。窗外就是絢爛地金菊。這時候陽光普照。盛開地菊花看起來金燦燦地。將整個紫園都變成了一片地金黃。
她進入花廳以後。一直站在花窗地後面。津津有味地看著外面怒放地金菊。那站立地姿勢。就如同是站在船頭地甲板上。看著無邊無際地大海。從背後看過去。劉鼎可以清晰地看到。在薛檀雅地身上。多了很多波斯特有地飾物。
劉鼎說道:「紅林。你地?」
殷紅林笑著說道:「屬下是搭上了薛小姐的快船,否則。還要多等好幾天才能到達開封呢!」
對於劉鼎和薛檀雅之間的事情,殷紅林是知道地比較多的,當時在鵝心島發生地事情,鷹揚軍的高層基本上都知道,因此也沒有怎麼拘束。他原來一直坐鎮鄂州。監視岳州刺史杜洪,後來鷹揚軍北上。他就離開了鄂州,到舒州去幫助組織軍隊增援。再後來,又到了鎮海。幫助裴易靖處理鷹揚軍地後勤,主要還是糧食和食鹽的問題。
這次他帶來了龐大地隊伍,數量足足有兩百多人,都是鎮海地區各界的代表,也有來自宣歙地區的。這個隊伍,可以說是觀戰代表團,他們到來開封的目的,就是想親眼見到鷹揚軍和突厥騎兵的決戰。說真的,對於劉鼎悍然和突厥人正面決戰的行動,很多民眾心底下都沒有底,兩個腿的怎麼對付得了四條腿的人呢?不少人都覺得,可能是劉鼎被勝利沖暈了頭腦,做出了錯誤的決策。
但是無論如何,劉鼎已經做出了決戰的對策,鷹揚軍轄下的所有民眾,當然要全力以赴的支持。一旦鷹揚軍戰備,淮南地區必然會遭受到突厥騎兵的蹂躪。除了積極參軍備戰以外,到前線為參戰的鷹揚軍戰士打氣,也是非常重工作。殷紅林從江南帶來了各界的代表,就是要給入駐王滿渡的鷹揚軍將士,打上一支有力的強心劑,激勵他們戰勝突厥人。
除了帶來大量的觀戰人員之外,殷紅林還有一件迫切事情,需要聽取劉鼎的指示。這件事本來和他無關,可是他這幾個月偏偏正好主管與其相關的事情,他發現了問題以後,覺察到問題的嚴重性,於是直接向劉鼎報告相關的情況。
原來,是鷹揚軍的食鹽供應出了問題。
劉鼎讓他坐下來,緩緩的說道:「你慢慢說。」
殷紅林坐下來,將目前鷹揚軍掌握的食鹽供應情況詳細的向劉鼎匯報。
食鹽,一直都是國家的經濟命脈,自從人類有歷史以來,就和人類的生活密不可分,沒有哪個正常人,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忽視鹽的存在。由於食鹽是不可或缺的民生物資,無論是哪一個國家,哪一個勢力,掌握政權以後的首要任務,都是對鹽業實行國家專營,禁止私人買賣,鷹揚軍也不例外。
自從當初劉晏實行鹽業改革,大大提升了食鹽的稅率,極大的增加了國家收入以後,鹽稅收入就成了國家財政的主要收入之一。到唐懿宗時代,鹽稅收入甚至佔了國家收入的八成以上。天下大亂以後,鹽稅收入也成為各個地方力的主要財政來源。鷹揚軍建立以後,也成立了專門的食鹽管理局,對食鹽的生產、運輸、販賣進行全面的管理。
目前鷹揚軍的食鹽來源,主要是來自潤州、常州的海鹽,還有部分是從益州販賣來的井鹽。其實,認真說起來,鷹揚軍目前的食鹽產量,只能說是勉強能夠滿足需要。在某些偏僻地地區。甚至不能滿足需要。隨著鷹揚軍控制區域地擴大,尤其是壽州、穎州等地先後納入鷹揚軍的管轄範圍,食鹽的供應出現了較大的缺口,以致引起了價格的攀升。
這次鷹揚軍進入開封,被突厥人圍困了四個多月以後,在水軍送來的第一批物資裡面,就有幾百擔的食鹽。這些食鹽都是殷紅林臨時從鎮海地區抽調出來的。如果不是他臨時抽調這些食鹽,或許他還不能及時察覺到這個問題。當他將四百多擔的食鹽抽調到開封以後,鎮海地區的食鹽價格,還有舒州、宣歙地區地食鹽價格。都急促上漲,有些地方甚至出現了搶購風潮,部分鹽商趁機抬高價格,引來很大的波動。
殷紅林自己惹出來的事情,當然是自己去擦屁股解決。他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全面調查鷹揚軍食鹽的生產、運輸和販賣情況,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鷹揚軍的食鹽供應中間存在至少一千石的缺口,而且隨著控制區域的擴大。這個缺口會越來越大,任何的調劑措施。都無法平衡缺
聯想到鷹揚軍在接下來地時間裡,有可能控制中原地區,控制更多的人口,殷紅林在衷心趕到歡喜地同時,對食鹽的供應現狀也是憂心如焚。因為這些廣袤的地區。都是不產鹽的,鷹揚軍目前的食鹽產量。根本無法供應這些地區,所以。這些地區所有地食鹽,都必須從其他地方引進。
然而。當前的現實是,中原地區地食鹽,大部分都來自沿海的海州、沂州、萊州、登州、密州等地,當初是朱溫控制中原地區,他和這些州地關係良好,故此可以獲得基本的食鹽供應。但是現在,是朱溫控制了山東等地,以他和劉鼎地關係,肯定不會讓食鹽輕易的流入鷹揚軍的轄區,這就意味著,中原地區的食鹽供應,也必須由鷹揚軍自己解決
偏偏這些地區可能有較多的人口,還是鷹揚軍無法忽視的戰略要地。沒有鹽,民眾的生活就要受到極大的影響,沒有鹽,他們就容易被人煽動起來鬧事。朱溫雖然離開了開封,可是他到底在這裡埋藏了多少的潛伏勢力,誰也不知道,一旦食鹽的供應出現大問題,民眾很容易就被煽動起來巢的教訓,可不能在鷹揚軍的轄區內重演。
殷紅林在調查中還發現,隨著食鹽的供應日益緊張,私鹽販賣因此也是屢禁不止,主要是利潤太高了,鋌而走險的人大有人在。要知道,當初劉鼎的老子黃巢,可就是依靠販賣私鹽起家的,現在也不缺乏這樣的人。最起碼,在鎮海地區,就有許多活躍的食鹽販子。殷紅林甚至發現,有些鹽販子,背後還有某些實權人物的支持,例如金陵府的裴家。私鹽販賣獲利甚豐,但是錢都入了私鹽販子的口袋,鷹揚軍的稅收卻是白白的損失
殷紅林報告著詳細的數據:「目前我們自己能夠生產的食鹽,每年不到兩千石,缺口已經很大,光啟二年,每斗粗鹽不過八百文,現在已經上升到一千四百文,還有繼續上升的趨勢,若是短期內不能增加粗鹽的供應量,一旦每斗粗鹽的價格上升到兩千文,任何的法律制度,都將成為一紙空文了。」
「根據屬下的計算,要滿足洛陽、鄭州、汴州,以及未來蔡州等地的食鹽需要,我們最起碼需要增加五千石的食鹽產量,可是,就算我們在夔州、歸州拚命呢的挖掘鹽井,又或者是在海邊設立更多的鹽場,都是無法滿足需要的。除非是我們能夠控制產量最為豐富的益州地區。」眉,自言自語的說道:「曬鹽有什麼難的?為什麼產量這麼低呢?」
殷紅林不解的說道:「什麼曬鹽?」
薛檀雅似乎也覺察到了什麼,下意識的回過頭來。
劉鼎自己倒是沒有反應過來,只顧自的說道:「你們的鹽不是曬出來的嗎?既然缺鹽,在沿海多開闢幾個鹽場不就行了?海水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會有無法解決的難
殷紅林地表情,相當地怪異。眼睛似乎閃了閃。好像意識到了某些東西,卻又把握不住,內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蹦出來,卻又死死的卡在了喉嚨裡面。他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急切的說道:「大人,我們的鹽,是煮出來的,不是……不是……曬……曬……出來的。」
這次劉鼎是徹底的聽清楚了,他看著殷紅林,表情同樣怪怪的。彷彿在看一個怪物。他又轉頭看了看薛檀雅,同樣覺得她也有點像怪物。他良久才說出一個字:「煮?」
說真的,劉鼎感覺有點天旋地轉的味道,感覺眼前地殷紅林的確是個怪物。
煮鹽?
這年代的鹽居然是煮出來的?
薛檀雅還以為劉鼎不小心噎著了,於是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溫柔的說道:「鹽不是煮出來的,難道是曬出來的?你加食鹽的供應量,哪有那麼輕易的事情啊?」
劉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慢慢的平息了自己地情緒,最後卻還是忍不住有些激動的說道:「這麼好的太陽。你們不用,還用煮?那不是白白浪費人力物力嗎?」
殷紅林似乎再次捕捉到一點什麼。可是卻不明白,只好期待的說道:「還請大人明
劉鼎辟里啪啦的說道:「你們將海水引到沙灘上,然後封住,只要陽光照射。海水就會被慢慢地蒸發掉,剩下的就都是鹽了。這樣地方法。不是比煮鹽快得多嗎?一片鹽田,至少能夠曬出幾百斤甚至是上千斤的食鹽。要你們說地煮鹽快多了,而且成本也更低。當然。這些鹽田要經過專門的處理,以免鹽分裡面含有太多地雜質!」
殷紅林還是不明白,薛檀雅也疑惑的看著他。
曬鹽,對於他們來說,還是個嶄新的概念,以前他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呢。
劉鼎站起來,指著平整的茶几面,緩緩的說道:「你們看,這裡可以看做是一塊鹽田,先將四邊都封起來,只留下一個小小的口子,從這個口子將海水引入,然後封堵起來,等太陽將海水蒸發掉,這鹽田里面剩下的,就是一層層的海鹽了。整個過程,基本只需要建設好鹽場,幾十個人就能進行大量的生產作業。」
殷紅林極力思索著,忽然拍掌說道:「屬下明白了,原來是用陽光將水分蒸發掉,於是就剩下鹽巴了。」
薛檀雅也讚歎的說道:「多謝大人的指點,小女子看來已經找到了快速暴富的生財之道了。」
劉鼎點頭說道:「正
隨即狐疑的看著兩人,匪夷所思的說道:「你們……不知道這個法子麼?」
殷紅林和薛檀雅都搖搖頭,齊聲說道:「真不知道。」
劉鼎還是有點半信半疑,估摸著兩人不是在蒙騙自己,怎麼會沒有人知道曬鹽的方法呢?這是多麼淺顯的道理啊!只要站在大海的邊上,就應該知道這樣的辦法最容易獲得海鹽。黃巢和其他的私鹽販子,總是能夠找到充足的食鹽,他還以為他就是從海邊曬鹽獲得私鹽的呢。
事實上,他是多慮了,這年代的人們,的確還不懂得海水曬鹽,大規模的曬鹽方法,還是從明朝才開始的。唐末大部分的食鹽都是井鹽,少量的海鹽也都是煮出來的。唐代的鹽井主要集中在我國的西南部,以劍南道東川和劍南道西川為最多,現在鷹揚軍控制的山南東道屬下歸州、夔州一帶,也有部分的鹽井,但是產擔甚至是幾十擔。
作者註:「擔」和「石」都是重量單位,為了便於理解,可以看做都是現在的100斤。「斗」是容量單位,1斗10升,裝糧食或者食鹽的話,重量一般都在12.5斤左右,為了便於理解,可以看做是現代的10斤。一斗鹽10斤鹽。
偉大詩人杜甫對於唐代的鹽業,有較為細緻的描述。乾元二年秋,關中旱災,杜甫棄官赴秦州(甘肅天水西)投靠從侄杜佐。是年十月,又受到同谷縣令的邀請,杜甫離開秦州到同谷(甘肅成縣)。途中。他目睹了成州長道縣鹽井的生產規模與銷售情況,因作《鹽井》詩。
在《鹽井》詩中,杜甫對當地鹽井的生產規模、鹽地販運情況作了生動地描述。他描寫煮鹽的盛況:「鹵中草木白,青者官鹽煙。官作既有程,煮鹽煙在川。」這種煮鹽的方法產量較小,成本也較高,隨著人口的增長,已經不能滿足社會的需要,於是食鹽的價格逐漸的攀升。
文史記載,在大唐最強盛的開元、天寶年間。每斗鹽不過兩百文,此後安史之亂爆發,各地戰亂,食鹽的生產受到嚴重的影響,產量急促下降,於是每斗鹽地價格不斷攀升,最高甚至去到上萬錢,甚到劉晏實行財政改革,食鹽第一個成為被改革的對象,價格同樣大幅度上升。每斗平均價錢都在八百文以上,此後再也沒有低於一千文的。
儘管食鹽的價格不斷攀升。但是民眾畢竟不能不吃鹽,所以,節衣縮食也是要賣鹽的,使得食鹽的供應總是無法滿足民眾的需要。由於販賣私鹽的利潤實在太大,因此私鹽販子層出不窮。除了黃巢之外,朱溫、錢、陳巖等人其實也是私鹽販子。現在天下大亂。私鹽販子就更多了。即使是鷹揚軍,也不能完全禁止。因為打擊私鹽販子。不但費時費力,而且還造成轄區內食鹽價格極度攀
想要解決需求矛盾。最終還是要努力提高食鹽的產量。只要產量提高了,價格自然就下去了,價格下去了以後,食鹽販子沒有利益可圖,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殷紅林原來找不到有效提高食鹽產量地辦法,只能來找劉鼎解決。沒想到,他在劉鼎這裡果然找到了完美的答案,那就是海水曬鹽。
劉鼎當即讓殷紅林擔任鹽業大總管,想辦法在海邊曬鹽。其實目前鷹揚軍統轄地海岸,可能並不適合曬鹽,但是無論如何,海水曬鹽都要比煮鹽來得科學,產量也要大得多。殷紅林現在可以開始積曬鹽的知識和經驗,一旦鷹揚軍拿下淮南地區,就可以在揚州、楚州等地的海岸大規模曬鹽了。
他詳細的將自己所知道的有關海水曬鹽地知識,全部都描述給殷紅林和薛檀雅兩人知道。殷紅林聽的非常地認真,還專門做了筆記。他已經意識到,海水曬鹽,將極有可能改變鷹揚軍目前的財政狀況,甚至,有可能對天下大勢產生影響。現在鷹揚軍努力保持著和西川節度使陳敬暄地友好關係,關鍵的原因,就是要從西川獲得大量地食鹽、硝石和硫磺。如果這些因素能夠解決,鷹揚軍就不用跟陳敬暄客氣了。
好不容易,劉鼎才將自己知道的有關曬鹽的情況,全部都講述給了殷紅林和薛檀雅兩人知道。在此期間,兩人都不斷的提出問題。轉眼間一個多時辰就過去了,蘇幼惜過來請劉鼎吃飯。
劉鼎說道:「我就在這裡吃。」
蘇幼惜讓人將飯菜端到碧霞樓,劉鼎將殷紅林和薛檀雅留下來吃飯,他倆都不是客氣的人物,也就留下來了。吃飯的時候,兩人還不斷的問起海水曬鹽的問題,明顯是有點迫不及待了。只不過殷紅林想著要解決鷹揚軍的食鹽供應難題,薛檀雅卻又藉機大發橫財的味道。
飯後,殷紅林就興沖沖的海水曬鹽。
薛檀雅準備告辭的時候,忽然說道:「我有樣東西,不知道大人是否用得上?」
劉鼎說道:「是從波斯帶回來的嗎?」
薛檀雅說道:「安南。」
劉鼎說道:「在哪裡?」
薛檀雅說道:「在船上呢!太大了,你要到我的船上才能看得見。」
劉鼎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是料想薛檀雅帶回來的東西,應該不是凡品,於是點頭說道:「好!我們去看看!」
一行人來到船上,發現船後方的甲板上,居然擺放著幾十個的籮筐,籮筐裡面都裝著黏糊糊的泥土,上面栽種的,竟然是水稻。現在正是水稻即將成熟的季節。這些籮筐裡地水稻。從遙遠地安南運來,生長在這麼狹窄的地方,又經過如此遠途的運輸,明顯有點發育不良,谷穗有點輕,可是依然能夠看出一些端倪來。
薛檀雅說道:「這是我從安南占城帶回來的稻子。當地人不知道這種稻子叫什麼名字,我就管它叫占城稻。根據當地人的反應,這種稻子高產、早熟、耐旱,要比內地的水稻好很多。我在那裡住了一段時間,看當地人收割稻子。然後簡單的衡量了一下,發現的確產量要比內地的高,於是,我就帶了些樣本回來。」道:「好,謝謝!」
他蹲下去,仔細的撫摸著這些稻子。
他對農業地生產情況不是很瞭解,卻也知道目前鷹揚軍控制下的區域,糧食產量其實還是很低的,在最肥沃的田地裡,水稻的畝產量也只有四百斤左右。在大部分的地區,畝產量都只有三百斤甚至是更低。使得糧食問題始終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在鷹揚軍的頭頂上,無法盡情的自由翱翔。其實不只鷹揚軍,有哪個地方勢力不被糧食問題搞得焦頭爛額呢?興元府的皇帝還連飯都差點吃不上呢!
薛檀雅說道:「這些占城稻被我種壞了,其實不是這樣子地。你進來看看我帶來的稻子。」
劉鼎走入下面地船艙,發現薛檀雅至少從安南拉了幾千斤的稻穀回來。這些稻穀果然顆粒飽滿,色澤光亮。比現在鷹揚軍出產的稻穀,要勝出很多。根據薛檀雅的介紹。這種所謂的「占城稻」,在安南地區地畝產量,差不多可以達到五百斤,
然而,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地是,占城稻耐旱,對水利設施的要求不高;適應性強,不挑地;生長期短,自種至收僅五十餘日。這些特點,剛好滿足鷹揚軍目前地迫切需要。在穎州、壽州、蔡州等地,由於受到淮西軍的嚴重破壞,水利設施地恢要時間,盧觀影等人正在憂心,如果栽種普通的水稻,產量肯定很低,說不定成活率都是問題。占城稻的出現,正好讓劉鼎看到了希望。
「好,好,好!」
手中捏著占城稻,劉鼎連續說了三個好字。
如果這種占城稻真的能夠改變目前水稻產量低的情況,能夠改變鷹揚軍的糧食壓力,薛檀雅絕對是大功之臣,任何獎勵都不為過。當務之急,就是要將這些占城稻全面的推廣開來,進一步提高它的產量。
劉鼎果斷的說道:「立刻通知盧觀影,派人將這些占城稻拿回去,仔細研究,認真培育,做出比較,看能不能在全部區域推廣。」
薛檀雅微笑著說道:「瞧你猴急的,急什麼啊?明年才是播種的時間呢!」
這時候兩人身邊沒有人,她這番話帶著極其強烈的曖昧味道,偏偏眾目睽睽之下,兩人不可能有些親熱動作,讓劉鼎忍不住有點心神蕩漾,卻又要死死的忍住。
薛檀雅微笑著說道:「我就知道你可能喜歡,所以我從占城還帶回了五十個當地人,他們都懂得栽種占城稻,部分人還懂得說漢語,你讓他們協助當地的官員一起培育,說不定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過這些人都很狡猾,很懂得偷懶,甲板上面的稻子,就是成那樣的。你要嚇唬他們一下,要是他們的工作成績不滿意,你就剁碎了他們,他們就不敢偷懶了。」
劉鼎感激的說道:「謝謝!」
薛檀雅拖長了聲調,曖昧的笑起來:「你怎麼謝我
劉鼎嘴唇微微的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薛檀雅輕輕的咬著自己的嘴唇,低聲的說道:「你沒良心!兩年不見,身邊的女人翻了兩番都不止了!」
劉鼎急忙說道:「哪有?」
薛檀雅咬著嘴唇,嬌嗔的說道:「就有!」
劉鼎不跟她吵架,低沉的說道:「等有機會,我叫你好看。」
薛檀雅露出挑釁性的笑容,臉上的曖昧神情越來越濃,低聲的嘟囔著:「誰怕誰
劉鼎努力收攝心神。以免走火。他說道:「不說這個,你帶來地稻子提醒了我,我還有事請你幫忙呢!」
薛檀雅嬌嗔地說道:「你還沒有謝我呢,又要我幫忙,不幹。」
劉鼎說道:「我想找兩樣東西,一樣叫做玉米,一樣叫做紅薯,想來想去,只有你才能幫我。它們的名稱很多,但是形狀應該是沒有變的。你跟我回去碧霞樓,我和你慢慢講。帶上你的海圖,有
薛檀雅嘴上說不情願,卻劉鼎對占城稻如此重視,著實讓她感覺到非常的滿意,比劉鼎送她貴重的禮物還滿意。
一路上,劉鼎仔細的描述了玉米、紅薯這兩樣東西的形狀、味道、特點等,讓薛檀雅對它們有個深刻地印象,如果見到了這兩樣東西,一眼就能覺察到它們的存在。這都是他兩年來琢磨的東西。現在總算看到了一點點的曙光。
對於這兩樣東西的需求,他感覺是越來越急切了。
好像山南東道這些地方。還有大別山的很多地區,大部分都是貧瘠的山地,根本無法種植水稻和麥子,當地的居民也就無法有效的解決糧食問題,不少居民到現在都需要吃野菜過日。如果能夠找到玉米和紅薯。這些貧瘠的山地,就能夠基本解決糧食問題。從而大大減輕鷹揚軍地糧食壓力。
而且,在劉鼎的潛意識裡。還有個想法。歷次中原王朝對西域用兵,都是因為巨大地後勤壓力而事倍功半。每每前線作戰部隊不足三萬人,後面運輸糧食的民夫卻要三十萬人,多少糧食都耗費在了運輸的路程上。當初吐蕃之所以能夠將唐軍打得丟盔棄甲,連狄仁傑都主張放棄西域,實在是後勤壓力太過沉重域地區,大量種植玉米和紅薯,也許能夠基本上解決糧食問題,這將極大的降低大軍出征地後勤壓力。對於將來鷹揚軍長期控制西域,是有巨大的好處地。甚至,在對抗越來越強大的波斯帝國,也將發揮重要地作用。
遺憾的是,在中原地大地上,顯然是沒有這兩樣東西的存在,波斯、日本、新羅等地,也沒有類似的農作物。看來只有到遙遠的南美洲去尋找了。他這段時間仔細的回憶,總算記起來玉米和紅薯的原產地,應該是在南美洲地
薛檀雅仔細看過玉米和紅薯的資料以後,皺眉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它們到底在什麼地方?」
劉鼎說道:「你將海圖拿來。」
薛檀雅當即命人將海圖拿來,鋪在寬大的桌面上。
這正是劉鼎當日在江陰描述的世界海圖,上面標明了五大洲七大洋的大致位置和數據。
薛檀雅從波斯回到潤州港口以後,馬上聽說了這份海圖的存在,於是立刻派人臨摹了幾十份帶上,這海圖到了波斯,賣價可都在幾千兩白銀以上。她仔細的校對過南洋到波斯的海圖,發現劉鼎的描述,要比任何人的描述都更加的準確,對於他的這份才華,實在是充滿了敬佩之情。鼎指著南美洲的位置,慢慢的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玉米和紅薯都應該是在這裡的,當地人懂得栽種玉米和紅薯,只要我們到達這裡,就能將它帶回來。」
他的手指順著長江口、琉球群島、日本、阿留申群島、阿拉斯加、北美洲西岸,一直延伸到南美洲的位置,深沉的說道:「只要攜帶足夠的食物,足夠的檸檬汁,還有足夠的武器裝備,船隊應該是可以沿著這條路線到達目的地的。當然,耗費的時間可能很長,或許需要兩年,或許需要三年,甚至五年、十年都說不定。」
薛檀雅遲疑著說道:「這一路過去,再繞回來,恐怕真的要好幾年,你能等這麼久麼?」
劉鼎點頭說道:「當然可以。」
薛檀雅仔細的看著海圖,眉頭緊皺,卻又有些躍躍欲試的神情。
劉鼎急忙說道:「我可不是要你去,我想讓你出面,徵集最優秀的船員去,資金我來出。」
薛檀雅皺眉說道:「這個玉米、紅薯對你很重要嗎?值得你為此花費重金?從你繪製的海圖來看,這可不是一段輕鬆的航程,或許它的花費將是驚人的。不過,如果真的有人成功的完成了你的任務,恐怕你的收穫也是驚人的。」
劉鼎點頭說道:「是的。的人都很重要。」
薛檀雅仔細的研究著海圖,慢慢的說道:「我現在還無法答覆你,這路線實在是太長了,路上可能遇到的風險實在太多,我要徵詢幾個最有經驗的海員,到時候再給你答覆。」
劉鼎說道:「明天。」
薛檀雅點點頭,起身告辭。
劉鼎將她送到紫園的門
第二天,薛檀雅來了,帶來了好消息。
她和一些老船員研究過後,覺得劉鼎的要求是有可能達到的,如果他的海圖是基本準確的話。當然,需要耗費的資金可能很高,因為首先要準備一些足夠優質的船隻。一艘船肯定是無法完成任務,起碼需要一個船隊,說的更確切一點,最少得有三艘船,如果有五艘就更好。
另外,為了完成這次航行,船隊不但需要大量富有經驗的船員,還要有一個最富有冒險精神的船隊指揮官,能夠對所有的船員實行有效的管理。準確來說,最好是實行軍事化的管理。按照劉鼎的要求,船上要配備大量的防衛武器,以免發生意外,這也就意味著,這不是普通的商船隊,而是軍事化的商船隊。
另外,薛檀雅的部下還提出一個建議,如果劉鼎的海圖是準確的,那就不要繞道日本了,直接從太平洋的中間開過只要能夠解決壞血病的問題,穿越太平洋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然而,由於太平洋實在是太遼闊了,在這樣浩瀚的大洋上航行,每天看到的只有天空和海洋,船員的心理很容易出現問題,必須一個強有力的船長才能鎮得住。
劉鼎下意識的說道:「雷洛?」
薛檀雅點點頭:「這樣長途的冒險,沒有**的人,是無法完成的。」
劉鼎皺眉說道:「可是,雷洛從來沒有出過大海。」
薛檀雅說道:「我知道。但是,這樣的航行,和經驗已經沒有太大的關係,沒有人知道這片海域的具體情況,你也只能提供大概的資料,最關鍵的還是勇氣和毅力。我當面和雷洛談一談,然後從各個貿易船隊重金招人,總會找到一些亡命之徒的。」
「或許你聽了不太喜歡,可是我還是想說,除了亡命之徒以外,幾乎沒有哪個船員會願意踏上這樣遙遠的航程,因為前途實在是充滿了風險。只有最瘋狂的人,才能接受這樣的挑戰。而是否能夠控制這些亡命之徒,則是航行能夠取得成功的關鍵。」
劉鼎緩緩的說道:「好的!」
薛檀雅微笑著起身告辭。
獨自一人坐在碧霞樓的小花廳內,劉鼎默默的沉思。紅薯,原來都是這麼麻煩的事情,居然要橫越整個太平洋,實在是太誇張了。這個該死的年代,要什麼沒有什麼,飛機坦克沒有也就罷了,機關鎗大炮沒有也可以,總得給人吃飽肚子吧?水稻畝產只有三四百斤,連玉米和紅薯都沒有,真是……要是能在一夜之間,變成二十一世紀就好了。
當然,這是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