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蠡湖水軍對於石彈的大小和規格要求很高,這些石彈落在了保信軍手中以後,剛好讓奮字營的投石機提高了射擊效率,準確度也大大的提高。石彈砸落,往往帶著巨大的衝擊力,比下面拋上來的石彈威力要大了不少,不幸的祥雲號,連續挨了兩枚沉重的石彈以後,馬上出現了致命的危險:湖水不斷湧入,無法有效阻止。
彭!
那邊飛雲號也挨了一枚石彈,剛好是落在集結的鎮南軍士兵裡面,甲板上準備登陸的水手,被這枚石彈砸到,頓時一片的血肉模糊,原本整齊的隊伍,這時候也完全潰散,好像是被暴風雨洗掠過一樣。嚴格的訓練並不能完全消除人的恐懼本能,一旦這個恐懼超越了自身控制的極限,慌亂就自然而然的產生了。不要看這個石頭只有三十斤左右,大小也不過是腦袋大小,然而,它居高臨下的俯衝而下,破壞力可想而知。堅固的甲板都無法抵擋,更何況是脆弱的人體?
更可惡的是,一枚石彈落下來以後,往往意味著還有石彈落下,因為投石機一般很少進行方位的調整,在同一個方向上,總是要投擲至少好幾塊的石彈,才會略作調整。在彈著點附近的人們,如果還不趕緊避開,災難將會再次降臨。果然,不就之後,又有一塊石彈落下,同樣是落在甲板的附近,又將好幾個地鎮南軍士兵帶入了地獄。鎮南軍的軍官終於不得不宣佈解散隊伍。各自尋找隱蔽的地方。
彭偉國對此也是無可奈何。他萬萬沒有想到,沙窩嶺居然聚集了差不多三十台的投石機,一起發射,那威勢可不能小看了,更可惡的是,保信軍的那些傢伙,居然將自己發射上來的石彈,同樣發射了回來。頗有點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意味。同樣地石彈,彭蠡湖水軍是從下向上,保信軍卻是從上往下,一個上。一個下,彭蠡湖水軍的投石機在射程和破壞力上,都顯然吃虧了。
因為連續幾顆石彈砸中了飛雲號的甲板上,使得甲板上血流成河,殘缺不全的人員肢體,還有破碎地內臟,飛濺的到處都是,甚至有石彈危及到了後旗桿。幾乎所有的樓船船帆,都被石彈撕破了,石彈呼嘯著從船帆中掠過。發出刺耳的哧哧哧的聲音。儘管鎮南軍是訓練有素的部隊。但是,這樣的場景,對官兵們的士氣打擊同樣很大。敵人的投石機如此的瘋狂,彭蠡湖水軍根本無法壓制他們,一旦他們登陸,又會是怎麼樣地殘酷場景?
彭彭彭!
彭偉國還沒有時間來鼓勵自己部下地士氣,忽然覺得祥雲號那邊連續傳來持續不斷的聲音,好像是要爆裂一樣。他急忙扭頭一看,馬上感覺到不妙。在他的視線中,祥雲號的前桅桿正在急促的倒下。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藍色的巨大船帆,如同是碩大的裹屍布,同時將祥雲號都籠罩在裡面。最終,桅桿重重的砸落在船頭的位置,讓本來就已經嚴重受傷地船頭,變得更加的致命。原本開裂的漏洞。這時候已經被擴張到有一個人大小。中間的橫樑和木板全部斷裂,湖水不斷的湧入。在漏洞的地方形成了巨大的漩渦。沒有了前桅桿,船頭又大量入水,祥雲號地速度和機動性都要受到極大地影響,這意味著祥雲號基本上是無法作為主力使用了。
原來,是連續三枚石彈都砸到了祥雲號的甲板上,剛好落在桅桿地附近,由於甲板嚴重受傷,桅桿沒有足夠的力量支撐,於是慢慢的傾斜,桅桿上的巨大船帆,帶著桅桿慢慢的斷裂。祥雲號上面的水手,都不遺餘力的想要挽救自己的船隻,他們瘋狂的堵塞船頭的漏洞,清理船內的湖水,同時將斷裂的桅桿抬起來,扔到湖水裡面去。但是,噩運似乎纏上了祥雲號,一枚石彈再次凌空而降,狠狠的砸落在祥雲號的船尾,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跟著又有一顆石彈砸到了後桅桿的根部,於是後桅桿也毫不留情的倒了下來。樓船上本來就只有兩根桅桿,現在兩根桅桿都斷裂了,意味著樓船基本上是完了,一時間,祥雲號上面的所有水手,都麻木而茫然的看著熟悉的船隻:它就要結束了。
致命的傷害還是在船尾。對於樓船來說,船尾部分基本上是最薄弱的,祥雲號也是如此。那顆石彈在祥雲號的船尾砸開了一個銅盆大的洞,而且一直向下延伸,直到水線以下。湖水不斷的湧入,祥雲號的船尾慢慢的往下沉,兩頭都湧入大量的湖水,裡面的水手無奈的放棄了挽救,紛紛爬到了甲板上。令人詫異的是,一會兒以後,船頭居然不入水了,而且開始漸漸的翹起來,越來越高,越來越高,甲板上的東西都不由自主的滾動到了船尾,使得船尾的重量越來越重,越來越重,最終,局勢再也無法控制。
祥雲號的船長急忙組織人,全部都站在船頭的位置,想要將船頭狠狠的壓下去,同時想辦法彌補船尾的漏洞。但是,石彈砸中的位置,剛好是祥雲號最薄弱的地方,如同是在人的小腹位置拉開了一刀長長的口子,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彌補,相反的,由於樓船的前後失去平衡,漏洞反而有擴張的跡象。卡嚓一聲,漏洞附近的榫頭紛紛斷裂,最終整個船舷都開始變形,破裂,更多的湖水湧入。由於入水太多,桅桿全部折斷,祥雲號完全是停頓在那裡,一動不動。一個移動的目標突然靜止不動,那意味著死亡很快就要來臨了。
嗖嗖嗖!
果然。連續不斷有石彈繼續落在祥雲號地上面,繼續將傷口擴大,石彈落下的地方,不再是船頭船尾,各個部位都有。上面搶修的水手,也遭受到石彈的強力殺傷,不少水手都血染祥雲號。連續有石彈落在船尾的位置,將那個本來就很長很大的傷口。繼續裂開,繼續讓湖水洶湧而入。最終,船尾處的榫頭全部斷裂,海水洶湧而入。
祥雲號開始急促的傾斜。船上地水手只好紛紛跳水逃亡,包括那些滿腔熱血,準備登陸進行肉搏戰的鎮南軍士兵。他們落在冰冷的水中,卻還要承受著密集的石彈轟擊,石彈不斷地落在水中,將湖水攪拌的湧動起來,很多人就這樣被石彈打死在湖水中,只留下水面上一灘淡淡的血紅。在大大小小的漩渦中,很多鎮南軍的士兵就永遠的消失了。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船長不得不下令棄船。同時請求周圍的船隻挽救水手。
轟隆隆……
祥雲號從中間完全裂成兩段。原本翹起來的船頭,驀然間一頭栽下去,狠狠的插進去水中,緊跟著,它的船尾也高高地翹起,然後好像坐不穩地樣子,一屁股插入了湖水中。上面來不及跳水的,或者是不捨得跳水的人員,全部都跟著船隻深深的消失在湖水裡面。戰船沉沒引起的巨大漩渦,將他們全部吞噬下去。上面只有不斷旋轉的木屑,當他們再次浮起來的時候,已經沒有幾個活人了。
周圍的飛雲號、海雲號、龍雲號等都忙著開始救人,他們放下一條條的長索,將湖水中掙扎的同伴拉上來。這時候保信軍地投石機還在發射,不斷的有石彈落在它們的周圍,甚至是直接落在它們的甲板上。使得他們救人的時候也要付出沉重的代價。但是。他們能夠見死不救麼?
彭!
海雲號的後桅桿附近,一不小心就被飛馳而來地石彈砸到。幸好石彈直接穿入了下面地艙室,沒有對後桅桿構成損傷,但是縱使如此,海雲號上面的所有人都已經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海雲號的船長當即命令戰船退開,不再挽救湖水中掙扎的同伴。其他的兩艘樓船,也感覺到了危險,紛紛停止搜救的動作,湖水中掙扎的鎮南軍士兵,失去了最後的生存機會,慢慢的也就全部消失了。
彭偉國狠狠的盯著沙窩嶺的方向,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隨後,他的眼神變得非常的陰狠。為了攻擊這個小小的沙窩嶺,彭蠡湖水軍居然喪失了一艘樓船,這個代價實在太大。在痛苦的同時,彭偉國也充滿了憤怒。他暗暗下定決心,就算沙窩嶺是一塊核桃,他們也會將這顆核桃狠狠的吃掉的,到時候,他們一定會將所有的損失,都從劉鼎的身上要回來。
鄧志超也看到了祥雲號的沉沒,臉色顯得更加的陰沉,同時也顯得更加的冷峻。相對於彭偉國而言,他對祥雲號的感情更深,在彭蠡湖水軍擁有的八艘樓船裡面,祥雲號的歷史是最悠久的,他年輕的時候,就是從祥雲號開始的,直到在祥雲號做到船長的職務。他緩緩的拔出一把細小的短劍,輕輕的撫摸著古樸的劍鞘,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裡面。這把古樸的短劍,正是他擔任祥雲號的船長時,被朝廷授予的獎勵,上面有兩個古樸的甲骨文:忠正。
「發射!」
彭偉國憤怒的下令剩下的六艘樓船,全部發射石彈回擊,為沉沒的祥雲號報仇雪恨。他一定要狠狠的教訓一下沙窩嶺上面的保信軍,讓他們知道,將彭蠡湖水軍惹怒了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嚴重後果。沙窩嶺就算真的是一顆核桃,他也要將它完全的砸碎開來。在長江兩岸的水面上,還沒有人是彭蠡湖水軍的對手。彭彭彭!
彭蠡湖水軍的石彈從下而上,不斷的落在沙窩嶺的松土中,劉鼎和所有的戰士們,重新龜縮到了防空洞裡面,只有雷洛在外面磨蹭著,不過最終也還是乖乖的躲進了防空洞。奮字營的投石機當然不甘示弱,他們發射石彈的速度更快了。他們地石彈從上到下,和鎮南軍發射的石彈錯開,兩者如同是來往的飛梭,在天空中互相穿梭。不經意間,還會有石彈直接在空中相撞,然後碎裂開來,如同是綻放的禮花,美麗而殘酷。
嘩啦啦!
驀然間。奮字營的一台弩機,剛好被石彈命中,整個弩機當場粉碎,弩機的零件飛濺起來。將旁邊的奮字營官兵,打得血肉模糊,慘叫不已。剩下的人急忙跳入了壕溝裡面,堪堪避過了繼續砸過來地石彈。李啟鳴剛好就在這台弩機的旁邊,仔細的觀察鎮南軍的登陸情況,結果被石彈砸起來地一枚弩箭,差點兒射中了他,於是他也飛速的躲到了防空洞裡面。
彭!
幾乎是同一時間,龍雲號樓船的甲板,也被石彈砸中。砸穿了一個臉盆大的洞。龍雲號的甲板其實還是很厚的。這艘經常在戰鬥中衝鋒在前的樓船,甲板是雙層結構,中間還鑲嵌著鋼板,可是沙窩嶺的投石機居高臨下,破壞力太大了,再厚的甲板都無法抵擋。幸好石彈命中的部位,就在甲板地最中央,不會導致湖水湧入,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命令部隊,登陸!」
彭偉國感覺這樣下去。自己只有白白挨打地份,沙窩嶺上面的投石機非常兇猛,自己必須搶在對方的石彈肆虐之前,將沙窩嶺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才能消除目前的困境。隨著彭偉國的命令,各艘樓船上的鎮南軍士兵,紛紛從樓船上直接跳入水中。向著沙窩嶺游過去。奮字營的石彈在他們身邊不斷的落下。有些鎮南軍士兵沉下去以後,就再也沒有浮上來。
在這個時候。處於最前面的數十艘艨艟,已經載著三四百名地水手,向著沙窩嶺駛過去,他們距離沙窩嶺還不到三十丈的距離。不久以後,大部分的鎮南軍水手就成功的踏上了沙窩嶺的土地,沙窩嶺上的保信軍並沒有攻擊那些艨艟,大概是覺得它們目標太小了,沒有辦法將它們擊沉在水中,於是乾脆將鎮南軍士兵放到了岸上,然後繼續進行打擊。
「預備!」
董瀾沉著的下達命令。
奮字營地官兵,已經增援上來,他們佔據了所有地壕溝,在避過對方石彈的同時,也做好了肉搏戰地準備,鋒利而沉重的魚叉,就是他們最明顯的特徵。這些奮字營的官兵,都曾經在小金園戰鬥中,和忠字營的戰士們並肩戰鬥,因此相互間都比較熟悉,一不小心,就會發現身邊的原來居然是熟人,於是大家悄悄的用眼神和手勢交流著,等待著敵人的上來。
「發射!」
李啟鳴的聲音清脆的傳來。
咻咻咻咻!
密集的弩機頓時呼嘯起來,射出瘋狂的弩箭。
沙窩嶺的斜坡,是非常平坦的,中間沒有絲毫的障礙,甚至連一棵小樹苗都沒有,只有薄薄的雜草。弩箭順著下坡傾瀉而下,瞬間射入了下面的鎮南軍士兵身體,炸出一蓬蓬的血雨。斜坡下面的鎮南軍水手,頓時如同炸開了鍋,密集的隊形馬上消失了大半,不少人當場就被凶悍的弩箭撕碎,當場消失。好些人直接被弩箭射入了水中,從此消失不見。還有好幾個鎮南軍士兵,被凶狠的弩箭穿在了一起,三四個人擁擠著一起倒下。
雙方間的距離還不到三十丈,弩箭的威力可想而知。而且在剛剛登岸的時候,他們也根本沒有躲避的地方。唯一能做的,就是本能的趴下,然而,人太多了,連趴下去都有困難,直到大部分人都被弩箭奪去了性命,其他的鎮南軍士兵才有趴下的機會。同伴倒下的屍體,也給他們提供了良好的防護。一會兒的功夫,在水陸交接之處,原本清澈的湖水,這時候全部變成了一片的血紅,其餘的鎮南軍士兵也被密集的弩箭壓得根本不敢站起來。
「射!射!射死這群王八蛋!敢到老子的地盤上撒野!」
董瀾跳起來站在壕溝的邊沿,粗魯的罵道。
李啟鳴還是一貫的沉默,一貫的就如同是趕考的秀才,文靜的臉上看不到什麼特別地神情。弩箭繼續呼嘯。帶去死神的問候,將越來越多的鎮南軍士兵帶離這個世界。投石機則在和對方的樓船在互相壓制,雙方都不斷的拋出石彈,試圖阻止對方的行動,實際上誰也壓制不了對方的行動。
彭偉國看到登陸的水手們受到了巨大地損傷,情不自禁的感覺到心如刀割,雖然明知道攻佔沙窩嶺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但是。看到這些鎮南軍士兵一排排的倒在對方地怒箭下,他還是極其的心痛。水手不同普通的步兵,他們不可能攜帶太多的盾牌,甚至連盔甲都不能攜帶。因為一旦落水,沉重的盔甲就是致命的自殺行為。沒有盔甲和盾牌的他們,在對方瘋狂的怒箭下,只有被屠殺的份。
然而,他們必須向前。
是否能夠完成殲滅雷池水寇的任務,關鍵就在沙窩嶺。
為了達到這個目地,哪怕是付出再大地代價,他們也必須向前。
「上!」
彭偉國面無表情的喝道。
樓船上有更多的鎮南軍水手跳入水中,直接游到了沙窩嶺的陸地上,然後參與登陸。他們同時帶來了彭偉國的嚴厲命令。於是。原本趴到在地上的鎮南軍士兵,不得不開始嘗試著站起來發動攻擊。有更多的鎮南軍士兵,在沙窩嶺的其他方向登陸,董瀾可以清晰的看到,大半個沙窩嶺,事實上都被鎮南軍士兵包圍了。
隨著敵人的越來越多,奮字營地弩機不得不分散射擊,這樣一來,鎮南軍水手的傷亡,看起來就沒有那麼嚴重了。儘管傷亡的數字是不變的,但是分攤到各個方向,鎮南軍的士氣就沒有受到那麼嚴重的打擊了。他們開始高高的舉著鎮南軍地旗幟,組織了三五人地小組,順著斜坡向上爬。李啟鳴不斷指揮弩機射殺那些高舉著旗幟的鎮南軍水手,卻始終無法將對方地旗幟壓下去,往往旗幟剛剛倒下。很快又被別人舉起來。除非是弩箭旗幟全部撕碎了,否則。消滅鎮南軍的旗幟成了最困難的目標。
「上!靠近敵人!肉搏戰!」
率先登陸的鎮南軍水手,基本上都是彪悍的大力水手,他們的普遍武器,如果不是長矛就是斧頭,顯得非常的凶狠。只要沒有了弩箭的覆蓋,他們馬上跳起來,揮舞著斧頭或者長矛向沙窩嶺發起攻擊。只要靠近了奮字營,只要成功的展開肉搏戰,就是他們大力水手的天下了,他們根本不將這些普通的保信軍步兵放在眼裡。然而,奮字營的官兵,是不會輕易讓他們靠近的,奮字營的弩箭,不遺餘力的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
嗖嗖嗖!
弩箭不斷的掠過,將前面的大力水手不斷的射死在斜坡上,帶起一蓬蓬的血雨,他們的屍體被弩箭帶的向下不斷的滾動,擾亂了後面同伴的步伐,甚至迫使後面的同伴也不得不跟著滾動,如果有更多的弩箭射過來,現場會更加的混亂。李啟鳴的眼睛很毒辣,往往抓到敵人最混亂最密集的時候,然後指揮弩機射出凶狠的箭鏃,於是密集的敵人,往往成片的倒下。
但是,鎮南軍的水手們,還是不斷的努力前進,前面的人不斷的倒下,後面的人不斷的前進,直到自己也倒下為止。鎮南軍從多個方向對沙窩嶺發動了攻擊,李啟鳴的弩機並不能封鎖所有的方向。在不少的位置,鎮南軍士兵都取得了突破,雙方的距離是越來越近了。終於,付出了重大的傷亡以後,鎮南軍水手壓縮到了二十丈的距離內。
「預備!放!」奮字營的弓箭手們隨著口令,斜斜的舉起長弓,弦至滿月,然後鬆手。
嗖嗖嗖!
箭鏃從壕溝的後面射出來,在天空中劃出完美的軌跡,然後凶狠的落下來,將鎮南軍水手不斷的射殺在斜坡上。從天而降的箭鏃,比弩箭更加的密集,覆蓋的區域更廣。奮字營在壕溝的後面集中了三百多名的弓箭手,專門覆蓋十五丈到二十丈的距離。那些上岸的鎮南軍水手,基本上都是沒有盾牌的,身上也沒有盔甲,面對凶狠的箭鏃。只能夠依靠兵器來抵擋,只聽到噗噗噗地聲音,鎮南軍水手不斷的倒下,斜坡上的屍體是更加的密集了。
在海面上,是彭蠡湖水軍在控制戰鬥,但是在陸地上,卻是劉鼎在控制戰鬥。雷洛忽然覺得,只要回到陸地上。劉鼎就如同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在他的面前,根本沒有人可以逾越半步。鄧志超追擊劉鼎到達白塔埠,根本就是一個錯誤。他想要在白塔埠一舉摧毀雷池的所有戰船。但是焉知這裡不是劉鼎佈置下的死亡陷阱?無意中回頭看了一下劉鼎,卻看到劉鼎臉上沒有絲毫地表情,彷彿對外面的事情不怎麼關心。
事實上,沙窩嶺面前的斜坡上,很快就被鎮南軍水手的屍體覆蓋,李啟鳴發射出來地弩箭,將那些屍體也掃蕩的不斷的滾到斜坡下面去,但是後面的士兵還是不斷的湧上來,弩箭還在不斷的呼嘯,時不時的將一條直線上的敵人都全部掃掉。弩箭發射時咻咻咻咻的聲音。在防空洞裡面聽來。格外的悅耳。
彭蠡湖水軍拋擲上來地石彈,不時地粉碎奮字營的弩機,但是奮字營的投石機卻始終安然無恙,相反的,奮字營投擲出來的石彈,讓彭蠡湖水軍吃盡了苦頭,海雲號和龍雲號樓船先後都挨了五枚以上的石彈,不得不撤離戰場。在快速的投放了第一批登陸部隊以後,彭偉國立刻下令樓船脫離危險地區,將戰鬥全部交給登陸部隊。第一批投放的登陸部隊。總人數大概在一千四百人左右。
奮字營的投石機也停止了發射,官兵們忙著重新搜集石彈,檢修機械,防止彭蠡湖水軍發動第二次的攻擊。只有弩機還在不斷地呼嘯,將一枚枚的弩箭射到自己的前面去,將奮力爬上來的鎮南軍士兵打倒在斜坡上。奮字營的弓箭手也在不斷的彎弓搭箭,用密集的箭雨繼續封鎖前面十五丈地距離。劉鼎、雷洛、董瀾、李天翔等人。則帶著戰士們進入戰鬥狀態。靜靜地等待著敵人的上來。
終於,鎮南軍水手成功地衝到了第一道壕溝的面前。忠字營的戰士們已經在這裡嚴陣以待了。在忠字營戰士的側面,乃是奮字營的戰士,忠字營戰士大多數使用橫刀,奮字營戰士則主要使用魚叉,使得奮字營戰士反而更加的引人注意,更多的鎮南軍士兵選擇了奮字營作為自己的對手,凶狠的撲了上去。
「殺!」
董瀾大吼一聲,搶先帶著奮字營的官兵們殺了出去。如同是兩撥驚濤駭浪撞擊在一起,奮字營的官兵和鎮南軍瞬間混戰在一起。奮字營戰士居高臨下的衝下來,衝擊力非常強,一碰面的機會,就有數十名的鎮南軍士兵被凶狠的魚叉奪走了性命。奮字營戰士的魚叉,在這種高速的衝擊中,殺傷力實在是不可小覷,鎮南軍大力水手們的長矛和斧頭都不及它凶狠。
然而,這些登陸的鎮南軍士兵,畢竟是鎮南軍的精銳,尤其是那些大力水手,他們的肉搏能力是非常強的,再被奮字營短暫的壓倒以後,他們展開了奮勇的反擊。大力水手們揮動著斧頭和長矛,不斷的將奮字營戰士壓得後退,直到自己倒下為止。部分大力水手拋出來的標槍,也成了最致命的武器,往往目標還不知道標槍是哪來的,就已經倒下了。而且,標槍還是可以重複利用的投擲武器,只需要從屍體上拔出來,又可以繼續使用。
雷洛也第一個衝了上去,卻沒有武器。
噗!
一個鎮南軍水手直接被他一個下勾拳,狠狠的打得飛了起來,將後面的同伴撞得東倒西歪。鎮南軍士兵還沒有反應過來,雷洛已經好像豹子一樣切入他們的中間,左右開弓,將他們打得人仰馬翻。對手越是強大,雷洛就越是興奮,後果則越是血腥。旁邊一個鎮南軍水手,舉起橫刀向雷洛砍落,結果橫刀還沒有到,雷洛的拳頭就首先到了他的臉頰上。只聽到彭的一聲,那個鎮南軍士兵的臉頰,完全碎裂開來,鮮血飛濺到七八丈之外,一聲不吭的倒下了。
雷洛得意洋洋的回頭看著劉鼎,發現劉鼎若無其事地站在那裡。根本就沒有參與戰鬥的意思。在他的面前,奮字營的官兵已經將衝來的敵人牢牢的攔截住,還有那些忠字營的官兵,也組成了嚴密的防線,雖然彭蠡湖水軍地大力水手非常的凶狠,卻始終不夠保信軍的以逸待勞。另外,雷洛還看到一群很特別的士兵,他們中有些人。額頭上刻印著雙劍交叉圖案,在人群中顯得非常地引人注目。雷洛只看了他們一眼,就留意上了,他本能的覺得。這些人一定是最不好對付的。
「大人,讓我們殺下去吧!」秦邁急不可耐的說道。
「等。」劉鼎沉靜的說道。
所有的鬼雨都士兵,第一時間從軍港來到了這裡,目睹前面的血戰,他們已經迫不及待了。然而,劉鼎並沒有意思讓鬼雨都馬上投入戰鬥,他還在觀察彭蠡湖水軍的動靜,看看對方還會不會投入更多的兵力。如果沒有,鬼雨都士兵將會成為最後的殺手鑭,將這些登岸地敵人全部撕碎。
「命令奮字營其他官兵立刻增援!」
劉鼎緩緩地說道。
鬼雨都戰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劉鼎為什麼就是不肯將他們投入戰鬥,反而下令其餘的奮字營士兵投入戰場。秦邁、令狐翼、屠雷、衛京幸幾個人互相打著眼色,意思都是要對方去找劉鼎問個清楚明白,結果眼色互相打來打去,誰也不敢開口,於是只好默默的站在那裡。他們的眼角餘光,都盯著那些鎮南軍的大力水手。不得不承認,這些人的戰鬥力的確很強,常常一個人就可以對付接近十個的保信軍士兵,不過。這些人往往也是保信軍弓箭手射殺的首選目標。常常是嗖的一聲,這些凶悍地大力水手,就被箭鏃放倒在地上了。
奮字營的大部分官兵,戰鬥經驗都非常的豐富,他們長期和雷池水寇作戰,已經積累了對付這些大力水手的辦法,用暗箭射殺就是其中最有效的一種。其實奮字營裡面也有不少的神箭手。只是他們常年駐紮在望江縣。和懷寧城隔開,相互間的交流很少。才會使得他們地才華被埋沒。事實上,在戰鬥中,這些弓箭手地才華就逐漸的表現出來了。
劉鼎地眼睛慢慢的亮起來。
全面、細緻的觀察奮字營的戰鬥力,才是他將奮字營全部調上來的根本目的。
罡字營、忠字營都已經逐漸的走上正軌,只要奮字營能夠跟上他們的步伐,舒州將是堅不可摧的。
從各個方向湧上來的鎮南軍士兵越來越多,試圖將沙窩嶺包圍起來,但是,增援沙窩嶺的保信軍士兵也是越來越多,李天翔立刻帶著忠字營的其他士兵撲了上來,反而將他們包圍在了中間,一會兒以後,奮字營的其他官兵,也接到命令上來了。董瀾率領的奮字營,有一千三百名的官兵,這時候和忠字營的五百名官兵一起投入戰場,人數差不多達到了兩千人,足足比對方多了三分之一,頓時給上岸的鎮南軍水手帶來了巨大的壓力,他們非但沒有進攻的機會,反而是被包圍起來全部殲滅了。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目睹沙窩嶺上出現的保信軍士兵越來越多,甚至已經超過了鎮南軍水手的數量,不少的鎮南官都看懵了,怎麼都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彭偉國的眼睛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好像怎麼都無法相信眼前的場景。現在的局勢,不是彭蠡湖水軍在進攻,而是保信軍士兵在圍剿鎮南軍士兵。這個該死的劉鼎,到底從哪裡調集到這麼多的部隊?他調動部隊的速度為什麼這麼快?難道……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
一股冷汗,從彭偉國的心底下悄悄的湧起,他的呼吸頓時變得沉重起來。鄧志超的臉色也瞬間變得煞白,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古樸短劍。劉鼎在白塔埠居然佈置了如此強大的力量,這是之前的情報是沒有顯示的,這樣一來,沙窩嶺就有點麻煩了。事實上也是如此,由於劉鼎迅速調集了大量的保信軍士兵進行反擊,現在雙方的戰線,已經步步地向著湖面壓縮了。越來越多的鎮南軍倒在了劉鼎的屠刀下。
「大人,我們再投入一千人吧!」彭偉國急切的說道。
「不!」鄧志超嚴肅的搖搖頭。
彭偉國愣住了。
如果不繼續投入部隊,那麼上岸的這一千四百多人,就要全軍覆沒了。
鄧志超緩緩的說道:「命令他們撤退!撤退多少是多少!」
彭偉國沒有能夠聽懂他的意思,愣愣地看著自己的上司。
鄧志超目光深沉,語重心長的說道:「沙窩嶺上的保信軍力量很強,我們至少需要投入三千人才能戰勝他們,但是這個地方太小了。根本容納不下這麼多人,劉鼎就是看準了我們地弱點,欺負我們無法展開太多的兵力,所以。將他們撤回來!」
微微一頓,鄧志超直截了當的說道:「明天,我們繞開沙窩嶺,從所有的海岸線上同時發起進攻,叫劉鼎疲於奔命,防不勝防!今天晚上,命令部隊擄掠雷池周圍的所有城鎮和村莊,看劉鼎在沙窩嶺能夠支撐到什麼時候!」
彭偉國這才明白過來,急忙指揮船隻接應岸上的鎮南軍撤退。
「敵人要撤退了。」李天翔皺眉說道。
「鄧志超來的快,走的也快。」董瀾冷冷的說道。
「大人。讓俺們也上去打打牙祭吧!」屠雷急不可耐的說道。
「既然來了。想走就沒有那麼容易啦!命令全軍,發起反擊!」劉鼎淡淡地說道。
這時候,彭偉國已經對岸上地鎮南軍發出撤退的命令,同時下令樓船立刻靠岸,將倖存的部隊全部撤走。沙窩嶺上的奮字營戰士,立刻發動投石機,再次砸出一顆顆的石彈,阻止鎮南軍樓船靠近。那些鎮南軍的樓船,一邊向沙窩嶺靠近,一邊拋擲出一顆顆的石彈。對沙窩嶺進行反擊。石彈不斷的落下,鎮南軍船隻紛紛中彈,不斷有船隻被迫退走,沙窩嶺上面的保信軍,同樣也有人被石彈擊中,當場身亡的。
那些正在斜坡上奮勇前進地鎮南軍士兵,接到命令以後。迅速後退。忠字營、奮字營。還有鬼雨都戰士都在後面緊追不捨。保信軍居高臨下,弓箭手是如魚得水。白欽翎就不用說了,令狐翼和衛京幸等人,也是如入無人之境,他們根本不需要瞄準,只需要彎弓搭箭,將一枚枚的箭鏃射出去,就可以不斷的殺死敵人。雷洛在旁邊打量著鬼雨都戰士的攻擊,越看越是心驚,幸好自己不是在陸地上和劉鼎決戰,否則……
嗖嗖嗖!
李啟鳴指揮弩機不斷的射出瘋狂的弩箭,追殺著撤退中的鎮南軍士兵,但是,鎮南軍士兵地撤退速度很快,他們瞬間回到了岸邊,然後游泳爬上各自地船隻,緩緩撤退。弩箭儘管非常的瘋狂,也只能消滅小半部分地鎮南軍,大部分的鎮南軍還是成功的撤退了。這時候,彭蠡湖水軍的大量斗艦,已經靠了過來,上面的弩機不斷的射出密集的弩箭,阻止保信軍的追擊步伐。
「停止追擊!」
劉鼎下令各部隊不要追擊,因為彭蠡湖水軍的弩箭,已經嚴陣以待,如果保信軍追下去,肯定會遭受到無比猛烈的弩箭殺傷。彭蠡湖水軍的弩箭威力,連暴龍號這樣的戰船都難以抵擋,何況是血肉之軀。忠字營、奮字營的官兵,還有鬼雨都戰士,都逐漸的撤了回來。不久之後,全部的鎮南軍都撤走了,在沙窩嶺的下面,只留下數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回到青雲號旗艦,彭偉國心有不甘的說道:「大人,我們損失了六百多人……」
鄧志超緩緩的盯著沙窩嶺,若有所思的說道:「我們還有機會。」
彭偉國狠狠的握著自己的拳頭,久久不願意放開,目光狠狠的盯著沙窩嶺方向,那裡,保信軍的旗幟在高高的飄揚,中間有一面碩大的旗幟,上面大大的一個「劉」字,看起來格外的刺眼。
經歷過一天的血戰,沙窩嶺的每一寸土地,都被鮮血完全染紅了。太陽漸漸的下山,夕陽殘照,將沙窩嶺籠罩在金黃色的餘暉中。今天的戰鬥暫時結束了。然而,沒有人的心情能夠輕鬆下來,鎮南軍撤退的如此迅速,的確出乎他們的意料。鎮南軍如此迅速的撤走,說明他們肯定別的進攻計劃,只要那密密麻麻的帆影還在,只要彭蠡湖水軍還在壺口的外面,白塔埠軍港就休想有一天的安靜。
明天,又會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