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著昏暗的燈光,我們像進了古墓似的四處打量,屋裡左邊是廚房和天井,中間是個空落落的大客廳,*右兩間偏房裡堆滿了土豆,高及膝蓋,有半屋之多,估計有幾千斤;再往裡走,只見堂屋正中赫然擺著兩副黑漆漆的棺材,曲麗媛看得倒吸涼氣,手臂從我臂彎裡穿過,再抓住我的手,手掌一片冰涼,身子抖得像個篩子,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彷彿怕驚醒裡面正在沉睡的殭屍。突然間見到兩口棺材,我也嚇得汗毛倒豎,這該不會是為我們倆準備的吧?過了幾秒鐘,見棺材板嚴絲合縫,沒有被拉開的跡象,也沒有發出聲響,我們才汗涔涔地轉身出門,回到客廳,兀自驚魂未定。
我讓曲麗媛在這裡等我一下,我上樓去看一下,她不敢一個人留在樓下,非要跟我一起上樓。我倆一前一後躡手躡腳地踩著咿呀作響的樓梯板往樓上走去,樓梯還算結實,沒有被踩塌。上到二樓,找到一個開關並打開,一盞同樣昏暗的燈亮了起來。二樓全用木板鋪地,中間是一個80平米左右的大開間,右面有兩間臥室,朝南那間寬敞通透,中間有一張碩大無比的籐床,上面鋪著厚厚的被褥;朝北那間只有一張窄小的木床,臨窗的北面被外面緊挨著的山澗流泉打濕了半邊牆,發出一股濃郁的霉味,曲麗媛捂著鼻子直扇,說好臭好臭,大色魔今晚在這睡一晚,明天要變成一個臭蛋了。言下之意是她要霸佔那個大房,要我住這個霉窟。
我又累又餓,想到還要住在這樣一個鬼地方,覺得十分委屈,歎了口氣說,這個地方水滴得都能養魚了,你怎麼忍心讓我睡在這裡?
她瞪著水汪汪的兩隻大眼睛說,那邊是我的,一山不容二虎。
我立即接上茬,除非一公一母。
她呸了一聲,想得美,本小向姐才不跟臭男人住同一個房間呢,再說,那屋裡只有一張床。
我說,又不是沒同過房,將就將就啦。
她說,那時還不知道你是個大色魔,以為你是個正人君子。
我說,我真的是個正人君子啊,不信你今晚試一試。
她說,試你個頭啊,我餓死了,快找點吃的來,不想再吃餅乾了。
我卸下行李,和她下到樓下的廚房,看能不能響應毛主席的號召,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廚房裡蛛絲遍佈、落葉滿地,灶台上積滿了厚厚的灰塵,幾個裝油鹽醬醋的瓶子都長了青苔,裡面裝的東西早就干結髮霉了。所幸的是找到一盞煤油燈,還有半瓶燈油,我用打火機點燃,整個廚房頓時顯得溫暖明亮。
曲麗媛說,這裡都不知道多久沒開伙了,什麼吃的都沒有,今晚要是不給我弄到吃的,你就把自己煮熟了給我吃。
我說,我又不是唐僧,唐朝和尚細皮嫩肉,我的肉你咬都咬不動。
她抓住我的胳膊搖了搖,指了指前面廖局長他們家的屋子,說,大色魔,要不你去那邊化點緣過來,我看還有好多,他們吃不完。
我說,剛才都說我們吃過了,現在還怎麼開得了口,去偷還差不多。說到這我突然想起右邊偏房裡的土豆,一拍腦袋,說,有了,咱們有吃的了,拉著她就往對面衝去。
來到偏房門前,曲麗媛望著堆積如山的土豆,叉腰對我說,你要我生吃嗎?我又不是老鼠。
我說,燒熟了吃啊,誰讓你生吃了?
她說,用你的破打火機啊?
我拍了拍她的腦袋,說,孩子,你不小了,要學會用這裡思考問題了,不能老是用這裡。我指了指她渾圓嬌翹的屁股。
她臉色一變,眼看立馬就要發作,我趕緊邁進屋裡,離開她手腳夠得著的毆打範圍。我剛彎下腰來準備挑選幾個個大的土豆,腦門就彭地一聲遭到了不明飛行物的襲擊,我哎喲站了起來,只見曲麗媛手中抓著四五個土豆,連珠炮似的向我擲過來,罵一聲扔一個,大色魔、臭流氓、狗皇帝的不絕如縷。我懷疑她練過鐵餅,一個個扔得又狠又準,把我打得抱頭鼠竄,最後只能躲在一個高高堆起的土豆堆後面不敢露臉。一會我看她扔累了,手裡捧著七八個不大不小的土豆鑽了出來,笑嘻嘻地對她說,來,你也拿幾個,今晚要讓你吃到正宗的巴西燒烤。
她臉現喜色,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來轉去,也不生氣了,說,巴西燒烤?你為什麼不挑幾個大的?這幾個這麼小。
我手裡拿著土豆,不便指點江山,眼角一挑,說,你再動腦子想想,不要老是……眼角餘光又掃向她的大腿之上腰身以下。她臉上驀地一紅,捏著拳頭作勢欲打,我不等她出手,脖子一縮,捧著土豆往外逃命。
到廚房洗土豆的時候,我發現這裡的水源是從山洞中流出來的,用一串剖開的竹管接引,一滴滴地注入一個水池裡,池裡養著幾尾估計是從溪中捕來的不知什麼魚,胖乎乎的,有點像鯰魚又有點像海裡的骨雨,還會像小孩一樣啊啊地叫。哈哈,今晚不用吃素了。我把魚統統抓了上來,一共四尾,用隨身帶的瑞士軍刀開膛清了內臟,把一包吃剩的快餐面的調味料在魚肚子裡勻勻地塗了一層,再用從屋後摘的芭蕉葉洗淨包好,用一個竹篾編的小筐裝著往後門走去。
曲麗媛這孩子還蠻聰明的,一點兒也不像名牌大學培養出來的書獃子,不到十五分鐘,就在屋前的山地裡用土塊堆起了一個蒙古包似的土窯,在向西的風向處留了個拳頭大的門。好窯是非常講究的,基礎要牢固結實,不然燒窯的時候容易塌窯;外形要溜圓,否則能裝的東西就不多;門口要方正開闊,並且一定要正對風口,這樣火才容易燒得旺;土塊要堆得均勻適中,太厚了燒不透,太薄了又容易塌陷。曲麗媛這個窯砌得周正結實,厚薄相宜,是個一等一的好窯,比我砌得都好。她剛才還氣嘟嘟得要對我滿門抄斬,我誇了她兩句冰雪聰明孺子可教,她就高興得眉飛色舞,忘乎所以,真是個笨小孩。
接下來是燒窯。檢驗一個窯是否燒好的標準是拿一根火柴放在土塊上,如果土塊能點著火柴,窯就算燒好了。等窯燒紅燒透之後,我把窯裡的柴火掏出來踩滅,不留明火,然後迅速把土豆、芭蕉魚放進窯子裡,再把窯敲碎,嚴嚴實實地把土豆和魚埋好,四面都要埋得結實均勻,不然食物就有可能半生不熟。土豆太大了不容易烤熟,太小了又容易烤焦,所以不大不小的最適合,曲麗媛這種千金大小姐肯定不懂這種只有野孩子才知曉的生存秘笈。