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鼎 正文 第253章 有個地方叫糝潭(2)
    「該死的鷹揚軍!」張佶低聲的罵道。這些駐守糝潭的鷹揚軍,不敢面對面的和淮西軍戰鬥,專門使用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實在不是正人君子所為。黃巢的餘孽就是黃巢的餘孽,就知道使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張佶在責怪鷹揚軍的同時,卻忘記了,自己讓部隊光著腳偷襲糝潭,難道就是正人君子所為了?

    「轟隆隆!」

    驀然間,又是一道耀眼的火光迸射而出,跟著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音,巨大的氣浪蕩滌著四周,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內的淮西軍紛紛倒下。看到同樣的火光,張佶潛意識的感覺到有點不好,他在火光中驚恐的看到,無數的淮西軍士兵,都凌空飛舞了起來,有些人被當場炸得粉碎,屍骨無存,有些人則好像外表沒有任何的傷痕,只是有些焦黑,可是五臟六腑,卻全部都被震碎了。那一股升騰而起的黑煙,在火光中凝聚,的確很像是傳說中的惡魔,那道猙獰的黑煙,實在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難道,又是這樣的火光拯救了鷹揚軍?難道真的是有老天在眷顧鷹揚軍?張佶感覺到自己滿嘴的苦澀,隨即搖搖頭,狠狠的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鷹揚軍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只要破解了他們的歪門邪道,他們就完蛋了。正這麼想著,忽然間又是轟隆隆一聲,又有一大片的淮西軍倒下去,慘叫聲和呻吟聲持續不斷的響起來,再也無法制止。連續的爆響,給淮西軍造成了極大的混亂,同時也造成了極大的傷亡,在火光周圍的淮西軍,幾乎都損失殆盡。剩下的淮西軍也是面面相覷,個個地臉色都顯得異常的煞白。

    劇烈的震響,耀眼的火光,都讓前進中的淮西軍大為驚悚,他們都下意識的停下腳步來,等待上司的決定。天知道前面還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他們實在是不敢繼續冒險了。也許在黑暗中,閻羅王正在張開血盆大口等待他們呢。糝潭這個名字的由來本來就非常地古怪,據說是古時候生活在雷池中的一種猛獸。能夠興風作浪,生吞船隻,可想而知它厲害,千萬不要是這個怪物跑出來發威了才好。

    張佶再也無法忍受,繼續這樣下去,淮西軍的士氣就要完全崩潰了。在天亮之前,他必須攻克糝潭。所謂怪物的傳說。所謂天命的傳說,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這些歪門邪道一定有破解的辦法。只要找到了破解地辦法,他就可以將鷹揚軍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他厲聲對身邊的軍官說道:「你到前面去,搞清楚是怎麼回事!速速回報!」

    那個軍官策馬而去,到前方去瞭解情況。張佶在後面看著,又急又怒。又有點難以掩飾的驚悚感。如果這時候誰能告訴他答案。他什麼樣的代價都願意付出,偏偏整個淮西軍幾千人,沒有一個人知道答案,這才是最致命的。好大一會兒以後,那個軍官才滿腹疑惑的回來報告:「報告大帥,前面的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從那裡經過,突然間就爆發出來了。有人說他曾經絆倒了什麼東西。跟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張佶狐疑的說道:「絆倒了什麼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

    那個軍官艱難地搖搖頭,苦澀地說道:「不知道,沒有一個人知道。」

    張佶眉頭緊鎖,臉色陰沉的說道:「既然是埋藏在地裡面的,告訴大家注意地面。」

    這道命令看起來很有道理,事實上卻是荒唐無比,要知道,現在是黑夜。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又不給點火把,怎麼可能注意到地上的動靜?在黑暗中觀察地面。簡直就是睜眼瞎啊!何況,他們根本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觀察地面,如果他們知道的話,就不會被那些四角釘害的這麼慘了。淮西軍根本不知道地雷是什麼東西,更不知道它們埋藏在哪裡,四角釘有時候還能用腳趾提前掃到,地雷卻是無影無蹤,比四角釘還要難以對付啊!

    然而,大帥既然已經下達了這樣的命令,下面地淮西軍只好無條件執行。於是,淮西軍都睜大了眼睛,仔細看著黑漆漆的地面,繼續摸索著前進,結果依然是不斷的有人倒在了四角釘的尖刺下面。不過,他們中畢竟有些聰明人,很快找到了對付四角釘的辦法,有些人拿來掃把,掃地前進,不管前面有什麼,都用掃把掃過再說。幸好這時候沒有任何光亮,鷹揚軍看不到淮西軍的動作,也猜測不到他們居然是在給糝潭掃地,要不然,就算笑也要笑死了。儘管如此,淮西軍的這個辦法還是很有效的,大多數地四角釘,就這樣被掃走了。劉岱他們看不到淮西軍地動作,只能聽到沙沙沙的掃地地聲音,他們卻以為那不是掃地,而是別的東西發出來了,有人低聲的在咕嘟:「這是什麼聲音?難道是蛇嗎?」

    答案當然不是蛇。

    也許是掃把的確有神奇的效果,也有可能是老天眷顧,覺得淮西軍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要給他們一點補償,居然有一小段時間,淮西軍居然沒有再出現傷亡的情況,震天巨響再也沒有爆發,陷阱也全部消失不見,連被四角釘扎傷的人都沒有。原本一直繃得緊緊的神經,終於漸漸的放下來了。他們都為自己剛才的愚蠢感覺到內疚,原來一個掃把就可以解決的問題,自己居然付出了上千人的代價。看來鷹揚軍佈置的就是歪門邪道,而掃把是專門驅妖趕魔的。

    張佶冷笑這說道:「彫蟲小技,不過如此。」

    他身邊的軍官也恭維著說道:「鷹揚軍黔驢技窮,我們攻下糝潭,是轉眼間的事情。」

    然而,張佶的冷笑還沒有消失,前面再次傳來震天巨響,熟悉的火光迸射而出。熟悉的黑煙升騰而起,在火光中凝結成恐怖的骷髏頭形狀。似乎一聲巨響地威勢不夠,跟著又傳來一聲巨響,將張佶等人都硬生生的凍結在馬背上。稍稍沉靜過來以後,張佶也不怎麼在意,既然是打仗,那就是要死人的,只要死的不是自己,都沒有關係。可是跟著報告過來的消息。卻讓他目瞪口呆,兩眼盡赤:這次遇難的,居然是一名小帥!這名小帥騎馬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整個人就這樣消失了,他身邊的親兵也全部蕩然無存。

    這次張佶帶兵進攻糝潭,只帶了幾千人,麾下只有一名小帥。這名小帥還是他的內侄。淮西軍燒殺搶掠,每到一個地方,就大肆搜掠婦女,強暴淫辱,張佶從小就跟著秦宗權到處做這樣的事情,一輩子不知道姦污了多少地女人,可是他偏偏縱慾過度,竟然沒有兒子。甚至連女兒都沒有。他一直將這個內侄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看待。準備讓他以後接管自己的財產,這次就是專門帶他出來歷練的,沒想到,糝潭還沒有到達,就搭上了自己兒子的性命,正是應了「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這句話,張佶憤怒之下。差點從馬背上掉下來。

    非但張佶本人相當的沮喪,所有的淮西軍也是相當地沮喪。一時間,所有的淮西軍都覺得,他們眼前的這個糝潭,實在是太恐怖了,誰也不知道裡面到底蘊藏著什麼東西,可能那個無惡不作的怪物,的確就隱藏在糝潭裡面。他們在進攻前。從來沒有想到。這麼小的一個地方,居然會變得如此的恐怖。這一陣陣的爆響。對於淮西軍地打擊絕對是巨大地,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怖,讓他們都產生了撤軍的念頭。

    張佶又急又怒,卻又無法及時解釋,其實他自己也感覺到一種未知的恐懼感。本來淮西軍進攻糝潭,就是非常講究保密和效率的,希望可以速戰速戰,打鷹揚軍一個措手不及,可是一連串的巨大響聲,肯定驚動了糝潭的鷹揚軍守軍了,現在糝潭裡面的鷹揚軍,肯定已經嚴陣以待了,天知道鷹揚軍在糝潭裡面,還準備些什麼東西來對付他們。

    本來張佶也認為糝潭不容易拿下來,這裡畢竟是鷹揚軍地橋頭堡,有著非常重要的軍事地位,鷹揚軍肯定會拚死抵抗的,可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糝潭居然佈置了如此之多的陷阱和機關,又不知道在底下埋設了什麼陰險的東西,淮西軍還沒有和鷹揚軍接觸,就已經付出了如此慘重的傷亡,這是他二十年來南征北戰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既然突襲沒有效果,那只有強攻了。

    糝潭必須拿下,這是來自秦宗權的直接命令。

    「拿不下糝潭,提頭來見!」秦宗權向來快人快語,連他地書面命令也是如此。

    如果想要自己地人頭保住,只有犧牲別人的人頭了。

    「大帥,我們是否等到天亮才繼續進攻?」正在這時候,有軍官遲疑著說道。

    地雷地爆炸,給他們極大的震撼,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遭遇到了什麼樣的古怪事情,他們也不知道進攻糝潭是秦宗權直接下達的命令,本著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的淮西軍精神,不少的軍官都希望可以盡快撤走,最起碼,也要拖到天亮才繼續進攻。

    「不行!」張佶毫不猶豫的說道,語調十分的陰冷。

    現在距離天亮至少還有兩個時辰的時間,意味著鷹揚軍隨時都會增強糝潭的兵力。鷹揚軍水軍控制著長江水道,交通運輸十分的便捷,糝潭就在長江邊上,戰船可以直接將援兵送到棧橋上,一個衝鋒就可以將淮西軍反擊出來。淮西軍進攻糝潭,是典型的閃電戰,要求速戰速決,要是和鷹揚軍糾纏上了,後果不堪設想。

    張佶拔出長劍,惡狠狠的說道:「命令部隊,不惜一切代價,天亮之前必須攻入糝潭!」

    身邊的淮西軍軍官全體愕然,這道命令簡直是讓淮西軍自殺啊!

    張佶惡狠狠的說道:「皇帝陛下的命令,必須攻克糝潭!誰最先攻入糝潭,誰就是新的小帥!」

    身邊的淮西軍軍官再次全體愕然,這道命令簡直是有史以來最瘋狂的命令啊!

    士兵直接跳到小帥,那是什麼樣地獎勵啊!意味著數不清的榮華富貴。金錢美女都撲面而來,意味著再也不用在前面刀頭舔血,再也不用為了幾文錢的賞賜而自相殘殺,意味著攻下每一個地方,都有權力優先享用最美麗的女人……這樣連升數級的獎勵,簡直是要令最老實的淮西軍也為之神魂顛倒啊!原本士氣低落的淮西軍,頓時瘋狂起來了。那些正在猶豫著是否要退縮的淮西軍,紛紛鼓起勇氣,向著糝潭重新前進。

    「點起火把了!殺!」張佶厲聲喝道。

    既然已經無法取得突襲的效果。那就擺開架勢猛攻吧!

    反正淮西軍有足夠地兵力!無數的火把紛紛燃燒起來,將漆黑的夜晚,頓時映照的一片的燈火通明。

    劉岱等人都神色凝重的看到,在遭受了重大傷亡以後,淮西軍的隊伍,依然是密密麻麻,無窮無盡。好像是整個廬江地淮西軍,都全部壓到了糝潭的外面。淮西軍的服裝,五花八門,什麼樣的都有,平常看起來是十分凌亂的,可是在這個時候,劉岱眼中,只有數之不盡的人潮。

    火把點起來以後。淮西軍的士氣再度高漲。他們終於不用在黑暗中摸索前進了,地上那些可惡的四角釘,也無法繼續對他們造成大地傷害,偶爾有一兩個陷阱,也無法對他們造成致命地傷害。他們看到了前面的糝潭,它就是一個很小的城鎮,比廬江要小得多,它也沒有廬江那樣的高聳城牆。駐守在糝潭的鷹揚軍不可能很多,只有一面鷹揚軍的旗幟在孤零零的飄動著。

    只要衝入糝潭,就有可能成為新的淮西軍小帥!

    夢想,就在眼前!

    「衝啊!」無數地淮西軍都瘋狂的吼叫起來,向著糝潭發起了衝鋒。

    轟隆隆……

    幾乎是同一時間,連續好幾個地方同時爆發出耀眼的火光,無數的淮西軍倒在了血泊裡面。鷹揚軍埋設的地雷,越是靠近糝潭的地方。就越是密集。本來有點讓淮西軍知難而退的意思,可是淮西軍既然不肯後退。這些地雷只好六親不認了。淮西軍越是前進,這樣的轟鳴聲就越是持續不斷,傷亡地人數越來越多。在一片片耀眼地火光中,在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巨響中,將淮西軍好不容易才鼓舞起來地勇氣,再次狠狠的鎮壓下去了,原本平坦的土地,好像是被天雷劈過一樣,到處都顯得坑坑窪窪的,在這些坑坑窪窪裡面,不知道埋葬著多少淮西軍的屍體,現場慘不忍睹。

    張佶下定決定用別人的腦袋來換取自己的腦袋,無論前面的爆炸聲如何的激烈,他都完全不關心,只是一個勁兒的喝令身邊的部隊繼續擁上前。如果說前面就是一個深潭,他將毫不猶豫的用淮西軍的屍體,將這個深潭填滿,然後踏著屍體從上面走過。有軍官踉踉蹌蹌的來到張佶的面前,滿臉鮮血,結果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啪的一聲倒在了張佶的馬前。緊跟著又有軍官血淋淋的跑過來,艱澀的說道:「大帥,大帥……」

    張佶臉色陰沉,冷酷無情的說道:「什麼事?」

    那個軍官兩眼發白,艱澀的說道:「大人,我們的傷亡太慘重了……胡中南的分壇,李國明的分壇,譚海珠的分壇……都幾乎沒有了……其他幾個分壇,也損失慘重,我們……我們損失很大啊!」

    淮西軍的編制比較特殊,帶有濃烈的宗教迷信色彩,每個大帥最多可以帶領五萬人,每個小帥最多可以帶領五千人,小帥下面就是分壇、分堂什麼的,名字都是自己起的,例如青龍壇、白玉堂什麼的,每個分壇都有上千人的兵力,甚至有時候會達到兩千人,如果抓到的壯丁比較多的話。\那個軍官提到的幾個分壇,都是兵力比較少的,只有六七百人左右,所以張佶將他們放到最前面去,然而,三個分壇幾乎全軍覆沒。其他分壇也各有損傷,這樣的傷亡也是極其慘重的了。也就是說,他們還沒有靠近糝潭,就損失了差不多兩千人,儘管他帶來地淮西軍數量不少,可是這樣子消耗下去,那也不是個事啊!

    糝潭只是個很小的地方,他張佶帶來了好幾千人,就是要用雷公打豆腐的手段。將糝潭一鼓作氣拿下,將裡面的每一個淮西軍都全部捏死。可是,偏偏淮西軍還沒有靠近糝潭,就折損了差不多三成的兵力,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張佶怎麼都不會相信這樣的結果,鷹揚軍果然是塊難啃的骨頭啊!

    但是。張佶的凶狠也被激發出來,他付出的代價越是重大,他越是要將糝潭拿下來。手起刀落,張佶一刀將那個哭喪地軍官劈死在馬前,跟著舉起滴血的腰刀,厲聲喝道:「不要管傷亡數字!告訴部隊!不惜一切代價,向前衝!凡是後退的,全部就地處死!」

    在他的彪悍帶領下。淮西軍再次發起了進攻。周圍的地雷持續不斷的爆炸,源源不斷的有淮西軍倒下,原本就是暗紅色地土地,這時候完全被染成了鮮紅,淮西軍的屍體殘骸、破碎的武器裝備、撕碎的軍旗、迎風飄舞的頭巾,將地上變得一片的狼藉。可是張佶卻有如神助,竟然衝到了糝潭的城牆下,天知道他是如何躲過那些耀眼的火光地。在張佶地身後。差不多有三千人的淮西軍,同樣衝到了糝潭的城牆下,因為前面有鐵棍的阻攔,他們沒有辦法使用雲梯,因此只好搭人梯上來。

    「放!」

    劉岱毫不猶豫的冷喝。

    鷹揚軍等待的就是這一刻,劉岱一聲令下,鷹揚軍戰士紛紛放箭。

    一連串的箭鏃呼嘯而去,驚魂未定的淮西軍。頓時倒下了一片。淮西軍地人員隊伍非常的密集,只要是射出去的箭鏃。都可以找到自己的目標。鷹揚軍抓緊機會,拚命的放箭,雁翎箭好像流水一樣射出去,淮西軍就好像是麥子一樣的倒下。可是淮西軍卻反而轉憂為喜,無論鷹揚軍的弩箭如何的密集,畢竟是他們見慣地,而不是那些埋藏在地裡面地惡魔,令他們沒有抵抗的機會。他們逐漸地將盾牌集中起來,擋在自己的前面,同時在後面組織翻越圍牆的行動。

    劉岱躲藏在圍牆的背後,鼓勵戰士們不斷的放箭,不管箭鏃有沒有效果,這些一捆捆的箭鏃,都要全部發射出去,絕對不能留下一根給淮西軍。既然淮西軍用盾牌擋在前面,鷹揚軍戰士就向天上發射,讓箭鏃呈拋物線的墜落下來,最終成功的射入淮西軍的身體。然而,對付來襲的箭鏃,淮西軍的經驗也是十分豐富的,他們將盾牌結合起來,護住了前面和頭頂,讓鷹揚軍的箭鏃殺傷力大打折扣。

    在跳躍不定的火光中,誰也不知道射死了多少淮西軍,只能聽到噗噗噗的沉悶的聲音,那是箭頭射入人體的聲音。淮西軍在呼嘯的箭鏃中發出痛苦的呻吟,將圍牆的外面,變成了徹底的人間地獄。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全部都是中箭倒下的,有的淮西軍屍體身上居然插著十幾枚的箭鏃,看起來好像是刺蝟一樣。鷹揚軍不顧一切的射箭,試圖阻止淮西軍的靠近,然而,湧上來的淮西軍還是越來越多,鷹揚軍的人數畢竟太少了,無法控制所有的區域,成功通過封鎖線的淮西軍還是很多的.

    有些淮西軍開始採取搭人梯的方式攀爬圍牆,糝潭的圍牆只有兩丈高,只要幾個人互相搭台,就可以直接翻上來。有些彪悍的淮西軍,還利用助跑的力量,直接蹭上了圍牆,然後從圍牆上狠狠的跳下去,接著就和鷹揚軍展開了肉搏戰。鷹揚軍戰士不斷的射出憤怒的箭鏃,將周圍的淮西軍紛紛射倒,然而,淮西軍的人數很多,他們的箭鏃根本無法攔阻所有的翻牆動作,轉眼間,就有好些淮西軍士兵翻上了圍牆,跟著跳下來,大規模的肉搏戰正式展開。

    客觀來講,肉搏戰,鷹揚軍明顯不是淮西軍的對手。

    淮西軍最先衝上來的,全部都是凶悍的紫焰都士兵,他們剛才被地雷炸死了不少人,剩下的人都顯得格外的凶悍,橫刀掠過。常常帶起一片片地腥風血雨。駐守糝潭的鷹揚軍部隊,大多數都沒有經歷過殘酷的實戰,面對紫焰都士兵的瘋狂進攻,他們無奈的紛紛倒下。後面的淮西軍看到同伴如此的驍勇,頓時士氣大振,翻過圍牆以後,立刻投入了戰團,給鷹揚軍戰士造成了更大的傷亡。

    「幹他娘的!」

    劉岱揮舞著橫刀,勇猛地衝了上去。對方一個淮西軍同樣驍勇,向著劉岱衝過來,兩個人使用的都是同類型的橫刀,互不相讓。劉岱搶先一步,狠狠的一揮刀,砍掉了對方的腦袋,那個淮西軍的腦袋順著圍牆飛了出去。將一個正在翻牆的淮西軍硬生生地砸落下去。身邊的鷹揚軍戰士大受鼓舞,士氣稍稍真多,勇敢的和淮西軍展開了肉搏。

    到處都是廝殺聲,到處都是慘叫聲,到處都是呻吟聲,到處都是兵器碰撞的聲音,誰也分不清自己周圍到底是敵是友,實在是沒有時間來分辨。淮西軍人多勢眾。那些紫焰都士兵極其凶悍。鷹揚軍卻是地頭蛇,熟悉糝潭的地形,圍牆失守以後,他們馬上退到了大街小巷裡面,繼續和淮西軍搏鬥。

    黑暗中,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倒下,反正只要是兩人相遇在一起,最後的結果肯定是一個人倒下為止。又或者是兩個人先後倒下。淮西軍在外面遭遇了重大的傷亡,現在終於殺入了糝潭,自然是大開殺戒,毫不留情,鷹揚軍則死守要地,寸步不讓,雙方你來我往,直到有一方全部戰死為止。

    劉岱揮舞著橫刀。從東殺到西。又從西殺到東,不知道殺死了多少淮西軍。他自己身上也是傷痕纍纍,手指都被砍掉了一個,幸好還能握刀。突然間,一個鷹揚軍戰士倒在了他的懷裡,用力抽搐了兩下,就再也沒有了氣息,可是他地兩隻眼睛,卻還是睜開地。這是個很年輕的戰士,可能入伍還不到三個月,就遇上了如此激烈的戰鬥。殺死他的淮西軍滿臉猙獰,對劉岱冷冷一笑,跟著就衝了過來。

    「干你娘的!」

    劉岱怒聲喝罵,舉起橫刀向著對方衝過去。

    那個淮西軍的功夫居然同樣的厲害,隨即和劉岱纏鬥在一起。

    彭!

    兩把橫刀撞擊在一起,碰撞出耀眼的火光,跟著淮西軍手中地橫刀砰然斷裂,刀尖擦著劉岱的臉龐飛出去,在他臉上擦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一道血箭飛濺而出。那個淮西軍一愣,急忙後退,握著半截橫刀擋在自己身前。可是劉岱的動作同樣很快,箭步上前,趁機將刀尖一送,就刺入了對方的胸膛裡面,跟著熟練的一轉手腕,就將對方的心臟完全攪碎。那個淮西軍士兵一聲不吭的倒下了,半截橫刀也脫手落下。劉岱臉色猙獰地將橫刀抽出來,一刀劈在地上地半截橫刀上面,將半截橫刀往天空中一拋,再次殺入了越來越多的淮西軍裡面。

    他身邊地淮西軍越來越多,鷹揚軍卻越來越少,全部都是好多淮西軍在圍攻他自己一個人,他左衝右突,不斷的搜集倖存的鷹揚軍將士,將他們聚集到自己的身邊,繼續堅持戰鬥。然而,淮西軍湧進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不得不逐步後退。在這後退的過程中,鷹揚軍士兵也不斷的倒下。平心而論,他們的人數實在太少,根本不是潮水般的鷹揚軍的對手。

    張佶在黑暗中仔細的觀察著局勢,看到鷹揚軍士兵越來越少,淮西軍越來越多,知道這場戰鬥已經是勝券在握,自己的小腦袋鐵定是沒有危險了,心情漸漸的輕鬆起來,可是想到在糝潭外面遭受的傷亡,他又覺得自己的內心憋了一肚子的火。

    「將他們包圍起來!」張佶惡狠狠的說道。

    為了進攻這個小小的地方,淮西軍付出了數千人的代價,要是讓一個鷹揚軍走脫,他都無法原諒自己。他要將殘存的鷹揚軍士兵,全部都挖出心臟,做成一片片的肉乾糧,分給全軍將士吃下去,以解心頭之恨。然而,防守糝潭的鷹揚軍同樣非常的頑強,劉岱完全豁出去了。看到哪裡的淮西軍人多,就往哪裡沖,他身邊的鷹揚軍將士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不到三十人,但是,他們依然堅決奮戰,他們所有行動地目的,就是盡可能的多少一個淮西軍。

    劉岱接到的命令,是無論如何都要死守糝潭。他用行動實現了自己的諾言。

    「我們要和糝潭共存亡!」

    在戰爭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劉岱就已經直白的告誡著自己的每個部下。

    情勢越來越危急,他們都做好了全軍犧牲的準備,劉岱自己地腿部也被射中了一箭,無法靈活的機動了,一個淮西軍紫焰都士兵驀然從圍牆上跳下來,直接給了劉岱背後一刀。差點直接將他殺死。劉岱無力的癱瘓在圍牆根部,冷冷的看著周圍越來越多的淮西軍。他身邊的淮西軍都看出他是軍官,紛紛湧上來,試圖抓活的,張佶遠遠地叫道:「留他性命!」

    劉岱冷冷一笑,倒轉橫刀,就要給自己一個痛快。淮西軍想要俘虜他,想都別想!

    身邊的幾個鷹揚軍也幾乎同一時刻被殺死。他們的屍體就撲倒在血泊的泥土中。他們畢竟沒有經歷過大戰。不是淮西軍紫焰都的對手。正在危急時刻,突然一支兵馬殺到,如狼似虎的殺入淮西軍裡面,硬生生的將倖存的鷹揚軍將士解救出來,劉岱也被一個人用力拉了起來。劉岱回頭一看,來人竟然是龍歌,來援地正是精銳地龍戰士,他頓時大喜過望。掙脫龍歌的手,就要繼續上去廝殺。

    「快!撤!」龍歌拉著劉岱的肩膀,低沉的說道。

    「不能撤!」劉岱厲聲說道。

    龍歌大聲說道:「我有李指揮的手令,要你們放棄糝潭!」

    劉岱堅決的說道:「我死也不後退!」

    龍歌貼著劉岱的耳朵說道:「兄弟,淮西軍大舉進攻,糝潭必須放棄,留在這裡已經沒有絲毫的用處!我們已經在桐城準備好了等待他們!你聽我說,上面要放棄糝潭!」

    劉岱倔強地說道:「不行!我接到的命令。是無論如何都要死守糝潭!」

    龍歌只好將一份書面命令遞給他。耐心的說道:「這是李指揮的親筆信,要你在必要時放棄糝潭。他之所以跟你說死守。是因為你麾下新兵很多,只有這個命令,才能激發他們的鬥志!你其實可以想到,如果我們真的要死守糝潭,不可能派遣新兵駐守的!」

    劉岱其實已經看到李天翔的親筆信,地確是要他撤出糝潭,可是他依然倔強地說道:「不!」

    龍歌用力摁住他的脖子,低沉地說道:「劉岱,不要意氣用事,打仗,就有犧牲,你繼續留在這裡,只能是全軍覆沒的結果!我們不怕全軍覆沒,但是我們不能主動全軍覆沒!你身邊活下的每個人,都是寶貴的財富!你可以繼續在這裡戰鬥,直到戰死為止,但是他們必須撤走!」

    劉岱微微一怔。

    龍歌已經拉著他的肩頭,對身邊的鷹揚軍將士厲聲叫道:「兄弟們,撤!」

    馬躍等龍戰士在後面掩護,順利的將劉岱等人帶到了河邊。略略清點人數,只剩下二十六人了。劉岱看著自己的背後,這是一條血路。在這條血路上,自己有至少一百五十名同伴倒在了那裡,還有數十名同伴不知道現在在哪裡,但是估計以淮西軍的凶悍,肯定是不會放過他們的,想必他們都已經英勇的犧牲了。就算淮西軍倒下的人數,是他們的十倍,也彌補不了他們的損失。

    洛羽指揮的樓船已經等候在江邊,馬躍帶人在最後掩護,龍歌拉著劉岱直接上船。劉岱突然間又轉了回來,將矗立著的旗桿一刀砍斷,上面的鷹揚軍旗幟緩緩的飄落,劉岱將旗幟捆好背在身上,這才跟著馬躍等人撤退。後面的淮西軍,依然緊追不捨,叫囂著要連鷹揚軍的戰船一起俘獲。

    「放!」

    洛羽冷冷的說道。

    嗖嗖嗖!

    一連串的弩箭射出去,追上來的淮西軍頓時慘叫著倒地。

    這些戰船上射出的弩箭,威力可不是普通的弩箭可以比擬的,在強勁的弩箭面前,不少淮西軍的身體,直接被撕碎,蕩然無存。所有的淮西軍,都下意識的趴到了地上,再也不敢抬頭。馬躍等人順利的撤到了甲板上。跳板迅速收回,樓船逐漸遠去,逐漸的和江邊脫離了接觸。這是天色濛濛亮,已經可以看到很遠,只看到糝潭原來掛著鷹揚軍旗幟的地方,已經換上了淮西軍的旗幟。劉岱趴在欄杆上,痛苦的看著逐漸消失的糝潭,感覺好像比死還要難受。

    龍歌拍著他肩頭,緩緩的說道:「兄弟,不要傷心,我們只是暫時放棄,你要相信,我們很快就會奪回來的。」

    劉岱握著拳頭說道:「這是我失去的地方,我要親手奪回來。」

    龍歌緩緩的說道:「你有這股勁,大人一定會滿足你的。」

    劉岱還沉浸在失去糝潭的痛苦裡面,還沒有注意到龍歌的言辭,良久才反應過來,驚喜的說道:「大人到了桐城了?」

    龍歌點點頭,沉靜的說道:「是的!大人正在連夜返回桐城!另外,我告訴你,南下黃州的淮西軍,已經被全部殲滅了,我們西面的兄弟們,也可以騰出手來,支援桐城了!」

    劉岱回首看著糝潭,咬牙切齒的說道:「好啊!淮西軍你等著,我們還要殺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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