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從敬翔的轉變中瞭解到重要的信息,什麼信息?才能非凡、隨機應變,這正是他現在最需要的,在這種亂世,城頭變幻大王旗,局勢變幻莫測,只有高度的靈活性,才能保證勢力的生存。朱溫將敬翔召來,交談了一段時間,兩人就有相見恨晚的感覺,彷彿是在冥冥中找到了另一半。
不過朱溫輕易不相信別人,他決定考驗考驗敬翔,於是問道:「聽說你在讀《春秋》,《春秋》所記何事?」
敬翔輕描淡寫的回答:「諸侯爭戰之事耳。」
朱溫不屑地問:「其用兵之法可以為吾用乎?」
敬翔從容答道:「兵者詭道,宜其變化無窮。若復如春秋時,則所謂務虛名而喪其實效,大王之事去矣。」
朱溫大喜過忘,立刻任命敬翔為負責起草文書奏章的館驛巡官,再也不用幫普通士兵寫信了。當時朱溫正在和黃巢餘部交戰,敬翔時時為朱溫謀劃,每事必中,而且敵我雙方,朱溫對此非常滿意。到後來,朱溫每次出征,都少不了敬翔在身邊。敬翔也的確才思敏捷,舉輕若重,舉重若輕,屢次幫助朱溫渡過難關。朱溫欣然,對敬翔越發信任。剛開始叛變到唐廷的時候,因為總是擔心部下對自己不利,朱溫喜怒無常,好像對每個將領都充滿了懷疑,他尤其擔心昔日的兄弟會因為黃巢的事情對自己下毒手,故「多權數,將佐莫測其所為」,但是這位敬翔就是有牛,竟然能猜出朱溫的心思,文武官員中惟敬翔能逆知之。往往助其所不及。」同時,敬翔和朱溫的妻子張惠一起,救下了許多有能力的將領,例如孟絕海和鄧天王都曾經被朱溫責罰,最後是兩人合力救下的。
朱溫心懷不軌,日夜都在夢想著擴張自己的地盤。但是覺得自己兵力不足,每每想大張旗鼓,招兵買馬,又怕四境強敵發難。因此心情郁然,剛好其時宣武軍逃兵頗多,朱溫因為此煩惱,此時敬翔獻上一條妙計。敬翔的計謀是「令麾下將士詐為叛者而逃,奏於主上及告四鄰,以自襲叛徒為名。」這樣攻掠四境強敵,網羅將士。師出有名,別人還無話可說,何愁大事不定?
這地確是條奇計。奇就奇在出他人之所料,能打著「堂堂正正」的旗號,在人們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實現削弱敵人,壯大自己的目的。最重要的是:朱溫所做地這一切都是合理合法的。朱溫使用了這條計謀,果然是得心應手,想打誰,就打誰,想怎麼打。就怎麼打,那真叫一個爽。兵力一出,「而致眾十倍」。怎不讓朱溫喜不自勝,連呼「天降奇人,以佐於吾」。當然,這條計策到後來就使不通了,周圍的勢力再也不肯接受宣武軍的叛軍,抓到了就地斬首,不給朱溫開戰的借口。
好像敬翔這樣有能力之人。竟然投到了朱溫的麾下,對於劉鼎來說,只能用助紂為虐,明珠投暗等成語來形容。敬翔和朱溫完全是兩個極端的人,卻走到了一起,還結合的如此緊密,實在是令人歎息。要怪只能怪當時的環境如此,才會孕育如此地怪胎。晚唐朝政腐敗、黑暗,是非被顛倒。人才遭荼毒。宦官、藩鎮和權臣為爭權奪利互相吞噬,到最後只剩下一些凶禽猛獸稱王稱霸。稍有良心人性的人,都已經死光了。
好像敬翔這樣的謀士,根本找不到劉備那樣地明主,只好將就著吧,是啊,就著吧。敬翔喜歡謀略,這種喜歡不僅停留在理論戰略層面上,而且是要落到實處,在操作層面上顯出奇效。他希望自己有用武之地,需要一個可以使自己的聰明才智得到充分發揮的平台。而朱溫恰恰能為他提供這麼一個平台。所以敬翔為朱溫所用就不會令人覺得奇怪了。
這就是知遇之恩。你也可以說是臭味相投!要想打敗朱溫。首先就要消除敬翔地威脅。然而。敬翔時刻都追隨在朱溫地身邊。就如同劉鼎不能離開艾飛雨一樣。在朱溫地身邊。同樣有精銳地衛士警戒。刺殺這種手段。基本上是沒有太大效果地。一次刺殺不成。以後就永遠都沒有機會了。
劉鼎若有所思地說道:「朱溫和敬翔。有無離間地可能?」
艾飛雨搖頭說道:「很難。」
劉鼎沉默不語了。
艾飛雨示意順治推著自己繼續前進。
前面是一條小河溝。溝裡地水散發著輕微地臭味。幸好有風吹來。將臭味逐漸地驅散。
艾飛雨慢慢的說道:「朱溫和敬翔相得益彰,淮西軍必定不是他們的對手,宣武軍最終必定可以平定中原。東到宋州,西到蔡州,南到毫州,北到滑州,都將是宣武軍的地盤。這塊土地在戰亂中破壞的最嚴重,十室九空,赤地千里,但是一旦有適當的措施,生產力地恢復也是最快的。只要有二十年的時間,這裡就可以恢復到開元盛世的水平。」
劉鼎懷疑的說道:「三眼都的急報,淮西軍正以許州為出發地,拚命攻打汴州、陳州,淮西軍的兵力是宣武軍的十倍,現在將宣武軍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你憑什麼斷定宣武軍一定會取得勝利呢?」
艾飛雨自信的說道:「此戰朱溫必勝,飛雨敢和大人打賭。」
劉鼎神色凝重地說道:「我只想知道為什麼。」
艾飛雨同樣神色凝重地說道:「宣武軍內部,有很多出色的人才,這是我們絕對不能否認地。正是這些人才支撐起了宣武軍的半壁江山。宣武軍的將領都來自原來的起義軍,經歷過殘酷的戰爭,心理素質很過硬,在穩定士兵情緒方面也很有辦法。淮西軍越是打壓,宣武軍越是上下一心,奮力反擊。從目前的情況看,淮西軍可以迫使宣武軍暫時後退,可是想要殲滅宣武軍。完全不可能。」
微微頓了頓,他慢慢的說道:「朱溫此人,善打下風仗,每每有反敗為勝地能力,只可惜一般人很少注意到這一點。昔日他駐守同州九個月,孟楷不給援兵。他手上只有不足萬人的兵力,頂住了王重榮的七萬大軍,等他撤離前線的時候,竟然還有七千人,可見其對兵力損耗有嚴格的控制。他的最大特點,就是善於利用戰場俘虜來彌補自己地損耗,他為此還專門總結了一套有效的瓦解俘虜的辦法,傳授給宣武軍的各個將領。」
「此次,宣武軍兵力雖然處於劣勢。可是宣武軍通過反擊等手段,同樣抓到了不少的淮西軍俘虜,朱溫將這部分俘虜補充到部隊。兵力不但沒有減少,反而略有上升。淮西軍的攻擊雖然兇猛,卻不能有效摧毀宣武軍的防線,時間拖得越長,對於淮西軍越是不利。況且,在戰前,朱溫已經派龐師古、朱珍前往山東招兵,只要龐師古或者朱珍任何一人帶領生力軍回來,朱溫都會反敗為勝的。」
他仰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深沉地說道:「從三眼都的情報來看,淮西軍和宣武軍的主力,都集中在許州附近,兩軍僵持不下,其中最危險地就是陳州節度使趙防守的扶溝、西華一線。若是換了其他人,在得到新力軍的增援以後,極有可能用於填補這條岌岌可危的防線,以防止潰堤。但是朱溫不同,他必然會率軍南下。穿過陳州,直下南頓、項城,威脅秦宗權的老巢蔡州。秦宗權老了,對自己的生命很愛惜,只要宣武軍出現在小汝水附近,他必然會主動撤軍的,許州前線的壓力,也就可以解除了。」
劉鼎輕輕的皺皺眉頭,緩緩地說道:「朱溫是要犧牲掉趙?」
艾飛雨緩緩的說道:「這不叫犧牲。這叫借刀殺人。一直以來。朱溫和趙表面上的關係都很好,陳州每每受到進攻。都是朱溫派兵相救,朱溫需要什麼,趙也是二話不說就送上,兩人的旁系親戚還成了兒女親家,關係不可謂不緊密。然而,我們必須看到,趙對於朝廷,是忠心耿耿的,是不會容忍別人侵犯朝廷的權威的,這一點和朱溫有很大的區別。朱溫心中的那點小雞肚腸,趙也很清楚。朱溫想要獨霸中原,只有不動聲色地將趙除去。」
劉鼎用力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嘴唇,慢慢的說道:「如果此戰朱溫勝出,則淮西軍如何?」
艾飛雨說道:「宣武軍最大的軟肋就是兵力不足,無法控制廣大的區域,但是隨著山東兵員的不斷到達,宣武軍的實力將會不斷的增強。此次許州解圍以後,宣武軍將會轉入主動進攻。淮西軍此戰若不能從許州攻擊汴州,那麼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從此以後,戰爭的主動權,將完全掌握在宣武軍地手上。」
劉鼎沉吟著說道:「你這樣說來,就是淮西軍很快就要滅亡了?」
艾飛雨臉色有些陰沉,慢慢地說道:「這就是飛雨最擔心的啊!」
他突然加快語速,連聲說道:「秦宗權此戰失敗,必然加快西顧,加快從山南東道掠奪戰爭資源,以彌補淮西軍地損失,同時不斷對宣武軍發起攻擊,以消耗宣武軍的實力,同時掩飾自己的弱點。朱溫此戰勝利,必然加快從山東等地招募兵員,以求短時間內迅速擊潰秦宗權,這樣一來,雙方在許州、陳州一帶,戰火就無法消停,任何一方想要停火都是不可能的,只有一方被消滅了,戰火才能夠暫時消失。」
劉鼎說道:「宣武軍若勝利佔領蔡州,則中原危矣。」
艾飛雨說道:「秦宗權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老巢,他在蔡州經營了那麼多年,已經將其經營得好像是鐵桶一樣,只要內部不出問題,宣武軍想要短時間內拿下蔡州,還是不容易的。宣武軍一旦圍攻蔡州,他會將襄州等地的戰略資源,全部集中到蔡州去,和朱溫拚個你死我活。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劉鼎迷惑的說道:「我們協助宣武軍攻擊淮西軍?又或者是……協助淮西軍反擊宣武
艾飛雨笑著說道:「都不是!」
似乎自己也覺得解釋起來有些費勁,艾飛雨說道:「我們現在的心情很複雜。既期盼宣武軍攻打蔡州,卻又擔心宣武軍不打蔡州。宣武軍攻打蔡州,可能一舉平定中原。然宣武軍不打蔡州,襄州的戰力就會很強。我們最希望出現的局面,就是淮西軍和宣武軍在蔡州爭持不下,兩敗俱傷。同時秦宗權將襄州等地的戰略資源不斷地轉移到蔡州。」
劉鼎唯有苦笑。
艾飛雨的設想,當然是最美妙不過的,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局面,鷹揚軍就可以趁虛而入,佔領襄州,一舉控制這個戰略要地,以後就沒有這麼多的煩心事了。不過可惜地是,這場征戰的主動權,似乎完全掌握在朱溫的手上。掌握在宣武軍的手上,而不是掌握在鷹揚軍的手中。到底打不打蔡州,那是朱溫考慮的事情。和他劉鼎無關。
然而,艾飛雨並沒有覺得問題有多麼的嚴重,他緩緩的說道:「大人,以前我們的戰略是怎麼樣地?」
劉鼎慢慢的說道:「首先平定江南,積累力量,然後橫掃中原。」
艾飛雨果斷的說道:「飛雨建議,對此戰略稍作調整,首先爭奪中原,然後再平定江南。」
微微頓了頓。艾飛雨提高語調,狠狠地說道:「我們鷹揚軍獨立進攻襄州!不要反淮西軍聯盟!」
劉鼎略微思索,隨即豁然開朗。
自古以來,平定了中原以後,再平定江南可以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之前的首先徹底平定江南,然後再橫掃中原的戰略,是最穩妥的戰略,卻不是最快捷最有效的策略。平定江南地區肯定要三五年甚至是十年的時間,鷹揚軍根本不可能等待這麼長的時間。朱溫也不會給鷹揚軍這麼長的時間。有三五年甚至是八年地時間,朱溫已經將中原完全建立堅不可摧的政權了。
艾飛雨的戰略看起來很冒險,彷彿江南還沒有平定,就北上爭奪中原,好像是非常冒險的戰略,尤其是鷹揚軍獨立進攻襄州,時刻都會後院起火。事實上,這樣的擔心其實是可以忽略的,現在的江南地區。各個勢力的主動攻擊性並不強。尤其是對於鷹揚軍這樣的強勢力,根本不敢主動招惹。他們更擔心地是遭到鷹揚軍的攻擊。而不是主動觸怒鷹揚軍。哪怕是南平王鍾傳,在雷池水寇吃了這麼大的虧,現在採取的也是防守反擊的戰略,輕易不肯招惹鷹揚軍。這充分的說明了惡人惹不得的道理。
只要保持江南局勢大體穩定,鷹揚軍就可以全心全意爭奪中原,完全不用理會後面的各個大小勢力。這些勢力如果不聯合起來,想要攻擊鷹揚軍,那是自取滅亡。鷹揚軍的反擊,會讓他們悔不當初。這些勢力能夠聯合起來對付鷹揚軍嗎?不太可能,就像是鷹揚軍要聯合他們一起來鬥爭淮西軍一樣!鷹揚軍北上爭奪中原地同時,只需要安排一些謀士,離間分化,防止江南各個勢力組織反鷹揚軍聯盟即可。
所有江南勢力裡面,最具威脅地其實是董昌,次之是南平王鍾傳。至於杜洪、閔鎖、廉知懷、陳巖之類的,還不能入鷹揚軍地法眼,他們各自之間互相攻訐,根本沒有時間來理會鷹揚軍。然而,其實董昌也不需要出動大軍來鎮壓,董昌現在的最大敵人是劉漢宏,雙方的戰鬥看起來沒有三年五載是沒有辦法解決的,除非是突然出現了意外。
現在淮西軍剛剛進入襄州,當地的局勢還沒有完全穩定,正是鷹揚軍全力進攻襄州的最好機會,馬殷就算能力過人,也無法在短短的幾個月之內,將整個山南東道的戰力凝聚起來,他需要更多的時間,更多的援助。這個時候,淮西軍主力正在和宣武軍苦戰,無法對馬殷提供太多的幫助,正是襄州最虛弱的時候。要是鷹揚軍錯過了這個機會,等馬殷整合了整個山南東道的戰力,鷹揚軍再來發動進攻。那襄州就真的變成硬骨頭了。
鷹揚軍有沒有實力單獨拿下襄州?當然有,只是代價會大一點!宋林耀的到來,說明江南各個勢力想要緊密聯合起來,一起反擊淮西軍,根本是不可能地。就算能夠勉強達成協議,在聯合進攻裡面。也會出現出工不出力的現象,與其耗費幾個月的時間,辛辛苦苦組建反淮西軍聯盟,最後出動一盤散沙似的軍隊進攻襄州,還不如鷹揚軍現在立刻出動,堅決將襄州拿下來。
當然,依靠鷹揚軍現在的地盤和實力,要全力爭奪中原,還有些力有不逮。不過沒有關係。宣歙地區應該很快就落入鷹揚軍的手中,只要取得宣歙地區,鷹揚軍就擁有完整地舒州、黃州、蘄州、池州、歙州、宣州、潤州。以這七州之地,只要運用得好,努力發展當地經濟,可以和宣武軍比較高下了。
此外,鷹揚軍雖然是獨立進攻襄州,但是後勤方面,完全可以讓江南各個勢力分攤。江南各個勢力,對於鷹揚軍還是很忌憚的,如果連一點物資都不願意提供。那麼鷹揚軍跟他們也不客氣了,拼著不要襄州也要將他們幹掉。不過出現這種情況的可能性不大,只要能夠用物資來換取鷹揚軍的「善意」,大概南平王鍾傳也是願意的,反正鷹揚軍需要他們提供的物資,還沒有達到他們無法滿足的地步。
鷹揚軍要進攻襄州,就必須加強對鄂岳地區的控制,甚至是將這個地區納入鷹揚軍的控制範圍。考慮到路審中地搖擺性,劉鼎第一時間做出了除掉他的決定。武昌軍的實力不強。鷹揚軍要控制鄂岳地區是完全有把握地,現在鷹揚軍水軍就在鄂州,只要將楊鷺颯的部隊調過來,就可以改變鄂州的主人。鷹揚軍現在缺少的只是一個借口,一個不會引起江南各個勢力群起攻之的借口。
用鷹揚軍要進攻襄州,還有一個側翼的威脅就是荊州。荊州還有數萬的淮西軍,如果他們瘋狂南下,對鷹揚軍倒也是個禍害。然而,艾飛雨認為。鷹揚軍並不用擔心荊州的淮西軍。只要鷹揚軍發起襄州攻略。大軍進入安州、郢州、隋州等地,切斷荊州和蔡州之間的聯繫。料想秦宗言也蹦不了幾天。秦宗言地才能有限,沒有馬殷的輔助,他在荊州最多就是守成之主,一旦鷹揚軍大舉進攻襄州,他只有坐看的份。
經過艾飛雨精密的計算,鷹揚軍的兵力可以高度集中,最起碼可以集中一萬五千步兵攻擊襄州。包括鬼雨都、鬼臉都、罡字營、忠字營、勇字營、飛營、龍戰士等精銳部隊,都可以全部用到襄州前線。甚至大部分的鎮海軍、千牛軍部隊,都可以抽調到襄州前線,加上這些部隊,鷹揚軍至少可以集中兩萬五千人以上。在鷹揚軍的後方,只需要在鎮海地區留一個營,在舒城留一個營即可,其餘的地區,全部都可以交給鷹揚軍水軍來保持基本的威懾狀態。
馬殷,雖然才華要比其他地淮西軍將領要出色,手下兵力的人數也要比鷹揚軍多,山南東道也有足夠的戰略資源供他利用,然而,在黑色火藥的配合下,劉鼎有足夠的把握拿下襄州。他很快就想到了三個關鍵的問題:第一,向其他勢力敲詐勒索後勤資源;第二,立刻派人和山南東道那些尚未投降淮西軍的官員取得聯繫,爭取他們的支持,就算他們不支持,也必須保持中立;第三,就是火速調集所有的參戰部隊,調整武器裝備。
由於之前皇帝李儼地詔令,已經隱諱地表示,山南東道將可能交給劉鼎的鷹揚軍來管轄,所以,劉鼎率領鷹揚軍進入山南東道是有充足地名義和借口的。相信山南東道的官員和民眾,如果不想接受淮西軍的統治,他們也會熱情的歡迎鷹揚軍的到來。這份熱情是非常難得的,鷹揚軍必須抓緊時間,以免這些官員和民眾受到淮西軍的打擊。
毫無疑問,這是鷹揚軍自從建立以後,發起的規模最大的戰役。他集中了鷹揚軍所有的精銳部隊,目標也不再是一城一地,而是整個山南東道。從鄂州到襄州,綿延上千里,包括了六州四十三縣的土地。鷹揚軍的襄州攻略一旦取得成功,絕對會一躍成為天下實力最強大的幾個霸主之一。饒是劉鼎見慣了大戰爭場面。此時也感覺到自己地呼吸開始沉重起來。
艾飛雨沉靜的說道:「大人,我們的弱點在襄州,朱溫的弱點在蔡州。我們要和時間賽跑,一定要在秦宗權攻克蔡州之前,拿下襄州,你就下命令吧!飛雨和怡禾立刻開始制定相關計劃!」
劉鼎豪情萬丈的說道:「好!不成功便成仁!就這麼幹了!」
微微沉默片刻。艾飛雨努力的控制著自己地情緒,緩緩的說道:「大人,你知道飛雨為什麼會選擇順治來照顧飛雨麼?」
劉鼎說道:「我正想問你。」
艾飛雨說道:「飛雨想化解心中的戾氣。」
劉鼎說道:「你有什麼戾氣?」
艾飛雨說道:「我們要攻打襄州,必然要大量使用黑色火藥,這必然造成大量的生靈塗炭,飛雨於心不忍啊!」
劉鼎皺皺眉頭。
艾飛雨什麼時候有菩薩心腸了?難道是離開戰場太久了?還是順治這個怪和尚對他的影響?
劉鼎皺眉說道:「何出此言?」
艾飛雨「凝視」著北方,慢慢的說道:「飛雨不是心軟了,只是有些感慨罷了。我們鷹揚軍和宣武軍的鬥爭,畢竟是自己人的鬥爭。日後的史書,只會說我們是軍閥,卻不會青史留名。其實朱溫他們也曾是一代豪傑。如此煙消雲散,卻也是可惜了。如果這一戰能夠為山南東道地民眾帶來幸福,飛雨祈求上蒼能夠速戰速決。」
劉鼎沉默不語。
他可沒有艾飛雨這樣的菩薩心腸,朱溫在他眼中早就是該死之人,他的叛變,害死了太多地起義軍將士。劉忠漢老人直到現在都不願意提起朱溫兩個字,可見對他的仇恨。不要說兩人之間的私仇,就是為了爭霸天下,朱溫也必須死。他和朱溫之間。只有一個人能夠控制中原。對於朱溫來說,這也是必然的選擇。就算要遭受天打雷劈,朱溫也不會放過劉鼎的。
艾飛雨忽然笑了笑,覺得自己也有些傷感了,緩緩的說道:「大人,你不應該將崔綰和張鐸留在鎮海的,浪費了他們的才能了,此次襄州大戰,需要策劃的事情很多。你一定要讓他們出力才行,不然就累壞了怡禾了。」
劉鼎想起了會議地事情,輕輕的點點頭。要是張鐸或者崔綰在,想必宋林耀就沒有發揮的空間了。謀士畢竟是謀士,會議室裡面才是他們發揮才華的機會,磨嘴皮就是他們天生的本事。他想了想說道:「雖然我們決定單獨進攻襄州,可是還是要敷衍一下那些使者,和他們講清楚條件,我準備派殷紅林去參加!」
艾飛雨淡然說道:「殷紅林更適合於聲色犬馬。大人你還是將他解放了為好。他來到鄂州已經那麼長的時間,對鄂州的風流場所必然知道的很清楚。大人不妨讓他陪你出去轉轉,整天呆在紅雲寺裡面,小心悶出病來啊!」
劉鼎微微一怔。
從來只有謀士勸說大人節制的,沒想到還有勸說大人聲色犬馬地,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艾飛雨搖搖頭,微笑著說道:「大人不要誤會,飛雨並不是責怪大人,事實上,飛雨一直都覺得,勞逸結合,是必須的。這次襄州攻略,持續的時間可能要三四個月,大人必須在前線親自指揮,要是這時候不放縱一下,恐怕就要等很長的時間了。」
劉鼎狐疑的說道:「難道我自製一點也不對嗎?飛雨,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坦白的說出來啊!」
艾飛雨微笑著說道:「自製當然沒有什麼不對,只是你過於節制了,導致兄弟們的心情有些緊張,可能會讓導致部隊的士氣出現異常。屠雷和秦邁這幾天都有些神經兮兮的,好像天要塌下來地樣子。鬼雨都地士氣都這樣,其他人可想而知了。再說,襄州戰略就要展開,在部隊全面到位之前,大家還是放蕩一點的好,以掩飾飛雨和怡禾秘密行事。」
劉鼎歪著腦袋。笑著說道:「什麼放縱,你最後一句話才是目地。」
艾飛雨東拉西扯,其實就是要劉鼎盡量掩飾鷹揚軍的襄州攻略,為大戰的各項準備工作打掩護。當然,也有些別地原因,例如對於部隊士氣的影響。襄州的陷落。對於鷹揚軍全體將士來說,的確是一個非常震撼的消息。劉鼎這時候顯得憂心仲仲的,沒有了往日地豪情灑脫,不可避免的加深了將士們對未來的悲觀情緒,以為鷹揚軍沒有前途了。劉鼎自己沒有察覺到,艾飛雨卻察覺到了。身為節度使,真是每一個細小的動作,都牽涉甚大啊!
大政方針決定,接下來就是繁瑣的細節工作。這要在地圖前才能完成,兩人當即回頭。
在回去紅雲寺的路上,劉鼎將鞠嫦曦失蹤的事情說了。
艾飛雨靜靜的聽著。臉色很柔和。
劉鼎苦笑著說道:「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說,這麼一個大活人就這樣失蹤了,怎麼可能呢?」
艾飛雨略微思索片刻,慢慢地說道:「大人,還有一種可能。」
劉鼎急忙說道:「什麼可能?」
艾飛雨淡然說道:「她自己失蹤了。」
劉鼎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喃喃自語的說道:「她自己失蹤?」
艾飛雨點點頭說道:「飛雨懷疑,鞠嫦曦是自己隱藏起來了。」
劉鼎開始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鞠嫦曦無事玩什麼自己失蹤?後來想想。又覺得挺有可能的,她已經厭倦了這樣地生活,想通過某種方法來解脫也是有可能的。自己沒有答應將她送往日本,於是她就乾脆自己躲藏起來了。如果沒有劉鼎在鄂州,路審中也許會想到這一點,然後派人努力的將她找出來,可是劉鼎現在在鄂州,他絕對會以為是劉鼎將鞠嫦曦隱藏起來了。
艾飛雨說道:「飛雨不清楚她自動失蹤的動機,猜測肯定和路審中有關。」
劉鼎說道:「路審中還以為是我……」
話到一半。覺得沒有闡述的必要,艾飛雨鬼精靈的,哪裡會想不到金屋藏嬌這個詞?
果然,艾飛雨在輕笑。
他的笑容很淡,可是劉鼎卻覺得非常古怪,想要解釋,卻又覺得訕訕的,不知道從何說起。他想艾飛雨肯定是想到薛檀雅的事情去了。薛檀雅地事情,他身邊的人都知道的很清楚。有些人。並不需要經常來往的。在某些時候,**來臨。兩人就如魚得水,如膠似漆了,難怪路審中要如此緊張。雖然劉鼎不是矯情之人,可是鞠嫦曦居然和他也拉上了關係,還真的有點尷尬,說真的,他還真的沒有那麼意思。
幸好,遠處傳來腳步聲,衝破了劉鼎的些許尷尬。
原來是令狐翼來了,還有殷紅林。
劉鼎說道:「有什麼事?」
令狐翼低聲的說道:「大人,鄒石和褚泰來訪。」
艾飛雨微笑著說道:「大人,飛雨去見他們吧!」
劉鼎說道:「好!」
順治小和尚推著艾飛雨緩緩地離開了。
鄒石和褚泰的來訪,當然是為了聯合對付淮西軍的事情,他們認為鷹揚軍肯定要著力說服他們參加反淮西軍聯盟,在沒有摸清楚鷹揚軍的底細之前,他們可不敢貿然答應。然而,艾飛雨的說話令他們大吃一驚,卻又喜出望外。艾飛雨清晰的表示,鷹揚軍將獨立承擔起收復襄州的任務,其餘的各個勢力,只要不在後面扯鷹揚軍的後腿就是了。當然,如果能夠「主動」地提供部分糧草,那就更好了。
南方地各個勢力,其實更傾向於自保,包括南平王鍾傳在內,對於攻打襄州,他們並不十分熱衷,只希望別人做出頭鳥,自己在後面撿便宜。對於艾飛雨的這個提議,自然是極力贊成。在接下來地日子裡,艾飛雨分別會見了到來的各方使者,表述了鷹揚軍的意圖。既然鷹揚軍自己要全力爭奪襄州,別的勢力當然樂得袖手旁觀。如果鷹揚軍戰勝了,實力肯定會受到削弱。要是鷹揚軍戰敗了,那就更好,他們就不用受鷹揚軍的威脅了。最好的結果就是鷹揚軍和淮西軍兩敗俱傷,他們就可以獲得數十年的安穩。
於是,無論是鄂岳節度使路審中,還是岳州刺史杜洪,還是鄒石和褚泰,又或者是後來才到達的董昌、福建、嶺南各地使者,都無一例外的同意了艾飛雨的提議,鷹揚軍全力進攻襄州,他們在後面提供援助。十天後,在路審中的主持下,第二次聯合會議很快召開,此次鷹揚軍與會的乃是從後方趕到的崔綰。他闡明了鷹揚軍的觀點:江南各勢力出錢出糧,鷹揚軍出人出力,大家協力收復襄州。結果聯合會議順利通過了所有的決議。
鷹揚軍在這次會議上列出了幾個條件,那就是江南各個勢力不但要提供部分的糧草,更重要的是,完全取消各地的關卡和亂七八糟的過關稅,確保來自各地的商人可以自由通商,以保證鷹揚軍的後勤需要。同時,鷹揚軍列出了二十四種重要貨物的名稱,要求各地都盡量保證這些貨物能夠順利的流通,如果出現這些貨物被盜賊打劫的現象,各地都要努力追回。在這些貨物裡面,最重要的就是硫磺、硝石。
唯一遇到麻煩的就是安陸豪強周通。鷹揚軍從黃州出發進攻襄州,必須經過他的地盤安州。然而,面對鷹揚軍的大軍壓境,周通倒也不敢說什麼,乖乖的開放了通行的道路。另外,還有一個需要特別交代的,就是岳州的杜洪,鷹揚軍水軍要通過岳州對出的江面,直接進入荊州附近江面,壓制荊州的淮西軍,防止他們造船南下。只要不給機會淮西軍造船,他們就沒有順流而下的機會。
聯合會議很快就結束了,鷹揚軍已經制定好了相關的進攻計劃。
襄州攻略分兩個階段進行。第一個階段,鷹揚軍東路軍從黃州出發,越過安州,控制隋州,保持對襄州的壓力,同時對東面的淮西軍構築防線;西路軍從鄂州出發,經過安州,進入郢州,直接進攻襄州。第二階段,鷹揚軍東路軍重點防止淮西軍可能的增援,西路軍則重點攻擊襄州。東路軍初步決定由楊鷺颯指揮,兵力大約五千人。西路軍劉鼎親自指揮,兵力大約一萬五千人。此外,在東路軍和西路軍之外,鷹揚軍水軍也沿漢水逆流而上,參與對襄州的進攻。
光啟三年二月底,劉鼎派人向興元府的皇帝李儼上表,表明鷹揚軍將發起襄州戰役。正在困苦萬分的李儼,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連聲叫好,即刻下詔,宣佈將山南東道納入鷹揚軍節度使的管轄範圍,晉封劉鼎為檢校兵部侍郎、右鷹揚衛大將軍、殿前檢點,同時命令樞密使楊復恭,率領神策軍全力協助鷹揚軍收復山南東道。
當日和艾飛雨商量好大政方針以後,劉鼎發佈立刻進軍命令。隨後,鷹揚軍從長江中下游紛紛向黃州、鄂州集結,駐守廬江、舒州、鎮海地區的鷹揚軍主力向西浩浩蕩盪開進,一時間天下震動,舉世矚目,襄州攻略正式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