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信軍的戰斗意志遠遠不及鷹揚軍頑強,在鷹揚軍巨大的壓力下,沒有被迅速壓得崩潰,已經是周水平時付出不少心血的結果。若非周水平時狠抓對保信軍的訓練,以其他保信軍部隊的水平,在鷹揚軍這樣的威逼下,恐怕已經全面潰散了。鷹揚軍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馬上避開了周水的正面,從他的兩翼插上,試圖將周水和他的親兵一舉圍困在中間。
貝禮翊在後面看到,只覺得自己額頭上的冷汗不斷的冒出來,可是想要做出解救的動作,卻又什麼都做不出來。保信軍的排兵布陣並沒有絲毫的問題,同樣的,鷹揚軍的排兵布陣也沒有絲毫的問題,雙方的將領都將自己部隊的戰斗力發揮到了極致,現在保信軍被壓得步步後退,只能說是技不如人了。
最終,江沁翎率領鷹揚軍成功的撕裂了保信軍的正面左翼,並且將缺口撕得越來越大,保信軍想要堵住這個缺口,已經完全不可能。後面的屈飛韜馬上率軍趁機壓上,一個猛子扎下去,將缺口撕裂的更大,屈飛韜同時組成兩個尖刀隊伍,再次將撤退的保信軍撕裂。周水在後面連續調動預備隊,才堪堪擋住了屈飛韜的猛攻。
然而,幾乎在同一時刻,劉鼎毫不猶豫的向正面投入了鬼雨都的全部兵力,劉宕、劉恆等新生代的鬼雨都戰士自不必說,甚至連身邊的令狐翼都派了上去。所有的鷹揚軍將士全部都投入了戰斗,只有劉鼎獨自一個人在後面。嗯,還有城內的李怡禾、艾飛雨等人,他們是不會出現在廝殺的戰場之上的,此刻的他們,只在城頭上密切關注戰場的動態。
鬼雨都戰士投入戰斗以後,保信軍正面的缺口瞬間被擴大,不要說堵住漏洞。想要防止缺口被擴大也已經不可嫩。鬼雨都是劉鼎身邊最有戰斗力地部隊,他們的出現,成為了壓垮保信軍的最後一根稻草。劉宕等人奮力沖在前面。奮力沖殺,竟然一口氣就將保信軍撕開了一個長約五十丈,寬約三十丈地大缺口。這樣的缺口對於保信軍來說。是根本不可能堵住了。
周水手中只有為數不多的預備隊,全部都被鬼雨都消耗掉了。只能拆東牆補西牆,從其他地段不斷地抽調兵力。然而,鷹揚軍的攻勢非常地猛烈,沖在最前面的鬼雨都,簡直是如入無人之境。即將潰散的保信軍士兵,已經無法對他們構成致命的威脅。半個時辰的時間不到。正面地保信軍終於無法抵抗了,防線已經是搖搖欲墜。貝禮翊看在眼裡,急在心上,腦門上簡直要冒出火來,可是卻沒有任何的辦法挽回劣勢。這時候,一個更加絕望地消息傳來,楊行密指揮的鷹揚軍千牛營已經迂回到了保信軍的東北側翼。由於周水為了阻擋正面的鷹揚軍進攻,從側翼抽調了大量的兵力。楊行密的插入,根本是他無法阻擋的。事實上,在短短的一刻鍾之內。從右翼發起進攻的楊行密。已經連續突破保信軍的四道防線,一路插入到了保信軍地核心區域。眼看就要和正面攻擊地鷹揚軍會師了,兩個方向的鷹揚軍旗幟相距不到百丈地距離。
這是非常危險的信息。
貝禮翊當即下令撤退。
周水主動留下斷後。
保信軍在鷹揚軍的重壓之下,撤退的時候已經不能保持隊形,不少的士兵都只顧著逃命,完全不理睬上級的命令。鷹揚軍窮追猛打,最終將保信軍完全擊潰。周水的確盡忠盡職,即使在這樣的混亂情況下,依然組織起數次的小規模反擊,降低了鷹揚軍進攻的速度,讓貝禮翊等人有更多的逃跑時間。但是,由於他的出色表現,他本人也被鷹揚軍盯上了。
嗖!
衛京幸遠遠就是一箭,雕翎箭呼嘯而去。
周水應聲而倒,緊握著戰刀無力的跪倒在地上。
衛京幸的箭鏃射中了他的左胸,卻沒有致命,因為他的心髒是異於常人的,生在了右胸,楊行密很清楚這一點。
周水還想要勉力支撐起來,繼續負隅頑抗,卻被一個箭步跟上的劉宕一腳踢飛了戰刀,跟著將他摁倒在地上,跟著有人拿了繩子過來,就這樣捆起來。周水還要掙扎,還伸手去搶劉宕手中的橫刀,卻被劉宕一伸手打在了脖子後面,於是他就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識。周圍的保信軍士兵看到周水昏死過去,還以為周水被殺了,更加驚恐,呼哨一聲,作鳥獸散。
接到周水戰死的消息,貝禮翊又驚又怒,同時從內心裡感覺到莫名的恐懼。這種恐懼從他的內心裡湧起來,一直滲透到他的腦門,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腦門上,好像有絲絲的冷氣在冒出來。在這樣炎熱的天氣裡面,他居然有處身冰窖的感覺。他身邊的保信軍官兵越來越少,追上來的鷹揚軍官兵卻是越來越多,盡管他的親兵奮力迎戰,依然無法甩掉鷹揚軍的追兵。
“將老匹夫帶出來!”
絕望之下,貝禮翊只好在此使出這招殺手鑭了。
他下令軍隊暫時停止退卻,就地組織成一個小小的防衛圈。他命人清點了人數,發現還有差不多一千五百人,大部分都是他的心腹部下。這些人和逃跑掉的保信軍完全不同,都是他的老底子,值得信任。當初他就是帶著這群人起家的。發現了這一點以後,貝禮翊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氣,隨即振作精神,要和劉鼎最後拼個魚死網破。
在親兵們的包圍下,貝禮翊將林度推到了最前面,他親自將彎刀架到了林度的脖子上。周圍的鷹揚軍源源不斷的包圍上來,逐漸的壓縮包圍圈。貝禮翊將林度擋在自己的面前,以免被鷹揚軍冷箭射殺,隨後厲聲叫道:“劉鼎,你想讓林度活命的話,馬上停止進攻。”
然而,劉鼎根本不答話。\因為他根本不在前線。
鷹揚軍繼續從四面八方進攻,根本不理睬貝禮翊的吼叫聲。參與進攻地,大多數都是糝潭都的士兵。他們的前身,就是罡字營地甲旅和丙旅,罡字營的前身則是黃巢起義軍的余部。和林度地確沒有什麼關系。林度是死是活,說老實話。他們並不是十分的關心。他們關心地,只是全殲面前的保信軍,為新成立的糝潭都打響名氣,以便將來在鷹揚軍中站穩腳跟。江沁翎和屈飛韜料定貝禮翊不到最後關頭,是不會對林度動手的。因此,兩人也不答話。只是命令部隊不斷的壓縮戰線,試圖對貝禮翊形成包圍圈。
貝禮翊地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手指搭在刀柄上,刀刃在林度地脖子上切開了一條縫,鮮血慢慢的滲透出來。只要他用力一拉刀,就可以切斷林度的氣管,終結林度的性命。可是,貝禮翊的臉龐高度扭曲,彎刀卻始終沒有用力的拉下去。林度本人倒也足夠剛硬,愣是一聲不吭。永遠都緊閉著雙眼。任憑貝禮翊折騰。
殺不殺?
殺不殺?
貝禮翊陷入了極度的矛盾裡面,腦海中兩個激烈的觀念來回碰撞。激發出陣陣的耳鳴,差點兒讓他昏厥過去。
殺了林度,就沒有了威脅劉鼎的籌碼,劉鼎必然對自己窮追猛打,自己想要成功地逃回去廬州,還真地有點難度。不殺林度,同樣奈何不了劉鼎,劉鼎太絕情了,根本不在乎林度的死活,就算林度在自己地手中,也沒有什麼用處。可是隱約間,貝禮翊還是覺得林度能夠對劉鼎起作用,說什麼在他的軍隊裡面,有不少的保信軍余部,他不可能不顧及他們的感受,何況還有林家三姐妹都在他的身邊,他總不能不要這三個女人吧。
“撤!”
貝禮翊咬牙切齒的說道。
好漢不吃眼前虧,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回到廬州以後,自己一定會要劉鼎的好看,廬州的城牆是非常堅固的,劉鼎想要攻破廬州,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帶著殘余的保信軍倉皇北撤,後面鷹揚軍在緊追不捨,那些跑不動的,或者是跑得慢的保信軍,全部都落入了鷹揚軍的魔掌。鷹揚軍也的確強悍,後來干脆不理會跪倒在道路兩邊的報保信軍,而是一路緊追貝禮翊。貝禮翊騎馬飛奔,倒沒有被鷹揚軍追上。可是,還沒有逃出三十裡地,又一個天大的噩耗傳來,斥候隊長急匆匆的趕來,慌裡慌張的叫道:“大人……鷹揚軍截斷了我們的退路了!”
貝禮翊只覺得眼前一黑,幾乎撞下馬來。
原來,洛羽、龍吟已經帶領鷹揚軍水軍艦隊在巢湖東岸登陸,水軍艦隊的水兵,還有鬼臉都的士兵,在他們的面前早就嚴陣以待。這時候天色雖然有點陰暗,太陽也掛到了西邊,夕陽的余暉有氣無力的灑落在原野上,讓貝禮翊感覺更加的寒冷。這時候距離天黑還有一小段的時間,夜色蒼茫,正是殺人放火的好時機。保信軍的殘部想要渾水摸魚,越過鷹揚軍的封鎖線,幾乎是不可能的。更要命的是,北方的鷹揚軍並不是被動的攔截,而是主動的參與了進攻。他們發現了保信軍的蹤影以後,立刻從北向南發動了進攻。這樣一來,南面的鷹揚軍,還有楊行密率領的鷹揚軍,還有北方來的鷹揚軍,同時壓過來,將殘存的保信軍全部都壓縮在了巢湖東岸一個不足三裡寬的小地方。
木然良久,貝禮翊終於清楚了自己的處境:他被包圍了。
“突圍!”
貝禮翊不顧一切的說道。
劉鼎隨後就會趕來,他留下來只能等死。
他帶著殘余的保信軍士兵向北拼命的沖擊,試圖從這裡找到一條回去廬州的生路。然而,鷹揚軍的包圍圈非常的堅強,似乎也料定保信軍肯定會從這裡奪路而逃的,所以,這裡的防守非常的嚴密。鬼臉都沒有參與巢縣外面的進攻,這時候憋了一口氣,就等著貝禮翊送上門來。刁奇等人親自在前線指揮戰斗,充實到鬼臉都地劉鵬、劉孤等人更是身先士卒。刀刀見血。保信軍連續發起了數次進攻,都被鷹揚軍干淨利索的打退。洛羽、龍吟帶領的鷹揚軍水軍,盡管是在陸地上戰斗。可是他們地人數並不少,何況其中還有鬼臉都的主力,他們的兵力占據著絕對優勢。在打退了保信軍地突圍以後,跟著發起了反擊。
這時候。從南面趕來的鷹揚軍部隊,也陸續殺到了。江沁翎和屈飛韜急於表現自己,急於鍛造糝潭都地名聲,因此兩人都像瘋子一樣,帶著部隊一路窮追不捨。可憐貝禮翊身邊剩下的保信軍本來就不多。這時候連續遭受打擊,已經是奄奄一息。不要說突圍。現在連招架之功都沒有了,只能是暫時苟延殘喘了。他們被圍困在一個小窪地裡面,周圍全部都是鷹揚軍的人,還有大量的鷹揚軍士兵正從四面八方急促趕來。
面對鷹揚軍的包圍圈,貝禮翊現在只有一個想法:自己太幼稚了。
自己根本就不應該南下去找劉鼎地晦氣,如果自己不南下,就不會弄到現在這樣的地步。
當然,現在這樣地處境也還不是死地,還有逃出生天的機會,如果廬州的保信軍拼死出救的話。從北方狠命攻擊鷹揚軍的背後。從中殺出一條血路,將他接回去廬州。他貝禮翊還有生存的希望。然而,貝禮翊自己對此也沒有什麼信心,他的那些麾下是什麼貨色,他是很清楚的,自己在的時候,這些人也許個個都表現的非常謙恭,吹噓拍馬,阿諛奉承,說地比唱地還好聽,可是如果自己死了,真正悲傷的人絕對不會很多。
“下雨了!”
忽然間,有人用很奇怪地聲音說道,聲音中充滿了悲愴和絕望的味道。
貝禮翊抬頭看著天空,是的,真的下雨了。
夏季的雨水說來就來,紛飛的雨水,好像白霧一樣,籠罩了這片小小的窪地。
地上逐漸的變得泥濘起來,凌亂的腳印在地上顯得格外的醒目,如同是最難看的圖畫。
貝禮翊忽然想起,去年他發動政變的時候,廬州也在下雨,那時候的雨水,也像現在一樣的多情善感。廬州政變時流淌的鮮血,溶合在雨水裡面,將天地間都變得粉紅的一片。現在他同樣看到,小窪地裡面的積水越多越多,傷兵們的鮮血汩汩而出,被雨水沖刷到地上,同樣將小窪地染成了粉紅色,這個場面看起非常的熟悉。
難道,這一切都是巧合?
鷹揚軍很快壓縮到了貝禮翊的面前,密集的箭鏃瞄准了這片小小的窪地。
只要有人一聲令下,密集的箭雨就會將小窪地完全覆蓋。
然而,奇怪的是,始終沒有人下令。
貝禮翊清楚,鷹揚軍是在等待劉鼎的到來。
只要想到劉鼎,貝禮翊的眼睛,馬上變得通紅起來,他瘋狂的將林度押到了前面,刀尖狠狠的頂著林度的後心。
噠噠噠……
噠噠噠……
噠噠噠……
馬蹄聲很清脆,馬蹄聲很輕微。
隨著輕輕的馬蹄聲,劉鼎出現了。
他還是剛才那樣,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似乎沒有喜怒哀樂,對於小窪地內驚恐不安的保信軍殘部,劉鼎也視若無睹。他的眼睛,只是落在貝禮翊的身上,眼睛裡面帶著冷漠的神色,似乎根本不知道貝禮翊是什麼人。
誰也沒有說話。
天地間仿佛凝結了。
雨點卻是越來越大了。
貝禮翊瘋狂的吼叫起來:“劉鼎,林度在我的手中,你要是不立刻撤退,我就讓他死在你的面前!”
劉鼎的反應很奇怪,他沒有回答,而是緩緩的摘下久違的黑雕弓。
這把黑雕弓已經有相當長的時間沒有使用了。
隨著麾下部隊的越來越多,控制的區域越來越大,劉鼎逐漸的從前線開始脫出,將沖殺的機會讓給後來的年輕人。這把從菱角洲拿來地黑雕弓,是他用過的最好的武器。本來是准備送給令狐翼或者藏勒昭地,他們現在的實力,也可以運用黑雕弓了,但是他們都選擇了更加輕便的烏金弓。於是,這把黑雕弓還陪伴著劉鼎,日常一般都是劉宕等人負責保管。
在數千人地注視下。劉鼎緩緩的彎弓搭箭。
漆黑發亮地箭頭,瞄准了小窪地裡面的貝禮翊。
靜!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無論是鷹揚軍,還是保信軍。都屏住了呼吸,只等著劉鼎射出驚天的一箭。
令狐翼暗暗的捏了一把汗。劉鼎距離貝禮翊至少有五十丈地距離,在這樣的距離上,就算是他,也未必能夠一箭准確地干掉貝禮翊,救下林度的性命。藏勒昭臉上的肌肉也是悄悄的抽搐了一下。他也覺得劉鼎太冒險了。貝禮翊還是很機警的,狗急跳牆的他。只露出小半個臉龐,其余的位置,全部都被林度擋住了。貝禮翊的刀尖,還頂在了林度的背心上。林度本來小腹挨了藏勒昭的一箭,已經是奄奄一息,貝禮翊只要在後面補上一刀,就是大羅金仙都救不回來了。
然而,劉鼎卻不假思索地松開了弓弦。
嗖!
鐵骨箭呼嘯而去,刺耳地破空聲,震動了整個曠野。
雨點落在呼嘯而過的鐵骨箭上。紛紛碎裂成朦朧地白霧。帶出一條清晰的白色的痕跡。
大驚之下的貝禮翊,急忙躲在了林度的背後。同時狠狠一刀刺入林度的胸脯。
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能讓劉鼎救下林度。
這是貝禮翊最後一刻的想法。
林度的身體驀然向前,跟著撲倒在了地上,背後的鮮血汩汩而出。
貝禮翊同樣跟著撲倒在泥濘中。
他以為自己死了。
劉鼎射出的鐵骨箭,威勢實在驚人,天地間的熱氣,似乎都被這枚鐵骨箭席卷一空。
好久以後,貝禮翊才愕然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死。
鐵骨箭從貝禮翊身邊大約兩三丈遠的地方掠過,沒有射中任何的目標,直接落在了百丈開外的空地上。
貝禮翊滿頭霧水的站起來,愣愣的站在那裡。
他身上到處都在流淌著渾濁的泥水,可是他根本沒有心思理會。
好大一會兒,貝禮翊才依稀覺察到了劉鼎的用意。
劉鼎顯然沒有射死他的意思,卻迫使他大驚之下,不假思索的殺死了林度。
林度死了,劉鼎就更加沒有忌諱了。
果然,無數的鷹揚軍將士都極大的松了一口氣,
貝禮翊身邊的人,卻是面如土色。
沒有了林度,他們全部都是待宰的羔羊,盛怒的鷹揚軍如果打著為林度報仇雪恨的旗號,恐怕會將他們每個人都撕碎在這裡的。貝禮翊發動政變的時候,殺了太多的人,這股仇恨絕對不是輕易可以化解的。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劉鼎放下黑雕弓,縱馬向前,朗聲說道:“除了貝禮翊之外,其余人只要放下武器,全部免死!”
這句話就像是雨後的彩虹,瞬間照亮了保信軍官兵的內心。
絕地逢生。
不理會貝禮翊的面如死灰,貝禮翊身邊的人,都慢慢的放下了武器,然後乖乖的離開了這片小窪地。
夜色降臨,貝禮翊一個人站在泥濘的土地上,顯得格外的孤寂。
奇怪的是,鷹揚軍依然沒有放箭,他們只是靜靜的看著。
劉鼎緩緩的縱馬向前,向著貝禮翊走過來。
貝禮翊沒有絲毫的反應,對於劉鼎的動作視若無睹。
劉鼎慢慢的來到貝禮翊的身邊,歪著頭看著他。
距離他們兩人最近的人,都在五十丈開外,誰也不知道劉鼎是什麼意思。
貝禮翊也不知道劉鼎是什麼意思,他只是得意的笑起來,冷冷的說道:“劉鼎,我終於殺了他。”
劉鼎的嘴角邊同樣露出一絲絲冷冷的笑意,偏偏笑意中又隱含著一絲絲的欣慰,他淡淡的說道:“我感謝你殺了他。”
貝禮翊愣愣的站在那裡。
劉鼎低頭看了看林度地屍體,眼神顯得非常的冷漠。
貝禮翊終於艱澀的說道:“為什麼?”
劉鼎沒有抬頭。只是漫不經意地說道:“他回來對我有什麼好處?”
貝禮翊愕然。
忽然間,他似乎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林度被搶救出來。對於劉鼎的確沒有什麼好處,他根本不需要林度這個人的存在,甚至。林度回到舒州,會影響到劉鼎地地位。他本來就是保信軍節度使。不少的鷹揚軍將領,都是他地部下。如果他們眷戀故主,在背後搞些小動作的話,劉鼎就難辦了,他不但是保信軍節度使。還是自己的岳父,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否則,很容易遭受到有志之士的摒棄。因此,最好地解決辦法,就是讓林度永遠回不去舒州。
也許,從一開始,劉鼎就沒想過要林度回去。
也許,從一開始,劉鼎就沒想過要林度活著。
只是,劉鼎絕對不會背上殺害林度的罪名。他必須找到一個替罪羊。
也許。從一開始,劉鼎就是要迫使他殺死林度。
也許。從一開始,劉鼎就定位了他貝禮翊地角色:殺死林度的凶手。
現在,一切的工作都由貝禮翊主動的完成了。
還是主動完成的。
圈套!
圈套!
圈套!
致命的圈套。
偏偏自己到現在才醒悟過來,實在是太晚了。
貝禮翊覺得自己很可悲。
在這個世界上,面對各色各樣的梟雄,他根本沒有爭霸天下的資格,他最大的能力,就是守住廬州,做一個寄人籬下的小財主,但是他偏偏不滿足,偏偏還要嘗試著飛上枝頭變鳳凰。他沒有想到,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地。也許劉鼎可以,他貝禮翊卻絕對不行。
他沒有資格,是因為他弱智到以為林度可以威脅劉鼎。
他沒有資格,是因為他天真到以為劉鼎要將林度接回去舒州。
無語凝噎。
良久,貝禮翊才勉力掙扎地說道:“我……我還有一個……席明雪在我的手中。”
劉鼎笑容可掬地說道:“我知道,她的確曾經是在你的手中,但是現在……我已經派人到廬州,明天我也會到廬州去,我相信,你的那些部下,會將她仔細的裝扮好,然後規規矩矩的送出廬州來的。”
貝禮翊終於完全凍結了。
沒有了他貝禮翊,廬州的那群人,馬上就會自動自覺的投靠到劉鼎的麾下,就像當初他們投靠到自己麾下一樣。他們不但會將席明雪安然無恙的送出來的,而且還會將廬州政變的所有罪名,所有罪責,全部都推到他貝禮翊的頭上。更可怕的是,相信劉鼎的使者到了廬州,他貝禮翊的三十多個妻妾,二十多個子女,都要全部成為刀下亡魂了。他的部下應該很樂意接收他那些嬌妻美妾,玉帛財產,只是對他的子女親人之類的,恐怕就沒有那麼友善了。
雨點紛紛灑灑,貝禮翊覺得渾身上下無比的愜意。
一種臨死前的解脫的愜意。
在不知不覺間,一切都結束了。
劉鼎伏下身來,拍拍貝禮翊的肩頭,親熱的說道:“為了感謝你殺死林度,我會給你一個葬禮。”
貝禮翊忽然傻笑起來,笑得非常的可愛。
劉鼎慢慢的掉轉馬頭,悠然遠去。
貝禮翊還在後面狂笑不已。
豆大的雨點灑落在他的身上,也掩飾不住他的傻笑。
劉鼎朝藏勒昭點點頭。
下一刻,無數的箭鏃將貝禮翊完全覆蓋。
笑聲,終於嘎然而止。
風,在嗚咽。
雨,在飄零。
鷹揚軍的旗幟在風雨中獵獵飄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