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的時候,我終於收到了曲麗媛的一個短信「昨晚後來又開會了,開到三點多,我怕你睡了就沒給你打電話。印度老太太今天要到股份公司外地的生產企業考察,老闆派我去做全程陪同,還有那兩個討厭鬼劉澤明和張引,黛菲不去,留下來做方案。現在準備要上飛機了,可能要一個月才能回來,你要乖一點,每天都要給我發信息。親親大色魔。」
用腳趾頭我也想得到,張引他們想利用曲麗媛來實施美人計,先從拉赫曼身上下手,然後再攻破印度老太太那關,來個曲線救國。這個招數十分老土,但根據英雄難過美人關的古訓和以往屢試不爽的陰暗經驗,在無法可施的情況下,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如果派另外一個女人去,比如閻彤彤、杜蘭蘭,我一定會像只四腳朝天的王八般極力贊成。因為,事情明擺著,即使是成功地達成了目的,可能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縱觀世界頂尖的女間諜,比如搞定了愛因斯坦的科涅庫娃、一個人可頂得上八個師的川島芳子,雖然軍功顯赫作用巨大,但幾乎沒有一個得獲善終,再加上曲麗媛是個沒大腦的傻大姐,我怕她任務完成不了,反讓拉赫曼佔了便宜,賠了夫人又折兵。此事實在凶險。不過除了叮囑她小心行事之外,對付目前這種困局,我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變故像一塊銳利的刀片,飛快地劃過,迅速劃破了我們原本平靜的生活。
一個多月時間過去了,曲麗媛時不時打電話回來說一下那邊的情況,說服印度老太太的事情還沒有什麼突破性的進展,不過她對自己很有信心,覺得一定能拿下拉赫曼,這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還有就是臨時增加了一些非省會城市的考察,可能要晚回來十多二十天。每次都是剛開始說的時候一本正經,說到後面就全變成撒嬌了,聽得我愛意洶湧,渾身酥軟,卻遠隔千山,只能無可奈何地對天長歎。
得勝這斷時間變得鬼鬼祟祟神出鬼沒的,經常一下班人影兒就沒了,經常搞到半夜三更才回宿舍。我審問了他幾次,他嘴風極嚴,每次都是打哈哈扯開話題。老胡說,這還用問,連貓到了發情期都要叫春,何況人呢。得勝笑而不答。
這天下班前接到曲麗媛的短眾信,說她明天就要回來了,太好了。我一激動,就要請人吃飯,於是趕緊給老胡打電話。我和老胡回到寢室的時候,卻意外地見到了得勝。他剛洗過澡,頭上抹了嗜喱水,用了我的大衛杜夫的冷水,渾身香噴噴的,上身一件Polo的T恤,下面是一件修身的韓版西褲,一雙小牛皮白皮鞋,帥呆了。老胡問:「喂,準備去泡哪個妞?搞得這麼隆重?」
「這叫不能說的秘密。」得勝一臉神秘,十分欠扁。
我看見他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上面來電顯示是「親愛的」,得勝剛要過來接電話,被我搶先一步把電話抓了過來,得勝撲過來搶,我右手交左手,左手再把電話扔給老胡,老胡一看顯示屏,立即按了接聽,我們都聽到了裡面傳來的濃重的印度腔,「生生(勝勝),你好了沒?」這個「親愛的」竟然是黛菲!
老胡趕緊把電話遞給得勝,拉了兩張塑膠椅子擋住房門,和我坐了下來,翹著二郎腿,笑瞇瞇地望著得勝。得勝一邊朝我們齜牙咧嘴,一邊溫柔無比地和黛菲說話,我們都很驚訝他是如何同時做到這一切的。
得勝接完電話,見了我們倆的架勢,知道不交代清楚是出不了門了,只好老老實實地招了。原來曲麗媛他們剛走,他就接到陶司令的電話,說黛菲現在想找個人給她當漢語老師,提高她的漢語口語水平,陶司令覺得他是各方面都比較合適的,問他願不願意?給外籍美女當老師,誰不願意啊?尤其是得勝這種內外兼騷型的,自然滿口答應下來。結果誰也沒想到,一來二去,孤男寡女,搞出了火花,黛菲的漢語口語也突飛猛進,這大概是陶司令始料未及的。
我和老胡聽完都哈哈大笑,老胡說陶司令一輩子沒幹過幾件好事,這次陰差陽錯當了回月老,改天得給他封個大紅包才行。
於是決定今晚去見我們未來的弟媳黛菲小姐,得勝表示強烈的反對,我和老胡一直裁決反對無效,誰讓他是老三呢。
去了貴州路吃重慶的朝天門火鍋,那魚又辣又麻,我們剛開始還擔心黛菲受不了,沒想到黛菲說她很喜歡吃,吃完了一盤5斤重的水煮魚,又要了一盤3斤多的。期間,得勝跟我們講了很多印度人的奇怪的習俗,比如印度人的衛生間裡沒有手紙,他們上完大號一律用手指,並且是左手,所以不能遞出左手跟印度人握手;印度對牛敬若神靈,牛過馬路的時候所有的車輛和行人都要停下來讓它先過,要是那頭牛那天突然趴在馬路中央搞起靜坐,那交通就要癱瘓了;印度有些地方的人表示同意是拿頭向右側一下,看起來跟搖頭似的。還有什麼喝生水、每年的固定日期吃素食、用樹葉做飯具等等等奇怪的習俗。
我偷偷問得勝,為什麼黛菲這麼能吃辣?得勝說,這還不正常,印度人常年吃咖喱,所以很能吃辣。老胡側過身來說:「怪不得她身上老有一股子鹹魚味。」被得勝一肘打在他肩上。
黛菲驚問:「怎麼了?得勝你為什麼攻擊胡師兄?」
我一本正經地說:「這是中國重慶的習俗,當兩個人要搶著付賬的時候,其中先用胳膊攻擊另外一個的,就表示不要爭了,這帳他付定了。」
黛菲不住地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得勝拿眼直瞪我,我和老胡相視一笑,叫服務生又上了四瓶啤酒。不一會,看見陳大榮、趙因林兩人泊好了車,在酒店林立的馬路上細聲討論了一會,像是在商量去哪一家,我們暗中祈禱,只要不進朝天門,上哪都行。然而他們似乎達成了共識,一致向朝天門走過來。我們的飯桌就在酒店大廳的中央,除非他們是瞎子才會看不到。趙因林是蘭州人,為人正派,性格耿直,又有點冷幽默,平時和我私交不錯,不明白他怎麼會跟陳大榮這樣的人混在一塊。見到他們進來,我們只好站起來跟他們打招呼,老胡禮節性地說了一句「要不一塊吃?」,趙因林就飛快地應道:「好啊!」
得勝做了個黯然銷魂掌起手式,以手遮臉,側頭對我嘀咕了一句:操!我兩眼翻白,無奈地聳了聳肩。黛菲用膝蓋頂了一下得勝,橫了我一眼,我倆立即滿臉堆笑地張羅給他們加座、點菜、上酒。
那天晚上喝了很多酒,白酒啤酒混著來,到最後是怎麼回去的我已經忘記了,我只記得我吐了,我平時很少吐的。
第二天,我是被人聲鼎沸的嘈雜給吵醒的。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覺得身體很虛,腦子脹得要死,一堆人影兒在我面前晃啊晃的,看得我又想吐,跟做夢一樣。我閉了一下眼睛,再次睜開,這會兒看清楚了,陶司令、張引、閆大媽都在。哎,張引這王八蛋不是出差去了嗎,怎麼會在這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腦子有點亂,一下想不明白,我甚至還搞不明白自己在哪裡。我一拍自己的腦袋,掙扎著想坐起來,卻碰到一團軟軟的東西,觸手生溫,我再一側臉,看到一具曲線婀娜的身體,我動作隱蔽地掀起被子一角瞄了一眼,那人竟然一絲不掛,和赤身裸體的我蓋著同一床被子。空氣中忽然飄來一股淡淡的咖喱味,我頓時驚得酒全醒了,睡在我身邊的人竟然是黛菲!
我坐了起來,「你們在我宿舍裡來幹嘛,她,她怎麼會在我這裡?」
陶司令面無表情,張引陰陰地望了我兩眼,也走了出去,閆大媽哼了一聲,說:「今天行政中心檢查,看有沒有違法亂紀的。上班時間在宿舍裡幹這種事,真是狗膽包天!」
一道閃電穿雲破霧,劃破大霧瀰漫的漆黑夜空,我心裡頓時亮堂,我被人下套了,這時多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我指著他們,啞著嗓子說:「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這時,外面客廳裡傳來了那個讓我夢牽魂縈的聲音「該怎麼辦怎麼辦,一切按公司制度處理!」
我心如墜阿鼻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