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鼎 正文 第423章 有朋自遠方來(4)
    聽說契丹使者到來,劉鼎的第一反應,就是將朱有淚抓回來。

    夏可舞立刻快步奔出去,將已經走到紫園門口的朱有淚攔了回來,他本來對朱有淚就沒有什麼好感,攔截也是很粗魯的動作,從背後拽住朱有淚就拖回來了,旁邊的人還以為朱有淚犯了什麼事呢!

    朱有淚巧舌如簧,也拿夏可舞這樣的楞人沒有辦法,只好回到劉鼎的面前,不滿的說道:「殿下,做事沒有你這樣抓壯丁的,咱們不是說好了嗎?你要我提前開工,是要雙倍工錢的。還有,夏可舞這樣粗魯的下屬,應該調到前線去,他的粗魯應該使用在前線對付敵人,而不是用來對付自己的戰友。」

    劉鼎說不動聲色的道:「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準備錄用你呢!戰友兩個字,說早身發抖,偏偏夏可舞板著臉站在旁邊,只要乖乖的閉嘴。

    劉鼎淡淡的說道:「有個人,你要見一見。」

    也不等他答應,就示意夏可舞拉著朱有淚跟在自己的後可舞從背後一卡他的肋下,就將他好像老鷹抓小雞一樣的帶走了。他一路上都在不停的提出抗議,可是夏可舞充耳不聞,愣是將他弄得一點辦法都沒有,最好只好喟然長歎: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你們鷹揚軍上下,都是該死的土

    契丹使者就在碧天樓的大廳等候著,自稱慕容光敬,四十來歲。留著一撮很漂亮的小鬍子。外表頗為俊儒,不像是遊牧民族的首領,倒像是漢人私塾裡的老先生。李怡禾和崔綰、高郁等人在旁邊相陪,從個人地神情來看,倒是沒有什麼衝突,似乎還相談甚歡。

    紫園面積很大,有幾個相對獨立地建築,都用迴廊連接。最前面是處理公事的碧天樓,日常聚會議事的地方,鷹揚軍的指揮所也在這裡。後面是蘇幼惜等人居住的碧月樓。慕容姐妹也住在這裡。左邊是大型集會、宴會用的碧海樓,暫時空著。斜後方是劉鼎的住所及私人會見用的碧霞樓,目前只有劉鼎和貼身警衛夏可舞、令狐翼、郁幽簾等人入住。

    右邊是警衛駐紮的碧波樓,鬼雨都戰士就駐紮在裡面。斜後方是幕僚們居住的碧雲樓,艾飛雨、李怡禾、崔綰等人都住在這裡。碧雲樓地面積很大,艾飛雨住在東側,相對獨立,他需要安靜的地方進行思考。此外還有碧桂園、菊花台、鳳庭水榭、佛堂等建築,可以滿足主人和賓客觀賞、禮佛的需要。又有數個荷花池點綴其中,佈局十分精妙。確是行宮才有的氣看到劉鼎進來,慕容光敬滿臉堆笑的站起來。彎腰行禮,恭敬的問候:「劉大人,在下有禮了。」

    劉鼎微笑著說道:「貴客遠道而來,未能遠迎,實在失禮。還請見諒,見諒。」

    慕容光敬說道:「素聞劉大人龍精虎猛。武功蓋世,起於江南。誰與爭鋒,麾下鷹揚軍更是氣吞萬里如虎。在下羨慕已久,羨慕已久,今日一見,果然是非同凡響,非同凡響啊!」

    朱有淚走到慕容光敬地面前。冷不防地說道:「你明明是鮮卑人。冒充什麼契丹人?」

    慕容光敬臉色微微一變。有點措不及防地說道:「這個……」

    他地確是鮮卑人。骨子裡也常常以鮮卑人自居。只是數百年前曾經入主中原地鮮卑人。到現在已經完全衰落。不再作為一個完整地民族存在。他也只能依附於契丹人而生存。因為鮮卑人受到漢化地程度很深。對漢族文化有比較深刻地瞭解。因此他在耶律撒刺地面前。往往充當顧問和外交大使地角色。

    微微頓了頓。他看著朱有淚。暗地裡猜測這個突然冒出來地傢伙是誰。在他地情報裡。劉鼎地身邊好像沒有這樣一個人。不知道這傢伙是什麼來頭。如果他是劉鼎地謀士。說話應該不會這麼沖地。談話。就像是國與國地外交。即使內心憤怒。表面上也是要維持平靜地。這傢伙一上來就戳自己地痛處。真不知道是什麼來頭。

    偏偏劉鼎好像也沒有解釋地意思。他只好猜測著說道:「請問這位是……」

    朱有淚也不回答。硬邦邦地說道:「耶律撒刺讓你說啥子來著?聯合我們打朱溫還是打李克用?」

    慕容光敬再次微微一震,原本就有些發灰的臉色,顯然有些更加發灰了,他遲疑著說道:「請問這位是……」

    劉鼎只是含笑不語,彷彿沒有聽到。

    朱有淚冷冷的說道:「你不用管我是哪個,回答就是

    慕容光敬原先準備好的說辭,全部都化為流水。

    他的確是奉耶律撒刺的命令,來聯繫鷹揚軍來著,至於到底是聯繫鷹揚軍攻擊突厥人,還是聯繫鷹揚軍攻擊朱溫,一切都看慕容光敬的臨場發揮。慕容光敬原本有自信能夠說服劉鼎,可是朱有淚半路殺出來,將他所有的言辭,都全部打斷了。他活了這麼長的時間,都還沒有遇到這樣的對手呢。按理說,這種喜怒都行於色的人,應該是不難對付的,偏偏這傢伙一眼就戳穿了自己的底細。

    李怡禾、崔綰、高郁都呆在一旁,故意不吭聲。他們看劉鼎的臉色,就知道他是用有淚來噁心契丹人的使者。對於朱有淚,他們也是第一次見面,不知道劉鼎是從哪裡將他找回來的。他還真的不客氣啊,上來就將慕容光敬給逼問的狼狽不堪,他們甚至有點同情可憐的慕容光敬了。

    朱有淚乾脆坐下來,翹起二郎腿,老氣橫秋的說道:「你不回答就算了,還是我來說吧!若是打朱溫。沒有什麼意思。你們也撈不到什麼好處。我看你們多半是想打李克用。我們在王滿渡拖住突厥騎兵地主力,你們襲擊突厥人地後方。對不對?」

    慕容光敬本來是要和劉鼎對話的,可是卻被朱有淚給拖住了,這傢伙說話實在惡毒,令他難以招架,如果和他糾纏下去,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他只好充耳不聞,向劉鼎說道:「這個……」

    劉鼎示意他坐下來,這才慢慢的說道:「這位是朱有淚朱公子,是我們鷹揚軍的新人。年輕人,火氣大,還請老先生不要放在心上。若是有什麼說的不對的地方,也請老先生不要往心裡去。」

    慕容光敬急忙說道:「失敬,失敬,原來是朱公

    劉鼎端起茶杯,有意無意的說道:「慕容先生到底是為何而來?」

    慕容光敬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挺直腰肢,正色說道:,全力支持大人雄霸中原。這是我家主上送給大人的親筆信,還請大人過目。」

    劉鼎將親筆信接過來。慢慢的看了一遍,然後遞給朱有淚。

    親筆信並沒有任何實質性地內容,只是對劉鼎和鷹揚軍表示問候,同時恭維鷹揚軍在過去數年間取得的重大勝利。至於什麼結盟的事情,親筆信裡面根本沒有提到。顯然是不想留下白字黑字的把柄。後面有幾個鬼畫符一樣的簽名,不知道是不是耶律撒刺的親筆。反正前面的肯定不

    劉鼎故意裝傻,疑惑的說道:「親筆信裡面好像沒有提到要結盟啊!」

    慕容光敬微笑著說道:「這也是為我們兩家著想。以免引起諸多敵人的猜疑。大人想必清楚,要是公佈我們兩家結盟。勢必引起連鎖反應。這個結盟,我們是心照不宣,心照不宣哪!我家主上說了,只要大人答應結盟,他願意為大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話音未落,就聽到朱有淚不屑的冷笑,尖銳地說道:「話說得好聽,你們不過想要雲州而已。」

    慕容光敬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微笑起來,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

    劉鼎彷彿也沒有聽到,沉吟著說道:「不知道耶律大人有什麼想法呢?」臉虔誠,言辭懇切的說道:「我家主上夜間得夢,夢中仙人所言,劉大人乃是真龍降世,日後是要君臨天下地,故我家主上願意為大人效力,鞍前馬後,無怨無悔。我家主上說了,只要是大人的敵人,就是我家主上的敵人,無論對方多麼的強大,我家主上都願意奮力消滅之!」

    劉鼎哈哈一笑,十分滿意的說道:「如此說來,你家主上是準備給我賣命了?」

    慕容光敬嚴肅地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劉大人英雄蓋世,我家主上主動依附,這也是時局使然啊!」

    劉鼎再次哈哈大笑,十分滿意的說道:「好說,好說。」

    慕容光敬激昂地說道:「聽說最近大人要和李克用在王滿渡決戰,我家主上準備派兵協助,襲擊突厥人的後方,以助鷹揚軍一臂之力。我家主上認為,雲州乃是突厥人北方要塞,向來都是突厥人必爭之地,一旦我軍進攻雲州,突厥人將不得不回兵救援,這樣一來,大人在王滿渡正面地壓力,自然就減輕了。」

    劉鼎微笑著說道:「謝謝你們的好意。」

    慕容光敬誠懇地說道:「我家主上深知鷹揚軍天下無敵,根本不需要我軍的幫助,就能夠完全戰勝突厥人。只是我家主上剛剛依附,立功心切,所以主動請戰,還請劉大軍拿下雲州以後,立刻將其交給鷹揚軍管轄,這一點,劉大人儘管放心。」

    劉鼎嘿嘿笑了笑,似乎對他的恭維頗為受用,可是卻沒有答應,好像並不明白慕容光敬的意思。

    朱有淚指著慕容光敬的鼻子,冷冷的說道:「行了,慕容老頭,你就別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以為我們看不出來?只要雲州掌握在李克用的手中,你們契丹人始終不敢肆無忌憚地南下。這次要不是李克用主動南下。你們也不敢大舉南下。只要是拿到了雲州,加上你們現在控制地幽州,你們想幹啥就幹啥

    他的手指幾乎要指到慕容光敬的鼻子上面了,冷笑著說道:「你家主上的意思,是不是要托管雲州啊?說什麼交給我軍管轄,我軍隔著雲州十萬八千里,能對雲州實行有效的管轄嗎?最後還不是你們契丹據為己有?你不要以為自己多活了十多年,就把別人都當做傻子了。」

    慕容光敬啞口無言,臉色變幻不定。

    他的確準備向劉鼎隱諱的描述,契丹人願意托管雲州。等以後鷹揚軍到達雲州的時候,再將雲州交給鷹揚軍管轄。這中間可能要幾年的時間,又或者是幾十年的時間,甚至鷹揚軍可能永遠都無法到達雲州。契丹人現在兵強馬,但是耶律撒刺並不像某些契丹首腦那樣衝動,他始終認為,漢人的力量是無法估計的,光靠武力是不能征服漢人的。

    比如雲州,即使契丹人拿下來。日後漢人軍隊不斷的來進攻,也是個麻煩的事情。如果能找到個讓漢人自打嘴巴的借口,那就最好不過了。準確來講,只要鷹揚軍答應契丹人管轄雲州,契丹人就有了霸佔雲州的借口。天才知道鷹揚軍什麼時候才能一統天下?到那個時候,契丹人肯定比現在更加的強壯了。

    偏偏該死的朱有淚提前指出。契丹人地目標乃是雲州,這豈不是將他們好不容易才扯起來的遮羞布。完全撕碎了嗎?契丹人雖然不懂漢族禮儀,可是這種基本地面子還是要的。這種被人當眾扇耳光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

    無奈。他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朱公子實在是誤會了,我們契丹人對中原沒有半點野心,天地可以作證。相反的,吐谷渾野心勃勃,突厥人也死灰復燃,黨項人的勢力似乎要東擴,雲州乃是戰略要地,掌控在這些人地手中,對於大人來說,才是最危險的。別地不說,光是突厥人囤積在王滿渡的八萬大軍,對貴軍地威脅就足夠大的。」

    他也是咬定了鷹揚軍肯定無法對付八萬地突厥人,肯定不答應契丹人的條件。這是顯而易見的,作為步兵的鷹揚軍,怎麼可能在平原地區和超過八萬人的突厥騎兵對壘呢?耶律撒刺認為,這是劉鼎的不得已而為之,其實自己並沒有十分的把握取得勝利,如果有什麼辦法能夠讓突厥騎兵分散兵力,劉鼎一定會答應的。

    然而,目前的情況看來,似乎耶律撒刺的估計,出現了一點點的偏差,鷹揚軍似乎對契丹人的熱心,並不是十分的推崇。他用眼睛的餘光已經看到了,他越說下去,朱有淚越是一臉的鄙視,好在劉鼎似乎不為所動,可是劉鼎顯然也沒有那種心動的神態。

    最要命的是,直到慕容光敬說完了,劉鼎才說了八個字:「你們果然是要雲州。」

    慕容光敬急忙說道:「大人千萬不要誤會,我家主上只是暫時托管而已,到時候鷹揚軍北上雲州,我軍肯定會主動歸還的。大人您要知道,我軍乃是主動依附大人您的,怎麼會違背大人您的命令呢?」

    劉鼎點點頭,彷彿是恍然大悟的說道:「哦,原來如此,誤會了,還以為你們要長期佔去呢!原來是要歸還的,要歸還的。誤會,誤會,慕容先生請繼續說。」

    慕容光敬恨不得一腳踢死這個該死的朱有淚,將他攆出這個大廳,以免讓他破壞了自但是他也知道,劉鼎既然拉了此人出場,肯定是對自己充滿了戒心,自己的計劃不知不覺間,就被破壞了大半。無奈之下,他只好重新整理言詞,結果一時間竟然發覺自己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嘴唇動了幾次,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在他四十多年的生涯中,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情呢。

    倒是朱有淚端起一杯茶來,似模似樣的吹了吹,漫不經意的說道:「行了,老先生,別裝蒜了。雲州不是不可以給你們。只要你家主上做事能讓我們滿意。不過暫時來看,雲州還是掌握在突厥人的手中比較好,你們雖然吃不上肉,想辦法喝口湯還是可以地,你就沒有其他地方案了

    慕容光敬感覺自己的頭皮有點針刺的痛感,勉強鎮定下來,艱難的說道:「只要鷹揚軍製造和宣武軍的緊張氣氛,我軍可以脫出手來,立刻進攻潞州。潞州是河東的軟肋,如果我軍進攻潞州。突厥人肯定也會抽調兵力回援的。到時候大人正面的壓力,同樣會有所減輕的。」

    朱有淚很不客氣說道:「我信你才有鬼啊!什麼叫假裝?你們巴不得我們和宣武軍大打出手呢!」

    劉鼎意味深長的說道:「是啊!我們和宣武軍地關係微妙,恐怕沒有假裝的可能。明,我還要以為是老先生挑撥離間,讓我們和宣武軍自相殘殺呢,原來又是一場誤會,嗯,誤會。」

    慕容光敬急忙說道:「這只是個建議,只是個建議,還請大人千萬不要誤會。」

    朱有淚將茶杯放下來。毫不掩飾的嘿嘿冷笑,言辭尖銳的說道:「你家主上倒是很會打算盤。跟誰學的?不賴嘛!你們和我們結盟,啃骨頭的總是我們,你們呆在一旁吃肉哪,還說願意為我軍做馬前卒,怎麼不將隊伍直接拉過來。加入王滿渡的大戰呢!我看也不是什麼難事,就看你們主上有沒有這個決心。」

    「你們主子天天在做白日夢。淨想著好處。到時候,好處都讓你們契丹人佔去了。到底是你們給我們賣命,還是我們給你們賣命呢?你們不但佔據了潞州。還佔據了雲州,還打垮了突厥人,還挑起了鷹揚軍和宣武軍的戰火,這叫多少得?一石四鳥,你們想得美!」

    慕容光敬實在受不了他的語氣,惱怒之下,也撕開了斯文的偽裝,直接說道:「但是大人你也不能否認,這對於鷹揚軍來說是有好處地。鷹揚軍想要稱霸中原,李克用和朱溫都是必須解決的,我軍剛好能夠幫助你們解決這兩個對手。一個小小地雲州算什麼?就算你們不肯放棄雲州,拿下來的!」

    朱有淚哈哈大笑,似乎覺得慕容光敬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笑聲嘎然而止,他斷然說道:「錯!對於我們來說,絕無好處!你們想要佔領雲州,那是不可能的,我們會適當的提醒李克用注意。另外,你們和突厥人大打出手,我們是最願意看到的,最好是你們倆一起同歸於盡。至於我們和宣武軍地矛盾,屬於我們漢人內部的事情,不用你們契丹人插手。」

    「至於你們攻佔雲州,那是你們地事,但是我可以代表鷹揚軍告訴你,無論是誰答應將雲州送給你們,只要我們鷹揚軍不答應,你們就休想霸佔雲州!你們現在吃進去的,以後還要吐出來,而且是加倍地吐出來!為了你們契丹人的未來著想,你們最好是現在就撤離幽州,返回白山黑水,說不定還能落個全屍!」

    話說到這個份上,慕容光敬再也沒有客氣地意思,他不再理會朱有淚,而是看著劉鼎說道:「劉大人意下如何?」

    劉鼎慢慢的說道:「剛才你不是說,你家主上準備依附於我麼?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激動起來了?」

    慕容光敬緩緩的說道:「劉大人何出此言?不錯,我家主上的確想要依附貴軍,可是我們幾十萬大軍,人要糧食,馬要草料,我們不能不為自己設想。即使劉大人設身得我們這個要求過分吧!其實,我家主上的意思,只是要幽州、雲州及其附近的十六州而已,相對於廣袤的中原大地,還有關中、西涼、西蜀、江南、嶺南,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朱有淚嘿嘿冷笑:「不錯,不錯,剛剛還說一個雲州,現在馬上變成幽雲十六州了,你們真的是得寸進尺啊!胃口蠻好的嘛!就是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麼好的牙口!」

    慕容光敬對朱有淚也不客氣了,硬邦邦的說道:「天下事,無不在妥協中進步。貴軍難道不想要契丹人這個盟友?難道你們希望我們成為你們的敵人?用幽雲十六州來換取契丹人的協助,你們做地虧

    劉鼎似乎一直在思考自己地事情,答非所問的說道:「既然你們契丹人準備依附於我,那就麻煩將耶律阿保機送到我的身邊。我來幫他照顧。這點誠意。你們契丹人總應該有吧?」

    慕容光敬臉色隱隱有些發青,緩緩的說道:「大人的回應就是這樣麼?」

    劉鼎點頭說道:「是的。」

    慕容光敬長身而起,抱拳說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辭

    劉鼎沉聲說道:「來人,送客!」

    夏可舞當即將慕容光敬送走。

    朱有淚看著慕容光敬的背影,連續呸了幾聲,狠狠的說「想要我們割讓幽雲十六州?想得美!」

    李怡禾思索著說道:「契丹人的如意算盤打得好生縝密,而且他們很懂得自己的訴求,這次明明大軍已經南下到了山東境內,可是他們地條件。卻只是要幽雲十六州,實在是令人驚歎。我還以為突厥人要割讓整個河北呢!」

    朱有淚冷冷的說道:「你是有所不知!雲州能夠嚴重的威脅到幽州的安全,如果契丹人不能夠拿下雲州,他們就算到了淮南,也不得安生。相反的,只要控制了幽雲十六州,整個河北,甚至是黃河兩岸,都是他們的天下,他們什麼時候都可以取得。耶律撒刺看似只要一個小地方。實際上是將整個華北都囊入其中。此人軍事才能一流,謀略也是一流。眼光更是一流,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除掉他。」

    劉鼎點點頭,深沉的說道:「確實如此,一旦契丹人控制了幽雲十六州,我們就非常被動了。」

    朱有淚說道:「派個人去告訴李克用一聲。就說契丹人要打雲州的主意。他愛信就信,不信就罷了。」

    李怡禾尚未接受得了朱有淚的處事方式。狐疑地說道:「通知李克用?有必要麼?」

    朱有淚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有必要!雲州要是突厥人固然要完蛋,我們也沒有好處。現在黨項、突厥人、契丹。就是我們北方的三條狗,只有想辦法讓他們狗咬狗,我們才能爭取到足夠的時間。你們那個誰,那個,那個楊鷺颯,小楊帥,不是剛剛組織了騎兵隊伍麼,但是你們的騎兵隊伍,沒有三年時間的訓練和實戰經驗,想要和遊牧民族騎兵對抗,難度大了點。」

    李怡禾看著劉鼎。

    劉鼎點點頭。

    李怡禾當即安排人去了。

    朱有淚翹著二郎腿,端起茶杯,慢悠悠地說道:「慕容光敬在我們這裡吃不開,下一步肯定是要去找李克用和朱溫。李克用是不會上當的,他對契丹人地提防,向來都是非常小心翼翼的,一旦察覺到契丹人想要襲擊雲州,他肯定會派兵回援。他敗給我們,最多是傷筋動骨,元氣大傷,還有重新崛起地機會,但是如果敗給契丹人,突厥人就要永遠消失了。」

    「唯獨朱溫是個麻煩。這傢伙做事完全沒有原則,為了他個人的私利,他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地。割讓幽雲十六州,對他來說,是根本不用考慮的事情,反正那裡不是他的地盤。契丹人可能會大力支持朱溫來對付我們,將朱溫扶植上中原首要勢力的寶座,甚至是扶持朱溫做中原地這一點,我們要非常的小心,萬萬不可小覷朱溫的應變能力。」

    劉鼎擔心的也是這一點。

    朱溫目前處在自己和契丹人的雙重壓力下,度日如年,如果契丹人向他拋去橄欖枝,幾乎不容懷疑,他肯定會選擇同意的。他根本沒有什麼民族是非情感,一切都只是為了個人的利益。在鷹揚軍和突厥人大戰的時候,他如果突然襲擊鷹揚軍的側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朱有淚自言自語的說道:「幸好朱溫的老婆孩子,還有部下將領的老婆孩子,都在開封……」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轉身又要走。

    劉鼎急忙說道:「你要去哪裡?」

    朱有淚拍著腦門說道:「我忘記了,普智大師約了我下棋的,我已經遲到過兩次。這次再遲到。後果就嚴重了……你們慢慢商量,慢慢商量,總之,小心提防朱溫這個小人就是了。」

    看他心急火燎地樣子,劉鼎只好將他送到門外。

    李怡禾等人也跟了出來。

    告別地時候,劉鼎說道:「我對你的印象有所改觀,」

    朱有淚卻翻著白眼說道:「我對你的印象可沒有改觀,這麼簡單的事情,還要找我來,你多用用你的腦子!還有。你身邊的這些參軍,都是吃閒飯的?」崔綰、高郁等人的臉色,不免有些不好看起來。

    劉鼎只好裝作沒有看見。

    朱有淚揚長而去。

    重新回到指揮所,劉鼎立刻頒布命令,鑒於決戰在即,開封必須保持穩定,海軍陸戰隊立刻封鎖開封的各大城門,檢查來往的商旅。當然,一般地商旅是不檢查的,只要不讓宣武軍高層的眷屬跑掉就是了。現在鷹揚軍能夠牽制宣武軍的。也只有這樣的手段鼎的深深憂慮。他獨自回到碧霞樓,思索慕容光敬言詞背後的真切含義。慕容光敬的到來,傳遞了一個非常可怕的信息,那就是在幽州附近,崛起了一個比突厥人更加強大地勢力。這就是契丹人。相對於突厥人北方的大沙漠來說,契丹人背後地東北地區。可都是富饒得很啊!

    耶律撒刺的可怕之處,不是他的軍事才能。而是此人的戰略眼光,還有此人對自己野心的控制。他此次南下。雖然聲勢壯觀,其實並不是要搶佔地盤來著,而是擄奪大量地漢人工匠,還有青壯年和年輕婦女,將他們送往東北地區的白山黑水,發展農耕文明,以便增強契丹人地實力。

    同時,這也是削弱中原地區抵抗力量的重要手段。利機動性,反覆衝擊,將所過之處盡量的毀掉,打擊漢人地抵抗實力,等待時機成熟的時候,再重新南下,控制黃河兩岸。到那個時候,他想在黃河兩岸建立一個契丹人的王朝,也不是不可能的。

    耶律撒刺對野心的控制,也讓劉鼎擔憂。他此次南下氣勢洶洶,彷彿是要佔領整個黃河北岸,其實,在這轟轟烈烈的行動背後,有一個契丹人覬覦已久的目標,那就是幽州西面的雲州。應該說,現在的契丹人,還沒有入主中原的想法,他們只是想穩固的控制河北之地。

    但是耶律撒刺非常清楚,契丹人想要入主中原,必須控制好雲州這個戰略要地,必須軍事、政治雙管齊下,才能達到目的。面對似乎唾手可得的黃河兩岸,耶律撒刺沒有頭腦發熱,沒有改變自己原來的戰略,說明他能夠控制自己的野心,控制自己的**,這樣的對手,顯然要更難對付。

    耶律撒刺在鷹揚軍這裡不能達到目的,肯定會去找朱溫。幾乎可以肯定,朱溫一定會答應的。契丹人想要達到自己長期霸佔雲州的目的,就必須將朱溫扶持上來。換句話來說,契丹人或許會和朱溫達成秘密協議,對突厥人和鷹揚軍不利。

    宣武軍最恨的就是突厥人,契丹人最忌諱的同樣是突武軍和突厥人的仇恨,乃是因為上源驛事件,是因為人員的死亡,利益的衝突。但是兩個遊牧民族之間的仇恨,卻是與生俱來的。幾千年的歷史說明了,中原王朝是無法徹底的消滅一個少數民族的,只有少數民族自己內鬥才可以。

    當初盛極一時的匈奴、烏丸、羌、鮮卑等族,他們並不是被中原王朝消滅的,而是在自身實力衰弱的前提下,被其他的遊牧民去取而代之的。在廣袤的北疆,漢人的軍隊根本無法全部剿殺遊牧民族,只有遊牧民族自己才可以。因此,每個遊牧民族的首領都很清楚,漢人對他們不是致命的,只有來自側翼乃是後方的威脅才是最致命的。

    相信這次契丹人大舉南下,一定引起了李克用的不安,如果他有機會騰出手來,他首先要對付的,多半是嚴重威脅到自己側翼的契丹人。對於突厥人來說,雲州不容有失,而對於契丹人來說,想要放心的南下,拿下雲州也是必須的。雲州的爭奪,注定了突厥人和契丹人之間,肯定會有一場惡戰。

    戰場風雲變幻,實在有太多的因素,誰也不知道明天的局勢會變成怎麼樣,眼下就是最好的例子。本來是鷹揚軍和宣武軍聯合起來對付突厥人和契丹人,現在卻有可能是突厥人和鷹揚軍聯合起來,對付人和朱溫。

    仇敵可以變成盟友,盟友同樣可以變為仇敵。

    真是造化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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