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清 第四卷 不一樣的甲午 第三十八章 死線(下)
    元一八九四年八月十二日。

    第五師團開始前期戰術動作,先頭步兵以大隊為單位展開,控制通往洞仙嶺主陣地的通道上各處要點。禁衛軍展開的騎兵部隊在和他們短暫交火之後,慢慢收回騎兵的威力搜索幕,退向自己主陣地兩翼。

    雙方先頭部隊展開的交火都很短暫,也不甚激烈。徐一凡的禁衛軍騎兵從馬賊改編過來,中間還有不少南允容的朝奸。對正規會戰也並不熟悉,騷擾偵察倒是一把罩。徐一凡也沒強求他們要對日軍騷擾得如何厲害,能傳回情報就可以了。

    所以在日軍第五師團所部看來,禁衛軍的騎兵和淮軍騎兵比也沒強到哪裡去,一旦展開火力,對方也就很快退下去了--一點也不堅強。

    日軍在八月十三日的時候,已經控制好了出發陣地和輸送通路。因為日軍第五師團基本上可以算是輕裝,並沒有太多的騎兵部隊。也並沒有展開太大的出擊陣地,側翼也沒有刻意的要完全清掃乾淨,一方面是為了集中兵力,一方面也是的確沒有這個顧慮,只要發起主力攻擊,還怕拿不下洞仙嶺一帶?

    八月十四日的時候,日軍各級官佐開始看陣地,炮兵進入射擊位置。按照戰後日本軍官的回憶,當時他們看到眼前龐大整然的防禦體系,那層層疊疊的鹿,當時的感覺都是「shock」「呆然」「惶恐「諸如此類的名詞。

    當即野戰部隊軍官要求總攻擊延遲一日,而且再度縮小正面。選擇洞仙嶺主陣地上一處標高七百餘米地,較為平緩的山地陣地作為主要突破點。以巨大的動量,超過對方火力容納量密度的兵力,一舉求得突破。這一處山地的位置也相當不錯,在上面可以縱射相當長的禁衛軍防禦戰線。按照過去的經驗,只要達成突破,清軍必然會動搖後撤。越過洞仙嶺之後,就是大同江的平原了。

    八月十四,十五日兩天。日軍發瘋一般的修整前進道路。將彈藥兵力都運上去,讓出擊陣地可以容納足夠地步兵。並且發起了一些小規模的攻擊,為的是清除一部分陣地前面的障礙物和鹿。雙方都是步槍對射,夾雜少量地火炮互相轟擊。日軍清除了相當一部分鹿。而禁衛軍的抵抗也就是那麼回事。沒有動搖撤退,也絕對不很劇烈。

    八月十六日凌晨三點,日軍主力開飯。還是大米和麥子混雜的飯團,一人四個。老底子都掏出來了。所有士兵狼吞虎嚥的吃完。在一個個軍官地帶領下,士兵將攜行的背包交給各部大行李縱列,進入出發陣地。

    按照山縣有朋和野津道貫的計劃。在這個在日軍軍史上被成為虎高地的山地防線前面,一次性投入兩個步兵聯隊發起衝擊!第五師團現在地火力大部。包括十九門七厘山野炮,也都集中在這裡!

    一個聯隊作為總預備隊,一個聯隊以大隊為單位。在其他方向發起牽制性攻擊。師團直屬其他單位。包括工兵大隊。騎兵大隊等部,作為側翼掩護。

    第五師團豁出全力。準備一舉突破整個洞仙嶺防線!

    凌晨四點,日軍大部已經進入離虎高地並不遠的出擊陣地當中。這個出擊陣地和虎高地有一個不高的山頭阻隔。從出擊陣地到虎高地之前,大概有兩千多米地衝擊距離。在日軍這方地山頭上,已經清楚了數條前進道路。炮兵也安置在山頭上面。

    朝鮮夏日,晝長夜短。在凌晨四點多鐘,已經感覺到天色微微有些明亮了。出擊陣地上,不聞咳唾之聲,只有刺刀步槍互相輕微碰撞地聲音。大隊大隊的人擁擠在一起,互相緊張地看著,默默的緊著鞋帶和袖口綁腿。軍官們不敢用哨子召集隊伍,只是將命令一個個低聲向後傳去。本來蝟集在一起的步兵,分頭爬上山頭,從山的稜線到反斜面,全是屏息待命的軍官和士兵。長草灌木從中,軍官們頭上綁著長長的白色布帶,互相對望,默默握手。

    離出擊陣地不遠處的一個山頭,山縣的指揮位置已經從瑞興府移到了這裡。整個下半夜,他和參謀一直站在這裡,雕塑一般舉著望遠鏡向前望去。只是偶爾調整一下目鏡的倍數。胖胖的野津道貫師團長沒有和山縣一起,卻是盤膝坐在地上念了半夜的金剛經。

    不知道過了多久,山縣才放下望遠鏡,轉頭看著野津道貫:「野津君,就要開始了!」

    野津打開懷表,時針和分針,就要重合在五點的刻度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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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日軍稱為虎高地的陣地,在禁衛軍自己的稱呼當中,叫做七二九高地。標高是七百二十九,但是當地海拔一般都是五百米開外,衝擊到山頭主要陣地不過就兩百來米高。因為這裡的衝擊道路較為平緩,而這個山頭又起著陣地樞紐作用,禁衛軍第一鎮左協第一標一個主力營就放在這裡。

    李星現在已經被提拔為營長,以他徐一凡小舅子的身份,被放在這個要衝之地。徐一凡已經板著臉給他下令:「要不你守住陣地活著,要不你被打死我給你報仇,要不就是你逃下來給我砍了腦袋,我和李璇離婚(他們倆正確來說還沒結婚呢)…………三條路,你選哪條?」

    李星當時立正回答:「大人,屬下還等著喝大人喜酒呢!人不到,魂也到。反正不會給大人砍了腦袋!」

    因為徐一凡戰術偵察力量的絕對優勢,日軍動向完全在掌握當中。兩日前就判明了日軍的主攻方向,第一營地兵力火力又得到了加強。全營配備的馬克沁重機關鎗增加到了二十四架。全是詹天祐修械所改造的用無煙火藥的新式馬克沁機關鎗,故障少而射程遠。在李星第一營的背後,還集結了兩個營的預備隊--從其他陣線抽出了不少力量。由張旭州這個協統親自掌握。徐一凡以降禁衛軍高層軍官,全部壓在這後方直遠處壓陣。雙方都在等候即將到來的碰撞!

    八月十五日夜,李星所部已經得到了陣地徹夜的命令。凌晨以後,隨著觀察到的

    向,陣地徹夜再度加強。所有官兵全部進入陣地,著眼前黑沉沉地一片。炮兵也轉移了陣地,朝著這個方向盡可能的集中。蘭度的炮兵教導營幾乎全部都在這裡了。守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在禁衛軍地前進指揮部。徐一凡和李雲縱楚萬里在凌晨兩點多鐘就已經就位,大倍數望遠鏡全部架設了起來。這個山頭標高比七二九高地還要高,可以直視整個戰場。山頭上面,連警戒的戈什哈都神色緊張。握著步槍僵著一張張臉,死死的看著遠處。

    徐一凡舉著望遠鏡看了半天,最後還是無奈的放了下來,他戰場感覺不好。天色又黑。看出去地形都差不多,就是山地丘陵。怎麼也分辨不出哪裡地形有利於衝擊,哪裡可以展開多大地兵力,最激烈的戰事應該會爆發在哪裡。

    不過架子還是要撐著:「嗯……不錯。警戒得很嚴密。鬼子會來多少?三千?五千?」

    旁邊楚萬里噗哧一笑,徐一凡老大不樂意的轉頭看過去的時候兒,他已經板起了臉。李雲縱不言聲地舉起望遠鏡:「大人。看您直前方四三零零處。那裡應該是日軍的主要衝擊道路和炮兵射擊火線。七二九高地前方戰場並不是特別的大。估計日軍展開兵力應該是一個步兵聯隊,一千五百左右地步兵發起密集波狀衝擊。十餘門火炮掩護射擊。再多。戰場就不大擺得下了…………我們一個營配備如此強地火力,只要沉著應該沒有問題。配合以時機恰當地逆襲,我們可以將日軍攻擊主力打垮!來一次讓他們碰碎一次,讓第五師團在這裡將血流乾!」

    在徐一凡身邊的還有那些德國顧問軍官,都紛紛地舉起了望遠鏡,看向李雲縱所指的方向。他們都已經看過無數次這裡的地形了,紛紛點頭表示贊同。徐一凡又舉著望遠鏡看了半天,***那個四三零零到底在哪裡?怎麼就是黑糊糊的一團?

    算了,老子擅長的是將將,又不是將兵。徐一凡悻悻的想,偷眼看了李雲縱一眼。這個英挺的青年正舉著望遠鏡,身姿筆直的望向遠方。臉上線條如同刀砍斧鑿一般鮮明,身形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塑。晦暗的凌晨天色當中,名將之姿,顯露無遺。

    嫉妒啊…………

    旁邊楚萬里的聲音又清亮的響起:「也難說鬼子會不會發瘋…………我想他們大概也是一錘子買賣了。什麼家底大概都拿得出來,我判斷這次攻擊其他的地方的牽制會很微弱,鬼子會以超過戰場容量的高密度發起衝擊!哪怕拿人命填,也要填開咱們的防線!」

    李雲縱回頭,看著楚萬里,居然露出一絲微笑。徐一凡又嫉妒的發現李雲縱笑起來居然英武到了極點,放在他那個時代,不知道多少小女生和孰女人妻會為之發狂那種。

    「其實我也期望鬼子能發瘋一次,那下面的工作就輕鬆了很多。」

    兩人對視,都是一笑。晨風吹過,在這個時候,禁衛軍的雙璧,年輕得耀眼。

    喂喂喂,你們老大在這兒!徐一凡在心底都已經無聲的吶喊起來了。板著臉掃視了這對斷背山一眼:「什麼時候開始?」

    楚萬里聳聳肩膀:「五點!天色初白,視線開始清晰。正常人這個時候警覺性也最低。陣地徹夜到這個時候兒也該困了,就是這個時候,發起攻擊!」

    徐一凡一招手,仰的懷表已經遞過來了。打開表蓋一看,時針和分針,已經快要重合在那個五的羅馬數字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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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明,晨風吹動。山野之間一夜的濕氣在天亮地時候兒已經慢慢升了起來,彷彿就是一層薄薄的霧氣。偶爾一兩聲鳥啼響起,卻讓這個清晨顯得更加的靜謐。

    而無數把凝結著清晨露水的刺刀,就在戰線兩邊閃動!

    日軍炮隊指揮官猛的扯掉了箍在頭上的草圈,重重揮手:「放!」

    十九門山野炮亮出炮口,炮手也掀掉掩蔽,猛的推彈辱膛。一條條火繩牽動,每個炮口都噴吐出了火舌!

    日軍炮隊佈置在出發陣地山頭的正斜面,直射距離不過兩千米上下。對方的步槍火力在這個距離已經沒有什麼威脅。而直瞄射擊地炮火,在這個距離卻能發出最大的威力,提供最高的精度!

    一發發珵亮的炮彈填進炮膛,然後噴吐而出。管退地新式火炮不用說了。就是架退的老式火炮,在這種近距離上,都不用仔細復位,反正直瞄打出去。都在對方陣地上面開花就是了!對面的禁衛軍陣地上面,突然就升起一團團的煙柱,各個姿態不同地直衝天空。煙柱起先還是一排排的幾乎同時升起,到了後來就不分點兒了。一叢叢一簇簇的四下亂冒。

    鹿的碎片,土木工事地掩蓋,隱約還能看到人體給掀上天空。土石被震落。嘩啦啦的從山上滾下來。打到後來。對面防線已經被籠罩在藍黑色的煙霧當中。火藥地味道充斥在戰場上,緩緩流動。嗆得人喘不過氣兒來。

    炮擊不過二十分鐘,已經打出去千餘發炮彈。第五師團運上來地彈藥已經打空大半,炮兵陣地上面全是銅彈殼。五點二十,炮擊戛然而止。各個帶隊衝擊地日軍軍官直起身子,舉手向前,身後步兵頓時湧出!

    七二九高地上面,李星抱著腦袋在壕溝裡面蹲著,滿頭滿臉的土。他地馬還用手按著他,彷彿要幫他擋炮彈似的。炮擊一停,李星就跳了起來,還踹了仍然按著他的馬一腳:「老子死不了!」帶兵久了,當年在南洋文質彬彬,家教良好的青年,現在不說髒話,彷彿也開不了口似的。

    他呸呸的吐著土沫兒,揉著眼睛就朝對面看。一開始還是煙氣兒濃重,什麼也看不清楚。只聽見對面傳來長一陣短一陣的人浪呼嘯的聲音。壕溝之內避炮的軍官士兵也都爬了起來,架好步槍。山風很快將煙霧吹散一層,等到看清楚對面陣勢,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兒。

    從對面山頭上面,人群都不是在湧

    簡直是在傾瀉而下!戴著大簷帽的日軍士兵,山崩一在山下形成了一波波的密集散兵線--其實完全不能稱為是散兵線了,而是肩並著肩的方陣也似的線列!日本軍官站在隊首,舉著西洋式指揮刀引領士兵前進,一排排的步槍起伏著向前,在山頭稜線上,日軍還在源源不絕的翻過來。整個戰場,幾乎都被士兵塞滿!各種各樣的叫喊聲音撕心裂肺的傳來。每個日本軍官好像頭上都綁著長長的白布條,在一片黑色的軍服當中分外的醒目。

    日本軍隊彷彿已經鋪滿了七二九高地前面的空地,螞蟻一般的湧了過來!

    李星跳在了壕溝上面,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切:「***,這打算是用人淹死老子啊…………」

    李星伸手抓過馬的步槍,大步的在壕塹線上跑來跑去:「不要開火!不要開火!放近了打!放近了打!」他一會兒跳下去,一會兒又跳上來,大聲下令。禁衛軍官兵們一個個將槍架好,都看著李星的身影。也許是看他太囂張,日軍那裡又擂了幾炮過來。煙塵散去,他仍然腰都不彎的在那裡奔走。到了每個有掩蓋的機關鎗發射點那裡,射手都緊張的蹲在那裡。就瞧著李星站在壕溝上面,彎著腰咬著牙齒在那裡下命令:「聽到我掌握的機關鎗開火,你們才能射擊,明白沒有?」

    徐一凡他們在後面山頭上面,也看到了日軍如潮水一般的奔湧而下,一個個都面面相覷。在日軍龐大的人流之前,就看見李星一個人的身影在那裡奔走。映襯著滿坑滿谷地日本士兵的背景,對比強烈到了極處。

    孔茨老上校放下望遠鏡微微搖頭:「瘋了。瘋了…………他們是打算用人命拼子彈。只要人的密度超過火力的密度,就可以突破…………雖然戰爭就是一道數學題,但是這樣的將道…………」

    徐一凡也瞧著他的小舅子彷彿在以一個人在對抗成千上萬的日軍,這種場面出現在他的眼前,他卻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等了那麼久,應付了那麼多風濤,決定命運地這場戰事,就已經在眼前了!他籌的餉,他選的官。他練的兵,他地那麼多付出,考驗終於開始了!

    那邊李雲縱和楚萬里都放下了望遠鏡。李雲縱皺著眉頭:「兩個聯隊?」

    楚萬里豎起了大拇指,表示同意。

    「一錘子買賣的事情。鬼子還真有個瘋勁兒。」

    「他們補給不行,北朝戰場又被我們掌握…………也許他們不想和我們對峙,慢慢推進?」

    「對方的戰略想定推測,是你們參謀本部的事情。」

    「你他娘地。還推得真乾淨…………李星這小子不錯,有種!」

    旁邊徐一凡已經冷著一張臉看了過來,他表情很有些奇怪,彷彿種種情緒都混雜在一起。看起來反而是冷酷無比的樣子:「你們還在扯什麼?炮兵呢?那個意大利佬在幹嘛?」

    徐一凡發飆,楚萬里向來都是選擇性無視,溜著肩膀朝後縮。李雲縱神色不動。一指前方:「這不是開始了?」

    炮兵陣地上面。蘭度。巴托尼已經將軍帽握在手中捏成一團。眼睛裡面全是狂熱的光芒。他到東方來,不就是等著這樣史詩般的場面麼?他地臉都扭曲了:「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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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軍密集的隊列當中。突然就騰起了一團團的煙柱。日軍地人群就像一張大黑毯鋪滿整個戰場,騰起地煙柱落下,黑毯上就多了一個缺口,但轉眼間就被補滿。這張黑毯還是在以一分鐘七十五步地勻速便步向前湧動。炮火從隊伍前面犁到後面,彈片四下呼嘯飛舞,每一聲爆炸,就騰起一團血肉。日軍軍官的指揮刀仍然筆直向前,有地軍官和士兵一起倒下,就必然就有人站出來補上位置。

    炮火毫無疑問是猛烈的,但是日軍沒有絲毫停滯的跡象。轉眼間已經逼近了殘存的鹿,當先的士兵紛紛將這些鹿扯開,性急的就從上面翻越過去。這個時候離李星他們的壕塹線不過還有五百多米,已經在步槍的有效射程之內。李星已經跳回了壕溝,推彈上膛,仍然沒有擊發。成百上千的步槍架在那裡,槍口微微顫動,鹿前面擁擠著大堆大堆的人群,但是就是沒有一支開火。

    禁衛軍所設的鹿線眾深足有百米左右,給日軍清除了不少,卻也還剩下幾十米。層層疊疊的都是木樁木架土石障礙。日軍一排排的湧了進來,隊列變得混亂,原來的便步勻速也已經放緩。對面陣地卻仍然安靜,只有炮火仍然在發射,現在已經轉向了鹿區,每一次爆炸,就是將破木頭和血肉一起掀上半空。

    前面的日軍眼見已經要出鹿區了,後面已經湧成了一大團,還有隊伍不斷的填進來。李星終於揚聲發令:「步槍----射擊!」

    口令餘音還在迴盪,禁衛軍壕塹線上,頓時閃起一排排大大小小的火光!在障礙裡面掙扎的日本軍官士兵,就像突然被雷劈中,抖動著倒下一大片。慘叫聲也不可遏制的響起,橫七豎八,到處都有一頭栽到的人。鬼子也真是有股狠勁兒。軍官只要不倒,指揮刀就始終向前指著,大聲下令,讓他們趕緊衝出去!

    禁衛軍的步槍已經打了一排又一排,子彈傾瀉而出。日軍卻仍然沒有停步,仍然在不斷的湧出鹿區域,隊形已經混亂,但是也加倍的密集了。不存在隊列的話,軍官就無法控制便步前進的步速,只要衝過來的,就都不約而同的吼叫著,由便步變成衝鋒,蒙著頭直往上衝。

    第五師團這兩個精銳聯隊主力,從攻擊發起開始。就沒想過後退的事情!

    在日軍地前進指揮所的山頭,山縣有朋和野津道貫都舉著望遠鏡死死的看著對面的景象。親眼看見了自己超密集的人流在深遠的鹿區域內掙扎,死的人一片一片的,已經無法估算。但是還有更多的人氣喘吁吁地越過,成群結隊的朝上湧動。

    禁衛軍雖然在拚命開火,但是仍然

    這麼多人壓制在鹿障礙之內。眼看得衝過去的人:=經密密麻麻的佈滿在對面山坡上。

    山縣放下望遠鏡,低聲道:「突破了。」

    野津也放下望遠鏡,微微搖頭:「清國禁衛軍比淮軍堅強。射擊紀律很好…………沒有很遠就開始濫射,在我們蝟集在鹿之內集中開火,給予我忠勇將士很大殺傷,也迫使我們很快地就失去了對隊形的掌握……閣下。這次傷亡慘重啊……」

    山縣微微一笑:「值得的。」他指著對面禁衛軍陣地:「在他們壕溝前面,似乎還有一道薄薄的鹿掩護,已經無法阻止我們繼續前進了。野津君,我們是擊破了清國地兩支最強軍團!這樣的敵人去後。已經沒有任何清國軍隊能阻擋我們前進!」

    隊形混亂的日軍已經撲到了山縣有朋口中那層薄薄的「鹿」前面,長草掩映之下,這層鹿是不很起眼,不過四五米地縱深。但是頂著傾瀉的彈雨到了前面。才發現這是不一樣的障礙!粗大地木樁成三角狀,用粗粗地鐵絲擰在一起,還用長釘固定。深深地砸進地上。這些三角木樁之間。拉著的是一層層地粗鐵絲!鐵絲上面還有尖刺嶙峋,手扶在上面就是血口。這些喘著粗氣衝上來的日軍橫在這裡。發現既繞不開又搬不走。呼嘯的步槍子彈之下,有的人就想爬過去,卻發現落腳之處,地上還有一層細鐵絲拉成的伏地鐵絲網,整個人都滾在這些扯不開的鐵絲當中,掙扎著使不上勁,腳站不住,每一俯仰,就被這些帶著尖刺的鐵絲刺出一個個血窟窿!

    日軍的沖量巨大,轉眼之間就已經在這鐵絲網前聚集了滿滿的人群。這裡離禁衛軍壕塹線不過二百餘米,卻前進為難!後面的人湧過來將前面的人朝前推,只有七手八腳的撲進鐵絲網裡面,像是沾滿了蜘蛛網的小飛蟲。對方步槍仍然在一刻不停息的射擊,打得人堆當中不斷濺起血花,慘叫聲連天接地。

    有的日本軍官大聲下令,組織起步槍火力射擊,窒息對手的步槍火力。有的軍官發瘋一般的用西洋式指揮刀猛砍這些鐵絲網。長草掩隱之下,剛才的炮火根本沒給這裡帶來多少的破壞!士兵也在用刺刀猛砍,除了濺出點點火星,拿這些又密又粗的鐵絲一點辦法也沒有。還有的日本軍官帶著士兵,丟掉步槍,手足並用的和這些上下都有的鐵絲網搏鬥,想翻過去。

    人越聚集越多,幾乎就成了一道人牆。子彈飛過,就沒有落空的時候,各種各樣的喊叫聲音混雜成一團,山呼海嘯一般,而後面的人,還在不斷的湧上!

    李星早就丟掉了步槍,在一個機關鎗發射點裡,剛才所有機關鎗都沒有射擊,一直在等著號令。戰前參謀本部已經指揮部隊進行過模擬攻擊,機關鎗就是要到現在,才能給日軍最大的殺傷,讓他們在這死線上將血流乾!

    看著對面湧動著的人群,李星猛的揮手:「射擊!」

    二十四條火舌,幾乎同時從各個掩蔽的發射點噴吐而出!銅音響成一片,彈殼飛濺。二十四道火流,向死神的鐮刀一般,收割向密集得不能再密集的鬼子人群!

    血霧已經不是一簇簇的濺起了,而是在一團一團,彷彿噴湧一般瀰漫。從李星佔據的這個火力點射口向外望去,隨著槍身的擺動,就看到鐵絲網前,那些黑色軍服的人群扭動著一排排的無差別般倒下,滿眼當中除了噴湧的紅色還是紅色,被機關鎗大威力重彈撕裂的人體碎片四下飛舞,一條條血肉胡同被硬生生的犁了出來。

    如此大量的血幾乎同時噴湧出來,導致土地很快失去了對血液的吸收能力,讓這些紅色的液體,向小溪一般向山下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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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一凡他們也在望遠鏡裡面看到了這個場景。

    二十四架機關鎗在狹窄正面的齊射,這種火力密度,拿什麼人命來填也不夠!對面那些村田式單發步槍的可憐火力轉眼就被壓倒,就看見那道鐵絲網前倒下的屍體一層層的疊了起來,日軍軍官士兵就是這樣無遮掩的被屠殺。機關鎗火力如此之密,在鐵絲網最前面一排的日軍,幾乎就被打成了一堆混雜的爛肉殘肢!從東到西,不足千米的正面,已經佈滿了以各種各樣姿態死去的日軍屍體。後面的日軍還隨著慣性向前,又被密集的火力犁翻。二十四架馬克沁的縱射,短短一會兒時間,就幾乎將日軍厚厚的衝擊隊列打穿!

    有的機關鎗還開始延伸射擊,日軍炮兵陣地距離壕塹線不過兩千米的距離,步槍打不到,馬克沁的重彈到了這個距離還有一定的殺傷力。幾架機關鎗火力覆蓋過來,炮兵陣地上面也給打得一片狼籍,將日軍炮手打得死在戰位上面,血肉和鋼鐵混雜在了一起!

    「涉胡之血履胡腸…………」徐一凡舉著望遠鏡,喃喃的吐出這麼一句話。

    周圍的戈什哈們,軍官們,德國顧問們,每個人都臉色蒼白,看著這屠殺一般的戰場。陳德這樣的憑關係進來的戈什哈,扶著旁邊的樹幾乎都快吐出來了。

    楚萬里也在喃喃自語:「還要張旭州他們發起反衝擊麼?」

    李雲縱板著臉微微搖手。

    仰大張著嘴巴站在徐一凡身後,不知道怎麼的就冒出一句:「諸葛亮燒籐甲兵啊……折壽啊…………」

    啪的一記耳光就落在了他的臉上,徐一凡冷著臉對著他,他臉色也有些蒼白,但是卻說不出的堅決:「你看清楚,是他們來侵略我們的!落到這個下場,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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