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鼎 正文 第191章 天女散花(1)
    「撤!撤到港口裡面!」

    眼看著就要全軍覆沒,鮑澤煥只好無奈的下達撤退命令,與其在江面上被鷹揚軍全部消滅,還不如撤退到港口裡面困獸猶鬥,也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港口附近有石鏡台要塞,上面裝有弩機和投石機,可以阻止鷹揚軍水軍的靠近。命令傳達下去以後,鎮海軍水軍開始迅速的撤退,脫離戰場。浮動的江面上,大量的殘骸和人員屍體順著江水緩緩的飄走,卻沒有人看上一眼。

    「追!」

    雷洛不假思索的下達命令,率領鷹揚軍水軍艦隊緊追不捨。

    鎮海軍水軍碼頭在長江的右側,深入到裡面的河汊。鮑澤煥留下四艘鬥艦拚死的掩護,其餘的戰船都快速的駛入了河汊裡面。雷暴當仁不讓,下令鷹揚軍水軍的戰船拚命攻擊那四艘鬥艦,連續擊沉了兩艘,其餘的兩艘不敢戀戰,轉身就跑,同樣消失在河汊的入口處,雷洛下令艦隊跟著駛入。

    呼呼呼!

    驀然間,天空中傳來猛烈的石彈破空聲,接著密集的石彈落在鷹揚軍水軍的戰船裡面,卻是石鏡台要塞發動了攻擊。石鏡台是河汊入口處旁邊的一個人造要塞,當初為了挖掘河汊的入口,就將挖掘出來的泥土堆積到這裡,形成了一個相對高度大約一百多米的山坡,鎮海軍水軍利用這個山坡修築了掩護河汊的要塞。居高臨下的石鏡台要塞,裝備有大量地投石機和大型弩機,剛好可以封鎖住河汊的入口。鷹揚軍水軍有兩艘走舸躲避不及。當場就被砸碎沉沒,在江面上消失的無影無蹤。密密麻麻地石彈不斷的落下,雷洛所在的大黃蜂號也被砸中了船帆。兩個水手也被從桅桿頂端砸下來犧牲。

    「停止追擊!」

    雷洛只好遺憾的下令全軍暫時撤退。

    在對方控制著石鏡台要塞的情況下,強行追上去,反而會被自身帶來巨大的傷亡。就如同當初的彭蠡湖水軍一樣,鷹揚軍水軍想要徹底的消滅鎮海軍水軍,就要首先拿下這個石鏡台制高點。一會兒以後,鷹揚軍水軍地戰船,都緩緩的撤退到了外面的江面上,成扇形封住了河汊地出口。從船上注視石鏡台要塞。有點類似白塔埠外面的沙窩嶺,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如果強行發動進攻。肯定要付出非常沉重地代價。鎮海軍水軍在這裡設置了大量的弩機和投石機,基本上可以覆蓋河汊地整個出入口,如果不攻佔這裡。根本無法進入河汊裡面。

    鮑澤煥龜縮到港口裡面,希望就寄托在石鏡台要塞上了。看到鷹揚軍水軍沒有追進來。鮑澤煥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同時下令派遣水手增援石鏡台要塞,務必做到萬無一失。他自己稍作休整,也準備到石鏡台要塞親自迎敵。部下清點了一下鎮海軍水軍的戰船,雖然受到了巨大的損失,但是主力還在。只要石鏡台要塞不出問題,鎮海軍水軍就還有希望。

    「邊岱遠!明禮夏!執行天女散花計劃!」

    雷洛狠狠的盯著石鏡台,忽然叫道。

    一會兒以後。兩個神秘的漢子出現在雷洛的身後。他們的衣服都是純黑色地麻布,連頭巾都是黑色地。看起來不太吉利。事實上也是如此,只要是他們這樣裝束的人出現,地確是不太吉利,因為他們對外的稱號,就是「黑粉」部隊,只要是黑粉部隊出動,都意味著戰場上要留下成片的屍體。至於黑粉部隊具體的工作內容,雷洛也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們是整天和那些黑色的粉末打交道。

    雷洛轉過身來,看了看他們,緩緩的說道:「按照大人的吩咐,輪到你們上場了。」

    邊岱遠和明禮夏點點頭,各自去準備。不久以後,有水手將一個個的黑色陶罐流水線的運上來,替代了石彈。投石機旁邊的地方經過特殊處理,還準備有潮濕的河沙,一旦有火星,馬上就用潮濕的河沙覆蓋。同時整艘樓船的每個水手,都接到最嚴格的命令,禁止一切火源。除了雷洛派人監督之外,還有這些全身黑色麻衣的人到處巡邏,認真監督。

    幾個裝束和邊岱遠、明禮夏相同的人物,負責給這些陶罐裝上一條短短的引線。這些陶罐的個頭都不大,一個人都能夠輕鬆的抱起來,外表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很普通的陶瓷陶罐,舒州的瓷窯每六天的時間,就能夠出產一大批,而且看這些陶罐粗糙的外表,雷洛完全可以肯定,絕對是瓷窯裡送來的次品,一文錢就能買好幾個。有些陶罐的表面都是坑坑窪窪的,十分的難看,要不是明禮夏在忙碌著,就算用來做尿壺,都覺得不夠規格。

    然而,明禮夏他們的工作卻十分認真,彷彿這些陶罐關係到他們的身家性命,這些外表粗陋的陶罐,如同是他們的孩子一樣的寶貴。雷洛對於他們的身份和詳細工作不是很清楚,這是相當機密的事情,但是他作為艦隊指揮官,有特權在旁邊看著。邊岱遠到了另外的樓船,留下來在大黃蜂號上面負責操作的,是明禮夏。只看到明禮夏將引線裝好以後,小心翼翼的將它們放到投石筐裡面,仔細的調整好位置,才對操縱投石機的水手點點頭。

    呼!

    操縱投石機的水手扳動機關,這些黑色的陶罐就被投擲出去了。幾乎在同一時刻,在別的樓船上,也持續不斷的有陶罐被投放出去。和投出去的石彈差不多,這些黑色的陶罐,在天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拋物線,然後落在石鏡台的上面。

    雷洛搖搖頭,似乎覺得這些陶罐有什麼用呢?除非是直接打在鎮海軍地腦袋上。否則根本傷害不了對方。石鏡台上面的鎮海軍守軍,同樣覺得非常的納悶,他們也不知道這些陶罐是什麼古怪武器。開始地時候。天空中出現了十幾個黑點,他們還以為是鷹揚軍發射上來的石彈,急忙躲避,但是落地以後,卻發現根本不是石頭,而是一個個黑色的陶罐。

    但見那些黑色的陶罐落地以後,有的當場碎開,從裡面流出很多黑色的粉末來。在陶罐滾動的時候,這是黑色的粉末就傾灑地四處都是。石鏡台上面的土地,原來是暗紅色的。現在這些黑色地粉末撒下去以後,顯得格外的礙眼,格外的難看。偏偏還有更多地粉末不斷的灑下來,在地上形成各種各樣不規則地圖案。

    有的陶罐卻沒有碎開。就整個兒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外面耷拉著一條短短的繩子,也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用的。有些人好奇的將陶罐拿起來,發現其實並不重,用手拍了拍,裡面挺結實的,看來是裝滿了東西。有的陶罐撞在弩機或者投石機的上面。當場炸碎。粉末飄蕩地四處都是,刺激嗆鼻地味道很快傳來。有人忍不住低聲咳嗽起來。石鏡台的地勢比較高,江風從長江上吹來,剛好吹起這些黑色地粉末,於是傾灑的地方更大了。

    「這是什麼?」

    有人好奇的拿起一些粉末看了看,發現黑黑的,澀澀的,帶著嗆人的味道。

    「不知道。」

    沒有人能夠回答,

    沒有人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鎮海軍士兵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些陶罐根本沒有危險性,除非是正好命中自己的腦袋。事實上,有鎮海軍士兵嘗試著用腦袋將陶罐撞碎,裡面的黑色粉末紛紛灑出來。可見,就算打在腦袋上,首先碎開的,也是這些陶罐。如果說鷹揚軍將其當做武器使用,也太低估了鎮海軍士兵的腦袋強度了。

    有好幾個陶罐直接砸到了弩機或者投石機上面,頓時碎裂開來,除了爆出大量的黑色粉末之外,碎片飛的到處都是。有人將陶罐的碎片拿起來仔細查看,發現的確是陶瓷碎片,而且又懂得陶瓷的人鑒賞過,這些都是最粗糙的陶瓷製品,如果拿到市場上去出售,是要給人笑話的。有人甚至開玩笑的認為,會不會是舒州的瓷窯質量太差,燒出了這麼多的不合格的陶罐,於是鷹揚軍水軍拿來當武器練習?

    很多黑色的粉末,就粘在了弩機或者投石機的上面,有鎮海軍水手想要將它們抹掉,去發現越抹越黑,根本就擦不掉。但是除了不太美觀之外,這些黑色的粉末,並沒有對弩機或者投石機造成任何的損害,這些機器依然正常工作,依然可以將一枚枚的弩箭,又或者是一枚枚的石彈,向長江中的鷹揚軍發射出去。偶爾會有鷹揚軍投擲上來的陶罐,和鎮海軍投擲下去的石彈碰撞,陶罐當場粉碎,黑色的粉末在天空中飄灑的到處都是。

    然而,鷹揚軍水軍依然樂此不彼的將這些古怪的陶罐不斷的拋擲上來,不久以後,整個石鏡台的地面上,都落了很多這樣的黑色粉末,有些地方的黑色粉末甚至積得蠻厚的。空氣中飄蕩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有硫磺的味道,還有辣椒的味道,但是不敢肯定,因為這種味道被中和了,而且,硫磺粉是黃色的,辣椒粉是暗紅色的,這些粉末卻是黑色的。

    鎮海軍士兵都在悄悄的竊竊私語,不知道鷹揚軍水軍到底在搞什麼鬼,有人覺得這肯定是一種新武器,但是到底新在哪裡,又有什麼樣的殺傷力,卻沒有人能夠回答。還有人覺得這興許是鷹揚軍的惡作劇,只是他們無聊的把戲,準確來說,很可能是保持鷹揚軍士氣的一種方式。鷹揚軍在水面上無所事事,值此打發時間。

    相關的信息很快被送到了鮑澤煥那裡,鮑澤煥急忙趕到石鏡台,正如屬下報告的那樣,石鏡台的地面上,到處都是這些黑色的粉末,看起來非常的難看。好多大型弩機和投石機上面都沾染著這種黑色粉末,甚至很多士兵的身上都有。整個臉龐看起來黑乎乎地,如同是剛從煤窯裡面鑽出來的一樣,只有開口說話的時候。才發現牙齒還是潔白地。

    鮑澤煥拿起來一些黑色粉末,用鼻子嗅了嗅,很嗆人,聞了之後就想咳嗽,顯然裡面有明顯的硫磺的味道,又用舌頭舔了舔,很苦很澀,還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舌頭被烤焦了一樣,水分正在不斷的流失。鮑澤煥拍拍手,拍掉手中的黑色粉末。沉聲說道:「你們誰知道這裡面是什麼?」

    有人仔細的嗅過以後,試探性的說道:「好像有硫磺地味道,這些黑色的。應該是木炭粉,似乎還有些別的東西。但是不知道是什麼……難道是辣椒粉?」

    「對!十有是辣椒粉!」

    周圍地鎮海軍士兵七嘴八舌的叫起來,這些古怪的黑色粉末落下來以後,空氣中就飄蕩著辛辣地味道,讓他們不斷的流眼淚。他們開始地時候沒有意識到,所以眼睛流淚,自然而然的就伸手去擦,結果沒有注意到手掌上已經沾有這些古怪的粉末,當他們擦著眼睛的時候。才發現眼睛越擦越疼。最後流淚不止,叫同伴一看。才發現眼睛已經通紅了,現在想起來,絕對是辣椒粉在作怪。

    可惡的鷹揚軍,簡直是太不人道了,不但在接舷戰中用那些惡毒的暗器,專門扎他們的腳板,而且還是用辣椒粉對付他們,暗算他們的眼睛。不過,如果鷹揚軍以為這些辣椒粉就可以讓他們後退地話,他們就大錯特錯了,他們一定會堅守石鏡台要塞,給鷹揚軍迎頭痛擊,狠狠地報仇雪恨的。

    鮑澤煥潛意識裡覺得這些黑色粉末肯定是有古怪地,絕對不是辣椒粉那麼簡單,可是,到底古怪在哪裡,他又說不上來。他仔細的檢查四周,發現大型弩機和投石機都沒有損壞,儘管不少的弩機和投石機上面,也有這樣的粉末,可是投石機和大型弩機都照樣發射。在他走動的時候,剛好有一個陶罐落在他身邊,砸在一個士兵的頭頂上,那個士兵帶著頭盔,於是陶罐當場被砸碎,粉末飄到了鮑澤煥的身上,那個鎮海軍士兵也被砸暈了,癱瘓在鮑澤煥的身邊,可是大夫看了以後,認為只是輕度砸傷,一會兒就能夠清醒過來。

    「劉鼎,鷹揚軍,到底在搞什麼鬼?」

    如果說是用這樣的陶罐裝著辣椒粉來糊弄鎮海軍,未免顯得鷹揚軍太幼稚,想必劉鼎不會這麼無聊。只是鮑澤煥搜索枯腸,始終沒有答案,他也只好將這些粉末當做是辣椒粉。為了防止意外,他下令鎮海軍士兵嚴陣以待,密切注意石鏡台下方斜坡的動靜。鷹揚軍水軍想要進入港口,必須攻佔這裡,因此,可以肯定,他們絕對會發動登陸戰的,拚死的搶佔石鏡台。

    但是,奇怪的是,在好長一段時間裡面,鷹揚軍並沒有發動進攻,他們的戰船成扇形堵在河汊的出口那裡,根本沒有進一步的意思。那些古怪的陶罐依然不斷的被拋擲上來,開始的時候鎮海軍士兵還有點新鮮,有點恐怖,生怕裡面裝著死人的骨頭,又或者是其他帶有死亡詛咒的神秘物品。有人將陶罐逐個打開看了看,發現裡面都是黑色的粉末,到後來,就沒有人觀看了,哪怕是那些陶罐滾到了他們的腳下,也不再看一眼。除非是覺得妨礙了自己的動作,才將它一腳踢開。

    當然,也有些人不好受,主要是那些被黑色粉末直接砸中的人,被辣椒粉弄到眼睛還是其次,主要是這些粉末就像煤灰一樣,讓人很不舒服,一個個都黑乎乎的,沒臉見人。可惡的是,鷹揚軍樂此不彼,陶罐不斷的落下,他們還真的找不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一不小心,就被砸的一身都是黑色粉末,渾身上下,除了牙齒之外,都變紅了。

    有人自言自語的說道:「莫非鷹揚軍是想用這樣的辦法羞辱我們?迫使我們放棄石鏡台?」

    隨即又覺得荒唐,就算鷹揚軍要羞辱他們,他們也不會放棄石鏡台的啊,這裡是鎮海軍水軍最後的依靠,沒有了這個要塞。鎮海軍水軍就要全軍覆沒,不要說羞辱,就是大軍壓境。他們也不會撤退地。何況,真的要羞辱,還不如用女人的衣服又或者是大小便地效果來的好,弄這些黑色粉末來做什麼啊?

    「咳咳咳!」

    這些黑色粉末實在很嗆鼻,鮑澤煥也情不自禁的咳嗽起來,他親自蹲在石鏡台的上面,盯著下面的斜坡,看有沒有鷹揚軍士兵趁機登陸。但是下面的斜坡一覽無遺,絕對沒有任何的鷹揚軍士兵登岸。遠遠的看過去,鷹揚軍似乎是在鍛煉投彈技術。除了投石機在運作之外,其餘地水手正在大模大樣的吃午飯,隱約還有鷹揚軍水手對著石鏡台要塞敲著碗筷。好像是在提醒他們,吃飯的時間到了。

    「該死地!」

    鮑澤煥讓石鏡台不要還擊。沒有意義,同時讓士兵們抓緊時間吃飯。然而,這些黑色的粉末撒的到處都是,石鏡台上面地士兵想要吃碗乾淨的飯,還真地不容易啊,一不小心,碗裡或者窩窩頭上,就全部都是黑色的粉末。哪怕是肚子再餓。這時候也沒有吃飯的了。於是有人在猜測。是不是鷹揚軍故意用這樣的黑色粉末讓鎮海軍士兵吃不了飯,然後等他們餓得不行了。再趁機偷襲?結果這個懷疑很快就被同伴們推翻了:你無聊,鷹揚軍才不會像你這麼無聊。

    黑色粉末依然不斷的灑落,似乎已經沒有人關心了,只有鮑澤煥例外。他的直覺告訴他,在這些黑色粉末的背後,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謎底,總會有解開地時候,他絕對不敢掉以輕心。他默默地計算著時間,差不多兩個時辰過去,鷹揚軍還沒有停止投擲的跡象。在石鏡台地上面,厚厚的積滿了黑色的粉末,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因為地上的黑色粉末越來越厚,使得落下來的陶罐,有的並沒有碎裂,隨著時間的推移,完好無缺的陶罐,應該也有兩三百個,散佈在石鏡台的周圍各個角落,好些就在鎮海軍士兵的腳下,但是都沒有人理睬它們。太陽逐漸的偏西,差不多是下午時分了,鷹揚軍水軍的樓船還在不斷的投擲,彷彿永遠都沒有停止的意思。

    「鷹揚軍難道是瘋了?弄這些粉末做什麼?難道僅僅是為了羞辱鎮海軍?為了擾擾鎮海

    最後,連鮑澤煥都有這樣的錯覺,否則,實在是無法解釋鷹揚軍的行動,然而,黑色粉末不斷的炸碎開來,黑色粉末在天空中飄浮,此時的陽光正從西邊射過來,這些黑色的粉末粒粒發亮,如同天女散花一樣的美麗,又哪裡有什麼羞辱的作用?

    時間流逝,似乎已經快到黃昏了,太陽變得虛弱無力,光線已經非常的傾斜。終於,在某一個時刻,鷹揚軍水軍停止了投擲。鮑澤煥急忙站起來,打量著下面的鷹揚軍水軍戰船,也許,他們就要登岸了吧?然而,鷹揚軍水軍的樓船,依然在江面上一字排開,並沒有什麼大的動作,好像是已經下錨固定的樣子。投石機旁邊的人在忙碌著,似乎是在更換投擲物。事實上,鷹揚軍水軍的樓船,的確是在更換投擲物,他們已經將甲板上那些黑色的陶罐全部發射出去,取而代之是,是一個個的火球。

    「小心,務必小心!」

    明禮夏謹慎的反覆叮囑,提醒搬運火球的水手們無比小心。

    水手們這次抬上來的,是一個個用棉花包裹起來的石彈,然後用菜油和桐油混合浸泡,只要有一丁點兒的火星,馬上就會燃燒起來。本來作為燃燒物,火油(最古老的石油產品)無疑是最好的,因為火油不怕水,就算落在水窪裡,同樣可以繼續燃燒。可惜現在整個舒州,都找不到一點火油,黑市上也買不到。隋朝建立之前,大概是北周時期,突厥人派兵攻打酒泉,酒泉的軍民就是利用火油擊敗了突厥人的進攻,自此以後,軍事家們都逐漸的認識到火油在軍事上的價值,因此都將其列為最高等級的戰略物資,嚴禁出售。

    沒有火油,只能用別的油來替代,舒州出產菜籽油。混合一點桐油,同樣是很好的燃燒物。這些火球地製作非常的簡單,裡面是一塊體積不大的石頭。外面包著地,全部都是浸泡過桐油的棉花,然後牢牢地捆綁起來就成了一個簡單的火球。將棉花點燃以後,就用投石機將它們投擲出去,即使在高空飛行的時候,火苗也不會熄滅。

    由於甲板的下面還存放有大量的黑色火藥,所以使用火球務必小心謹慎,否則。不用鎮海軍士兵的反擊,鷹揚軍自己就會葬送掉自己。即使是雷洛和雷暴,也都反覆叮囑戰士們要小心翼翼。千萬不能出現差錯。儘管之前劉鼎已經和黑粉部隊演練過好多次,但是第一次應用於實戰,明禮夏等人還是感覺到一點點的緊張。雷洛和雷暴就更加不用說了。

    好大一會兒以後,各種發射工作準備就緒。火球也被裝到了拋擲筐裡面。

    「發射!」

    明禮夏點著了火球以後,馬上喝道。

    呼呼呼!

    操縱投石機地士兵扳動機關,第一輪的火球飛快的被投擲出去。燃燒著火球在天空中飛舞,劃出一條清晰地弧線,向著石鏡台砸下去。這時候的陽光已經比較微弱,天空沒有那麼明亮,這一顆顆的火球劃過長空,格外地引人注目。石鏡台上面的鎮海軍士兵。都大聲地叫起來:「火攻!火攻!鷹揚軍使用火攻!」

    噗噗噗!

    火球準確的落在石鏡台的上面。發出非常沉悶的聲音。

    辟辟啪啪!

    火球連續的落在石鏡台上面,黑色火藥和火球接觸。猛烈的火焰騰地燃燒起來,如同一陣風一樣,瞬間就將整個石鏡台籠罩在火團裡面。火勢蔓延的速度很快,石鏡台上面的鎮海軍士兵,還沒有反應過來,火苗就已經竄到了他們地身上。如同是狂風吹拂,整個石鏡台地上面,頓時都是一片火光。隨後,又有大量的濃郁地黑煙,完全籠罩了整個石鏡台,從江面上再也看不到石鏡台的任何動靜。

    那些鎮海軍士兵,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被火苗包圍了,他們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撒了些黑色火藥,這些黑色火藥都是極其易燃的,一碰到火星就不得了。更有些鎮海軍士兵身上灑有大量的黑色粉末,下場更加的悲慘,火苗猛然竄上來,將他們完全籠蓋在火焰裡面。

    啊!

    無數的慘叫聲爆發出來,更多的卻是驚恐的叫聲。原來,這些黑色火藥的燃燒速度極快,一陣火苗竄過以後,一切都恢復了平靜。當火苗熄滅以後,他們才驚愕的發現,自己的頭髮、眉毛、鬍子什麼的,已經完全沒有了,甚至連身上的衣服,也都是破破爛爛的,焦黑一片。

    「哎呦呦!」

    燃燒過後的疼痛,這時候才傳過來,有些人情不自禁的在地上打滾,痛不欲生。他們中的一些人,皮膚裸露的地方沾染有黑色火藥,當黑色火藥燃燒過後,皮膚被灼傷,刺痛傳來。傷勢比較重的,當場就痛得直打滾,傷勢比較輕的,則是眉頭緊鎖,努力的抑制著身上的痛苦。

    鮑澤煥目睹了這一切,腦海裡嗡的一聲,卻又不知道想些什麼,也許,鷹揚軍就是用這樣的「火攻」,來瓦解石鏡台的守軍。他身上沾染的黑色火藥不多,但是雙手因為剛才抓了一把黑色火藥上來觀察,所以還有些殘留,當火苗呼的竄上來的時候,他只感覺到自己的雙手一陣刺痛,隨後就恢復了正常,最後發現,手上的黑色粉末沒有了,皮膚卻有點發黑。

    然而,如果說這就是鷹揚軍的火攻,未免小題大做了。鮑澤煥看了看自己的周圍,發現大部分的鎮海軍士兵,都是被驚嚇到而已,受傷的人雖然也有,但是都是皮外傷。只有極少數將那些黑色粉末當做玩具的鎮海軍士兵,才是真正的受傷,他們身上的衣服全部都被燒掉了,渾身上下一團的焦黑,卻還能在地上艱難的爬行,嘴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痛苦的呻吟。

    但是,就在這時候,鮑澤煥忽然聽到了一些非常古怪的聲音,辟里啪啦的,好像是什麼在燃燒,他急忙順著聲音看過去,只看到在不遠處,有一個完整無缺的陶罐隨意的倒在地上,陶罐外面的小尾巴,正發出哧哧哧的聲音,同時綻放出非常璀璨的光芒。小尾巴很短,一會兒的時間,就被燒完了。

    鮑澤煥不免有些遺憾,又有些詫異,潛意識裡又有些覺得不妙,但是還沒有等他理清楚腦海中的思緒,他就聽到轟隆隆一聲巨響,一團耀眼的火光從天而起,刺得他的眼睛當場失明,跟著一股強大的力量迎面而來,將他狠狠的撲倒在地上。

    「啊!」

    鮑澤煥情不自禁的慘叫一聲,在地上狠狠的打了兩個滾,才勉強停止,下意識的想要站起來,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腦海中一片的空白,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好不容易站起來,只看到剛才那個陶罐所在的地方,地上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坑,剛才在陶罐旁邊站著的鎮海軍士兵,全部都被放倒在地面上,哭爹喊娘的呻吟過不停。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嘴邊有點甜甜的,伸出舌頭一舔,居然是滲出來的鮮血。

    轟隆隆……

    還沒有看清楚眼前的情況,又是一聲巨大的響聲,在鮑澤煥的耳邊響起,跟著一股巨大的氣浪,將他掀翻在地上。胸口一陣刺痛,差點兒沒有辦法喘過氣來。驀然間,眼前一黑,跟著有一個人重重的壓在他的身上,再度將他死死的壓在地上。鮑澤煥好不容易才醒悟過來,用力將身上的人推開,低頭一看,發現這個鎮海軍士兵七竅流血,眼神恐怖,臉龐一片的焦黑,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放眼看去,他周圍的地方也是一片的狼藉,最起碼有二三十個鎮海軍士兵躺在地上不能動彈,他們和自己一樣,都是被氣浪撞翻在地上的。身體上沒有明顯的傷痕,只有嘴角邊不斷的滲出鮮血來,基本上在地上躺一會兒,自己就能夠清醒過來。有些傷勢比較嚴重的,則是鼻孔和耳朵同時冒血,無論身邊的同伴怎麼的搖晃,都好像處於昏迷狀態,但是脈搏還有明顯的跳動。

    他還沒有來得及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只看到在石鏡台的上面,那些完好無損的陶罐,紛紛炸裂,綻放出一團團耀眼的火光,還有濃烈的黑煙。處在陶罐旁邊的鎮海軍士兵,紛紛東倒西歪,慘叫不已。最慘的是那些滾到鎮海軍士兵腳下的陶罐,轟隆隆一聲巨響,就將身邊的人震得飛了起來,還有人的手臂四肢什麼的,全部都被炸飛了。

    「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鮑澤煥喃喃自語的問自己,可是卻想不到答案,在他的眼前,是一團團的火光,一條條黑色的煙柱,在他的耳邊,卻是沒有邊際的轟隆聲,整個石鏡台要塞,都被黑煙籠罩了,伸手不見五指。他下意識的走到要塞的最邊沿,吃力的抬頭看著天空,想要證明自己的視力是正常的,結果無意中看到,天空中有更多的陶罐落下來,他頓時心膽俱裂,愣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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