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遭受襲擊,鬼雨都戰士立刻散開,呈扇形向周圍包抄過去。他們都是有經驗的戰士,精神和毅力都非常的堅強,昨晚的戰鬥雖然疲憊,卻沒有打垮他們的鬥志。配備有復合弓的鬼雨都戰士,立刻摘下復合弓,彎弓搭箭,向著周圍可疑的地方放箭,配備有盾牌的戰士,則立刻聚集到劉鼎的身邊,用盾牌將他包圍起來。更多的鬼雨都戰士,則是拔出緬鐵彎刀,向著箭鏃射來的方向撲過去。
昨晚下了半夜的大雪,地上的積雪很厚,深達膝蓋,鬼雨都戰士在雪地上奮勇前進,留下一個個深深的腳印。有些腿長的鬼雨都戰士,前進的速度很快,腳後跟將地上的積雪,都全部攪飛起來。周圍沒有絲毫活動的人影,雪地的白光,照得人的眼睛生痛,緬鐵彎刀的寒光倒映在雪地上,顯得格外的陰冷。
令狐翼、衛京幸、藏勒昭等人也彎弓搭箭,向著箭鏃飛來的方向,狠狠的射出一支支的箭鏃。他們的箭法顯然要比其餘的鬼雨都戰士更加的出色,可是他們同樣只能判斷出刺客的大體位置,街道兩邊的建築物很多,在這麼一瞬間,他們尚且無法判斷刺客準確的藏身位置。這種射箭純粹是盲射,是干擾對方,目的是不讓對方繼續射出第二輪的箭鏃。
嗖嗖嗖!連續三枚箭鏃凶悍的射出去,在空曠的雪地上留下非常尖銳的聲音,最後消失不見,好像無聲無息的是落在了雪地上,又好像是釘在了破舊的木塔上。初步判斷,刺客是隱藏在木塔的附近。那座木塔已經廢舊不堪,根本沒有人居住。他們繼續向木塔射出兇猛的箭鏃,掩護著鬼雨都戰士衝上去。箭鏃不斷的落在木塔腐朽地木板上。發出篤篤篤的聲音,木踏上不斷有破碎的木板掉下來,將潔白的雪地變得混亂不堪。
蕭騫迪和屠雷舉著武器,向木塔衝過來。地上的積雪很厚,妨礙了他們的行動,他們奮力將地上的積雪踩在腳下,以最快速度逼近木塔。劉劍等人也從其他方向包抄過去,不給刺客逃跑的機會。但是,他們對周圍的地形並不是很熟悉,這種雪地也妨礙了他們的行動。當他們來到木塔地周圍時,刺客彷彿已經逃之夭夭了。
秦邁等人牢牢的包圍在劉鼎的身邊,用自己的身體將劉鼎圍困在裡面。兩個鬼雨都戰士舉起了盾牌,劉鼎牢牢的遮擋在盾牌裡面,但是一會兒又放下來了。蕭騫迪和屠雷已經逼近了木塔,在這種的情況下,刺客已經沒有第二次發射弩箭的機會。更多的鬼雨都戰士,控制了街道兩邊地制高點。虎視眈眈的看著下面,以防止在其他方向還有刺客出現。當他們闖入周圍民居的時候,驚嚇到了周圍的老百姓,他們情不自禁的發出一陣驚呼,然後一切都歸於平靜。
緊張的氣氛漸漸的冷靜下來,可以觀察到更多的細節。這時候大家都看清楚了,射中皮元德的,並不是普通的箭鏃,而是又短又粗地弩箭。這樣的弩箭,多半都是用在角弓弩上面的。皮元德已經氣絕。太陽穴旁邊地鮮血,卻還汩汩而出,鮮血滲入了積雪裡。形成詭異的圖案。皮元德死不瞑目,眼睛還睜得大大的,似乎想要知道殺死自己的兇手到底是哪個。^^^^
兩邊街道上的民眾,這時候也都感覺到發生了什麼事,整個蘄州城顯得特別的安靜。鬼雨都戰士闖入周圍的民宅,在屋頂上嚴密的監視著下面的空地。所有的弓箭手,都將箭鏃搭到了弓弦上,嚴陣以待。雲泉居那邊也得到了消息,增援而來地鬼雨都戰士,封鎖了周圍的所有街道。剛剛開啟不久的城門,也全部關上了。
「媽的!」蕭騫迪衝到破舊木塔的背後,惡狠狠的罵了句。
原來,此地已經無人,地上只流下了一灘血跡,還有零散的破碎地木屑,另外還有一把用過地角弓弩。說明剛才刺客的確是在這裡發射弩箭地。在木塔的旁邊。還有一個倒在雪地裡的吸血蟲病人,也不知道死活。有個鬼雨都戰士上去。將他翻過身來,沒有發現他身上有負傷的跡象,於是嫌疑被排除了。在木塔的後面,還有一串非常明顯的腳印,向著西南方延伸過去,最後消失在樹叢的後面。那些鬼雨都戰士都順著腳印追了上去,蕭騫迪留在原地將角弓弩拿起來,仔細的察看著。
在唐軍的武器裝備中,伏遠弩、擘張弩、角弓弩是威力極大的武器,最遠射程在三百步開外,但是這些弩都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笨重,一個人是無法操作的,在射出準備好的弩箭以後,必須要兩個人以上才能重新裝填弩箭。剛才刺客只發射出了一枚弩箭,說明刺客只有一個人,一擊不中,立刻丟下角弓弩,遠遁而去。一般來說,用角弓弩這樣的武器暗算目標,只要準頭足夠,目標基本上是沒有躲避的機會的。劉鼎畢竟是死人堆裡面鑽出來的人,天生能夠感覺到危險,這才下意識的做出躲避的動作否則,刺客這一枚弩箭,肯定已經得手了。木塔的周圍佈滿積雪,刺客留下了非常明顯的腳印,他肯定是逃不掉的,蕭騫迪帶人追了上去。
那個倒在地下的病人,奄奄一息,似乎隨時都會斷氣。然而,在蕭騫迪他們離開的時候,他的眼睛卻變得非常的陰沉。當有更多的鬼雨都戰士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又恢復了奄奄一息的神色。他的身上散發著濃烈的惡臭,黑色的長袍不知道有多少天沒有清洗了,上面有蟑螂螞蟻爬過的痕跡。路過的鬼雨都戰士,都遠遠的看著他,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劉恆只因為觸摸了一下古怪的釘螺,就被劉鼎下令隔離起來了,眼前這個人全身也許都是血吸蟲,他們可不敢觸這樣的霉頭。地上有血跡,說明刺客已經負傷,此人沒有負傷。自然不是刺客。能夠操縱角弓弩的,肯定是健壯之人,此人奄奄一息,肯定不可能。既然他沒有懷疑,鬼雨都戰士也就不願意靠近他了。
蕭騫迪帶人仔細地搜索木塔四周,鬼雨都戰士包圍了周圍的所有區域,包括所有的民居和稀疏的樹叢,但是,令人覺得奇怪的是,竟然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目標。刺客明明已經負傷。不可能走的太遠的,怎麼會憑空消失呢?可是,無論蕭騫迪他們如何的來回搜查,都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只有那個在寒風中顫抖地吸血蟲病人,用驚恐的目光看著他們。這人已經病入膏肓,身上的皮膚幾乎變成了黑色,他顫抖著指著腳印離去的方向,表示刺客已經逃跑了。蕭騫迪他們都心有不甘的搓了搓自己的雙手。眉頭皺成了川字型,刺客逃離的速度這麼快,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這就有點麻煩了。
一會兒以後,劉鼎來到木塔地下面,看了看地上的血跡,又看看遠去的腳印,還看了看那個就要斷氣的吸血蟲病人,沉默不語。角弓弩就在他的手邊,他拿起來掂量掂量。發覺還是滿沉重的。在四周搜索的鬼雨都戰士先後回報,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積雪上的腳印,顯然是刺客留下的。非常地清晰,只是刺客逃跑的速度太快了,鬼雨都戰士居然沒有追上。劉劍低下身去詢問那個吸血蟲病人,試圖請他描繪出刺客的模樣,但是他已經奄奄一息,隨時都可能會斷氣,哪裡能夠說出個子丑寅卯來?最後只能無奈地放棄。為了表示對這個可憐的吸血蟲病人的哀憐,劉劍還扔給他十幾個銅錢。
鬼雨都將周圍都仔細的搜索過了以後,都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目標。這時候,鬼臉都也都接到了相關的訊息。刁奇派人過來詢問,要不要派人協助。劉鼎搖頭表示不用了,鬼臉都繼續做好迎戰淮西軍的準備。好大一會兒以後,蕭騫迪無奈的來到劉鼎的面前,歉意的說道:「大人,屬下無能……」
劉鼎搖搖頭,目光熠熠地看著腳印消失的方向。緩緩的說道:「不關你的事。是刺客太高明了!繼續追查,外鬆內緊。只要他還在蘄州境內,我們總是可以抓到他的。」
蕭騫迪狠狠的咬著自己的嘴唇,默默地點點頭,心裡覺得憋得難受。刺客顯然已經負傷,地上地腳印又如此地明顯,鬼雨都戰士居然抓不到人,他實在是無法原諒自己。同時,他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到底是什麼樣的刺客,才能如此迅速地逃離戰場呢?到底又是什麼樣的高手,要置劉鼎於死地呢?剛才那一箭,目標顯然是劉鼎,只是劉鼎反應快,皮元德才做了替死鬼,從弩箭發射的準確度來看,此人絕對是軍中使用角弓弩的高手。
難道,居然是宣武軍的人?
可怕的念頭在蕭騫迪的腦海一閃而逝。
如果真的是宣武軍的人,那就太嚴重了。
宣武軍和鷹揚軍都是出自原來的黃巢起義軍,朱溫原本是黃巢手下的大將,在黃巢被剿滅以後,他幾乎接收了原來的全部起義軍人才,葛從周、孟絕海、鄧天王等人都成了他的手下,這才使得宣武軍實力越來越強,最終霸佔了汴州周圍的中原地區,隱隱有王者的氣象。然而,劉鼎的出現,打破了朱溫的壟斷地位,對朱溫產生了極大的威脅,劉鼎是黃巢的兒子,顯然更有資格領導原來的黃巢起義軍,如果朱溫是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派人暗殺劉鼎的話,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意外的。
劉鼎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同樣的問題,臉色嚴峻,一言不發。他拿著角弓弩回到原來的地方,默默的看著地上的皮元德屍體,深沉的說道:「將他抬走吧!我們要隆重安葬他。\\\\」
他原來是要到蘄州刺史衙門去商討迎擊淮西軍的計劃的,皮元德雖然死了,但是計劃並沒有改變。不久以後,劉鼎就帶著一行人來到刺史衙門。蘄州刺史衙門的大小官員聽說皮元德遭受暗殺,神色都顯得十分的古怪。幾乎不假思索的,懷疑的目光,都集中在劉鼎的身上。當然,他們不敢公開地表示這種懷疑。可是劉鼎等人都已經深深的感覺到了。為了安全起見,蕭騫迪將他們都隔離在兩道大門之外。
劉鼎也不理睬他們,直接在刺史衙門的大廳坐下來,聲音低沉的說道:「令狐,將飛雨請來,我有事和他商量。路上要特別注意他的安全,不要給某些宵小再次襲擊我們的機會。」
令狐翼答應著去了。
一會兒以後,艾飛雨來了,臉色顯得有些凝重。他的身上還帶著凌亂的雪花,俊俏的臉龐因為匆忙趕路而顯得有些蒼白。現在的天氣地確是很冷的。他又偏偏喜歡穿著白色的長袍,裡面的衣服更沒有多少。當然,還有個誰也不會提到的原因,就是艾飛雨畢竟已經失去了男人的功能,現在身體的某些狀況,正在向著異性的方向發展,例如聲音越來越陰柔,臉龐越來越潔白。如果他穿上女裝地話,恐怕和黎霏嫣等人不遜多讓。
劉鼎將角弓弩放在桌面上,簡單的說明了情況,然後緩緩的說道:「皮元德的死,打亂了我們的計劃,我們必須對此做出反應,淮西軍很快就要到來。我想,我們要盡快的找出真相,找出殺人的真兇,飛雨。你覺得,到底是什麼人想要我的性命呢?」
艾飛雨沉吟著說道:「大人,皮元德已死。人死不能復生,追查真相固然重要,但是最緊要的,還是保持蘄州的穩定,盡可能地執行我們原來的計劃。事實上,皮元德的死,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是刺史地位置騰空了,我們可以安排更適當的人選,更好的維護我們的利益。壞事是蘄州的老百姓會以為是我們動手殺死皮元德的,產生對鷹揚軍的牴觸感。甚至有可能爆發起來,將我們驅逐出蘄州。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變壞事為好事。」
劉鼎目光熠熠的說道:「你有什麼建議?」
艾飛雨胸有成竹的說道:「黃梅縣令范冬菊,雖然貪生怕死,稍顯懦弱,不過處政能力地確不錯,他又是蘄州原來的官員。出自皮元德自身的系統。飛雨建議由他接任蘄州刺史,可以減少很多不必要的想法。他對蘄州本來就非常熟悉。上任後能夠迅速處理蘄州的大小政務。他原來畢竟是縣令,此刻突然出任刺史,必然要和我們搞好關係,才能有效的開展工作。另外,此人在黃梅擔任縣令多年,對我們舒州的政治制度、經濟政策也比較熟悉,有接近鷹揚軍地傾向,我們要在蘄州實行變革,此人是個極大地主力。哪怕是日後奏明朝廷,請朝廷對蘄州實行直轄,也可以繼續讓他擔任節度使。」
劉鼎果斷的說道:「好!我立刻頒布命令,上表朝廷,建議讓范冬菊暫時擔任蘄州刺史。^^^^在朝廷地命令到達之前,蘄州的民政事務,就讓他來署理。怡禾,你馬上起草奏章,還有安民告示,盡快的貼出去,以安民心。另外,派人到黃梅,請范冬菊盡快前來上任。」
李怡禾答應著去了。
艾飛雨沉默慢慢的說道:「還有另外一件事,就是關於追殺刺客的事情,飛雨有些小小的建議。」
劉鼎神色冷峻的說道:「蘄州的局勢比我們想像中的要複雜,皮元德根基不深,馬南青倒是根深蒂固,可是馬南青的手下,顯然沒有襲擊我的膽量,我現在都還想不到刺客到底是什麼來路,飛雨有什麼建議,快快道來。」
艾飛雨沉靜的說道:「午時三刻,處斬兇手。」
旁邊的蕭騫迪微微一愣,愕然說道:「兇手還沒有抓到,怎麼處斬……」
劉鼎也是目光閃動,不明白艾飛雨的意思。
艾飛雨淡然自若的笑了笑,不以為然的說道:「誰說我們沒有找到兇手?誰知道我們沒有找到兇手?又有誰知道真正的兇手是哪個?又有誰知道,我們公開處斬的,並不是真正的兇手?除了我們自己和刺史衙門的極少人,還有誰會知道?蘄州的老百姓知道嗎?」
他冷冷一笑,毫不猶豫的說道:「皮元德被刺殺,蘄州民眾首先的懷疑對象,就是我們鷹揚軍,以為是我們為了霸佔蘄州。所以不惜殺掉了皮元德,我們必須將這個嫌疑撇清,才能贏得蘄州百姓地民心。這件事絕對不能拖,否則謠言四起,人心浮動,對我們的形勢會很不利。飛雨非常擔心那些被解除武裝的武昌軍,如果他們受到了煽動,逃回去鄂州等地,散佈對於我們不利的消息,我們以後的工作就會被動。飛雨建議。午時三刻,從死牢裡面提一個犯人出來,稍作改扮,宣明就是刺殺皮元德兇手,公開處斬,以安民心。」
蕭騫迪愣愣的說道:「真正的兇手,豈不是逍遙法外?」
艾飛雨冷冷的說道:「當然不會。刺客就在蘄州,逃不掉的。在公開處斬替死鬼的同時。你要抓緊時間捕捉真
蕭騫迪凜然說道:「我去將那些武昌軍士兵都提來審問,一個一個地審問,他們肯定會知道一些線索的。」
艾飛雨輕輕的搖搖頭,似乎對蕭騫迪的做法不是很贊同,卻也沒有直接說出來,他慢慢的說道:「讓我看看那把角弓弩,這是唯一的證物,或許我能夠從上面發現些線索也說不定。」
蕭騫迪急忙將角弓弩放到艾飛雨的面前。
艾飛雨伸手撫摸著角弓弩,細細的感受著角弓弩上面地每一個細節,神情變得十分的專注。似乎從角弓弩上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他甚至低下頭來,仔細的嗅著角弓弩。全神貫注,好像是在進行著某件最嚴肅的事情。他最後緩緩的說道:「刺客不是武昌軍的人。」
蕭騫迪疑惑的說道:「你怎麼知道?」
艾飛雨自信的笑了笑,輕描淡寫的說道:「你們是用眼睛來觀察地,我用的卻是鼻子,鼻子有時候能夠聞到很多眼睛看不到的東西。我聞到角弓弩上面病人地味道,準確來說,在角弓弩的上面,殘留有濃郁的血吸蟲病人的味道。武昌軍裡面,是沒有吸血蟲病人的。角弓弩上面殘留的氣息很濃,說明此人的病已經非常嚴重。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沒有哪個軍隊裡面會有這樣奄奄一息的病人……」
劉鼎突然擊掌說道:「媽的!我們中計了!」
蕭騫迪和艾飛雨都是一愣。
劉鼎霍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在艾飛雨地身邊來回走了兩圈,忍不住有點惱火的說道:「刺客就是那個要死的黑袍病人!弩箭就是他發射出來的!雪地上的腳印,還有那一灘鮮血,都是他的同伴提前留下的,目地都是為了引開我們地注意力。讓真正的兇手在我們地眼皮底下。安然無恙!」
蕭騫迪還沒有反應過來,愣愣的看著劉鼎。
劉鼎連續踱步。狠狠的握著拳頭,為自己的愚蠢感到痛心,他語調深沉的說道:「其實,我們的反應是很快的,封鎖了周圍所有的區域,刺客根本沒有機會逃脫的。只是我們先入為主,覺得刺客能夠使用角弓弩,必定是個健壯的人,所以忽略了其他人,尤其是那些血吸蟲病人……事實上,刺客就是那個奄奄一息的黑袍病人,角弓弩一定是他的同伴幫他擺弄好的,他只需要扣動扳機即可。我們當初就是忽略了這一點,以為刺客只有一個人,事實上,刺客卻是團伙作案。分工明確,秩序整然。為了攜帶角弓弩,他才會身穿黑色長袍,為了讓別人不靠近他,他故意將自己弄得很臭。該死的,他的同伴在擺弄好角弓弩以後,就故意在雪地上留下腳印,還留下了一灘鮮血,將我們引向歧路,這樣一來,我們就不會過分關注那個留下來裝死的刺客了。」
蕭騫迪恍然大悟的說道:「這傢伙,居然如此的狡猾,居然騙過了我們!」
艾飛雨微微皺著眉頭說道:「你們應該沒有仔細看這個人,嗯,你們說他身上很臭,想必是沒有仔細觀察過他。此人必然是久經沙場的人,否則弩箭不會如此的準確,如果他是正常人的話,必然會引起你們的懷疑,只是因為生病了,而且是病入膏肓,身上散發著濃郁的臭味,你們才會敬而遠之。但是。你現在想起了,肯定會覺得有些奇怪的……」
蕭騫迪突然間想起了什麼,狠狠的一拍大腿,懊惱地說道:「媽的!我該死!我在腳印消失的樹叢裡面,就看到有個瘦骨嶙峋的傢伙可憐兮兮的躺在雪地上,驚恐的看著我們,最後居然被我們嚇得昏死過去了,該死!他身穿的也是長袍!天啊,此人肯定是刺客的同黨,就是他故意留下腳印的。兇手就在我們的眼前。卻全部被我們忽略了!我、我、我現在馬上去抓他們!」
他轉頭就走,懊惱得簡直想一頭撞牆,鬼雨都竟然出了這樣地醜事,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讓別的部隊笑脫了大牙?兇手明明就在他們的身邊,可是都被他們自動的放走了,這個臉往哪裡擱啊?
艾飛雨冷靜的說道:「騫迪,不要著急。你現在趕去,他肯定已經不在了。對方顯然也是個懂得算計的人,在你們離開的這段時間裡,他們應該已經成功的潛回去自己地老巢了。」
蕭騫迪懊惱萬分,狠狠的敲著自己的腦袋,連聲說道:「我真笨,我真笨啊!」
艾飛雨平靜的說道:「騫迪,冷靜,這時候不是自責的時候!只能說,刺客很好的利用了你們的錯覺!不過。你肯定還記得他的樣子,只要你還記得他們的樣子,你就可以順籐摸瓜。慢慢的將他們抓出來。這樣地病人,病情已經很嚴重了,肯定不會距離蘄州城很遠,活動範圍應該在五十里之內。你可以根據周圍的地形,重點搜查河灘、湖灘旁邊的漁民,尤其是那些喜歡獨來獨往,和別人極少交流地漁民。兇手極可能就在這些孤僻的漁民裡面。」
蕭騫迪急切的說道:「謝謝指點,我現在馬上佈置下去,秘密搜查。」
艾飛雨欲言又止。
劉鼎叫住蕭騫迪,慎重的說道:「飛雨還有什麼吩咐?」
艾飛雨緩緩的說道:「騫迪。不要才用強硬手段,沒有必要,他們應該是沒有抵抗力了。你馬上打開城門,恢復蘄州城的正常秩序,不要引起老百姓的慌亂和猜疑。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的,刺客和一般的漁民關係不會很好地,肯定會有有心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你不妨多用金錢。在漁民裡面收買有價值的線索,盡量不要展開大規模的搜捕。以免驚擾蘄州城的百姓。明白我的意思嗎?」
蕭騫迪艱澀的說道:「明白。金錢開路,秘密抓捕。」
艾飛雨緩緩地說道:「嗯。就是這樣地意思。去吧,應該很快就會有線索的。」
蕭騫迪興匆匆地轉身去了。
艾飛雨低聲的說道:「大人……」
劉鼎心領神會的說道:「你有些事情想要單獨對我說?」
艾飛雨點點頭。
令狐翼悄悄的退出去了。
劉鼎看著艾飛雨,靜待下文。
艾飛雨卻保持了沉默,臉色輕輕變幻,似乎在衡量著如何措辭,良久才緩緩的說道:「飛雨只想知道,大人如何看待自己的令尊?」
劉鼎悄悄的皺皺眉頭,這個問題還真的不好回答,不過也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他慢慢的說道:「我父親?黃巢?嗯,沒有什麼特別的,他雖然是我的父親,可是,我對他的評價其實不是很好,他的行事作風,我並不贊同,尤其是他在離開長安以後的所作所為,完全已經失去了理智了。天底下的百姓,好像對他的評價也不是很好。或許,在乾符年間,他的表現還好,在中和以後,就變味了。飛雨,你如果對我父親有什麼看法,不妨直說。我父親是我父親,我是我,我不會重蹈覆轍的。」
艾飛雨輕輕的點點頭,慢慢的說道:「那麼大人又是如何看待王仙芝的呢?」
劉鼎慢慢的說道:「我對他不太瞭解,只知道他和我的父親是戰友,但是兩人後來鬧了矛盾,分道揚鑣,不歡而散。不過,他畢竟是和我父親同時代的人,還是首先舉起義旗的人,我對他,也許有三分尊重吧!」
艾飛雨再次輕輕的點點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深沉的說道:「飛雨之所以不得不直接問及大人這些敏感的問題,實在是有些事情,大人必須心裡有數。」
劉鼎緩緩的說道:「飛雨請說。」
艾飛雨臉色慎重的說道:「如果飛雨的猜測沒有錯,今天的這個刺客,肯定是當年王仙芝的舊部。他刺殺你,目的就是要為王仙芝報仇雪恨!」
劉鼎微微一愣,愕然說道:「王仙芝的舊部?」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刺客居然是王仙芝的人!王仙芝和黃巢,本來就是戰友,後來雖然鬧翻了,可是也沒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吧?難道現在兩人都死了,他們的後輩反而結下了更深的仇恨?
艾飛雨凝重的說道:「這就是飛雨要大人仔細衡量的原因。當日令尊和王仙芝鬧翻,令尊還當著眾人的面,打了王仙芝,兩人勢同水火,不歡而散,最終勢不兩立。後來王仙芝兵敗,尚讓等殘部固然改投了令尊,但是還有不少殘部留在了蘄州周圍,對於這部分的王仙芝舊部來說,他們最仇恨的人,恐怕就是令尊。」
劉鼎深沉的說道:「因為此事,他們就來刺殺我?」
艾飛雨微微頓了頓,深沉的說道:「大人想必知道,王仙芝是被朝廷官軍打敗的,最後在蘄州不幸戰死。尚讓等殘部投靠了令尊,可是還有相當部分的殘部,繼續在蘄州周圍奮戰,對於他們來說,令尊對王仙芝的傷害,還在朝廷之上。他們固執的認為,是令尊破壞了王仙芝的招安計劃,最終導致了王仙芝的死。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在令尊後來率軍路過潭州、岳州的時候,朝廷的官軍裡面,就有王仙芝的舊部,在高駢的部隊裡面,也有王仙芝的舊部,這些人和令尊作戰的時候,是非常積極的。他們是想要借助朝廷的力量,消滅令尊,為王仙芝報仇雪恨。你對此,不會感覺到奇怪吧。」
劉鼎默默的點點頭,緩緩的說道:「不奇怪。」
艾飛雨繼續慢慢的說道:「王仙芝不幸死於黃梅,餘部也分散蘄州各地,這些人未必能夠和當地的民眾在一起。當初令尊和王仙芝鬧翻的時候,曾經大肆屠戮蘄州的百姓,王仙芝的舊部肯定不敢過分接近當地民眾,以免遭受報復。飛雨推測,他們應該以打漁為生,盡量減少和當地居民的接觸,本來這是極好的潛伏辦法,在漁船上生活,極少上岸,別人都不知道他們的底細。然而,他們忘記了一點,或許是他們不知道的一點,就是這裡的湖水、河水裡面,都有血吸蟲,他們長期的漁船上生活,最終感染了血吸蟲病,以致變成了現在的樣子。飛雨不知道他們當時遺留下的殘部有多少,不過據說當日在王仙芝陵墓前的鮮花,只有寥寥數束,說明他們能夠行動的人,可能只有幾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